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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成了许多红色的斑点,已看不清那是甚么了,我心头怦怦乱跳,一手攀住了石角,一手取出了钥匙来,向钥匙孔伸去。

    但是,我却无法打开那扇门来,因为在钥匙孔中,塞满了石屑,我取出一柄小刀来,用力挖著塞在孔中的那些石屑,这并不是一件容易做的工作。

    我只能用一只手来工作,脚踏在一块石块上,我的另一只手,必须用来固定我的身子,否则我一用力,就会跌下去了。

    我在挖除塞在钥匙孔中的石块时,发现了十分奇怪的一个现象。钥匙孔并不大,但是在孔中的石屑,却比孔要大得多。

    是以我必须先用小刀尖,将石屑用力撬碎,然后才将之一粒一粒弄出来。

    大石头为甚么能走进比它体积小的钥匙孔中去呢?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石头进去的时候,并不是固体,而是液体。

    也就是说,是岩浆流了进去,在钥匙孔内,凝结成为岩石,所以才有如此现象的。

    我发现了这一点,至少使我对这扇不可思议的怪门,有了一点概念。

    我所想到的是:这一扇门在火山口,一定是在那次火山突然爆发之前的事,火山爆发时,岩浆涌了上来,塞住了钥匙孔!

    我费了好久,才算将钥匙孔中的石块,一齐清除了出来,然后,我将那柄钥匙,慢慢地插了进去。

    我在插进那柄钥匙之际,我心情的紧张,当真是难以形容的。老实说,我还感到相当程度的恐惧,我甚至希望那门的门锁因为年久失灵了,使我打不开那扇门!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我就可以召集多些人来,用别的方法将门弄开,人多些,总比我自己一个人面对著这一扇神秘莫测的门要好得多了。

    但是,我的希望,却并没有成为事实,当钥匙插进去之后,我轻轻地转动著那柄柄上有两只翼的浮雕的钥匙,只听得“拍”地一声响,显然我已经成功地将那里门打开来了。

    门上并没有门柄,我只有捏著那柄钥匙,慢慢地向外拉著,那门渐渐地被我拉了开来。

    在门被拉开之际,又有好几块石块,向下落了下去,那些石块,是在门和门框的缝上的,因为门被我拉开,而使它们落了下来。

    当门被渐渐拉开之际,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门的里面了。

    在那一刹间,我的脑中,不期闪过了多少奇奇怪怪的念头,我想到那扇门里面,可能是第四空间,那么我将从此消失在第四空间中,再也回不来了,就像是在汪洋大海中飘荡的小船一样。

    我又想到,那门里面,可能是希世宝藏,就像“芝麻开门”中的那扇门一样。

    我脑中古怪的念头是如此之多,是以,当那扇门拉了开来,我可以看清门内的情形之际,我真的呆住了,因为门内甚么也没有!

    我说门内甚么也没有的意思,并不是说门里面是空的,或门内仍然是岩石,在门的后面,是一个小小的空间,像是一只箱子,或者更恰当地形容说,像是一具可以容纳两个人的升降机!

    那“升降机”的四壁、上下,也全是金属的,和那扇门,是同一金属,可是,就是那样一个小小的空间,并没有其它。

    我呆了半晌,又不禁苦笑起来。米伦太太信中所指的门,自然便是这一扇,但是她信中说的那扇门,却是和她有关的。

    我满以为我只是打开了那扇她说的门,就可以得知她的神秘身份了,但如今,我却只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空间,米伦太太如果是和人在开玩笑的话,那么这个玩笑,开得著实不小!我因为在未曾打开这扇门之前,心中所想的古古怪怪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是以看到门内只是一个小小的空间,便大失所望起来。

    但是并没有过了多久,当我的脑中又静了下来之际,我却感到,即使门后空无一物,那也是一件十分值得奇怪的事情!

    看来,那像是一只很大的,可以容纳两个人的箱子,那么是谁将这箱子搬到这里来,将之嵌在火山口的岩石之中的呢?而且,这样做的用意又何在呢?

    我想著,已然向著“升降机”中,跨了进去,当我站在那“升降机”中的时候,我发现门后,好像有一些文字,为了更好认清那究竟是甚么文字起见,我将门拉拢了些。就在这时,我意想不到的事,突然发生了!

    那门显然是有磁性的,我只不过将门拉近了些,可是一个不小心,“砰”地一声,那扇门竟关上了,我眼前立时变了一片漆黑!

    我不禁大吃了一惊,我被困在这里,如果走不出去的话,那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我的第一个动作,便是用力去推那扇门,想将那扇门再推了开来,而且在那一刹间,我已下定了决心,一将门推开,我便立时爬出火山口,离开墨西哥,再也不理会甚么米伦太太了!

    可是,我只不过推了一推,还未曾将门推开,我的身子,便突然向下沉去!

    我不知道我的身子是如何向下沉去的,因为我眼前一片漆黑,甚么也看不到,我记得我是存身在一块金属板上的,我也记得我存身之处,看来像是一具狭小的升降机,如今我既然是在下沉,那么,它真是一具狭小的升降机了?我下沉的速度十分之快,而且,那是突如其来的,是以在刹那之间,我反而像飞了起来一样!

    那只不过是一分钟左右的时间,然而,这是如何使人失神落魄的一分钟!

    我终于停止了,那是在“砰”地一声之后,我的身子只感到一下轻轻的震动。

    在那之后,我的身子仍彷彿在下沉著,但实际上那只不过是我的感觉而已,就像一个在船上太久的人,上了岸之后,仍然有身在船上的感觉一样,事实上,我已停止不再下降了。

    我伸手在我的额头之上,抹了一抹,在那短短的一分钟之内,我已是一头冷汗了!

    然后,我苦笑了两下,自言自语道:“如果那的确是一具升降机,那么现在升降机已停,我应该可以推门走出去了!”

    我一面说著,一面用力向前推去。

    在我双手向前推出之际,我心中所存的我可以走出去的希望,不会超过百分之一,但是不寄于太高希望的事,却往往能成事实的!

    我手轻轻一推,竟已将门推了开来!

    那时候,一阵新的惊恐,又袭上了我的心头,刚才我下跌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下跌的速度,却十分之快,那么,现在我已由这“升降机”带到甚么地方来了呢?

    但不论是甚么地方,我都不能困在“升降机”之内的,我必须走出去!

    于是,我仍然推开了门。

    门外一片漆黑,甚么也看不到,我并没有携带著电筒,否则,要知道门外是甚么,实在太容易了,但现在却变成了一项无法克服的困难,因为我的身上,并没有带著任何可以发光的东西!

    我一手推著门,伸一只手到门外,四面挥动著,我碰不到任何东西。然后,我伸出右足来,向外面慢慢地踏了下去。

    我是准备在一脚踏空之际,立时缩回来的,但是,我一脚竟踏到了实地!

    我踏到了实地,那不是甚么四度空间,我是确确实实,来到了一处地方,如果有光亮的话,我将可以立时知道那是甚么地方了!

    现在没有光亮,那也不要紧,我可以凭摸索和感觉来判断那究竟是甚么所在的。

    我在右脚踏到了实地之后,左脚又跨了出去,一面伸出双手,向前摸索著,我连跨了三步,我的手,突然碰到了一样东西!

    那样东西一触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是十分凉的,我肯定那是金属,我接著,便发现那是一根金属管子。当我的双手在那金属管子上抚摸之际,我又发现那是弯曲的奇-书-网,呈一个椅背形。

    当我再继续向下摸去之际,我发现那的确是一张椅子的椅背,因为我已摸到了那椅子的坐位和它的扶手,我向前走出一步,在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的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而我的脑中,却是一片异样的混乱。

    当我在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之后,我勉力镇定心情,将一切事情,都想了一想,我又决定不去想一切事的前因后果,只将如今发生的事归纳一下。

    于是,我自己告诉自己:我是用一柄奇异的钥匙,打开了一度在火山口上的门,进入了一座小小的升降机,降到这里来的,现在,我坐在一张椅上。

    这些事情,归纳起来,十分简单,一句话就可以讲完了,但是接著而来的却至少有几十个问题,这张椅子是甚么意思?为甚么会有一张这样的椅子的?我如今是不是在地狱中,听候魔鬼的审判呢?

    我发觉我自己的手心,在隐隐冒著汗,当我想在椅子的扶手上,抹去我手心的汗时,我发现在椅子的扶手上,有八个突出的物体。全在右边的扶手,我虽然看不到甚么,但是从我手指的触觉来判断,我可以立时肯定,那是八个按钮!

    当我一发现了这一点,我真正踌躇难决了。朋友,任何人和我在同一处境,一定都会有同样的为难处的。

    我根本不知自己在甚么地方,也根本不知那张椅子究竟是甚么来历,黑暗使得本来已是神秘之极的事,更加神秘莫测!

    而那八个掣钮,当然是各有所用的,如果我能够知道它们各自作用的话,那么,我倒不必犹豫了,可是我却根本不知它们的作用!

    它们之中,可能有一粒是令我脱困的,也可能有一粒是会使我所在处爆炸的,更可能有一粒是会令得火山突然爆发的!

    或者,我坐著的那张椅子,可能是“时间机器”,那我如果胡乱按下一个钮的话,我可能去到一百万年之前,我可不想和恐龙以及剑刺虎去打交道!

    又或者,我按下一个掣后,真会使我到达第四空间去!当然,最好的方法,是我根本不去按那八个掣钮中的任何一个!

    但是,难道我一直坐在这椅子上?我又实在必须明白我的处境和改变我的处境!

    我的手指,在那八个掣钮上移来移去,就是没有勇气按下去。

    而当我的手指在那八个按钮上不断移动著的时候,我的手心中,却不住地沁出冷汗来,以致我好几次用力将手心在我的衣服下抹著,将汗抹去。

    我心中千百次地问自己: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呆了怕足有半小时,才突然站了起来,我决定一个按钮也不去碰它,我要由那“升降机”上去,从火山口爬出去,再不想起这事件。

    但是,在黑暗中摸索著,我却根本没有法子弄开那“升降机”的门,是以,在十分钟之后,我又在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和刚才一样。

    我咬了咬牙,在黑暗中,自己对自己大声道:“不管怎样,随便按一个吧!”

    虽然我听到的,只不过是我自己的声音,但是人的心理,就是那样可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的胆子居然大了不少,而且也有了决断力。

    我再不犹豫,也不理会我的手指,是停在第几个按钮之上,用力按了下去!

    随著我手指向下一沉,在我的左边,立时亮起了一团光芒来。

    那团光芒是白色的,它十分柔和。但是再柔和的光芒,对一个久处在黑暗中的人来说,都是强烈的。我乍一看到光芒,立时转过头去,但是在我刚一转过头去的一刹间,我却甚么也看不到。

    那一段甚么也看不到的时间十分短暂,接著我便看清楚了,那光芒,是由一盏灯发出来的,那盏灯有一个相当长的灯罩,是以使得灯光变成了一个径可两呎的圆柱形,而显示在那圆柱形的灯光之下的,却是一个人!

    那自然是一个人,他站著,双手紧贴著身,双目闭著,他是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伟丈夫,乍一看来,他像是悬空站著,但是几分钟之后,我便看清楚,他是在一个透明的圆桶之中的,而那灯光,是从圆桶的顶部,照射下来,罩住了他的全身。

    我惊讶得在不由自主之间,霍地站了起来,我的目光定在那人身上,那人是死的,还是活的?是一个真人,还是一个假人?

    这些问题,我在刹那间,都无法回答。但是我却立即肯定了一点!我以前,是在甚么场合之下,见过这个人的,他对于我来说,十分脸熟!

    而且,我也立时想了起来,他,就是在那本簿子的图片中,和米伦太太站在一齐的那个男人!

    如果我的推断不错的话,那么,他应该是米伦太太的丈夫,米伦先生!

    我又立即记起了米伦太太给尊埃牧师的那封信中的几句话,她说,她的丈夫死了,她将他保存了起来。米伦先生死了至少有十年了!米伦太太是用甚么方法,将他的尸体保存得如此之好的呢?

    我像是中了邪一样,脚高脚低地向前走去,虽然我明知我每一步,都是实实在在,踏在地上的,但是我仍然感到我彷彿是踏在云端上一样。

    在事后的回忆中,我甚至无法记起我究竟是如何来到了米伦先生的面前的,我只记得,当我来到了米伦先生的面前,当我扬手可以碰到他的时候,我扬起了手来,但是我却没有砸到他。

    我的手被一透明的东西所阻,那透明的东西是圆桶形的,我不知那是不是玻璃,但至少手摸上去的时候,和摸到玻璃的感觉不同,它非常之滑,滑到难以形容,米伦先生的身体,就在这圆桶之中。

    我也无法回忆起我在那圆桶之前,怔怔地对住了米伦先生究竟有多久。

    我只是注意到米伦先生面部的神情,十分安详,一点也不像一个死人。而他身上所穿的衣服,好像是金属丝织的,闪闪生光。

    我在呆立了许久之后,才后退了一步!

    当灯光亮起之际,我首先看到了米伦先生,我的全部注意力,也自然而然,为米伦先生所吸引,我根本来不及去注意别的事。

    直到这时,我向后退出了两步,我才看到,那光线虽然集中照在米伦先生的身上,但是也足可以使我看清楚其余地方的情形了。

    我无法形容我是在甚么地方,但那决计不是山洞,也不像是房间,我像是在一个极大的舱中,它的四面,全是各种各样的仪表,在我的左边,是一幅深蓝色的幕。

    而我在刚才所生的椅子之旁,另有一张椅子,那椅子之上,放著一顶帽子。

    刚才我在黑暗之中乱坐,已将那顶帽子坐扁了。

    我还看到,在两张椅子之前的,是两座控制台,也有著各种按钮和仪器。

    我看清了这一切之后,不禁发出了一下呻吟声来,我知道我是在甚么地方了,我是在一艘十分大的太空飞行船之内。

    那毫无疑问地是一座太空船,而且我还知道,那是由米伦先生和米伦太太驾驶的。现在,我更可以确知米伦太太口中的“在一次飞行中死亡”的那次飞行,是甚么样性质的飞行了。

    那是星际飞行!

    米伦先生和米伦太太,是来自别的星球的高级生物!

    当我自以为终于有了米伦太太来历之谜的时候,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本来,我对米伦太太的身份,对火山的突然爆发,便有著如此的假设的,现在又获得了证明,自然更是深信不疑了。

    我在太空舱中踱来踱去,我知道了那是一艘太空船,对于那些按钮,自然不再感到恐惧,我反而连续地按下了几个。其中的一个,令得那蓝色的幕,大放光明,那幅幕本来是深蓝色的,一放光明之后,变成了明蓝色,而且,在幕上还出现了许多金色的亮点,有大有小,有的明亮,有的黯淡。

    我再三看了几眼,便呆了一呆,那是一幅星空图,我可以立时指出那右下角的特别明亮的一点是太阳,因为有几个大行星绕著它,那其中的一个,有一个光环,那自然是土星了。

    地球当然也在其中,而当我认出了地球之际,我更是疑惑了,因为我看到有一道极细的红线,自地球开始,向外伸展出去,在那股红线上,有著表示向前的箭嘴形的符号,那红线一直越过太阳系,再向前伸展,我可以清晰地辨认出,那股红线,绕过了几个大星座。

    那几个大星座是昴宿星座、金牛星座和蜈蚣星座。然后,那股红线直穿过猎户星云,和阿芬角星云。那个阿芬角星云究竟有多大,谁也说不上来,科学家曾估计过,如果以光的速度来行进,一万万年只怕也穿不过去,但是那股红线却在当中穿过!

    而且,那股红线还在继续向前,又穿过了一大堆我叫不出名堂的星云,然后,才折了回来。

    如果那股红线是代表著航线的话,那么它的“归途”,倒是十分简单的。

    它的“归途”并没有甚么折曲,几乎成一直线,自辽远的天际,回到了地球那股红线,标明在那样一幅庞大的星空图之上,而且又有著箭嘴的符号,我说它是航线,那本来是不必加上“如果”两字的。

    但是,我却仍然非要加上这两个字不可,因为事实上,根本不可能有一条这样的航线的。要完成这样的航线,以光的速度来进行,也要几万万年。而我们现今知道,用光的速度来行进是不可能的。那么,这股红线怎可能是一条航线?

    尤其,这股红线的起点和终点,竟都是地球,这就更令人觉得它的不可能了。

    我呆呆地看了半晌,才走近去,我发现那一大幅深蓝色的幕,像是我们习见的萤光屏,我不知道那是甚么,但是我却发现,就在那幕的旁边,有著一系列的控制掣钮,于是我随便按下了其中一个。

    像是我们按动了幻灯机的钮掣一样,一下轻微的声响过处,突然,幕上的形象转换了,那是一幅十分巨大的相片,我要后退几步,才看得清楚。

    而当我后退了几步之后,我不禁呆住了。

    在那奇大无比的“照片”上,我看到一望无际的平原,而站在近处的,则是米伦先生和米伦太太。他们两人的身上,都穿著奇异的衣服,在头上,则套著一个透明的罩子,从那罩子上有管子通向背部。

    在那巨大的平原之上,是一个极大的光环,那光环作一种异样的银灰色。

    在右下角,有著好几行文字,显然是说明那是甚么地方的,但是我却看不懂那些字。但我不必看懂那些字,我也可以知道,这是土星!

    只有土星,才会有那么大的光环!那样说来,米伦夫妇,至少是到过土星上的了!

    问题在于他是不是到过土星,从那艘如此庞大的太空船来看,他们两人到过土星,那并不是甚么不可以接受的事实。

    而问题是在于:他们两人,是从何处启程,去到土星的。是从地球么?那实在太可笑了。

    我的脑中十分混乱,我之所以想到他们会从地球启程的,那并不只是因为那股红线的起点和终点,都是在地球上。而更因为当我和米伦太太一齐在潜艇上之际,我曾和她谈过话。

    米伦太太在谈话之中,曾向我问及一个十分奇怪的问题,她问我,我们叫那发光的大圆球,是不是叫太阳,然后她又问我那个行星,正是我们的地球,她又说她的确回到地球来了。

    从那一番话中来推测,她倒的确是从地球出发的  然而如果她是从地球出发的话,那么,不是她疯了,就是我疯了,两者必居其一。

    我使劲地摇了摇头,想使我自己比较清醒些,但是我一样混乱不堪,无法整理出一个头绪来。我继续不断地去按那个掣,每当我按一下那个掣之际,画面便变换一样。我看到米伦夫妇,不断地在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星球之上拍著“照片”。

    也有的“照片”,是没有人的,只是奇形怪状的星球和星云,看来他们的旅程,的确是如此之遥远,以致有些“照片”,看了之后,令人根本看不出所以然来,心中则产生出一股奇诡之极的感觉。

    我不断地按著,“照片”一共有两百来幅之多,到了最后的一幅,却令我发怔。

    那幅照片上,有许多许多人,大多数是金发的,有男有女,那是一个极大的广场,广场上,则停著一艘银灰色的太空船。

    那艘太空船对我来说,并不陌生,我至少看到它停在古里古怪的星球之上六七十次之多,我知道,那就是米伦夫妇的太空船。

    也就是说,我如今就在这艘太空船之中!

    在那“照片”上,那艘太空船,停在空地的一个发射台上,那发射台十分大,倒有点像是巨大的祭坛。而那发射台之旁,全挤满了人。

    在那些人中,其中有一个正在振臂作演说状,别的人也都像是在听他讲话。那是一个十分壮阔的场面,我想,这大概是那艘太空船起飞之前,留下的照片。

    而令我震惊莫名的时是,那“照片”的拍摄时间,已是在黄昏时分了,而在“照片”的右上角,有一个圆形的发光体。

    那圆形的发光体,是银白色的,上面有著较深的灰色阴影,乍看去,像是一株树。

    一个银白色的圆形发光体,在其中有灰色的阴影,阴影的形状,像是一株树,各位,那是甚么?

    那是月亮!是地球的唯一的卫星!

    第九部:谁是地球人?

    每一个地球上的人,自他出生起,就可以看到这个卫星,这个被称为“月亮”的地球卫星,对任何一个地球人来说,都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东西,没有一个人不是一眼就可以认出它来的!

    我当然也不例外,所以我立时肯定,那是月亮,那一定是月亮!

    而当我肯定了这一点之后,我为甚么大是震惊,也就容易理解了!

    因为肯定了那是月亮的话,就得进一步肯定,那“照片”是在地球上拍摄的。因为只有在地球之上,才能看到这样形状的月亮,和月亮永远对著地球的那一面。

    进一步肯定了那“照片”是在地球上拍摄的之后,那就更能肯定,那艘太空船,是从地球上出发的。

    那也就是说,米伦太太和米伦先生夫妇两人,根本不是别的星球上的高级生物,他们是实实在在的地球人!

    可是,如果他们是地球人的话,为甚么我也是地球人,但是我却从来未曾见过那样的太空船?为甚么我也从未见过像米伦太太那样的金发美人,而我也听不懂米伦太太所说的,和看不懂太空船中的文字?

    为甚么?难道我倒反而不是地球人么?

    我苦笑著,我的脑中,混乱到了极点,实在不如从哪一方面去想才好。

    过了好久,我才想到,那只是一个可能,便是在地球之上,有一个地方,还未为我们所发现,而这个地方的人,科学却已比发现了的所有地方的人要进步得多,是以他们已可以派出太空船,作远距的外太空飞行了!

    这样的假设,乍一看来,似乎是唯一的可能了。但如果仔细一想的话,便知那根本不能成立!

    因为第一,我们也已有了太空人,太空人在高空的飞行之中,可以作极其精密的观察,太空人在高空之中,已可以看到地球的每一个角落,地球上已不可能有甚么“迷失的大洲”了。

    第二,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米伦太太在又回到了地球之后,为甚么不回到她自己的地方去,而要如此忧郁地过著日子呢?

    我心中所想的这个“唯一的解释”,显然根本不是解释,我不得不将之放弃!

    我后退了一步,在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我的目光,仍旧定在那幅巨大的“照片”上,我的感觉,如同吞服了迷幻药一样,在我眼前出现的一切,以乎全是不可思议的幻境,而不是事实。

    过了好久,我才叹了一口气:我该怎么办呢?

    无论如何,我总得先离开这里!

    我离开这里之后,要将这里的一切,通知墨西哥政府,而墨西哥政府,一定也会知会美国政府,美国方面一定会派出太空专家来这里研究这里的一切的。

    我并不是太空飞行专家,我自然无法知道这艘太空船的来龙去脉!

    可是,我如何离开这里呢?

    我是从那“升降机”中下来的,我自然还得从那里上去,因为我已发现太空船除了那一道门之外,已没有别的通途了。

    我坐在椅上,四面看看,我看到了那顶放在另一张椅上的帽子,我一欠身,将那顶帽子取了过来。那是一顶太空飞行员的帽子,帽子的边檐,可以遮住耳朵,而且十分厚,像是里面藏著仪器一样。

    那顶帽子十分大,我推测是属于米伦先生的,我当时只是一时好奇,将那顶帽子,向我自己的头上,戴了一戴,我一戴上了那顶帽子,帽薝便自然而然,遮住了我的双目,而也就在那一刹间,我的耳际,突然响起了一种奇异的声音。

    那像是一个人在呼叫,可是,究竟在叫些甚么,我却听不懂,那呼叫声只是翻来覆去,重复著那几个音节,如果那是一句话,那么,这呼叫声便一直是在重覆著这一句话。我整个人在不由自主间,已然站了起来,我双手紧紧地握著拳。那是一句甚么话呢?那声音自何而来呢?我是不是能和发出这声音的人通话呢?

    刹那之间,我的心中,充满了问题,我假定那帽子的帽檐之中,藏著类似无线电通讯仪同样性筼的仪器,所以我能听到那呼声。

    而这顶帽子,本来是米伦先生的,如果是通讯仪的话,那不会是单方面的,一定是双方面的,换句话说,发出呼号的那个人,应该可以通过仪器,而听到我的声音的。

    但是仪器在甚么地方呢?

    我坐到了放置米伦先生帽子的那张椅子上,在椅子面前的控制台上寻找著,我按动了好几个掣,其中的一个,使控制台亮起了一幅光幕,但是那光幕上,除了杂乱无章的线条之外,却甚么也没有。

    我对著一个有著很多小孔的圆形物体,大声叫著,希望那就是通讯仪器。

    但是,我的努力,却一点结果也没有,我的耳际所听到的,仍然是那一句单调的声音,不停地在重复著,我显然未能使对方听到我的声音。

    我几乎按动了太空船中所能按动的每一个掣,最后,我用力扳下了一个红色的杠杆,我听到一阵“隆隆”的声响,那“升降机”的门,竟然打了开来。而另一方面,太空船在发生轻微的震荡。

    一看到那“升降机”的门打了开来,我的心中便是一喜,我挟著那顶“帽子”,向玻璃圆桶中的米伦先生望了一眼,奔进了升降机。

    那升降机显然是一承载了重量,便自动发生作用的,是以我才一站了进去,门便关上,同时,我的身子,已急速地向上升去!

    由于上升的速度太快,以致在刹那之间,我脑部失血,感到了一阵昏眩,完全失去了知觉。那绝不是一种舒服的感觉,我的身子,也不由自主蹲了下来,等我恢复了知觉,站了起来之后,我发现上升已然静止了!

    我吸了一口气,使我自己站得稳定一些,然后,我慢慢地推开了门。

    那门一推开,我便看到了深不可测的火山口,而我抬头向上望去,我看到了万里无云的青天!

    我上来了,我已离开了那艘在火山口下面的太空船而上来了!

    我心情的兴奋是可想而知的,我连忙小心翼翼地向外跨去,双手一伸,抓住了石角,稳住身形。而就在我双手一伸间,我胁下的那顶“帽子”,便向下直跌了下去,当我低头去看时,那顶帽子已然看不见了,我根本没有任何将之接住的机会!

    那使我的心中十分难过,因为这顶帽子,可以作为证明,证明在火山之下,有著这样的一艘太空船在,当时,我所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立即再下去,再取一件东西作为证明。

    如果我确然那样做的话,那倒好了!

    可是,我却只是那样想,而并没有那样做,我心忖,的而且确有这样的一艘太空船在火山之下,要找到它是很容易的,不必甚么证明,也可以说服人家的。而我则急于将这个消息公诸于世!

    我只是停了极短的时间,便开始向上攀去,当我攀出火山口之际,已是黄昏时分了,我绝不休息,立时下山,到了山脚下,夜已深了。

    我的车子仍在山脚下,我一上车,便将速度加至最快,向前疾驶,我要尽快赶到墨西哥市去,去向墨西哥政府报告一切。

    清晨时分,我到了一个小城市,那里有小型的飞机,我租了一架飞机,那是一种十分简单的小型飞机,机上的无线电通讯设备,也简单得只有到了另一个机场的上空时,才能和机场方面通话。

    但是我却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这是我所能获得的最快的交通工具了。

    我在离墨西哥不远处,停下来加了一次油,又向前飞去,然后,在下午三时,我到了墨西哥的机场,在飞行之中,我早已盘算好了,一到墨西哥市,下了飞机,我第一件事,便是找驻守机场的最高级警官,然后,要他带我去见墨西哥的内政部长。

    我一时之间,也弄不清楚,我发现了那样一艘怪异的飞船,该向哪一个部门报告才是,但我选定了内政部,我想这大抵是不错的。

    因为那艘飞船,是在墨西哥境内发现的!

    当我跨出飞机之际,我几乎立即见到了那位留著小胡子的高级警官。那是因为机场方面接到了我要求降落的通讯之后,便立时通知那位警官的。一个外国人,独自驾驶著一架飞机,自危地马拉的边境处飞来,这件事,自然是太不寻常和引人注意一点了!

    是以,我飞机才一停定,一辆吉普车,便已载著那位警官和他的四名部下来到了。

    我不怪他们,这是他们的职责,而不是他们大惊小怪,可是我却也著实不敢恭维那小胡子警官的态度,他简直不听我说甚么,便对我和那架飞机,展开了极其严密的搜查,足足费了一小时之久。

    他当然搜查不出甚么来,当他搜查不出甚么来的时候,他才想起,我是人,他也是人,我们是可以交谈的,他可以问我问题!

    于是,他转动著警棍︵花式有五六个之多,十分美妙︶,来到了我的面前,道:“你来作甚么?”我直截了当地回答他,道:“我是来见你们的内政部长的。”

    小胡子警官吓了一跳,道:“你是部长先生的朋友?”

    我摇头道:“不是,但是我  ”

    小胡子警官又自作聪明地打断了我的话头,道:“我知道了,你是想投诉在机场的待遇,但是全部是合法的。”

    我苦笑著,道:“你又弄错了,我绝没有那样的意思,我要见你们的内政部长,是因为我有一个对你们国家十分有利的消息,要向他报告!”

    小胡子警官笑了起来,道:“原来那样,好,好,我替你去联络一下。”

    他走上了吉普车,我也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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