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孩子拿了东西往游泳池去,白应昊回到房间,卢天益的提议却还在脑中回响。凤时平日里的装束颇为保守,如果脱去那些只穿着一条紧身泳裤……□的皮肤一定晶莹光滑,如同最上乘的白玉,没有一丝瑕疵。一双腿毫无疑问纤长而笔直,脚踝洁白如雪,脚趾一个个都像精心雕琢过一样。
白应昊感觉呼吸有点急促。凤时此刻就在他隔壁的房间,他觉得这样想象凤时太过亵渎,但大脑又不受控制般勾绘着那样的凤时,甚至想象着自己的手指抚摸上那具美丽的身体,嘴唇亲吻上去,以及接下去更加亲密的行为。凤时白皙的皮肤染上一层细细的红晕,那双丹凤眼里倨傲夹杂着迷离,压抑着的喉咙里漏出断断续续的呻吟,乌黑的发丝一些粘在他的脖子上,另一些铺散开,然后那一瞬间到来……
凤凰冷傲的另一面——媚骨天生。
白应昊一把拉开浴室的门,匆忙脱下衣物跳进浴缸。这幻想实在太真实了,真实得过分,简直像曾经经历过一般,手指上还留有细腻的触感,耳边还留有销魂的索求声。
怎么会这样?他的私生活向来检点,莫非真是欲求不满?
他摇摇头,低头看着自己兴致盎然的某器官,深吸几口气,拧开冷水淋了下去。
冲动来得快去得也快,白应昊洗了澡换好衣服,看看时间还早,打算找凤时去酒店的咖啡厅喝点东西,按了好一会儿门铃没人开门。再去睦魅房间找人也未果,打电话到服务台一问,才知道凤时竟带着睦魅外出了。
***
主从两人走在夜路中,一只羽毛上缀着银色的小鸟在前方带路。睦魅神色稍有凝重,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怎么了?”
“睦魅在想,公子早上那一剑若是对着我,我可否能像白公子那般镇定无畏胸有成竹。”
“他那不是胸有成竹,若我真刺下去恐怕他也不会动。”
“为什么?”睦魅惊讶,“虽说他身上有白虎之气,但公子应该不会看错。”
“不错,他身上确实有白虎之气,但并非出自灵魂。白虎之气包裹之下的是个凡人灵魂,但……睦魅,上次你查了他的前世,知不知道再上一世他是什么?”
睦魅摇头,“前次托阎尘少主翻了生死簿,他上一世也生于公子所在之地,直到三十岁意外身亡都只是一个普通之极的人。至于再前一世,怕也是一个凡人。不过……”
凤时听到睦魅的语气有变,偏回头挑了挑眼角。
“先前公子晕倒养病之时,白公子在花圃内望着卧房,睦魅偶然瞧见他眼睛里有着不加掩饰的憎恨,和平常时候判若两人。”
凤时愣了一下。
“睦魅以为是白公子察觉到了什么,但又觉得他对您的情意并不虚假,就不知道他那憎恨究竟是冲着谁的。”
“那时阎尘也在?”
“阎尘少主确实还未离去,但白公子与少主应是初识,睦魅记得白公子说起在路上偶遇一个奇怪的路人,应该就是阎尘少主。”
凤时思忖着颔首。白应昊在他面前从来都随和坦白,偶有肉麻却从不做作,满心要讨好情人却又清醒地明白现实,不激进也不放弃。这其中若要细想会有许多疑问,为何仅仅几次见面就让他可以说出永世相陪的话,为何知道阿奇的身世却还能一脸无所谓地一起相处,为何身为一介凡人能在知道各种不属于下界的事时那么泰然自若。这些放在一起简直就像一个拙劣的圈套,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而出现在自己身边骗取自己的信任。然而他却给自己一种千百年来未曾有过的感觉,使得自己对他的存在接受得那么自然,容忍他对自己的称呼,容忍他频繁地出入店铺,甚至允许他进入梧桐,现在又接受他的邀请一同出来游玩。
他真的只是个凡人么?
若他心怀鬼胎,他憎恨着的,是他扬言要永世相陪的自己,他满不在乎地打闹嬉戏的阿奇,或者他理应并不熟识的阎尘?
“他身上有白虎之气,我也看不透他的命数。”
“……公子,睦魅有一事不知该不该问。”
“说吧。”
“穷奇大人的真身,是否与这世间相传的不太相似?”
凤时的眉心极快地一蹙,“世间的传闻本来就是以讹传讹,何况原本在天上见过阿奇真身的大多也是……在那日……”凤时咬住唇,停顿了片刻,“怎么问起这个?”
“前几日在梧桐……”睦魅突然收口,抬头望着天空,“公子,银翎的情况不太对。”
凤时转头望去,原先一直带着路的银鸟在空中停止不前,翅膀扑打着,鸟喙张合着却发不出鸣叫。
“这是法术……禽族的……”睦魅低声喃着。
凤时沉下眼睛,抬手凌空一破,银翎从无形的枷锁的脱出,仓惶地朝夜空中逃窜而去。
“这位,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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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 4
“这位,出来吧。”
凤时垂手而立,下颌稍稍上扬,眼睛中有些许被触怒前的阴霾。
暗色的街道里,一个人影从小巷内转出。他穿着一件绿色渐变长袍,到衣摆附近绣着几簇金黄丨色。两串墨绿色猫眼石的金镶边耳坠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光泽,束起的长发间还微微流动着金流苏的光华,明明五官长得英挺,却不知道他为何喜欢这些华丽妖冶得像女人似的饰品。
“原来是明熙,许久不见你的品味好像越来越自恋了,难为大哥有你这么个下属。”
“闭嘴!你也配称呼啸殿下为兄长?!我们禽族根本没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东西!”
“我从来不觉得我所做的事和廉耻有什么关系。”
“竟还嘴硬!谁不知道你和那只凶兽干过的苟且之事!”
“我和他两情相悦,何谓苟且?”
“你……”明熙握着拳头用力一甩,“你可知道那四凶兽在边境闹过多少事,杀过我族多少人!”
凤时的眼睛倏地一眯,“明熙,这么说你曾经亲眼见过他们无故伤人?”
“这种事岂需亲眼?被冠以凶兽之名就足以见得他们绝非善类,你身为凤族,竟会和那种畜牲私会甚至……干出那种伤风败俗之事,简直就是……”
一道劲风忽然凭空而起,锋利得如同刀刃向明熙的照面袭去。明熙不慌不忙地一闪,身法相当敏捷潇洒,但不料那风刃竟像有灵魂一般转了个向又像他攻去。明熙惊了一下,这一停顿让他慢了些许,风刃险险地擦过他的脸颊从耳坠上划过。猫眼石被一割为二应声落地,与此同时一股灼热感从他站立的地面升起,衣摆上金色的羽毛刺绣变成了簇簇金色火焰。
“啊!”明熙喊叫着跳起来,手脚并用地开始扑火。可惜等火苗扑灭,一件精致的长袍已经变得破洞连连。
“凤时!你竟敢……”
“这只是个警告。”凤时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族里既然已经把我赶下界,我的所作所为不需要你用一个禽族臣子的身份来评判。我是个既护短又锱铢必较的人,我不管你到人界来做什么,但若再让我听到这种话我可不会顾着旧情,定会拔光你的毛扔回上界。”
“你……你……”明熙气得手指发抖,“亏得啸殿下还……我们走着瞧!”
明熙一甩衣袖,念动法咒,身形消失在小巷内。
睦魅见人走了,上前几步探了探凤时的神色,出声唤道:“公子。”
“走吧。”凤时挪了下脚步,向着原本的方向迈步。
睦魅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公子何必和那种花孔雀一般见识。”
“就是那种花孔雀,我大哥对他器重得很,日后恐怕会坐上禽族上臣之位。”凤时极轻地哼笑了一声,“说来我和他也算一起长大,小时候没少一起闯祸,现在却也翻脸不认人了。”
睦魅沉默了下来。他突然有点能理解明熙的心情,从小和王族一起长大多半对凤凰一族充满着敬仰和忠心,但有一天突然被告知幼时玩伴与凶兽私通被放逐出界,如同天雷打在心里。对明熙来说,崇高的凤凰一族里是不能有污点的,所以他恨凤时,更恨引诱了凤时的凶兽穷奇。
银翎飞了回来,凤时安抚了一下受了惊的小鸟,让它继续在前方带路。
约摸走了五分钟,两人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口。睦魅上去叩了叩门,一个年轻妇人从里面应了声,打开门。
“你们找谁?”
睦魅稍稍低头行礼,“我家公子听人介绍,来看看贵府上的千年老龟。”
妇人打量了一下睦魅,在看到凤时时视线不禁驻留,但脚步却没有移动。
“这位夫人,不知可否让我们进屋一看?”睦魅再次询问。
“啊……你们来得不巧,那只龟刚被人买走了。”
“买走了?”睦魅讶然,“昨日夜里我还与老先生确认过。”
“就是那之后不久来了个人把龟买走了。今天派了搬运工把龟取走,就是刚刚一会儿的事。”
睦魅回头和凤时对视一眼,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买走的那人长什么样?”凤时问。
“是个年轻人,西装革履的,没想到对这种古物感兴趣。”
凤时秀眉微蹙,“我想看看老龟原先养的地方。”
“这……好像……”
“不方便么?那就算了,打扰了。”
“不会不会,你们走好。”
凤时转身离开,暗暗给睦魅使了个眼色。睦魅心领神会,口中默念了几句,收拢的食指中指极小幅度地一挥,数道黑色的影子在夜色的掩饰下钻入还未关紧的房门中。
主仆两人顺着来时的路慢慢返回,走过遇到明熙之处,影子来回报了。
“公子,屋内并没有禽族的气息。役鬼们问了附近的游魂树精,来取走老龟的的确是个人类。”
“我料明熙也不会打扮成一个脏兮兮的搬运工。”凤时顿了顿,“不过就算付钱取货的是人类,也不代表背后真正要走那只龟的就是个人类。”
“公子还是怀疑明熙?”
“否则哪有如此巧的事?人界何其大,他被大哥派来做事却正好遇到被白应昊邀来s市的我?”
睦魅心中也是同样的想法,思量了一下,对刚回来的役鬼又下了几道命令。影子顷刻间又四散而去。
“若真和明熙有关,那么那只老龟想来确实足以成为阵脚之基了。役鬼们已经去追,就怕已经不在人界。”
“明熙既然不亲自上门,应该是受了大哥的关照要谨慎行事,那么他应该不会在与我见过后那么快带着东西回上界。他就算看不起我,也不敢看不起我身上的血和法术。现在他恐怕就在仔细检查身边有无我的使役,当然,还要补他的衣服。”
凤时和明熙一起长大,对他相当了解。作为年少一辈中的佼佼者,明熙文治武功都极为出色,惟独一点让他父母头疼不已——这只孔雀对打扮有着异常的热情和执着,每件衣服每件饰品都是精挑细选,件件都宝贝得跟他尾巴上那几根开屏用的毛似的。
凤时想到明熙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禁翘起嘴角,一旁的睦魅却丝毫笑不出来。凤时对法术非常精通,可法术要用得千变万化神出鬼没必须得由强大的法力作支撑。凤时生下来天赋异禀,加上后天勤奋,法力曾经在全上界也排得上名。但今非昔比,凤时为了他们两兄弟失了千余年法力,为了让比遥成蛟又失了五百年,再加上每月为穷奇耗去的法力,如今的凤时好比一个内力薄弱的习武者,光有招式却无威力。好在明熙似乎并不清楚这些,否则刚才他再认真一些,吃亏的就是凤时了。
“那睦魅让役鬼去跟着明熙?”
“不必。”凤时回道,“既然他让凡人替他出面,我们就也用这人界的方式把东西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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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 5
白应昊觉得早餐桌上的气氛有点怪异。
左边,凤时一声不吭地拿着筷子,不知是否是起床低血压,显得比平时更难以接近。睦魅正在替自家主人将各种食物摆盘,红红绿绿的水果和白白嫩嫩的糕点摆得整整齐齐,好一幅荷塘月色,看得人直流汗。右边,向来活泼的秋蛮也沉默不语,和卢天益两人闹别扭似地四眼一对上立马各自转开。白应昊捏不准昨夜那几个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先挑个软柿子下手。
“小清,昨天游泳游得开心吗?小天他们游得怎么样?”
涟清放下餐具,很认真地回答:“小天哥哥游得不错,不过没有小蛮哥哥好。他们比赛,结果小天哥哥输了。”
话说完,就见话题中的两人脸上窘色更重。白应昊挑挑眉,“怎么了?莫非因为这个吵架了?”
“没有没有,我们没吵架。”卢天益赶紧摆手,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白应昊越发困惑,身边的凤时抬眼向对面看了一眼,淡淡地启口:“你们又不是第一天同居,别扭什么?”
“……我们同居也是睡在两个房里,可是昨天晚上……”
“凤时,是你干的好事吧!”秋蛮终于忍不住狠狠抬头瞪眼。
“我干了什么?”
“你!”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没什么好藏的了,秋蛮一咬牙,“为什么我们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房间里的两张单人床就变成了大床?!服务台的人竟还说没有其他的房间可换了!”
白应昊睁大眼睛,惊讶中带着佩服瞄了凤时一眼,再想想还是觉得有疑问。“这跟游泳输赢有什么关系?”
两个小家伙的脸立刻红到耳根,“……哥,你就别问了。”
白应昊不问了,他懂了,昨天晚上在那张大床上看来是发生过点什么了。
“谁让你们三更半夜不回房,大半夜还跑出去约会,恩爱如斯,怎么可以还分床睡?”
“我们不是出去约会,是办事……办正事!”
“三更半夜有什么正事?”
“秋蛮去调查贾媛和她失踪的男朋友了。”卢天益老实交代。
凤时原本对这事就不感兴趣,加之昨晚明熙一闹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在湖边找男友的贾媛。白应昊也没想到秋蛮说做就做,大半夜里也不知道用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手段。
“查出什么了?”
“沈笑陇的确失踪了,一年前有报案记录。贾媛的房间里有和他的合影,不过奇怪的是沈笑陇的房间里没有贾媛的照片,倒是有和贾媛的哥哥一起拍的。”
“我记得贾媛说他是她哥哥的同学吧。”
“话虽如此,但总觉得怪怪的。贾媛的哥哥出国了,就在沈笑陇失踪前不久。”
“……该不会他喜欢的其实不是贾媛而是她哥哥把?”白应昊道,“她哥哥甩了他出国,所以他心灰意冷地失踪了?”
“我看说不定是一起私奔了。”凤时凉凉地插上一句。
“有道理,说不定出国就是个幌子,国外同性恋还能结婚呢。”
卢天益额上滑出几道黑线,他表哥和凤大哥的行为俨然就是一个词——夫唱夫随,真亏得他们能联想到这种bl狗血情节。
——不过其实他自己也差不多,昨夜他跟着秋蛮潜入这几家后,想到的也尽是些“他和他”的故事。
“贾媛的哥哥出国前和贾媛住在一起,现在房间里理得很干净,看不出什么明堂。”卢天益回忆道,“不过我还是想不通沁心园里的水仙是怎么回事。贾媛说是沈笑陇留给她的,难道沈笑陇失踪前留书说我在沁心园里种了棵水仙给你?”
“所以我觉得事情的关键就在沁心园,我们打算今天再去一次看看,表哥也一起吧?”
白应昊想着左右无事,正要答应,就听身旁传来一声筷子尖与餐盘碰撞的声音,凤时夹起被筷子切开的糕点,不容置疑地启口,“不行,你表哥今天归我了。”
白应昊非常惊讶,转头看凤时。凤时云淡风轻地把糕点送进嘴里,一会儿又抛出一句,“睦魅留着照看阿奇和涟清,所以就我们两个人。”
这话一放,白应昊装模作样思索的功夫也省了,直接询问什么时候出发。卢天益不禁为他表哥的忠犬模样捶胸顿足,不过俗话说妨碍人谈恋爱是要被马踢的,遇上凤时,恐怕不光被踢还要被踩被碾。卢天益不是受虐狂,所以只好在心里默默祈祷表哥在忠犬路上一路走好。
两批人分别叫了车,涟清不想闷在饭店里也决定和秋蛮卢天益一起重游沁心园,饭店里就留了睦魅和阿奇。阿奇对凤时的安排相当不满,但被凤时瞪了几眼后终于闷闷不乐地蹲进它的猫窝。
白应昊有点不放心三个孩子,拉过其中长相最老阅历最少的卢天益嘱咐。秋蛮把背包食物放进车里,回头见凤时盯着他看,以为有话要说便走了过去。白应昊吩咐得差不多,眼睛瞥见秋蛮走开,想了想把卢天益再拉远些,低声问起来。
“小天,你跟小蛮……是你嫁还是他嫁?”
卢天益足足愣了五秒,反应过来满脸通红,“哥,我们不是你想象那样!”
“是吗……”白应昊道,语气里怎么听怎么有点惋惜。
那边把秋蛮引开却没说一句话的凤时此刻也开口,“游泳赢了,所以是你在上面?”
狐狸的反应比卢天益快得多,不过也严重得多。
“我们……我……我不过是要他亲我一下谁知道后来就一连亲了好几下亲得起反应了就互相用手……”
狐狸说得语无伦次,还没说完忽然意识到连出租车司机都在望着他,脸刷地火烫,羞得只差要显出原形用尾巴把头埋起来了。
“什么嘛,原来才到这步。”
凤时失望地叹口气,不再理会秋蛮,径自向白应昊走去。呆愣地站在原地的卢天益和秋蛮两人看着那两个走到一起的背影,心中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个词——
臭表哥!
死凤凰!
夫唱夫随!
狼狈为奸!
不过话说回来,那凤凰什么时候竟变得会配合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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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 6
白应昊坐在车里,心情哪是一个喜字可以形容的。
这是凤时第一次主动约他外出,并且还没有阿奇夹在中间。之前凤时允许他进入梧桐府邸,现在又主动制造两人独处的约会场景,是不是意味着他正在向成功的方向坚实地前进?
“阿时,我们要去哪里?”
凤时双臂环抱靠在车座上,脸上八分淡定,一分半的势在必得,还有半分细看起来似乎是有些不爽。
“我想要的一样东西被人捷足先登了,好在东西的下落找到了,我要去教教他们先来后到的道理。”
简而言之就是去把东西用某种手段要回来。不过对方竟正好就在s市……难道……
白应昊的心情忽然低落下来。
“怎么?”
“原来阿时是为了这事才来s市,我还自作多情地以为我在你心中的地位稍微上升了一些。”白应昊苦笑着叹气。
凤时看了他一会儿,转过脸望向车窗外,“即使事出有因,从结论上说我不是仍旧接受你的提议和你一起来了这里,昨日陪你过了一天?”
“话虽这样……”但是若没有这事,你恐怕就不会来了吧。白应昊在心里想。
“我近些年一直住在h市,倒不是不闻别地的事,只是懒得走动。这次的事原本也可以让栮魑他们替我办了。”
凤时保持着身体的姿势,眼睛却斜向白应昊。白应昊眼睛微微一睁大,脸上渐渐浮出愉悦。
“真的?”
凤时不屑于回答。
白应昊的眼睛比见到鸡的狐狸还亮晶晶,略略把身体靠过去一些,“我很高兴。”
他现在觉得自己刚才太钻牛角尖了,凤时若是只为了他自己的事而来,根本不用和他们一起来,还花了一整天和他们一起闲逛。凤时对他确实已经不同,更不用提今天凤时甚至支开了睦魅和阿奇,就算他另有目的,现在他们两个独处在一起却是不争的事实。在这么狭小的出租车后排的空间里,只有他和凤时两人,可以理直气壮地挨得很近,甚至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一种清冽的味道,好像站在高峰上悬崖边呼吸到的空气,纯净清新得让人贪婪,让人忘了脚下稍不留神就会摔得粉身碎骨的危险。
“阿时,我可不可以……握一下你的手?”白应昊的声音放得很轻。
凤时转过头看着他,没有出声,放在身侧座椅上的手却也没有移动,不知是默许或是在进行一项考验。
白应昊踌躇了一会儿,心中的冲动终于忍耐不住,大胆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覆在凤时的手背上。那动作非常僵硬,手心与手背若即若离地碰着,五根手指仿佛钢铁一样不会动弹。凤时紧盯着白应昊,却仍旧没有抽回自己的手。白应昊有点相信他是在默许自己的行为,稍稍放松了手掌的力量,凤时手背上的微凉之感传入掌心,白应昊再把手指曲起一些轻轻包住凤时的手,还来不及感受凤时纤细而修长的手骨,突然有什么画面从脑海中闪过。
交握在一起的一双手。一只白皙而姣好,另一只长着长而尖的指甲。血从交叉在一起的指缝间渗出,顺着手指蜿蜒滴落,分不清究竟是谁的血。
只是一瞬,但仿佛这一瞬的画面会变成永远。相握的手是如此坚定,然而白应昊却听到了怒涛般汹涌的痛苦挣扎,仿佛一头撞得头破血流的受困野兽,那交叉的十指正是它的牢笼。
不,不可以!这样会害了他!
不!我们……不可以在一起!
白应昊的手触电般地弹了起来,握成拳压在自己腿上。
“怎么了?”
“我……”白应昊一手托住额头,脸色有些苍白,“我也不知道……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
凤时眉心微蹙,打量着白应昊的情形。白应昊的脸色就是在他试图握住他的手时一下子变白的,他听说过有些命格过轻的凡人受不住灵气鬼气,但这事似乎不应该会发生在有着白虎之气的白应昊身上。
“你看到了什么?”
“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一个留着长指甲,也许不是人类。还有血……”白应昊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几口气,“阿时,这会是什么?不会是你的记忆吧?”
“就算你有靠接触感知别人记忆的特异功能,也不可能窥伺到我头上来。”
“那么莫非是我的前世?”白应昊锁着眉,“说起来似乎和那个梦的感觉有点像。”
“什么梦?”
白应昊摇头,“记不清,每次醒来只记得一个白衣人一个黑衣人。小时候经常做,前阵子遇到陌泽后又开始做这个梦了。”
“这倒是第一次听你说。”凤时顿了一下,看看神情严肃甚至有些痛苦的白应昊,几分钟前的愉快仿佛只是一朵盛开到了极致的花朵,只要轻轻一碰就变成了凋零的枝干。“你的前世只是个凡人,睦魅替你查了,规规矩矩的一个小伙计,可惜命短,死时才刚三十。”
“是吗?”白应昊惊讶道,“是病死?”
“似乎是上街时遇到歹徒行凶,混乱中命不好地被歹徒捅了一刀。”
“……这命还真是不好。”白应昊的情绪似乎一下子轻松了下来,笑着叹气,“不过也许正因为前世太不幸,所以这一世让我遇到了你。”
“你倒是乐观。我原本就不是轮回中的人,你遇到我不可能是一开始就注定的。”
“可是我觉得是,总觉得冥冥中被你吸引着,如果没有小天的事,我们总有一天也会见面。”白应昊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陌泽曾经说每次他找到我都被你破坏,前一世也是?我从很久之前起就一直会遇到你?”
“几世之前我不知道,前一世你的确与我在一个城,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从来没发现过有同样灵魂的人追了我好几世。”
“也许只是你没有发现。无论怎样这一世你算是认识我了,下一世再遇到,也许你就会发现了。”
“你倒是肯定你下一世还能投胎做人?”
“无论变成什么,我都会在阿时身边的。”白应昊淡淡地笑着。
这话他曾经在梧桐中说过,那时候说得很不经意,开玩笑一般,却引得凤时一阵失神,随后是嘲笑和讥讽。现在这句话再次出口,凤时不再失神也不再嘲讽,两人间似乎变得更加彼此信任,让这话变得更加如同真实,却也更加沉重。
白应昊看着凤时,他沉默不语,仿佛接受了白应昊的承诺。白应昊觉得他们现在真的像一对情侣,他垂下视线看到还在原地的那只手,又想去握。然而还未有所动作,心里已经被上一次碰触到时的阴影遮盖,白应昊咬了咬唇,不甘地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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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 7
车到了目的地,白应昊结账下车,这才想起来问凤时。
“你打算去要回来的东西是什么?”
“一只龟。”
“乌龟?”白应昊纳闷,上次凤时带了条腹虺回去养成了蛟,难道现在他又开始对养乌龟有兴趣了?“多大的乌龟?”
“活了近千年,想必不会小吧。”
“千年!”白应昊咂舌,“已经成精了吧。”
“换作别的东西活这么久早已得道,乌龟却不好说。”
凤时边说边走,雕花铁栏的大门前面是一栋独立别墅,看起来非富即贵。靠着边上有一个按铃,白应昊伸手去按,凤时的脸色却忽然一变,“等等!”
白应昊的手指恰恰碰在按钮上,赶紧收住,“怎么了?”
凤时的眉头蹙起,眼睛直直地盯着铁门里的建筑。白应昊见到这情形心想屋子里恐怕有鬼,暗自也提高了警惕。
不一会儿,铁门自动开了,距离他们十步之遥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明熙,果然是你。”
站着的人一身宝蓝的衣服,额间颈上腕上佩着华丽繁复的饰品,乍一眼看去颇有些南疆少数民族的风格。但南疆距离s市有几千公里的路,一个南疆人理应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不会凭空出现;再看凤时和他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白应昊心料这人恐怕来自天上的那个世界,并且似乎不是凤时的友军。
“昨天被我烧了一件衣服,看来还不够?”凤时轻哼。
明熙握起拳头,像被戳到了痛处一样龇牙咧嘴,“凤时!我原本还想念着旧情,但如今看来你根本是死不悔改了!”
“你倒说说我做了什么需要悔改的事?”
“你来这里为了什么目的你自己清楚!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明熙咬了咬下唇,“那只凶兽灵魂上的禁锢是四大灵族一起动手的,你这样做等于忤逆了整个上界!”
“那又怎样?”凤时的眼睛眯起,“我早就忤逆过他们了,不然我又怎么会在这里?你回去告诉他们,我从来没后悔过,也从不觉得我有什么错。他们觉得凤凰和穷奇在一起有悖礼法将我赶下界,我也认了。既然到了人界,我和阿奇间的事就再轮不到他们管!”
“你……你这根本就是狡辩!你究竟还要给禽族蒙上多少耻辱才肯罢休!因为那只穷奇,我们禽族差点被认为和凶兽串通一气,多少族人在别族面前抬不起头,边境上的领地也被他族抢走!现在情况总算好转,你竟又要……!”
凤时的眼瞳微微一收,“我既然已经被赶出族,我做的事我会一人当,和凤族禽族毫无相干。”
“好你个……好你个毫、不、相、干!”
一柄墨绿色的长枪出现在明熙手中,枪头闪亮的刃透着丝丝青光,柄上系着的绿色缨穗飞舞起来,明熙的身影如闪电般地凤时袭了过来。白应昊急吸了一口气,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只听“锵”的一声,长枪撞在了凤时手中的剑上。
“……好,很好,时隔千年,让我再领教一下你手里的寒火!我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