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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看看。”

    肯斯基大声吩咐著两名军官,那两名军官揭开了舱盖,一面解释著,道:“舱盖是利用磁性原理紧合的,在五百公尺深度之内是绝对安全的。”

    我向舱中看去,有两个座位,在座位之前,是许多控制仪和表板,其中有一个掣钮之下,写著“自动发射”的字样,看来肯斯基倒不是在胡说八道。

    我点了点头,表示满意,然后道:“好,将它纳入弹道之中再说。”

    肯斯基又下了命令,许多器械移动著,小潜艇渐渐升高,它的头部,伸进一个如鱼雷管一样的口子中,十分吻合,一盏红灯,在不断闪闪生光。我吸了一口气,道:“米伦太太,请你先坐进去。”

    米伦太太没有说甚么,顺从地坐了进去,我则沉声地对被我制住的那人道:“你站在潜艇边上别动,只要你一动,我就立即开枪,听到了没有?”

    那家伙老大不愿意地点了点头,我又大声叫道:“所有的人退后!”

    然后,我跳进了小潜艇,扳下了一个黑色的开关,舱盖突然合了下来,顶部的一盏灯也著了。这是决定我和米伦太太能否恢复自由的最重要时刻了!

    我用力按下了那个“自动发射”掣,潜艇一阵猛烈震动,在突然之间,向前冲了出去,我和米伦太太的身子,都猛地向前冲,头部撞在仪表板上。

    我只觉得一阵剧痛,险险没有昏了过去,同时,我听得米伦太太发出了一下呻吟声,尖声地叫了起来。她叫些甚么,我完全没有法子听得懂,但是我却可以听出她语气中那种极度的、不可遏制的惊恐。

    我暂时不能去理会米伦太太,因为我必须控制小潜艇的行进,我知道小潜艇确已脱离那艘大潜艇了。可是,当我想到这一点时,却已经太迟了!

    我还未曾扭开雷达探测屏的开关,一下猛烈的震荡,便已然发生了。那一阵震荡,是如此之剧烈,以致在震荡发生的两分钟之后,我全然无法控制局面!

    我的身子被从座位上抛了起来,小潜艇的内部,空间是如此之狭窄,但是我的身子还是被抛了起来,那种痛苦,是可想而知的,我只是本能地护佐了头部。

    而在那一刹间,我也全然无法知道米伦太太究竟怎么样了,我几乎是失去了知觉,直到我喝了一大口海水。

    海水涌进来了,我整个人都浸在海水中了,直到此际,我才从半昏迷的状态中,醒了过来,我猛烈地挣扎了一下,那下挣扎的结果,使我头部撞在坚硬礁石上。只不过那倒令我更清醒了许多。

    我睁开眼来,水中全是翻滚著的气泡,但是我还可以看到那潜艇完全毁了,而更令我心瞻俱裂的是,我看到米伦太太还在潜艇之中!

    我之所以肯定这一点,是因为她的金发,从潜艇的裂口处,向外瓢浮了出来。我连忙向前游了出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那时,我自己也是筋疲力尽了,但是我还是尽了我最大的力量将她拖了出来。

    然后,我扶著礁石,向上游去。

    谢谢天,我们并不是在太深的海底,在我肺部的空气还没有消耗完之前,我的头已然冒出了水面,我连忙将米伦太太的头部托高,使她也露出水面。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发现那是在大海之中的一组孤零零的礁石,它露出海面的范围不大,最高的地方,离海面也只不过一人高,我相信在浪大的时候,它一定会被海水完全盖过的。

    但即使那只是如此之小的一片礁石,已经使我的心中够高兴的了,因为若是没有它,我就不能再活了!

    米伦太太似乎昏了过去,我将她的上身搁在礁石上,她的金发仍有一半截浮在海水之上。然后我爬上了礁石,再将她的身子拉了上来。我替她进行著人工呼吸,足足过了五分钟之久,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觉得不但是米伦太太,而且是我自己,身子也渐渐地僵硬!

    因为,在施行人工呼吸五分钟而仍然无效之后,我发现,米伦太太已经死了!

    她的身上并没有甚么伤痕,但是她可能是在水中被震得昏迷过去之后,窒息而死的。她真的已经死了,因为她已停止了呼吸。这实在是我无论如何都料不到的一件意外。

    本来我以为她早死了,但结果她却没有死。而现在,当我以为我和她在一起,可以在她的口中,解释我心中一切疑团之际,她却死了,死在我的身边!

    我只觉得我自己,彷彿也成了礁石的一块一样,僵硬而又麻木,一动也不动,我只是紧握住了米伦太太的双手。

    米伦太太的面色,看来不会比平时更苍白多少,她看来仍然那样美丽,我在僵立了不知多久之后,才将耳朵贴在她的胸前去倾听,我多么希望可以倾听到她的心跳之声!可是我却失望了,她已然死了!

    死人的心脏自然是不会跳动的,所以我也听不到任何的声响,她的双眼闭著,在她的脸上,似乎仍带著一种淡淡的哀愁,但也不失为平静。

    我没有甚么好做的,我只好将她的双手,放在她的胸前,使她的样子,看来更加宁静一些。在最初的几个小时内,我只是呆呆地望著已死的米伦太太,全然不想为我自己做甚么事,直到天色全黑了下来。

    我开始在礁石上踱来踱去,然后又坐了下来,如果在一两天之间,我不能获救的话,那么,我就一定和米伦太太一样,要死在这一片礁石之上的了!

    因为我没有食水,没有食物,而更主要的,是我的情绪,如此之沮丧,使得我意志消沉,几乎不想为生而挣扎!

    我呆坐著到天亮,腹中已开始饥饿而绞痛,而口渴得令我觉得我的身子已在乾裂。我从礁石上拉下了几只贻贝来生嚼著,然而那却使得我更加腹部抽搐。

    太阳升起来了,像火球一样地烤著我,我能够清晰记忆的事,是到那种贻贝奇腥的味道为止,以后的一切,全是模糊的、片断的和无法连贾的了。

    我记得我已无力走动,我在恍惚中,是爬到米伦太太身边的,到了我又握住了她的手之后,我感到生命已然离我而去,我眼前是一片黑暗,我耳际也听不到浪拍礁石的那种声音了,甚么也不觉得了。

    当我渐渐又有了知觉之际,我像是在天空中飘动著,突然间,又像是有甚么人恶作剧,将许多麦芒,抛在我的身上,令得我全身刺痒。

    接著,又有人将一种辛辣的东西,在我的鼻口上涂著,又似乎有清凉的液体,自口中流入,那流进我口的不像是液体,简直就是生命,我竟可以睁开眼来了。

    我看到至少有四个人在我的面前,其中一个,正将水淋在我的脸上,我立时张大了口,贪婪地吞著他淋下来的水,然后我含糊不清地问:“我在甚么地方?”

    一个中年人咬著烟斗,来到我的面前,道:“你在一艘渔船上,你是谁,怎么会伏在那片死礁之上的?”

    我的记忆力已然恢复了,我喘了几口气,道:“米伦太太呢?”

    那中年人呆了呆,道:“你说甚么?米伦太太?”

    “是的,”我连忙说:“在你们发现我的时候,她应该在我身边的,只不过,她……她早已经死了。”

    那中年人摇著头,道:“我们只看到你一个人,海水不断卷过你的身子,你紧抱住了一块礁石,如果你身边还有别人的话,那么早就被海水卷走了。”

    我呆了半晌,道:“请问今天是几月几日了?”那中年人说出了日子,我在那礁石上,昏迷不醒,已有两天之久了!

    我在那礁石上已昏迷了两天,四十八小时!但是在那四十八小时中,我记忆得的事,加起来不会超过三分钟,照那中年人这样讲,米伦太太当然是被海水卷走了。

    我呆住了不出声,那中年人又问:“你是甚么人?”

    我的脑中混乱到了极点,但是我还是立即回答了这个问题,道:“我是一个很有地位的商人,因为一件意外,我才在海中飘流的,你们如果能将我送回去,我一定致送极其丰厚的酬劳给你们。”

    那中年人摇头道:“这不可能,我们正在捕鱼啊!”

    我立时道:“我想,我致送给你们的酬劳,大约至少是你们满戴而归的收获的十倍,而且,只要是船上的船员,以后有了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的。”

    我还怕他们不信,是以在讲完了之后,又补充了一句,道:“因为你们救了我的生命,而我又急于回家去!”

    那中年人自然是船长,他在呆了片刻之后,道:“当然可以,我们立时送你回去,但……但……”

    我知道他不一定相信我有那么多钱给他,是以不等他讲完,我立即道:“你们不必怀疑,你已救了我,难道我会欺骗你么?我绝不会食言的。”

    那中年人大声叫著,吩咐著水手,我可以觉出船在快速地航行著。

    直到第二天下午,我才能在甲板上走动,我一直伫立在船头上,望著茫茫的大海。当然,我已远离那堆礁石了。

    我已经确知米伦太太是死了,而且,她已被海水卷走了,我是不是永远不能得知她神秘的身份了呢?当我站在船头上的时候,我已然决定,我一回去之后,立时到墨西哥去,去见尊埃牧师。我无法知道米伦太太究竟是甚么人,但是我想那封信一定极其重要。

    在见到了尊埃牧师之后,那我就能得知信内的内容了。

    我在海中,一共航行了四天,到了第四天晚上,我已可以看到熟悉的灯火,我回家了!这艘船上,一共有七名船员,我们在一处荒僻的地方上了岸,我招待他们住在第一流酒店之中,第二天,我便照许下的诺言,给了他们巨额的金钱作酬报。

    第七部:米伦太太的信

    我只休息了一天,便带著那封信,直飞到墨西哥去了。

    当我靠著软软的沙发上,闭目养神,在高空飞行之际,其实我的心中是十分缭乱的。在我见到了米伦太太之后,我以为可以和她一齐到墨西哥来的。

    可是,意外的撞击,使米伦太太丧了生,而且,她的尸体也被海水卷走,一切都在刹那间变得无可追寻了!

    在米伦太太给尊埃牧师的那封信中,是不是真能知道她的身份呢?如果不能的话,那么,她这个人,就将永远是一个谜了。

    飞机在墨西哥市的机场上降落,我在市中休息了一天,租了一辆性能十分优越的汽车,直向南方驶去,我的目的地,自然是那个叫作“古星”的小镇。

    那实在是一段十分艰苦的旅程,更要命的是,我的心头极之沉重,米伦太太的死亡,虽然和我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她总是死在我身边的,可怕的死亡,在我的心头造成了一个化不开的阴影。

    我在崎岖不平的公路上驾车疾驰,沿途吃著粗糙的食物,喝著墨西哥的土酒,自然顾不得来修饰我自己的外表。

    是以,当我终于来到了那个叫作“古星镇”的小镇上之际,我的样子十分骇人,以致当我想向一个小孩子问路时,那孩子竟吓得哭了起来。

    事实上,我也根本不必问路,教堂就在小镇的尽头,那是一眼就可以望到的。白色的尖塔高耸著,在尖塔之上,是一个十字架,我驾著车,直来到教堂门口。

    我的出现,并没有引起镇上居民多大的好奇,他们只是懒洋洋地望著我,他们的一切动作,都是懒洋洋的,在他们的懒洋洋动作中,可以看出他们对人生的态度,他他们当然不满足目前的生活,可是他们也决不肯多化一分精力去改善他们的生活。

    他们就那样地过著日子,直至老死,看那些坐在门坎上、满面皱纹的老年人,真不知他们的一生有甚么意义。

    我的车子在教堂面前停了下来,跳下车,我走上了几级石阶,在教堂门前停了下来,然后,我推开了门。

    那教堂自然不很大,但是一推开了门之后,却自然而然,给我以一种清新阴凉的感觉,我还听到一阵风琴的声音。琴音有好几个已走了样,那自然是由一座十分残旧的风琴所奏出来的声音了。

    我看到有一个人,穿著牧师的长袍,正在教堂的一角,弹奏著那风琴,他背对著我,我一直来到了他的背后,他才缓缓转过头来,惊讶地望定了我。

    那牧师只不过是三十上下年纪,显然不是我要找的尊埃牧师了。我问道:“我找尊埃牧师,你可带我去见他么?我是从很远的地方来找他的!”

    那年轻牧师望了我片刻,然后十分有礼貌地微笑著,用很柔和的声音道:“尊埃牧师是一个好人,我们会永远怀念他的,朋友,你有甚么事,如果尊埃牧师可以为你解决的,我也能够帮助你。”

    他讲到这里,伸出手来,道:“我是葛里牧师,是教区派我来接替尊埃牧师职位的,他已经魂归天国了。”

    那实在是我绝对意料不到的事,我呆了半晌,道:“这……不可能啊,上一期的美洲考古学术杂志上,还刊登著他的相片,和他帮助考古队的消息。”

    “是的,”葛里牧师的声音十分伤感,道:“我们都不知道他甚么时候会突然死去,尊埃牧师的死是半个月前的事。”

    我苦笑著,我是不远万里来找尊埃牧师的,可是他却已经死了,我并没有出声,葛里牧师却十分客气,道:“我可以帮助你么?朋友,可以么?”我又呆了半晌,道:“我想在这里住几天,而不受人打扰,你可以介绍我一个清静一点地方么?”

    葛里牧师又打量了我一会,道:“如果你是为考古的目的而来的,可以和我住在一起,我对考古也极感兴趣,我就住在教堂的后面,很不错的房子。”

    我来回踱了几步,葛里分明是一个十分有修养的神职人员,我对他的印象十分好,能和他住在一齐,自然不错,是以我立即答应著道:“如果我不打扰你的话,你看,我一直驾车前来,我的样子曾吓哭了一个孩子!”

    葛里微笑著,道:“我们不看一个人的外表,我们的职责,是洞察一个人的灵魂,朋友。”

    我十分欣赏葛里牧师的谈吐,但是他显然知道如何地关怀别人和帮助别人,我点著头,道:“尊埃牧师不在了,我想我应先和你商议一件事,可是我想先能洗一个澡。”

    他望著我,等我讲完,他立时道:“自然可以,你看来十分疲倦,洗澡是恢复疲倦的好方法,请你跟我来。”

    他转过身,向前走去,我跟在他的后面,从教堂旁边的一扇门走了出去,到了教堂的后面,那是一个大岗子,土坡斜斜向上,我踏茌柔软的青草上,走上了二十多步,便看到了那幢白色的屋子。

    然后,我随著葛里牧师,走进了那幢白色的屋子。

    那房子并不大,可是却给人以舒适之感,葛里牧师将我直接领到了浴室之中,再给我找来了替换的衣服。在半小时之后,我便在他的书房中,面对面坐著,他问我:“你有甚么事和我商议?”

    我在考虑著,想怎样开口才好,因为事情实在太奇异,太复杂了,使我不知如何开口才是最适宜的讲法。

    我未曾开口,葛里牧师又道:“我想,你要讲的,一定是十分不寻常的事?”

    我点著头,道:“是的,太不寻常了,你可认识一个叫米伦太太的金发女子?”

    葛里摇著头,道:“我不以为我认识这个米伦太太,我是才到古星镇来的。”

    我苦笑著,本来我想说,米伦太太其实不能说是古星镇上的人,但是我却没有这样讲,因为如果那样说的话,真是说来话长了,我必须从基度如何发现米伦太太说起了。我必须用直截了当的说法。

    于是我想了一想,道:“这位米伦太太,有一封信给尊埃牧师,我就是专为送信而来的,现在,尊埃牧师已经不幸死了,你说,我应该如何处理这封信呢?”

    葛里牧师考虑了一会,才道:“我想,应该将信退回给这位米伦太太。”

    我苦笑著摇了摇头,道:“那不行,因为米伦太太也死了。”

    葛里叹了一声,道:“这世上,似乎充满了不幸,是不是?既然他们双方都已死了,在天堂中,他们一定能互通信息,我看这封信应消灭了。”

    我叹了一声,道:“本来应当那样的,可是我却想知道这封信的内容。”

    葛里牧师皱著眉,道:“朋友,这是犯罪的想法。”

    我并没有出声,但是我的心中却在想,这一点,你不提醒我,我也一样知道的,就是为了那样,所以我才一直未曾拆阅这封信,但现在是非拆阅不可了!

    我并不准备和葛里牧师详细讨论这个问题,我也没有说服葛里牧师的企图,因为我感到,在这件事中,葛里牧师可以置身事外,不必再卷入漩涡中。

    或许是由于凑巧,几个和事情有关的人,全都死了,他们是基度,米伦太太和尊埃牧师,现在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米伦太太奇异的身世了。而在看了那封信之后,会有一些甚么事降临在我的身上,全然不可测知,葛里是一个好人,何必连累他?

    所以,我只是笑了笑,道:“你说得对,那是犯罪的想法,现在我不再那么想了,请指点我尊埃牧师的坟地在那里,我要将这封信在他的坟前焚化。”

    葛里牧师忙道:“好的,我带你去,他的坟在  ”

    但是葛里牧师还未曾讲完,我便已打断他的话,道:“对不起,牧师,你只消告诉我地方好了,我自己会去的  我想单独去完成这件事。”

    葛里牧师呆了一呆,才道:“好的,在镇附近,有一座石桥,称作青色桥,尊埃牧师的坟就在桥附近,两株大树之下,你一到那里就可以见到了。”

    我向葛里道了谢,走出了他的家,他又指点了我走到青色桥的方向,我便慢慢地向前走去,我坚信那一封信中,米伦太太一定向尊埃牧师述及她的身世,而我实际上,并不准备去将那封信消灭。

    我只是准备在尊埃牧师的坟前将信拆阅,读上一遍,那样,我的犯罪心理可以得到安慰,因为表面上看来,我是将信读给尊埃牧师听,虽然实际上,是我自己想知道这封信的内容。人的行为,有时是很喜欢自欺欺人的,这种可笑的情形,我自己也无法避免。

    我走出了没多久,便看到了那座青色桥了。

    桥不是很长,在桥下,是一条已然半乾涸了的小河,桥是用大石块砌成的,石缝之中,生满了青草,桥上也长满了青苔,的确不负了“青色桥”三字。

    我虽然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是对这座桥,我却相当熟悉的,我曾在那本考古杂志上,看到过这座桥的图片。这时,在桥下,有几个妇女正在捶洗衣服,他们好奇地望著我,我也不去理会她们。

    我走过了桥,已看到了那两株大树,我加快了脚步,来到了树下,尊埃牧师的坟,只不过是一块石碑而已。

    我在石碑前站定,低声道:“牧师,我替你带来了一封信,可是你却已不在人世了,我想在你坟前将信读一遍,想来你一定不会反对我的做法吧?”

    他当然是不会反对的,因为他早已死了,而我之所以要问那些无聊的话,也无非是想掩饰我自己的不当行为而已,我一面说,一面已取出了那封信来。

    自从我在那个顽童手中,抢过那封信来之后,这封信属我所有,已有好些日子了。这时,我取了这封信在手,准备拆开来,想起我自从得到了这封信之后的遭遇,我在不由自主间,叹了一口气。

    我用力去撕那封信,我早已说过,那信封是用厚牛皮纸自制的,是以不容易撕得开,当我用力一撕,终于将之撕开时,由于用的力道大,信封向外挥了一挥,“拍”地一声,一件东西自信封中跌了出来。

    我早已知道,在信封中的东西是一柄钥匙,而且我还在姬娜的口中,知道那是一柄“有翅膀的钥匙”。

    但是我看到那柄钥匙,却还是第一次,我连忙一俯身,将之拾了起来。

    那是米伦太太最喜爱的两件东西之一(另一件是那枚红宝石戒指),是以我必须仔细地审视它。那的确是一柄十分奇妙的钥匙,它和我们平时使用的钥匙,看来似乎并没有多大的不同。

    但是,在近柄部分,却制成了两只的翅膀,那自然只是一种装饰,我们平时使用的钥匙上有这样装饰的,似乎并不多见。我看了那钥匙大约半分钟,手指微微发著抖,抽出了那封信来。

    那封信相当长,那应该是一封十分重要的信,但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它竟是用铅笔来书写的。第二个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信是用英文写成的,而字迹十分之生硬拙劣,绝不像出自一个金发美人之手!

    我立时将两张信纸一齐展了开来,一面看,一面低声念著,我的声音越来越是走样,几乎连我自己,也不认为那是我自己所发出来的声音了!那自然是因为这封信的内容,实在太古怪的缘故。

    以下,便是那封信的全文:

    “尊埃牧师,我认识的人不多,除了基度一家之外,就只有你了,而我又早已发现基度对我十分不正常,我之所以无法离开他们,是我实在不想再有别的人知道我存在的缘故,我只好静候命运的安排  命运已替我安排了一个如此可怕的遭遇!

    “我是甚么人?你或许还记得,或许已经忘记了。如果你还记得我的话,你一定还在怀疑我究竟是甚么人的。

    “我究竟是甚么人,从甚么地方来,到甚么地方去,不要说你的心中在怀疑,就是我自己,也全然不知道,我一定是在做恶梦,多少日子来,我一直希望那是一场恶梦,希望忽然间梦会醒来!

    “如果那真是一场恶梦,而在突然之间,梦醒了,那该多好啊,一切都正常了,我可以和我丈夫,和我的朋友在一起,世界是如此之美丽,生活是如此之欢畅!可是,我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却不是恶梦!

    “爱在夜晚注视天空,想弄明白,我是不是迷失了,是不是迷失在无穷无尽的宇宙之中了,但是我发现我并没有迷失,我在应该在的地方!

    “我是应该在这里的,一切看来毫无错误,可是,我为甚么竟然会进入了一个永远不醒的恶梦中呢?”

    我一直喃喃地念著米伦太太的那封信,念到这里,我便略停了一停。米伦太太究竟在说些甚么,我仍然是一点也不明白,她说她“应该在这里”,又说她“进入了一个恶梦”,究竟是甚么意思?

    我吸了一口气,继续念下去!

    “我知道我无法明白这一切的了,因为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米伦先生已经死了  我将他保存著  我也一定会死,或者死亡来临,恶梦才告终结。

    “我托姬娜在我死后将这封信和这柄钥匙交给你,当你读到了这封信,和看到了这柄钥匙之际,你一定会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我要你做些甚么。事实上,我要你做的事,十分简单,你拿著这柄钥匙,到火山口去,你只消缒下二十公尺,你就可以看到一扇门。”

    \奇\我念到这里,又停了一停,然后,我抬起头来,再吸了一口气。

    \书\米伦太太的信中,确然这样写著:你只消缒下二十公尺,就可以看到一扇门。一扇门是甚么意思呢?

    我抬高头,可以看到那座火山,那火山并不高,而且显然是一座死火山。在死火山口中,有一扇门,我是不是在做梦呢?还是我只是在读著一个神经不正常的人所写的怪信?

    但是米伦太太之谜,显然不是“神经不正常”这一句话所能解释的,因为和米伦太太一齐存在著,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例如那戒指,那照相机也似的东西,那些钱币一样的金属圆片,那本簿子和簿子中的图片等等东西,无不是十分神秘的。

    火山口中的一扇门,那扇门是通向甚么地方的呢?是通向四度空间的么?

    我心中一面想著,一面继续去看那封信  那时,我只是看,而不将之念出来,因为我已然失去了将之念出来的勇气了!

    那封信以下是这样的:

    “你可以用这柄钥匙打开那扇门,然后你便会知道你看到些甚么。我希望你能够从你看到的东西中,揭露我恶梦之谜,那么,请别再讲给别人知,谢谢你!”

    信越是到后来,字迹也越是拙劣和潦草。米伦太太是不会没有足够的时间的,那当然是由于她心绪极端恶劣的缘故。

    是以,那封信的最后一段,词意便十分含糊,即使看了好几次,也不明白究竟确实指甚么而言。

    信后,也没有署名,我再将那封信看了一遍,将之小心摺好,放在袋中,我的手中紧紧地握著那柄钥匙,望著那座火山。

    尊埃牧师已经死了,现在,我既然读到了那封信,那么我自然要用这柄钥匙,去打开那扇门,去到米伦太太希望尊埃牧师去到的地方。

    我慢慢地转过身,回到了镇上,我也不再去见葛里牧师,我驾著那辆租来的车子,顺著通向火山脚下的公路,疾驰而出。”

    一面驾著车,一面我不断地想:基度当年,也曾在这条路上,赶赴火山,结果,他发现米伦太太,站在火山的山坡上。而如今,我能够发现些甚么呢?

    我以十分高的速度,在崎岖的公路上飞驰,等我来到火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是傍睌时分了。抬头向山上看去,火山十分险峻,我并没有携带爬山的工具,但是我相信,徒手也可以爬得上去的。

    我在山下的小溪喝了几口清水,便开始向上攀登,十年前火山曾经爆发过,但是却已没有甚么痕迹可寻了,野草和灌木滋生著,使我攀登起来,增加不少便利,我在午夜时分,登上了山顶。

    月色十分好,在明洁的月色下,我看到了直径大约有一百公尺的火山口,向下望去,一片漆黑,像是可以直通到地狱一样。

    火山口中并没有浓烟冒出来,但是却有一股浓烈的硫磺味道,使人很不舒服。

    我甚至于未曾携带电筒,是以尽管我的心中十分著急,急于想找到那扇门,用米伦太太的钥匙打开那扇门,去看个究竟,但是我也无法在漆黑的火山口内,找到那扇门的,是以我只好等待天亮。

    我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在一块很平坦的大石之上,躺了下来,我恰好可以看到山脚不远处的古星镇,镇上只有几点零零星星的灯光在闪著。

    那块大石十分大,我本来是可以放心睡上一觉而不怕跌下山去的,但是我心中十分紊乱,以致我一点睡意也没有。我在想,当我打开了那扇“门”之际,我将要踏到一个甚么样的地方呢?

    而且,我在到了那个不知的地方之后,是不是还能够回来呢?

    当我一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联想起来的问题太多了,我想到我的朋友,我的妻子,如果我竟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了的话,他们是不是知道我是在那扇奇异的门中消失了呢?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因为没有人知道我的行踪,连葛里牧师也不知道。或许,过上些日子,他们会在火山脚下发现我租来的那辆汽车,但是也决计不会有人知道我是在火山口中消失了!

    我翻翻覆覆地想著,好几次,竟打消了天亮之后去寻找那扇门的主意,有好几次,我甚至已经开始向山下走去,决定将这一切,全都忘个一乾二净了!

    但是,我只向山下走了十来步,便又爬上了山顶,而太阳也终于升起来了。当阳光射进火山口之际,我已约略可以看到火山口的大概情形了。

    火山口内的岩石,巉峨不平,要攀下去,并不是甚么困难的事情。米伦太太信中说,那扇门离火山上的边缘,不会超过二十公尺,所以,我想我应该可以在山上面看到那扇门的。

    我顺著火山口,慢慢地走著。

    太阳越升越高,火山口中的情形,也可以看得更清楚了,我沿著火山口走到一半时,突然看到了一丝金属的闪光,那种银色的闪光,一定是金属所发出来的!

    一看到那种闪光,我立时停了下来,仔细审视著,火山口之内的岩石,奇形怪状,有的圆得像球一样,有的像是钟丨乳丨,大都呈现一种异样的灰红色。

    是以,那种金属的闪光,看来便十分夺目,我立即看出,它大概有两公尺高,一公尺宽,我的心中陡地一动。那是一扇门!

    那是一扇金属的门!一定就是米伦太太在她信中提到的那一扇门,也就是我要找的那扇门!本来,我对于火山口会有一扇门这件事,仍然是将信将疑,心中充满了疑惑的。

    但现在,它的的确确在那里了,那实在是不容我再疑惑的事!

    第八部:一扇奇门

    我不禁苦笑了起来,我想,每一个人在我如今那样的情形下,都不免要苦笑的。

    那扇门,看来是嵌在火山口的岩壁上,它是通向何处去的呢?是甚么人安了一扇门在这里的呢?这一切,全是不可解释的事!

    但是,不可解释的事已经呈现在眼前了,那除了苦笑之外,还有甚么别的办法?

    我看了大约十分钟,太阳升得更高了,阳光也可以射进火山口的更深处,但自然不能达到火山口的底部,所以向下看去,最底层仍然是一片浓黑,阳光照射的范围越是广,反倒令火山口中,更显得阴森可怖!

    我开始小心地向下攀去,我必须十分小心。因为火山口岩壁上的岩石,是岩浆在高热之下冷却凝成的。

    在火山口内的岩浆开始渐渐变冷的时候,它会收缩,是以有的岩石,看来是和岩壁连结在一起的,但实际上,早已因为收缩之故,而和岩壁分离了,只不过有极小部分维持著石块不跌下去而已!

    在那样的情形下,如果我不由分说地踏上去的话,那么我一定会连人带石跌下去的了。

    我在寻找每一块踏脚石之前,都用手攀住了我已认为可靠的石块,用力蹬上一蹬。

    我才不过落下了五六公尺,已有好几块大石,被我蹬得向火山口底下直跌了下去。

    我不知那火山口有多深,但是几块大石跌下去,我都听不到它们落地的声音。直到一块足有一吨重的大石,被我蹬了下去,我屏气静息地等著,足足等了好几分钟,才听得深得像是已到了地狱的深处,传来了一下声响,那声响空洞得使人发颤。

    我足足化了半小时之久,才下落到那扇门前。那扇门是在特别突出的一大块岩石的上面,像是一个大平台。

    我的身子慢慢地移动著,当我终于来到了门边的时候,我更可以肯定那的确是一扇门了!而且,我还立即发现了那钥匙孔!

    我还看到,那门口本来是有两行字的,但是却已经剥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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