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么夸张,不过是睡了一会儿。”
“什么叫‘不过是’?!哥你睡了一天一夜了!前几天新闻里还在放二十多岁过劳死的,我都快担心死了!”
白应昊拍拍表弟,接过削好的苹果吃起来。
“幸好那时候凤大哥在旁边,否则……想都不敢想。”卢天益说着忽然停顿一下,“不过啊,哥,凤大哥怎么会在你这里?”
白应昊面色自若,看着卢天益眼睛里闪烁着的狡猾光芒,头往屋子里的某处偏了一下,“那小蛮怎么会跟你一起来的?”
卢天益顿时露出窘色,“……是他自己要跟来的,跟我没关系!”
“哦,”白应昊点点头,“还穿着你的衣服。”
卢天益涨红着脸,秋蛮走过来往床边一坐,“阿天说我那身红衣服走在路上太惹眼,但是我又没带其他衣服,当然只能穿他的了。”秋蛮嘿嘿地笑两声,“表哥,你家里那只鬼呢?”
晕倒前的一幕再次浮现在脑海里,白应昊心中一顿,低声叹息,“……陌泽……应该走了吧。”
卢天益和秋蛮察觉到白应昊语气的变化,心想恐怕里面有文章。他担心白应昊刚刚醒来再受打击,急忙换了话题。
“对了啊,今天的新闻里说那个袁志伟已经被抓起来而且认罪了。我在梧桐遇到的第一个客人竟然是个杀人犯,想想就后怕啊。”卢天益抚着胸口道,“那个吴玄的魂魄,好像也找到了?”
“嗯。也不知道在哪里找到的,那只凤凰竟然不肯告诉我!” 秋蛮不满地哼道,“阎瞳连寻魂这种事都办得到,他还差我去找,害我白辛苦了那么久!”
“但毕竟吴玄的尸骨是你找到的。”白应昊安抚道,“说回来阎瞳到底是……”
“是睦魅被凤时收留之前的名字,他以前好像以吃鬼为生,据说他的眼睛能引诱鬼魂自投罗网,不过也可以反过来给鬼魂法力。地府本来要把他收去,但凤时跟地府之主达成了什么协议,给了他和他哥哥肉体,把他们收了当侍童。”
“原来是阿时给的肉体,不是他自己修炼出来的?”
秋蛮摊摊手,“鬼魂要靠自己修炼出肉体即使不是完全没可能,也至少是几乎没可能。连睦魅那个异类都没做到,普通的鬼就更加别说了。”
“是么……”白应昊微微垂下眼,想起陌泽那执着的神色,不知为何胸中一痛。
几乎没可能的事……
脑海里,梦里那对黑衣白衣人的身影一晃而过,接着变成了一个黑色兽影。冲天的痛吼,然后有一个模糊的声音……
等……
“等……等等!你们是在说,睦魅……不是人……是……格、格、鬼?”
卢天益的声音忽然插进来,白应昊和秋蛮向他看过去,只见他姿势僵硬,寒毛都竖起来了。
秋蛮向天花板眨眨眼,“要说鬼也不算鬼了吧,不过当然更不是人,所以不人不鬼吧。”
卢天益“嘶”地倒吸了口气,抱着身体缩起头,“我和一个鬼说过话,吃过鬼给的东西,和鬼在同一个地方上班……”
“梧桐本来就不是个普通人的地方,里面要是有普通人类才叫奇怪。”
“那我呢……”卢天益硬邦邦地指指自己。
“你么……”秋蛮停顿之间快速地向白应昊扫了一眼,“你不是被凤时改过命数吗?所以也不是普通人了。”
“这、这样啊……”
卢天益结结巴巴,似乎接受了秋蛮的说法,但又仍旧无法完全释怀。门铃声在这时响了起来。
“啊,我去开!”
卢天益跑出卧室,不一会儿开门的声音从客厅那边传进来。
“哥——凤大哥来看你了!”
卢天益领着凤时进到卧室。凤时怀抱着阿奇,走到房里看了看床边的秋蛮,再看看床上的白应昊。
“看来精神不错。”
“都托阿时的福,幸好我晕倒的时候你就在身边。”白应昊微笑道,“小天,小蛮,谢谢你们特地过来看我。”
卢天益一听,看看两人间对视着的目光,立刻心领神会地收拾起房里的果皮垃圾,“你是我哥嘛,这是当然的。有什么事再叫我,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卢天益说完走到房门却不见秋蛮跟上,回头,只见秋蛮还站在床边,眉心微微拧着盯着凤时看。
“秋蛮?”
“就来。”秋蛮应了一声,又对着凤时看了几秒,“……喂,凤时。”
“嗯?”
“你别欺负表哥。”
卢天益听得脚下一踉跄,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发现秋蛮的神情非常认真。
凤时端详了一会儿秋蛮的表情,嗤地轻笑,“你这是命令还是请求?”
“不管是什么,表哥是好人,你不要……”秋蛮的话卡在一半,似乎在努力寻找合适的词语。
“我怎么会欺负他?”凤时不等秋蛮把话说完,眼角瞥了一下白应昊,嘴角微微上扬,“我怎么舍得……”
“没错没错,凤大哥怎么会欺负我哥呢。秋蛮,走了。”卢天益一边在心里肉麻得哆嗦,一边又催促了秋蛮几声。秋蛮这才不怎么情愿地与白应昊道了别,跟着卢天益走了。
“喂,你刚才怎么了?”卢天益乘上电梯问。
“总觉得……有点不怎么好的预感。”
“啊?”
“希望是我的直觉有问题吧。”
***
“狐狸的直觉果然不能小看。”
“小蛮是个直率的好孩子。”白应昊笑着,“这么说你真的是来欺负我的?”
凤时不答话,挑了个椅子坐下,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阿奇的毛。阿奇窝在凤时腿上,一双眼睛充满敌意地盯着白应昊。
“你还记得多少?”凤时突然开口。
白应昊愣了下,昏迷之前从陌泽身上释放出的黑雾重重地冲击了他的胸口,陌泽说要他忘了凤时……
“……幸好我没有把你忘了,阿时,我很高兴。”白应昊轻轻地笑着,“那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陌泽……被你降伏了吧?”
凤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垂着眼仿佛根本没有听到白应昊的问话,也没有感受到白应昊的视线,过了半晌才又慢慢抬头。
“你知道多少?”
凤时几乎面无表情,那张绝美的脸如同冰雪般肃然。白应昊心中微微一凛,放下还未吃完的苹果,迎上凤时的目光。
“小蛮说你和穷奇相爱触犯了族规,你被赶下界,穷奇被处死。虽然已经过了很久,但你还是爱着那只穷奇吧。”
“不错,我的心意从未改变,不管几百年、几千年。”
凤时的语气平和,但一字一词都清晰无比。阿奇仰起头看着他,一只爪子搭上凤时的手,黄玉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安慰心疼之意。
静谧的气氛里,白应昊却忽然轻笑了一下。
“很好笑么?”凤时没有被惹怒,语调平静地似乎在自嘲,“生为凤凰,一出生就拥有别人想得也得不到的天资和地位,但就为了一只凶兽,被从上界流放,还死不悔改。”
“不,我倒觉得这样才像阿时。为了心中的坚持不顾世俗约束,即使所有人都嘲笑反对还是不肯放弃,这才像是我喜欢的孤傲清高睥睨一切的凤凰。”
白应昊看着凤时,唇边的笑容淡而温和,周遭的空气仿佛都被感染了而柔和起来。凤时的弯曲着的食指关节微乎其微地颤动了一下。面前的这个人和他见过的其他人都不一样,过去的那些追求者们也从来不缺甜言蜜语,但白应昊的那双眼睛、那些话语,似乎能和他记忆深处某些一直珍惜着的片段产生奇妙的共鸣。这不是第一次了。
“而且,”白应昊继续开口,“那只穷奇并没有死吧?你腿上的,就是它吧?”
凤时有些涣散的目光一下子又聚集起来,“你从何而知?”
“猜的。”白应昊小小地耸了下肩,“小蛮说天地间只有一只穷奇,既是种族名也是那只生物自己的名字,我想你应该不会用心爱的凶兽的名字来叫一只宠物。而且我很早就觉得这只猫有些奇怪,太聪明,除了长得像猫,似乎并没有猫的感觉。”
白应昊说话间,阿奇在凤时腿上蹲站起来,浑身紧绷,目光凛凛地盯着白应昊。
“你也很聪明,白应昊,聪明得不太像个普通人类。”
“小蛮说我是白虎呢。”白应昊呵呵道。
“白虎若是有你这样的族人,也算没救了。” 凤时瞥了他一下,低头注视起腿上的阿奇,“我要破除加在阿奇魂魄上的禁锢。”
“禁锢?”
“当年族长原本要让阿奇魂飞魄散,但他毕竟是天地间的四凶兽之一,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如何孕育出来的,若是消失了会发生何种异变。所以最后他们在阿奇的魂魄上封以禁锢,投入下界轮回。最初找到他时他连我也认不出,现在尽管过了千年多,他还只有这副模样,每一世都不过十年的性命。”
“只要禁锢解开了,它就能恢复原来的样子?”
“不错,只要禁锢解开,阿奇原本的法力就会恢复,就不会再以这样弱小的肉身现世。”
白应昊看看阿奇,再将视线移回凤时身上,“我可以帮得上忙吗?”
凤时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本是要说什么,但在出声的一瞬间似乎又犹豫了。
“我说过,我只能活几十年,用这短短几十年来要求能活上几千年、几万年的凤凰的爱也太过分了。所以能在你身边,帮上你的忙我就很高兴了。”
“你……”凤时垂下眼,下了决心般地咬着唇,“你会后悔的。”
——你会后悔的。
那个在最后时刻吹响了那支曲子的鬼魂也喊叫着同样的话语。
——你会后悔的……
第二篇 完
作者有话要说:这才是第二篇真正的结束
回帖~~~~~~~~~~~~~~
☆、鳞佩 1
八月的天气热得让人难以忍耐。骄阳似火,空气里的暑气到了下午五、六点还丝毫没有褪去的迹象。
白应昊从公司出来到车库取车。公司大楼里虽有中央空调,但地下车库里却没有空调,打开车门,一股热气扑出。他用手中的报纸扇了扇,坐进车里把冷气开到最大,直到车厢里终于凉了下来才缓缓驶出车库。
这个季节就是这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公司里为了蹭免费空调而自愿加班的职员变多是件好事,但财务报表上那数额庞大的电费和高温费就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世界上总是没有免费的午饭,所谓生活就是各种权衡折中——当然,这个论题针对的是凡人,对于那些不是凡人的种族,那就另当别论了。
白应昊把车在街边停下。梧桐门前的那条路依旧空空荡荡,冷清得连蝉叫声都比隔壁马路上的小。店里更加不用说,摆在橱窗里的商品万年不变,像是从来没有过买卖交易。白应昊推开店门,门上挂着的木铃一阵叮铛,室内恰到好处的凉爽让他惬意地舒了口气。这梧桐就是不用介意舒适和电费的矛盾的一个例子,店里既没有放出冷气的出风口,也没有恼人的机械运作声,一道门仿佛就把店里店外隔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有法力在这种时候就是方便,白应昊再次感叹。
店堂里的灯亮着,柜台里却一个人也没有。白应昊张望了一圈,没看见自家表弟的包,掏出手机看看日期再仔细一想,这才想起来今天有个游戏展,卢天益和秋蛮一块儿玩去了。
自从秋蛮死皮赖脸地在卢天益家住了几晚,卢天益惊奇地发现这只狐狸精不仅与时俱进地会用手机还会打网游,甚至和他玩的是同一款游戏同一个服务器,人物等级还比他高了不少后,突然就对秋蛮态度友好了起来。有了共同话题,这两个表面看起来勉强能算同一代人的孩子白天一起到梧桐名曰看店实则研究游戏攻略,晚上一起回家学以致用。这次的游戏展也不知道是谁带着谁去的,总之这样的现状白应昊觉得很满意非常满意——狐狸精是多精明的东西,有秋蛮在,卢天益想要被人拐走也难。
“阿时?小睦?”
白应昊走到收银台后,撩开竹帘往里头喊了几声,并没有人回应,连那只平时第一时间出来找他打架的黑猫都不见踪影。
“阿奇?栮魑?”
白应昊叫了个遍也不见有人出现,干脆找了沙发坐下取出报纸来看。凤时不会察觉不到店里来了人,恐怕是在忙什么事一时半会儿抽不出身吧。
店门上的木铃突然发出了响声,白应昊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推着门走了进来。小伙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短袖衬衫和一条牛仔裤,不像是买得起这店里东西的富家子弟,但也不像是途经此地随便进来看看的人。
他在店里张望了一会儿,最后视线落到了沙发上身份模棱两可的白应昊身上。
“……请问,这里是凤老板的店吗?”
白应昊放下报纸,点了点头,“没错。”
“那……凤老板在吗?”
白应昊对着神情有些踌躇的小伙看了会儿,“他大概在后面忙,你要不等一会儿看看?”
“是吗……”小伙的目光移开了一下,“那我下次再来好了。”说完,他转身拉开店门,匆忙地走了。
白应昊轻微地耸耸肩,拿起报纸继续看,忽然眼角瞥见橱窗外似乎有一个人影,定睛看看,却不见有任何行人,刚才的小伙也早不见了踪影。
是错觉吧,白应昊想,反正在这梧桐附近就算发生点奇怪的事,有梧桐镇着,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手上的报纸翻过一页,竹帘之后有细微的声响进入白应昊的听觉。他不动声色,一会儿突然身体一斜,随即用手上的报纸盖住扑了空的黑影。阿奇在报纸下挣扎了几下,爪子把纸张撕了个窟窿伸出来,被笑眯眯的白应昊抓住,提着拎到面前。
“唉,就算你以前是四凶兽之一,可现在这个样子就算要我放水也不太容易啊。”白应昊摸摸下巴,把乱扑腾着爪子的阿奇再拎远点,“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对我不满,但是你也不想想我一个人类才能在阿时身边几年,你好歹也是穷奇大人,不用这么心胸狭窄吧。”
“你一个人类敢这样对待阿奇,也不觉得胆子太大了?”凤时走来,把阿奇抱回去。阿奇在凤时怀里舒服地“喵”地叫了一声,一边狠狠地瞪白应昊。白应昊看着没有一点嫉妒感,反而有点想笑——就算他心里清楚那是他的情敌,可是它窝在凤时手臂里的样子怎么看也就是凤时的宠物而已。
“阿时,出去吃饭?还是叫外卖?”白应昊无视阿奇的敌意,问凤时,“对了,刚才有个人来店里找你。”
“他要是有事托我就会再来,不然也就是一个路人。”凤时答道,走了几步靠到柜台上,“今天累了一天,的确该好好吃些东西,不过今夜不太适合出门,不如……”
凤时说着眼睛瞥向店门,仿佛回应他的视线一般,门轻轻地振动了一下接着被推开,门上的木铃又发出一阵叮铛,一个十来岁的男孩站在了门口。
“你……你好……”男孩非常拘谨地看了看店内的人,“请……请问……这里是……?”
“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就贸然进来,这倒是少见。”凤时边说边把阿奇放到柜台上。阿奇四足站立,尾巴微扬,一双晶亮的眼睛盯着男孩,男孩惊吓得往后缩了缩。
“刚……刚才在街角的人说……这里可以帮我找到丢了的东西……”
“街角?”白应昊插嘴问。
男孩连连点头,“一个叔叔……他说只要来这里……”
“哦?看来是桩有趣的生意。”凤时有兴趣地抱起双臂,“你丢了什么东西?”
男孩把一只手放到胸口,抿着嘴低头犹豫了良久,手从领口伸进去,拉出戴在脖子上的一样东西来。白应昊走近几步,看见那是一块玉佩,边角被磨损了不少,玉色却温润无比。玉的中央有一个扇形的凹陷,像是曾经有什么东西镶嵌在上面。
“……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但是已经丢了很久了……”
“那上面原本是什么?”
“是……鳞片。”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个故事了,好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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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鳞佩 2
“鳞片?”白应昊疑惑。
“那就是你要找的东西?”凤时问。
“嗯……”男孩把玉佩握在手里,“是一片白色的鳞片,我小时候见过,好像宝石一样漂亮。……我知道你们不相信,大人们都不相信,可是我真的亲眼见过!哥哥一直把玉佩藏得很好,只会拿出来给我看。可是自从哥哥……生病以后,我从哥哥的房间里找到玉佩,上面的鳞片就不见了。如果找不到鳞片,哥哥的病就永远也……”
男孩低下头,句尾的语调颤抖着似乎要哭出来。白应昊转头看看凤时,凤时的神情无动于衷,视线向下倾斜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好吧,我就帮你找找那鳞片。”凤时在片刻之后开口,“能不能找到我不保证。”
“真的吗?”男孩惊喜地睁大眼睛,“我……我没有钱,但是我可以干活!只要能找到鳞片……”
“你这么小的孩子能干什么活?”凤时向他瞥了一眼挥挥手,“若是想付报酬,就等你哥哥身体恢复了让他来付吧。”
男孩涨红了脸,“可是……”
“阿时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会帮你,你就安心等消息吧。”白应昊插嘴进来,走上前摸摸男孩的头,“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再不回去家里人会担心吧?”
男孩缓慢地摇了摇头,“哥哥不在……家里没有人。”
白应昊惊讶了一下,向凤时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那不如一起留下来吃饭,然后我送他回去?”
凤时的目光又往男孩身上打量了一下,在椅子上坐下来交叉起两条修长的腿,“那好啊,我想吃上次那家饭店的松子桂鱼和香煎鳕鱼。”
男孩的身体忽地轻微一颤。专注于凤时的要求的白应昊并没有留意到这个细小的动作,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订餐。
“你有什么喜欢吃的菜吗?那家饭店的芒果布丁不错,小孩子应该会喜欢。”
“我……”男孩很惶恐地左右看看,“我还是回去吧。谢谢你们。”
白应昊有点失望,不过见男孩坚持不肯留下也不好勉强,“唉,那好吧。对了,你叫什么?”
“我叫……别人都叫我小清。”
“我姓白,阿时姓凤,还有那边的猫叫阿奇。”白应昊挨个介绍过来,“小清你自己回家不要紧吧?”
“不要紧,我家很近。”小清说完,把玉佩小心地放回衣服里侧,“……谢谢白叔叔,还有凤……哥哥。”
白应昊嘴角微抽,难道他看起来比凤时大了一个辈分?凤时对这个有点亲密过头的称呼似乎也有些异议,不过最终没有发作,只瞥了他一眼甩甩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小清见状当然不敢再留,白应昊目送小清出了店门,回过头来无奈地叹气,“阿时,那么小的孩子,你就别欺负他了。”
“我欺负他了么?”凤时挑起眼角,“我这个奸商免费替他找东西,竟也叫欺负?”
“我觉得你不是因为小清,而是因为要寻找的东西才会答应下来的吧。”
凤时翘着嘴角轻轻一哼,“白应昊,你倒是越来越了解我了。不错,那样东西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故人?”
凤时把阿奇抓到怀里,眼睛望着远处却不说话。白应昊料想问不出什么结果,微微耸肩,低头在手机上找订餐电话。
“不过能和阿时两个人用餐我也很高兴。”白应昊一边说一边拨电话,完全无视凤时腿上眼神凶恶的黑猫,“两个鱼,再要一个蔬菜?”
“还有你刚才说的芒果布丁。”
“嗯?”白应昊疑惑地转过头。
“有意见?”
“没有,当然没有。”白应昊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仍旧疑惑,他倒是不知道凤时竟然会喜欢吃这种甜点?
电话打完,白应昊开着车去饭店取外卖。附近的道路上行人稀少,但斑马线和各种交通标识却非常齐全。一个路人站在斑马线的一端,白应昊减慢了车速,在斑马线前停了下来。那路人走下人行道,在经过白应昊的车身正前时,忽然侧过头来。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面颊的肤色有些苍白,眼睛的神色却非常柔和,略长的刘海和鬓角被风吹动,显得极其柔软。他对着白应昊微微一笑,像是在感谢他给他让路。这本该是司空见惯的一幕,白应昊却不知为何在意起来。他转过头来的那一刻,印在脑海里的画面过于清晰,仿佛那个微笑是在传递些什么其他的信息。
莫非这个人是……
白应昊突然想起小清所说的在街角遇到的人,又想到自己从店内瞥到的人影,再抬头看,那人已经穿过了马路,消失在拐角处了。
***
凤时往梧桐的内院里走,怀里的黑猫餍足地打着饱嗝。那家饭店的鱼非常美味,在香喷喷的鱼面前,猫的本性显露出来,也顾不上那是“情敌”买来博得凤时欢心的晚餐,跳上餐桌霸占了整整一盘香酥鳕鱼。
不过从另一角度来说,这的确也算是破坏了白应昊理想中的两人晚餐。
“阿奇,你先回去。我去东院绕个路。”
阿奇“咪”了一下跳到地上,独自向卧房走去。
东院的厢房里,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年正捧着一本书向墙边的书架行走。他的步子非常不稳,每走一步都要需要缓慢地调整身体的平衡,仿佛一个学步的幼儿。书架的边上,穿着黑衣的栮魑一动不动地站着,几乎让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感。他看着少年艰难的步子并不出手帮忙,只是在少年抬起头来时与他四目相接。少年像是受到了鼓舞,吸一口气对自己点了点头,又继续摇摇摆摆地向前行走。
好不容易走到了书架边,少年举起手臂要把手中的书放回架上,房门“吱呀”地被打开了。少年一慌,书掉在了地上。
旁边的栮魑上前一步,端正地行礼,“公子。”
凤时点点头,把视线投向少年。少年似乎对凤时非常畏惧,顾不得掉落的书,把半个身体藏在栮魑后面。
栮魑斜下目光,“还不叫公子?”
少年这才胆颤地发出声音,“公子……”
“看来身体适应得挺快,不过这胆子……算了,大概还需要些时日吧。”凤时把手里的牛皮纸袋放到桌上。
“公子,那是?”栮魑露出疑惑。
“刚才剩下的,有人说小孩子喜欢。”凤时说完干脆地转身离开。
栮魑将他送到门外,回来打开桌上的袋子。里面装着一只塑料容器,打开,香甜的芒果味飘散出来。
少年望着那黄澄澄的甜点,两眼露出新奇的光芒,跌跌撞撞地走到桌边。栮魑把勺子放到他手里,手把手地让他握住,挖了一勺送进他嘴里。
“喜欢?”
少年嚼了几下,明亮地笑起来,“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过美少年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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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鳞佩 3
市中心的一处,几幢上世纪末的公房居民楼不显眼地被周围新盖的高层住宅包围着。楼房的外墙重新粉刷过,但外观仍旧不太讨人喜欢。楼房内的格局倒是不错,加之附近便利的交通和相对而言便宜的房价,让这几幢楼里的二手房反而比附近那些现代化的高层更加抢手。
于林当时能顺利买到一套这里的两室一厅,可谓是幸运之极。卖家和原先的买家本来已经要签下合同,双方却在付款方式上出了些小矛盾,接着越演越烈,最后撕破了脸皮。于林在这个分秒不差的时候参与了进来,顺利地以一个非常划算的价钱买到了这套房子。
他幸运的事还不止这一件。高考时他填了重点大学k大,被周围的同学嘲笑不自量力,结果他考场发挥超常,那年k大的分数线也爆了个历年最低,让平时成绩平平的于林竟也勉强挤进了调剂线。进了k大后,于林得有些忘乎所以,昏昏碌碌,绩点不上不下,就这样到了毕业前夕竟又给他歪打正着地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工作了一年,他高中时代的女友突然提出和他分手,他遭受打击,却几乎就在失恋的同时认识了现在的女友叶维。叶维不仅温柔娴熟,家境也非常富裕,比之前的那个不知好了几倍。于林觉得他的人生一直以来就是这样,谈不上波折,但在关键时刻总会有一根救命稻草,甚至不需要他努力去抓就会自动地送到他手里。
而现在,同样的事又要发生了。
房间里电话铃了起来。于林看了看来电号码,接起来。
“喂,伯父?”
“小于,怎么样,有没有维维的消息?”电话那头非常焦急。
“还没有……伯父,你不要担心。我肯定会把她带回来!”
于林放下电话,用力捏了一把手心。叶维前一阵子受大学同学邀请参加聚会,在聚会上被一个富二代看中,硬是要她当他的女友。叶维不肯,那人竟就把叶维强行带回了家。叶父知道此事后勃然大怒,但碍于那个富二代家里势力不凡,甚至和黑道都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叶父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报警,只能到处寻人托关系,试图把女儿要回来。
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但对于林来说无疑是一次机会。他知道叶父一直对他有点看法,觉得他配不上叶维,但如果这回他能成功救回叶维,那么叶家的女婿他就做定了。
不过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白领职工,要和一个与黑道沾边的少爷较劲显然自不量力。多方打听后,竟让他打听到了一个地方,那里要价虽高,却似乎能不忌惮黑白两道替人解决各种棘手的事情。
于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换了鞋出门。上一次踏入那个家店,他有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结果还未见到老板就匆匆离开。这次他不能这样了。
***
白应昊刚停下车,还未拉开梧桐的店门,就听到里面传出喧哗之声。
店面里卢天益和秋蛮在一边,卢天益紧张不安地看着正在上演的一幕,秋蛮却一脸无所谓,翘着腿继续打电脑,听见店门上的木铃声,这才抬起头来。
“啊,表哥来了。”
白应昊迅速走过去,“怎么回事?”
“那个人要凤时帮他救女朋友,凤时不肯接这笔生意,就吵起来了。”秋蛮在三十个字以内把事情的经过简明又准确地概括出来。
白应昊看看店铺的另一边,凤时依旧是那副高傲带着慵懒的样子坐在沙发中,而在他面前站着的一方则满脸怒气,拳头握得实紧,却又无处发泄。
“他是上次来过的……”白应昊认了出来,就是之前来过梧桐却很快就离开了的那个年轻人。
“为什么不愿意?!”
“不愿便是不愿,难道还有什么律法规定我必须要接你的生意?”
“你……”于林咬着牙,看着凤时那清高的模样心里一阵阵火气,但再想想自己的女友、自己的未来,又忍着把火气压下,“老板,求求你,我女朋友已经几天没有消息了,万一她被……”
“既然危险就去找警察,我只不过是一介商人,没有保护市民的义务。”
“你是商人,那么我付钱你替我办事有什么不对?你不就是嫌钱少吗?要多少钱你说!”
“于先生,我若是开价你付得出么?”
“要多少你尽管……”
“不是叶小姐的家人,我是问‘你’付得出么?”
于林一时间语塞,“我……虽然钱不多,但是你要多少我可以想办法凑!”
“那么,” 凤时斜着眼慢条斯理地往他的胸前一指,“我要你脖子上戴的那个东西呢?”
于林的表情突然滞住,眼睛瞪大,手护在锁骨中央,“……这个……是我们家祖传的……”
“是么,那就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