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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泽睁开眼睛看看秋蛮,又看看白应昊,慢慢张开嘴。

    “……恩……公……”

    白应昊脸上露出惊喜,陌泽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秋蛮得意地仰起脖子翘翘腿,“我说吧,小事一桩。”

    陌泽欢喜极了,到白应昊身边又叫了几声,这才转向秋蛮,拘谨地行了一礼,“秋公子,多谢您。”

    “不谢不谢。”秋蛮大方地摆摆手,“你也在找小玄?”

    陌泽点点头,“他死得不明不白,想要报仇,我劝不住他。可鬼要是害死了人下辈子肯定就做不得人了。”

    “都是那个不要脸的袁志伟!看本姑……本少爷不去整死他!”秋蛮突然狠狠地往地上一跺,吓得陌泽往白应昊身后缩了缩。

    “……秋公子,可是您要是害了人,也会有天谴……”

    “本少爷有的是办法让他活受罪!哼,他那样玩弄小玄,就不怕遭天谴?!”秋蛮用力在地上踩踩踩,腮帮子气鼓鼓的,两眼冒火,“我就是替小玄不平,咽不下这口气!”

    白应昊暗暗叹气,原来世上不光有魅惑人的狐狸精,还有冲动爱打抱不平的狐狸精。

    “现在关键的是要先找到吴玄,我和陌泽前几天去蓝桥看过,陌泽说他不见了。”

    陌泽连忙点头附和,“以前他一直在那里的,但是现在尸体也不见了。”

    “我听凤时说了,下午还特地去看了看。那边的垃圾都快清干净了,尸体的气味都没了。”

    “那鬼魂呢?也跟着尸体被运走了?”白应昊问。

    “魂没必要守着尸体,你看陌泽,他的尸体早不知道烂哪儿了。”秋蛮瞥向陌泽,“人变成鬼都是有执念,所以总是在生前记忆最深的地方。死的地方当然是其中之一,或者是住的地方、情人的家里什么的。”

    “这么说他很可能在害死他的那个人附近?”

    “我也这么想过,可是那个袁志伟手里有凤时的隐匿符,别说是鬼,连我都闻不到他的味道。都是那只死凤凰,要不是他插一手,我早就把那个不要脸的男人做掉了!”

    白应昊叹着气摇摇头,“阿时大概也是怕你一冲动下手过重遭天谴。”

    秋蛮听到这话不由地一愣,撇了撇嘴,声音小了几分,“……他才不会想那么多呢,表哥不用替他说好话。”

    “找不到袁志伟,会不会去找了别人?他说要报仇,有没有说要向谁报仇?”白应昊接着问。

    秋蛮和陌泽对视了一眼,一狐一鬼似乎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吴玄公子是那人害死的,自然就是去找那人报仇。”

    “是啊是啊,那么全心全意爱着的人突然背叛了自己还玩死了自己,这个仇当然最深。”

    “会不会袁志伟也是被迫,真正害死吴玄的另有他人?”

    “不可能,那个人渣现在还风流快活着呢,挽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秋蛮说了一半突然停住,眼睛对着天花板眨巴,脸色渐渐难堪起来,“小玄不会那么傻吧……”

    “如果吴玄公子觉得是那女子抢走了他的爱人……”

    秋蛮一下子跳起来,“那个女人有身孕啊!害死一个没罪孽的婴孩,弄不好要魂飞魄散的!”

    “小蛮,你知道那个女人在哪里吗?”

    “我见过几次,还记得那个味道。”秋蛮说着就往门口走,“我现在就去找找。……嗯,表哥,你告诉卢天益,就说我今晚不去他那里了,明天再去找他。”

    白应昊一边点头,一边为卢天益默哀,“好,你小心些。我明天找人打听一下那工地上的垃圾运去哪里了。”

    秋蛮匆忙地离开,白应昊收拾了茶杯,又理了理茶几。陌泽虽然已经能够说话,但还是安安静静。白应昊收拾完了东西,坐到电视机前,回头看看仿佛满腹心事的陌泽。

    “在担心吴玄?”

    陌泽迟了片刻点点头。

    “别担心,小蛮和阿时一定有办法的。”

    陌泽又点点头,飘到白应昊的脚前,席地坐下,“恩公和秋公子都是好人……恩公,等吴玄的事情了结了,我还可以留在这里吗?”

    “你不去投胎?”

    “投胎了就不记得恩公了,就像恩公不记得从前的事了。”

    “别总叫我恩公,叫名字就行了。你说过我以前救过你,可是你也不能因为这样就一直做个鬼。”

    “我是心甘情愿的,一直在找恩公……白公子的转世,”陌泽微微垂下头,“……我……我喜欢白公子。”

    白应昊愣了愣,对着陌泽看了良久,“我们……以前是情人?”

    陌泽缓缓摇头,“我没有这个福气……我的身子不干净,公子救我的时候,我正被恶人……”陌泽停顿了一会儿,不愿意说出那个词,“幸得公子相救,还替我请了大夫,照看了半年,我还是不争气……我那时立誓来世要报公子的恩德,但又怕喝了孟婆汤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就一直留在阳间。”

    白应昊听完叹了口气,“就因为这样,你就赔上了几百年,不是让我过意不去吗?”

    陌泽抿着嘴不说话。

    “而且我现在也有喜欢的人了。”

    “……我知道,公子喜欢那个凤时……可是公子和那个凤时在一起根本不会……”陌泽咬了咬嘴唇,“而且我也不愿放弃公子,等了那么多年才终于……就算人鬼殊途,我也要试一试。”

    白应昊叹息着摇摇头,又忽然觉得胸口一窒,头脑里又浮出那个梦来。陌泽哀怨却又毅然的模样几乎和那梦中的白衣人重叠起来,但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困死了,睡觉去

    回帖~~~~~~~~~~~~~~

    ☆、弃鬼 13

    第二天,秋蛮又急匆匆地冲进梧桐。

    在柜台里的卢天益听到门上的木铃声抬头,一瞥到那抹红色,赶紧把头埋到最低,专心致志地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

    秋蛮倒也没向他直奔而去,走到竹帘边上,拉开嗓子叫凤时。

    不多会儿,凤时抱着阿奇走出来。秋蛮见到那黑猫,眼睛一亮。

    “这毛球长这么大了?上次见着还就巴掌大小。”秋蛮边比划边伸手,“给我抱抱。”

    阿奇露出尖牙,一甩尾巴,扭头不理。

    “……哼,什么人养什么宠物,小气!”

    “这么有精神,看来昨天晚上吃得挺开心?”

    “那当然,表哥那叫慷慨,整整一桌鸡啊!”秋蛮说着舔舔嘴巴,炫耀得好像已经和白应昊是一家人。

    凤时嘴角稍弯,坐到沙发中,“那么有消息了?”

    秋蛮的表情立刻沉了下来。

    “我找到了和袁志伟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在医院里,孩子保不住了。”

    凤时眼眉微动,“是小玄?”

    “不知道,我希望不是。医院里的人说她是失足落下楼梯的。”

    “那么你见到袁志伟了?”

    “说起这个就气,他女人出事,医院里竟然也不见他的踪影!”

    “他要是把那母子当回事,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凤时看着气呼呼的秋蛮说道,“你再气他也不会少一根毫毛,他杀了人总会有报应。”

    “那得等到哪天去!那种人多留在人间一天就是多一分祸害。”

    “难不成你小小狐狸精还想代天执法?”

    秋蛮被凤时堵得说不出话,叉着腰在店铺里一圈圈绕着转。忽然不知哪儿传出手机的震动声,身为在场唯一人类的卢天益立刻翻口袋,还没摸到,那一身红袍的狐狸却从袖子里掏出只式样新潮的小手机。

    “喂,表哥?”秋蛮又亲昵又自然地一声招呼。

    卢天益手里的手机“啪嗒”一声滑落到柜台上。

    “……查到垃圾运往地方了?不愧是表哥!……嗯,嗯,我记住了。”秋蛮说得满脸神采,“那只凤凰就在边上呢,你要不要跟他说几句?”

    房间里一人一凤都把视线投向正在打电话的狐狸,却不知电话那边说了什么,那狐狸的表情突然间狼狈起来。

    “……这话我才不转达,表哥你自己跟他说!”

    秋蛮把手机一抛,凤时抬手接住,悠闲地交叉着腿,把手机拿到耳边,“嗯?”

    那边的白应昊一听换了人,连连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让他传达我想你了。晚上想吃什么,我下了班带过来?”

    “不劳费心。”凤时边说边看秋蛮。那只狐狸还在嘀咕,边上卢天益也在盯着他看,并且惊异地发现那已经活了几百年的狐狸脸上竟有些发红。

    “喂……”卢天益终于忍不住叫他。

    “干嘛?”

    “我哥……说了什么?”

    白应昊那温柔极了的语气还在耳边回响,狐狸的脸又红一截,“这是他和那只凤凰间的事,不关我们的事。”说着从凤时手里把手机抢了回来塞回袖子里,“我去找小玄的尸体。”

    卢天益看着冲出店外的秋蛮,摸摸脑袋。他表哥常常对凤时说些肉麻话,但也不至于要脸红,那狐狸莫非纯情成这样?

    不过话说回来,他脸红起来还挺……可爱的……

    ……打住!那狐狸纯不纯情和他有什么关系?!倒是他的手机,这梧桐里从来收不到电话,秋蛮究竟是怎么接到白应昊的电话的?

    坐在沙发上的凤时看着卢天益不断变化的表情,眯起眼把脚边的阿奇抓到腿上——几百年了,那只狐狸看来终于有戏了。

    ***

    之后一天的晚上,电视里播放了一则耸人听闻的消息。市内的一座垃圾处理场里惊现一具男尸,尸体已经开始腐烂面目难辨。警方的处理速度异常迅速,清早发现的尸体,没几小时就鉴定出了死者的身份,到了傍晚连嫌疑人都确定了。

    “是小蛮的功劳的吧。”坐在沙发上的白应昊说。

    “那当然!”秋蛮毫不谦虚,一边得意地哼哼,一边叉起一块水果往嘴里送。

    坐在沙发另一边削水果的卢天益目不斜视地盯着手里的橙子,他厚着脸皮把白应昊请到家里来原本是希望他能赶走某只狐狸,现在看来根本是起了反作用。

    “那么吴玄的魂呢?还是没有找到?”

    秋蛮抱着双臂摇摇头,“一点线索都没有。”

    “阿时怎么说?”

    “他说要是再找不到,恐怕已经消散了……”

    “消散?”白应昊吃惊地转头,“难道是……”

    秋蛮不情愿地点点头,“鬼魂其实很弱小,凭着一丝眷恋留在人间,但大部分都支持不了多久。再加上那个流产了的婴儿……那女人醒过来说她见到了鬼才会失足跌下楼梯,我想或许真的就是小玄了。”

    秋蛮越说越消沉,伸手往面前的盘子里抓水果,不料面前那盘已经空了。坐在另一侧单人沙发里的卢天益见那只狐狸没精打采的样子,心里一阵没来由的不舒服,几乎想也没想,把自己面前一盘切好的橙子往他那边推了推。

    秋蛮看到黄澄澄的橙子进入视线,先是一愣,接着眼睛里神采重新燃起,抓过一片吃完,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桌子中央的果篮里还有两只橙,秋蛮伸手拿过来放到空盘里,嘴里念了几句,银光闪过,橙子均匀地各分成八瓣。卢天益看着被放到自己面前从一只橙子变成两只橙子的餐后水果,再看看那顶着一副小媳妇模样低头啃水果的狐狸,心里哗啦啦地掠过一群乌鸦——自己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不过往好处想,说不定只是那女的自己产生了幻觉,而吴玄把心中的仇放下了,自己去投胎了呢。”白应昊见气氛好转了起来,又接着说,“那个袁志伟也快被抓起来了,无论如何小玄的仇也算报了。”

    “……嗯,也是。”秋蛮想想,“表哥说得也有道理,我也觉得小玄不会这么想不开嘛。这件事说不定已经圆满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回帖~~~~~~~~~~~~~~~~~~

    ☆、弃鬼 14

    说话间时间不早了,白应昊起身准备回家。卢天益直接间接地软磨硬泡了好一会儿,最终防盗门一开一关,白应昊独自站在外头,哀声叹气的卢天益和兴致盎然的秋蛮站在里头。白应昊当然不是不疼自家表弟,只是要担心那只直爽的狐狸精会对卢天益做出些什么,实在是太杞人忧天了。

    车开到家附近,白应昊忽然瞥到路边的咖啡店中走出一个眼熟的人影。再仔细一看,那人穿着古韵的立领衣服,略长的乌发,绝美的容貌,不是凤时还是谁?

    白应昊眯起眼睛,再三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幻觉,从惊异纳闷中回过神赶紧把车在路边停下。凤时似乎早就看到了他,笔直朝着他的车走来。

    “阿时,你怎么在这里?”白应昊走下车,笑着迎上去,“莫非在等我?”

    凤时微微斜一眼,“我有正经事要办,也不是缺你不可,但可以替我减少些麻烦。”

    白应昊一听也不顾究竟要帮什么忙,心里乐得开怀,“阿时开口,我当然乐意之至。先上车?你要去哪儿办事?”

    凤时坐进车里,不慌不忙地开口吐出两个字:“你家。”

    “……啊?”

    ***

    陌泽坐在屋子里。白应昊怕他一个人无聊,走前开了收音机。刚才的新闻里,他听到了吴玄的尸体被发现,警方正在捉捕嫌疑人袁志伟的消息。

    “小玄……”

    他低下头,看着贴到胸口的手掌。多少年前,从自己的前胸可以清楚地看到身后的事物。现在,这个身体已经越来越不透明,已经可以发出声音,也许将来他的手指可以再次触摸到这个世界上的万物,也许……

    他想着,嘴边忽然露出一个弧度,“小玄,谢谢你。到了那一天,我不会忘记你的。”

    他站起来,从沙发上飘到窗口。不一会儿,他察觉到有人的气味靠近,应该是白应昊回来了,似乎还带着朋友。

    明知道家里有只鬼还带着人回家?陌泽心想也许是他的表弟,思索了会儿还是决定先去躲躲。

    陌泽飘进角落里,身体嵌进墙壁里,只小小地浮出半个头。门锁发出声响,房门被推开,白应昊把身后的人请进来,陌泽稍稍探出一点头,下一秒,竟就与那客人四目相接!

    陌泽浑身颤抖,被刻意隐藏起来的灵鸟凤凰的气息刹那间布满整个空间。陌泽想要躲进墙壁内,但却蓦地发现身体竟像是触到了墙壁一般无法后退。

    “上次让你逃了一回,你以为还能再逃第二次?”

    凤时向前两步,陌泽察觉到整个客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下了法印,再也无处可躲,越发胆怯地向白应昊求助。

    “白公子……”

    “陌泽,你先别怕。阿时说有些事要问你。”

    白应昊和声细语,让凤时坐下,再想把陌泽引到身边,可陌泽说什么也不愿靠近凤时一步。凤时也不说话,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角落的鬼魂,狭长的凤眼里零星露出几丝冷笑,看得陌泽的神情越来越不稳,单纯的惧怕中有什么别的情绪抬起了头。

    “阿时……”白应昊忍不住出声。

    凤时斜了白应昊一眼道:“本来一只鬼要在人间游荡多久都不关我的事,但有些规矩大家都明白,既然坏了规矩,而且还在我的眼皮底下,就该做好心理准备。”

    “难道陌泽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凤时抱起双臂,眼睛缓缓抬向角落里的鬼魂,薄唇慢慢张启。

    “吴玄的魂,是你吃了吧。”

    平淡的一句话语如同一道惊雷,白应昊不可置信地向陌泽看去,陌泽满脸惊恐,手中的笛子不住地颤抖。

    “我……我……没有……”

    “你以为我像那边那位恩公那么好骗?”凤时眼睛微眯,“不过你的手段的确不错,连秋五都被你骗过去了,还用药助你出声。那只小狐狸就是太直率,也不想想有本事在人间游荡几百年不消散不被捉走的鬼魂怎么会连声音都发不出?要是真发不出声音,那么几百年来积累的修为究竟做什么去了?”

    “我……我只是遇到小玄,想帮他……”

    “所以怂恿他找上袁志伟的女人,最后还把她腹中的婴儿杀了?”

    白应昊听得眼睛越瞪越大,“陌泽,你……”

    “不是这样的,公子,我没有……我连个身体都没有,要如何吃下其他的鬼魂!”

    “不用跟外行装可怜,吃鬼的鬼你不是第一个,一千年前我就见过。你是没有实体,可是被你吃掉的鬼魂也没有实体,说穿了就是一团有思维的法力。”

    陌泽颤抖着死命摇头,手中的笛子越握越紧。

    “你以为你把小玄的魂吃了,我就没有任何办法追查到它的下落了么?魂和肉体之间的联系千丝万缕,你虽然把它吃了下去,但恐怕这些日子还不够你把它完全同化吧。”

    “你……即使你是天上的灵鸟,可……鬼魂是地府所辖,按尸寻魂之术只有地府之人才会使用,你……你如何能肯定就是我做的?!”

    凤时嘴角轻微一提,“我不会,难道就不能有其他人会么?”

    “……地府的人……怎能到这个人界来……”

    “是么?”凤时嘴唇轻动,“睦魅。”

    沙发边上不一会儿出现了睦魅的身影,脚边还跟着阿奇。阿奇张望了一下屋子,跃上凤时的膝头,警惕地盯了白应昊几眼,转向墙角边的陌泽。凤时向睦魅伸出手,睦魅将一只木盒交给凤时。凤时把木盒掂在手上,并不打开,那边的陌泽脸色已经变了。

    “那是……”

    “看来你猜到了?多亏了你那恩公,否则这么大的城里还挺难找到吴玄的尸骨。”

    说话间,凤时手中的木盒忽然晃动了起来。鹅黄丨色的光从木盒内部发出,一点点向外扩散。陌泽的神情变得越发惊骇,他看着木盒从凤时的掌中腾起在半空,摇摇晃晃地向自己靠近过来,忽地,胸口中一阵涌动。

    “不……不要!”

    他仓惶地用手捂住胸口,像是在阻止什么东西从胸中出来。他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共鸣,可是……

    “不……不要过来……”

    陌泽抬起握着笛子的手,猛地用笛子向木盒挥去。明明没有实体的鬼笛,却在碰触到木盒周围的光晕时发出一声撞击。

    “陌泽……你……”白应昊睁大了眼睛,错愕地看着被看不见的力量甩到地上的木盒。

    “公子,我……”陌泽惊慌失措地不知如何辩解,目光落到地上,那木盒震动了几下,竟又重新浮到空中。

    “不,不可能……”

    陌泽退后半寸,以他的法力,怎么可能连这么点尸魂间的联系都破除不了?他扫向四周,在视线落到某处时,惊骇终于压抑不住,翻山倒海地涌了出来。

    “你……你是……”陌泽的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眼睛紧盯着凤时的身边。睦魅从一开始就乖巧大方地站在那儿。灵鸟凤时被赶下界后收了一对侍童,有着一副好身手的哥哥不常现于人前,而一直跟随凤时左右的弟弟却除了聪明机灵之外并不见有什么特别能耐。陌泽直到刚才还和其他人一样,完全忽略了这个侍童的存在。

    可是——那双眼睛!

    墨色的瞳孔中透着异样的紫色,极深,极冷,仿佛没有一丝感情的波动。

    那毫无疑问不是人类的眼睛,也不是天上任何种族会有的眼睛。

    “……阎……阎瞳!”

    “我跟随公子,拜得公子赐名睦魅。”睦魅微微笑着,眼睛中的幽紫愈发深不见底,“你说的那个名字,早已不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回帖~~~~~~~~~~~~~~~~~~~~~

    ☆、弃鬼 15

    人死身亡,灵魂归于地府,千古不变的道理。偶尔有不愿喝下孟婆汤走过奈何桥的执意停留在凡间,但阳间种种力量对鬼魂的侵蚀不可小觑,能修炼得道的鬼少之又少,大都成了怨鬼厉鬼被地府强行带回。但千年前出现了一个异变,一只以鬼为粮食的鬼,他的一双紫色的眼睛有着摄魂的力量,要夺去对方的法力或是为对方提供法力,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阎瞳……吃鬼又能救鬼的阎瞳……”陌泽剧烈颤抖,“不……不对,阎瞳只是个传说……只是个孤魂……怎么会……”陌泽盯着不远处的少年,他的双足立于地上,他的双手不会从事物中穿过,“……难道你竟修炼出了肉体!”

    睦魅缄口不语,一双紫色的阎瞳看着陌泽的胸前。飘浮于空中的木盒中的光芒更加鲜明,陌泽的手更紧地按住胸口,但同样色泽的光线如同被木盒的光牵引,源源不断地从指缝间逸出。

    “肉体……果然,鬼魂也可以拥有肉体!那么我也可以……”陌泽说着再次用手中的笛子向装着吴玄尸骨的木盒挥去,儒雅的脸上,眼睛第一次凶光毕露,“任何人都不准妨碍我!这魂是我的,小玄,是你亲口答应的!”

    “哦?吴玄亲口答应了你什么?”凤时交换了一下交叉的双腿,“让你替他报仇,所以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

    “不错!不是我诱骗他的,是他自愿的!你们……不能把它从我这里夺走,我要修炼出肉体,一定要!谁都不能妨碍我!”

    “白应昊,我早说过了吧,没有为了报恩徘徊几百年的鬼。”

    白应昊沉着眉头,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陌泽对他说喜欢他,即使人鬼殊途也要试一试时的神情那么真切,难道一切都只是假的?

    “陌泽……”

    “我一定会修炼出肉体!几百年了,已经几百年了……但是我一定会……然后我就能,就能……”陌泽把视线移向白应昊,目光似乎稍有柔和。但仅仅短暂的停留后,他转而看向凤时,表情更加狰狞,“恩公会和我在一起!恩公是我的,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来破坏我们!”

    凤时的神情略有一变,细长的眉毛微微蹙起,眼睛再次把陌泽打量了一番,“这倒有些出乎意料,原来你的目标是我?”

    “不错,就是你!每一次,每一次,好不容易等到恩公的转世,都是你的出现搅坏了一切!这一世又是……又是!”

    凤时偏头斜眼看了看白应昊,白应昊非常茫然无辜,夹在凤时和陌泽中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的恩公喜欢我,怎么成了我的错?”凤时停顿了一下,“前几世又是怎么回事?我不记得有同一个灵魂的人每世都如此追求我。”

    “你当然不知道!你是多么高傲,天上的灵鸟,即使被赶到人界,你又怎么会低头理会我们这些卑微的种族!”

    “我这么做有错?我的心意从在天上时起就不曾变过,为何还需要去留意他人?”凤时一字一句道,“你的恩公若是喜欢我,又为何不当面对我表明?就像这一世,他说得清清楚楚,若非如此,你又怎么能肯定他的前几世是因为喜欢我才辜负了你?”

    “心意不曾变过……好一个不曾变过……呵呵……哈哈哈!你就是这样,恩公才会……才会……”

    陌泽愤怒地大声吼着,手中的笛子的孔中,黑色的雾漫出来,一圈一圈缠绕上整个笛身,然后顺着他的手背攀爬上手臂。白应昊从没见过这种景象,只觉得黑雾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森寒,心中一个哆嗦,背上如同有数十只蚂蚁在爬行。侧眼看看沙发中的凤时,凤时依旧泰然自若,可白应昊却不知为何突然觉得绝对不能让那黑雾碰到他。

    “住手,陌泽!”白应昊上前一步。

    黑雾的蔓延稍稍一滞,陌泽转过头,“恩公,你果然还是……他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样为他……”

    “我也不知道,”白应昊苦笑,“前世的事我不记得,但这一世我的确对他一见钟情,没有什么理由,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辜负你的人是我,阿时的确没有错,你不要怪他。”

    “不……不是!”陌泽摇着头,“根本不是这样,恩公,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一直被蒙在鼓里!”

    白应昊愣了下,轻轻摇头,“我知道……我听小蛮说了,阿时从前在天上有喜欢的人,到现在也没有变过。但是我还是喜欢他,如果我活着的几十年里,他能稍微有点喜欢我,我就很满足了。”

    “不……恩公,你不值得这样做……他会辜负你,他早就辜负了你!”

    黑雾再次开始扩散,从下臂到手肘,很快覆盖了陌泽的整条左手。他高举起左手,眼睛瞪圆,眼珠几乎要爆出眼眶,一张脸已经完全没有了原本的清秀文雅。

    “他不值得你这样做!恩公,你是我的……忘了他,只要你忘了他……”

    黑雾一下子散到空气里,如同一股看不见的冲击波,茶几上的物品全被扫落到地上,吊灯在空中不停摇摆。白应昊感觉胸腔承受着一股巨大的压力,猛地倒退两步抓住沙发的扶手。空气里好像有什么无法看见的东西随着呼吸进入身体,呼吸越来越困难,头脑越来越昏沉,白应昊跪坐下来,大口大口喘气,却仍然抵抗不了越来越严重的困乏。视野里灰蒙蒙的,脑袋里空荡荡的,如果就这样忘记了凤时……如果醒来过来时就不再记得凤时的一丝一毫……

    白应昊努力地转头,在意识消失之前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凤时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冰冷。

    “你以为只要他忘了我,你就能得到他?”

    “不,我得不到恩公,但是我会让你后悔!”陌泽说着,下半身逐渐化为一缕白色雾气,向昏迷在地上的白应昊体内飘去。

    “就凭你?”

    凤时冷笑,向睦魅使了个眼色。睦魅念诵了几句,紫色的阎瞳发出一阵幽光,上前几步,手从宽大的袖子中伸出,在白色雾气碰触到白应昊的前一刻,一把穿过陌泽的胸口。

    “……啊啊——”

    陌泽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明明还没有肉体,但睦魅的手却好像在他的身体上挖出了一个洞伸进了里面。他痛苦地扭曲着表情,那只手正在吸收他几百年间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法力,那些靠寻找迷失的鬼魂并诱骗吃下他们才积累起来的力量,就是为了能够有一天……

    “我会……让你后悔……!”陌泽断断续续地说,眼睛突然移到凤时的脚边瞪住阿奇,“你会……后悔的……因为它……因为它!”

    陌泽艰难地抬起双手,把笛子送到嘴边。不连贯的笛声响起来,一个乐句还未结束,笛声噶然而止。陌泽瞪大着眼睛无声地张大着嘴,维持着吹笛的动作,身体一点点变得透明。

    睦魅的手上,一颗白色的丹丸成形。沾染在笛子上最后一丝黑雾被吸入丹丸,在表面上绘出一道黑色。睦魅将丹丸和装着吴玄尸骨的木盒一并收起,转过身,却见凤时竟变了脸色。

    “公子?”

    “……他怎么会知道那首曲子……”

    作者有话要说:回帖~~~~~~~~~~~~~~~~~

    ☆、弃鬼 16

    黑色的巨兽伏在高台上。

    它的脖子上套着枷锁,四肢被拇指粗的铁链锁在台柱上,巨大的翅膀被捆紧,躯干上满是创伤,已经分不清那一道道暗红色的是皮毛的花纹还是干涸的血迹。

    圆形的高台上绘着极为复杂的法印,那是一个刑台,禁锢着受刑者的力量。

    巨兽挣扎着站立起来,抬起头望着圆台对面观刑的人群。其中的大部分它都不认识,那些人或愤怒或高傲,还有一些年纪小的随侍胆怯地不敢正眼看它。它努力地把每一张脸辨认过去,“那个人”不在。

    他不在。

    他们把他怎么样了!

    “时辰到!”一个声音高呼。

    乌云在空中汇聚起来,天雷在其中闪烁。巨兽低吼了一声,突然开始用力挣脱。

    他在哪?他怎么样了!

    天雷劈了下来,肉体被焚毁,魂魄被剥离。

    巨兽声嘶力竭地发出痛叫,在最后一刻,它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

    ——等我,我会找到你!

    ***

    “哥啊,你怎么好好地就突然晕倒了?我接到凤大哥的电话都快吓傻了。”卢天益坐在床边,边削苹果边唠叨,“就我们两个兄弟在这个市,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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