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将事情经过简单的说了一下,末了问:“少爷,馆长,你们怎么知道我被人抓了?”
馆长捂着嘴背过身,他需要点时间恢复。
墨青山扶住梁子瑄,将他从丁瓜瓜身上拉开,极关心的问道:“梁公子,可还能走?”
梁子瑄有气无力的哼了哼,身子又往丁瓜瓜那里倒。
墨青山怎会让他再靠着丁瓜瓜,用力扶住,大喝:“来人,速速送梁公子去瞧大夫。”
立即上来两个壮汉,一左一右的抬着梁子瑄便离开了。丁瓜瓜从未见过他们,用目光询问护院可认得。护院摇摇头,目光飘到墨青山那里,意思说是他带来的。
馆长出门尚且带着护院暗中保护,何况墨青山是京城首富,出门定然带保镖。
馆长终于止住笑,便从看见丁瓜瓜被人盯梢开始说起,后来他与二虎子他们兵分三路,在半路遇见墨青山,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馆长便将她被盯梢的事告诉他了。
原来如此。丁瓜瓜后怕的拍拍胸脯,道:“梁公子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得去看看他。馆长,老李借过用用。”说完,也不待馆长答不答应,对护院老李勾勾手指,撒腿便跑。
悠长的巷子只剩下墨青山与馆长二人,俱负手而立目送丁瓜瓜的背影渐行渐远。拐了弯看不见了,墨青山慢慢的往前走去,轻轻的问道:“萧文,你如何看。”
馆长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
墨青山淡淡的看他一眼,勾唇冷笑,“虞道县那么多的掮客,为何独独选瓜瓜。”
“咦?墨少爷你说谁?梁公子吗?”还装。
“听说他们是朋友。”
“……”馆长东张西望。
“他不错,是个好夫婿。”
“狗屁!”墨青山终于踩中馆长的狗尾巴,痛的他突然跳脚怒吼,撸起袖子大步的往前走去:“就一小白脸,只会骗瓜瓜那个笨蛋。老子倒要去瞧瞧他的脸究竟是如何伤的。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奇了怪了,他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竟能砍伤刺客。咦?”
馆长说到这儿突然停住,惊讶的回头望着墨青山,表情好像想到什么。墨青山冷冷的一笑,负手从他面前走过。
这一点,非常非常奇怪,解释不通。依丁瓜瓜所言,那两个刺客似乎极厉害,梁子瑄看起来像个快死的病鬼,怎可能砍中刺客!反正,他萧文瘦归瘦,却是骨头里长肌肉的男人,他可不敢保证自己在那种险要关头能一刀刺中。
并且,砍中刺客后,刺客仅是打得他鼻青脸肿而不是一刀捅死他!
刘大夫的药铺,到处飘满了浓浓的中药味。丁瓜瓜站在一旁,微微弯腰看刘大夫给梁子瑄上药,一边将刚才的经历说给他听。
“瞧不出来,这位公子倒是挺勇敢。”刘大夫夸道。
梁子瑄口齿不清道:“应该的。”
“啪!”椅子倒地的声音。
丁瓜瓜和刘大夫一齐回头,门口放着的一张椅子倒在地上,馆长站在旁边,无辜的说道:“不小心,没扶住。”
刘大夫狠狠地道:“反正你有钱,坏一张赔我十张。”
连张椅子也扶不住,丁瓜瓜也刮了馆长一眼。这一来,馆长气的怒火中烧,恨不得将梁子瑄的下半身也打成猪□。
他凑了过来,站在刘大夫旁边指指点点说东道西。刘大夫与他极熟识,知他虽小气却不是没分寸之人,今儿个带着明显的态度干扰自己,莫不是……
刘大夫使了个心眼,再给梁子瑄涂药膏时稍稍用力,痛的梁子瑄龇牙咧嘴的抽了一声。然后,刘大夫瞧见馆长幸灾乐祸的笑容,顿时明白了。
“嗷嗷嗷!”杀猪般的嘶吼声中,刘大夫结束治病。梁子瑄满脸的药膏,脸色却痛的变成猪肝色,还得耐心的听刘大夫说,下重手才能好的快不留疤。
馆长躲在一旁笑的竹枝乱颤。
丁瓜瓜谢过刘大夫,拿着药方扶着梁子瑄去外屋取药。刘大夫斜了馆长一眼,“如何?”
馆长冲他举起大拇指,笑道:“承你情。”然后,他也拍拍屁股跟了出来。
药取好,馆长主动地把药抢过来,主动要求送梁子瑄回府,并且温柔体贴道:“瓜瓜,你也受了惊吓,跟墨少爷回去歇着吧。梁公子这里有我看着,放一百二十个心。”
丁瓜瓜确实感到有点累,忙道:“馆长拜托你了。梁公子,明儿我再登门道谢。”
梁子瑄虚弱的摇摇头,在护院和馆长的搀扶下,一扭一扭的离开。
丁瓜瓜看了半天,忽然耳边有人冷哼,“还不走?”
呃,墨大少爷居然一直等自己?丁瓜瓜纳闷极了,墨大少爷今儿真是好过了头,让人有点胆战心惊。再一想起今儿的经历有些后怕,当下紧紧地跟在墨青山后面,一步不敢落下。
路上不少处仍有积雪,丁瓜瓜走的心神不宁,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往前扑去。当然,她及时的被有力的手抓住,低沉的声音贴着耳朵响起:“小心。”
柔软的锦缎带着冰凉的寒意从肌肤渗进血管,可丁瓜瓜却突然想起夜里的春梦,脑袋热血上涌,嗡的一下面红耳赤。
怕被墨青山看出苗头,丁瓜瓜不敢抬起头头低的像个小媳妇。墨青山可不知道她想春梦,以为她意识到有危险感到害怕,不由得叹了口气, “瓜瓜,你与梁公子如何认得的?”
瓜瓜?他叫她瓜瓜?丁瓜瓜突然发现,墨青山不知何时叫她时去掉了丁字,她想着这个问题心不在焉道:“他说是在西夏。”
“他说?西夏?”墨青山怪道,幽暗的眸子像寒冰似的盯着丁瓜瓜。
丁瓜瓜察觉说漏嘴了,忙道:“不是。他说我特像他爱人,他们是在西夏认识的,不过他爱人有未婚夫,所以分手啦。哎,有情人不能眷属,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咦,少爷,你咋了?”
墨青山居然有点颤抖,像是受了什么打击,悲伤又无措。丁瓜瓜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墨青山,甚是奇怪,有点心疼有点好奇的拽拽他,“少爷,你没事吧?”
墨青山陡然醒来,阴沉着脸说道:“没事。”默了默,语气沉重道:“瓜瓜,这里危险,去汴梁吧。”
虽然有打算去汴梁发展,可这个时候说似乎太突然了,丁瓜瓜是个喜欢做计划事情的人,如果有人破坏了她的计划心里极不舒服。
“不行。”她态度坚决的拒绝,“太突然了,我都没准备好。”
“你要准备什么?”墨青山耐心地问道。
要准备的多了,首先还没劝说馆长去江南,再是还没来得及与裴寅、二虎子约定在汴梁会合,再再是没与上善若水堂的人们告别,再再再是没谢梁子瑄的人情,而最关键的是,收购东云巷的五十两才给了十两!
前面几件事一个时辰便能搞定,只是最后一件……
丁瓜瓜中气十足的说道:“东云巷的房子还没搞定,我哪能走。”
墨青山一愣,随后嗤笑,“幸亏没搞定,否则你的小命不保。”
没错,才高价租了几套房子便有人诬陷有人中毒有人刺杀,若全部收回来,项上人头怕是早已不保!
丁瓜瓜不禁打了个寒战,犹豫道:“可是,我不想走啊,我很想替少爷把事情处理的干干净净。少爷,可是你要我走的……”
墨青山无奈的点头。
丁瓜瓜两眼转亮了,“那,少爷,那剩下的四十两?”
“给你。”
哎哟,奸商如此大方,不妥不妥。
丁瓜瓜时刻警惕着墨青山的举动,会不会再用什么来坑自己,直到平静的吹灯上床睡觉才安下心来。
然而,她第二天醒来,却发现自己睡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当,明天那个可爱的谁谁谁闪亮登场~
☆、39三九
丁瓜瓜第一个反应是摸摸身上的衣服是否完好,摸完之后却是不放心了,她记得清清楚楚是脱了外面的棉袄穿着中衣入睡的,可现在棉袍却是好好地穿在身上。
车内的光线有点暗,适应了下这样的光线,再听了听四周除了车轮毂发出的吱呀声外没了其他的声音,于是她爬了起来。
“醒了?”
突如其来的有点低沉沙哑的声音吓得丁瓜瓜差点魂飞魄散,身子僵硬的瞪着前面车尾处,那里有一团黑影子。
光线模糊,此人的脸看的不是很清楚但能看得见他的姿势。他盘腿而坐,双手环抱与胸前,左边怀里躺着一把——长剑!
穿到宋朝后,见过会武功的人,比如奎叔比如护院比如昨天的两个刺客,可拿着一把剑当剑客的却是头一个。
丁瓜瓜只觉得头皮发麻,脑抽筋。被劫持了!
“你为何不叫?”男人有些奇怪的问道。
耶?丁瓜瓜愣住,这句话问的似乎有点——脑残。
男人的上身往前倾,丁瓜瓜稍微看清了些,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似乎长的不错,黑发简单的挽在头顶,衣服是款式极简单的灰色棉袍。
丁瓜瓜微微的往后让了一点,问道:“叫了有用吗?”
男人点了点头,用非常严肃的语气道:“有用,我最喜欢听别人因为害怕而发出的尖叫声。”
卧槽!是个变态!
面对变态只有顺着他的意思似乎好一点,于是丁瓜瓜象征性的小猫叫似的“救命!救命!”叫了两下。
“无趣。”男人不满的嘟囔一声,往后靠着车壁,掏出一张纸条扔过来,“墨青山给你的。”
墨青山?丁瓜瓜突然听见这三个字竟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怪不得虽然现在的状态极诡异,但这个男人身上没有半点的杀气。
光线太暗,丁瓜瓜掀开帘子,凑到车窗边就着外面鱼肚泛白的天色打开纸条。寥寥几句,大致的意思是虞道县不安全,偏巧胡大飞去西夏办事,所以让他将丁瓜瓜带去西夏暂时躲避一下。
胡大飞?西夏避难?
虞道县竟然危险到这个程度了吗?为何她看见的除了昨儿个发生的不愉快之外依然是平静幸福祥和的一面?况且,要避难不用去西夏那么遥远的地方,比如衙门,比如汴梁,只要是大宋的国土,哪里都比西夏强。
纸条上的字的确是墨青山的字和他的印章,想来不是假的。即使是假的,人已经出来了想回也回不去。
丁瓜瓜把纸条叠起来装好,感觉到胡大飞一直在盯着自己,想着就这样干坐着似乎有点沉闷便问道:“那个,你是……武林盟主吗?”
胡大飞这个名字不是第一次听说,墨青山是商人似乎不该与江湖人士有牵连。
“正是。”
“哐当!”丁瓜瓜的一颗芳心碎了一地,武林盟主,听起来多拉风的名字,一定要四十多岁,留着胡子,讲话有板有眼,或者魁梧高大或者气度不凡,总之与眼前的这位现实版的胡大飞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假装客气了一下,“久仰大名。那个,盟主啊,您可知道我是怎么上车的吗?”
胡大飞奇怪的看她一眼,“当然是被抱上来的。”似乎看出丁瓜瓜张着嘴巴惊讶的样子,他又道:“墨青山。”
丁瓜瓜的小心肝又不听话的蹦蹦乱跳,抓着衣服问:“那我的衣服……”
“废话,当然是墨青山替你穿的,难道……你希望我替你穿?”
“……”面对一个有点脑残的武林盟主,丁瓜瓜决定当鸵鸟!
然而,脑残的武林盟主似乎不想放过她,一路上不停地找话题,甚至问到私人问题,比如丁瓜瓜为何穿男装,墨青山为何对她特别好,二人是否有一腿,少爷和丫鬟是如何修成正果等等等等。
丁瓜瓜很想一拳头打爆他脑袋,当然仅是想想。
两天后,马车停在一个热闹的小镇,胡大飞掀开车帘一个飞身跳下,扛着剑大步流星的往前面的酒楼走去。
丁瓜瓜哼哧哼哧的爬下车,胡大飞已经跨进酒楼里了。
赶车的李大叔去喂马,丁瓜瓜只好一个人进了酒楼,胡大飞已然坐下开始点菜。小二报了菜名,丁瓜瓜数了一下,一共八个。
太好了,可以饱餐一顿,反正吃的不是自己的钱,今儿要松松裤腰带敞开肚子吃。
酒足饭饱,胡大飞称天色不早,再往前走没有村庄今晚在镇上歇息,明儿一早便出发,在路上买些包子充饥。丁瓜瓜美美的睡了一觉,翌日挎着包袱下楼,只有大叔一人站在马车旁。
“大侠呢?”丁瓜瓜把包袱扔上马车,摸摸空瘪的肚子舔了舔嘴唇,好饿。
“大侠一早去打听消息,让我们去老街等他。”大叔待她上了车,便赶着马车往老街行去。
老街不长也不宽,两旁的房子确实很旧,而胡大飞去的似乎是对面的杏花楼。杏花楼不是喝杏花酒的地方自是……香粉之地。
丁瓜瓜在车内等了半天没等到人,肚子饿的咕咕叫,便跳下车到附近买了几个肉包子回来,与大叔并排坐着一边吃一边等,盯着杏花楼门前甩着水袖拉客的女人唉声叹气。
“大叔,你说他会不会被人劫财劫色再分尸了?”
大叔浑身一抖,声音也颤抖了,“不会……吧。”他是武林盟主诶,什么人将他劫财劫色又分尸?
“大叔,你真的不进去找他?”
大叔又浑身一抖,态度坚决道:“不去。”
“为什么?让你找人又不是那啥。”
大叔犹豫挣扎了半天,考虑到丁姑娘一路问寒问暖的,决定告诉她一个秘密。
“姑娘,听说老奎替少爷找了一个姑娘,结果被少爷一拳头把眼睛打肿了,鼻子打歪了,嘴巴打破了,好多天不能吃饭不能说话也不能见人。”
丁瓜瓜突然想起奎叔的那只熊猫眼,原来是这个原因,把她乐的捧腹大笑。
“少爷向来洁身自好,若被他晓得我也去烟花之地,怕不是剥了我一层皮。”
丁瓜瓜不笑了,不去女票的男人是好男人。她心口有点突突的跳,却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问:“少爷应该有相中的姑娘吧?”
这回,大叔的身子抖了三抖,飞快的瞟她一眼,道:“有。”
“哦。”丁瓜瓜哦完,忽然奇怪,墨青山有没有相中的姑娘跟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自己为何有点闷闷的?
她甩甩头,应该是这两日赶路累了,身子不适。她又想继续问那是哪家的姑娘,却看见胡大飞红光满面的从杏花楼里走出来,后面跟着上了年纪的老鸨和两个花枝招展的姑娘,依依不舍的送他出门。
“来了。”丁瓜瓜立即跳下车,冲对面挥手大喊:“胡大侠!胡盟主!”
这个江湖只有一个盟主,盟主姓胡!丁瓜瓜不是江湖人也知道这一点。果然,她吼完了,两旁的行人齐齐看来。
胡大飞只用一眨眼的功夫便奔到丁瓜瓜面前,怒道:“可不可以装着不认识我?”
丁瓜瓜忙拱手点头,大声道:“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滚!”胡大飞低喝,大步流星的走到马车后面,纵身跃上车。
丁瓜瓜紧紧大氅,跳上车头与大叔一同赶车,狗屁打听消息,分明是去女票的。她宁愿在前面吹风也不愿与一个刚从红楼里出来的男人同车共骑。
大叔又瞟她一眼,嘴角微微一勾,大喝一声:“驾!”赶着马车离开这座小镇。
老奎说,丁姑娘不是以前的丁姑娘了,他起初不信,相处了两日又不得不信。分明是一张脸,却是两种性子。以前的丁姑娘虽对下人和颜悦色,却从不会问寒问暖,她的眼里只有自己。
但愿,现在的丁姑娘不是女鬼、狐狸精变的。
胡大飞进杏花楼的确是打听消息,老相好的手没来得及摸便出来了,哪知该死的丁瓜瓜大庭广众下高呼他的名号,想必没多久整个江湖人全知道他胡大飞在杏花楼女票了。
虽然,他女票过,但是每次都是偷着去的,不想他小心保存的万年名节毁在丁瓜瓜的手中。
盛怒下,胡大飞再也不理丁瓜瓜,不是吃便是睡,途中打打小毛贼打打小鸟,吃吃喝喝的进入西夏边境。
车往西又行了一日,进入魏县县城。车停在悦风客栈前,胡大飞踹了一脚对面正在睡觉的丁瓜瓜,低喝道:“猪啊,还睡,到了,下车。”
丁瓜瓜正在梦中大战黑椒牛排,刀叉并用切下一块,就要进嘴了却被胡大飞一脚提醒,本来便有点下床气,想都没想便破口大骂:“猪头,还我牛排!”
“什么?你骂我猪头?”胡大飞吃惊的指着自己的鼻子,瞪着迷糊着揉眼睛的丁瓜瓜捏了捏拳头,看在墨青山的面子上忍下了。
大侠生气了,让丁瓜瓜与李大叔在客栈一楼等着,他自己一个人出去办事。丁瓜瓜撇撇嘴,想起美味的牛排气也没消,点了一大块卤牛肉一碟花生米再叫了一壶酒,与李大叔一起坐在窗户边上边吃边看风景。
西夏人民的发不长自是没有发髻,胡子天生的弯曲,许多男人也佩戴大耳环,寒冷的冬天不带帽子露着大秃顶,衣襟左掩且短,不像大宋人的长袍,尤其这个大冬天到处可见穿着皮毛衣服的人们。上好的皮毛衣服在现代便宜一些的也得上万块,这里随随便便到处可见。丁瓜瓜决定,买几件皮草带回家。
魏县并不繁华,与虞道县相比不知被甩了几条街,街上的行人极少,看了半天,丁瓜瓜摇摇头,就没一个西北的魁梧汉子。
抓了一把花生米,丢了一个进嘴,丁瓜瓜又往外看了一眼。这一看,她愣住了。
前面,终于走来一个稍微有点小帅的男人,可惜穿的却是大宋的服侍,宝蓝色的棉袍,面料看不出好坏,玉冠束发,年纪约莫二十左右,与他一起走的是个三十多岁的西夏男人,两人边走边小声的交流。
丁瓜瓜正好坐在窗框边上,她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外面,但外面的人却不容易看见她。
男人从窗前走过去,丁瓜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真正让她愣住的便是这张熟悉的脸。
多数做销售的都有个职业病,看谁谁面熟,而一旦觉得此人面熟,多数是自己的客户或见过的。丁瓜瓜穿来后认识的人不多,除了豪宅里几个便是虞道县城的。
她努力地想了想,忽然惊讶道:“啊!是他!”
李大叔奇怪的问道:“姑娘,可是有事?”
丁瓜瓜对他招招手,两人一起趴在窗台上面,她指着那个年轻人的背影说道:“那个人我在虞道县见过,会不会是跟踪我们的?”
☆、40四十
“我去瞧瞧。”李大叔说着便追了出去。
丁瓜瓜缩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心里却是纳闷极了。这个男人正是在虞道县的药铺抓药的小六,也是第一个认识自己的男人,因为不想和以前的丁姑娘有瓜葛,所以没认他。
曾经,丁瓜瓜怀疑小六是梁子瑄的人,但后来没见梁子瑄带出来也没提过,想必不是一路的。
只是,他为何这么巧的时候在西夏出现?
小六进了前面第五家的铺子,李大叔也跟了进去,没多久他便出来了,假装抬头到处看,好像寻找什么东西的模样,然后慢慢地晃进客栈。
“如何”丁瓜瓜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情况,两只眸子闪着明晃晃的八卦之光。
李大叔说,那是一家卖笔墨纸砚的铺子墨香斋,他跟进去假装买几支毛笔,然后听得小六与铺子的伙计用当地话交谈,他连猜带蒙听懂几句,小六是来查账的,他们的少主不在家,伙计问少主什么时候回来。
“哐当!”丁瓜瓜的心被少主这两个字击的粉碎!
她颤抖的问:“大叔,你说什么?少主?”
李大叔点头,却是奇怪她为何突然变得激动,“似乎是他们的主人,姑娘,可是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到处不对!丁瓜瓜如坐针毡般,恨不得跳起来便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个宋朝,除了那座豪宅的人,又有谁能认得自己?小六定是x0后扔了自己的那个坏蛋少主的小跟班!
不能被他们发现,不然她的过去会有暴露的可能,她不想让后来认识的人知晓自己的过去,虽然这个过去是丁紫衣不是丁瓜瓜,尤其不想让馆长和墨青山知道。
也许是她沉默太久,神情极慌张,李大叔又喊了她一声:“姑娘?”
丁瓜瓜慌忙抬头,犹豫了一下,道:“大叔,我们可不可以马上离开这儿?”
“可是,胡大侠还没回来。”李大叔深觉奇怪,丁姑娘定是认识那个男子,并且对他心存恐惧,莫非是——让丁姑娘背叛少主的罪魁祸首?
老亏说丁姑娘不是以前的丁姑娘,不记得以前的事也不记得少主,可为何还记得那个人?
又莫非,丁姑娘一直在欺骗少主?!
这么一想,李大叔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他很想马上就将这个消息放回虞道县,可又怕被丁瓜瓜发现,只好假装淡定的坐着,喉咙有点干涩,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偷偷的看她一眼。
丁瓜瓜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他,叫来小二要了三间上房,又要了一些吃的与茶水端上楼,准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样总能避开了。
她越这样,李大叔越加怀疑,特意要了丁瓜瓜对面的房间,窝在门缝里偷看。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丁瓜瓜的屋门一直紧闭着。
李大叔也坐立难安,偏偏胡大飞不知道跑去哪里,只能焦急的在屋里走来走去,留神听对面的动静。
日暮,胡大飞回来了,李大叔进了他的屋将丁瓜瓜的奇怪表现说给他听。胡大飞除了不知道丁紫衣偷藏宝图之外知道她所有的事情,听李大叔说完也觉得丁瓜瓜有问题,于是他二人以用晚膳的理由敲开丁瓜瓜的门。
丁瓜瓜看见他,两眼一亮,扑了上来,抓住他的袖子问:“大侠,你回来啦。我们啥时候回虞道县?”
迫不及待了!
胡大飞与李大叔对望一眼,胡大飞低头看了看丁瓜瓜抓着他的手,笑道:“虞道县闹开了锅,吵死了,不如在这里多玩几天。听大叔说,有人跟踪我们?”
丁瓜瓜一愣,遂摇头,“我看错了,他是当地人,长得太像了。”
胡大飞似乎相信她的话没再追问,只道:“下去用膳吧。”
“我吃饱了,你们去吧。”丁瓜瓜哪里肯下楼,万一撞上了怎么办。
胡大飞奇怪的看她一眼,没言语,对李大叔挥了挥手一起下楼用膳。
入夜,李大叔留在对面监视丁瓜瓜,胡大飞一身黑衣劲装打扮,从窗户飞上屋顶,连奔过四家潜入墨香斋。
一盏茶的功夫,一道黑色身影从墨香斋屋顶飞奔而过,跳进客栈。胡大飞奔进自己的屋子,脱下黑色劲装跳进李大叔的屋内,二人叽叽咕咕说了几句,随后他跳出来一脚踹开丁瓜瓜的屋门。
“砰”的一声巨响,吵醒一整层的客人,胡大飞反脚一勾将门踢上,三两步冲到床边,对惊恐的丁瓜瓜沉声道:“起来,回去。”
白天还说这里好玩虞道县闹开锅,为何一眨眼的功夫又要回去了?丁瓜瓜纳闷道:“为什么?”老纸睡得正香,你让老纸离开温暖的被窝简直是王八蛋的行为。
胡大飞神秘兮兮的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外面有形迹可疑之人,速速离开。”
被发现被监视了?丁瓜瓜惊得差点跳起来,让胡大飞去外面等,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抱起早已打好的包袱便奔出屋子。
丁瓜瓜以为还是乘马车回去,然而客栈门口停着三匹马不是马车,她郁闷的看着比自己高的骏马,在胡大飞鄙视的眼神中往后退了一步,极无辜的说道:“我不会骑马。”
李大叔微微一怔,胡大飞平静的眨了眨眼,道:“马比马车快。”
“可我不会骑。”丁瓜瓜又往后退了一步。
娘地,想跑是么!胡大飞微微闭上的眸子闪出一丝危险的光,只可惜外面太黑,丁瓜瓜又在紧张马,根本没发现胡大飞慢慢散发出一丝冰冷的杀气。
李大叔也不言语,一双眸子如鹰眼般的盯着她。
这两个人太沉默了,与四周的黑色融为一体,带着丝丝冰冷的寒气渗透丁瓜瓜的心脏。然而,她并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怀疑自己,以为他们是在紧张跟踪的人,能让他二人紧张定是比武林盟主还要厉害的独孤求败之类的高高人。
罢了,骑就骑!
丁瓜瓜把心一横,咬着牙齿走到马儿旁,一只脚踩着马镫,可怜巴巴的回头道:“大叔,帮我扶着。”
李大叔疑狐的皱起眉,丁姑娘的一身武艺是少主教的,也擅骑射,为何说不会骑马?瞧她一副好像要死的样子又不像是装的,难道说她真的不是丁紫衣?难道说自己与胡大侠多疑了?
可是,不管她是不是真的丁姑娘,他们三人必须尽快赶回虞道县,胡大侠听来的消息太让人害怕了。
李大叔往前一步,然而一双手抢在他前面扶住丁瓜瓜的腰往上一拖,将她扶上马背。
马儿背上多了一个人,自然地往前走了两步,却将丁瓜瓜吓的心肝砰砰跳,捂着胸口小声的问:“它会不会把我摔下来?”
忽然,一道身影飞上马背,稳妥妥的坐在她后面。在丁瓜瓜惊讶的瞪视下,胡大飞拿起缰绳一抖,夹紧马肚,大喝:“驾!”
马儿扬尘而去。李大叔惊讶的咦了一声,也忙跳上马,再牵着另一匹马朝大宋的方向奔去。
魏县离大宋边境不远,来时用了十多天的路程,骑马只用了八天便赶到。到达虞道县城已是傍晚,太阳像烧的通红的盘子慢慢的落在黎山后,气温却是极冷。
丁瓜瓜穿着貂毛大氅,头戴厚厚的帽子,脸上蒙着自制的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她一人骑着一匹马,在靠近城门时夹了马肚子放慢速度。
被胡大飞带着骑了两日马,受不了他嘴里喷出的热气,每天每时每刻往她耳朵里面钻,她的脸只要稍微偏了那么一点点,那股热乎气便吹到脸上。
这两日,她暗自掌握了骑马的要领,之后便要求自己骑,从慢跑到快跑倒也没出状况。
在她得意自己能掌控马匹时,却不知后面有两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丁瓜瓜骑在马上看的远,远远地便瞧见大师兄背着上善若水堂的包包在门口排队进城。
“大师兄。”她让马小跑过来,骑在马上意气风发的朝大师兄挥挥手。
“瓜瓜!瓜瓜!”大师兄激动地又蹦又叫,“你从汴梁回来啦?”
汴梁?谁说她去汴梁了?再说了,从汴梁来应该是南面进城,这里可是西城门。
丁瓜瓜回头疑惑的看了胡大飞一眼,胡大飞骑在马上,冲她双手一摊,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
再瞧李大叔,他低着头往外掏通行官文。
有点奇怪!丁瓜瓜忙翻身下马,问道:“谁说我去汴梁的?”
“墨少爷。不是的吗?”大师兄奇怪的看了看后面马上的两个男人,朝他二人努努嘴,问道:“他们谁呀?”
墨少爷明明让他们二位带自己去西夏,为何告诉师兄他们去了汴梁?再想着魏县遇见小六的事儿,若不是自己此刻安全的站在虞道县的土地上,简直有胡大飞是劫持自己的错觉。
她又翻身上马,却又被大师兄抓住了。
“瓜瓜,你亏大了。你可知东云巷的宅子炒到多高?”提起东云巷的房价,大师兄便笑的合不拢嘴,他手里头可是有一套宅子,现在一套一百多两,他又从别人那里强买了两套,如今三套宅子的纯利润接近两百两,是他做掮客以来赚的最多的一次。
“哐当!”丁瓜瓜的心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闷闷的,闷得不会说话。
大师兄伸出两根手指,笑的热情奔放。
擦,居然有这种事!丁瓜瓜仿佛被人打了一针鸡血,所有的气血从脚底冲到脑门,涨的她面红耳赤,眸子瞪得溜圆,傻傻的看着大师兄不会呼吸了。
阻碍她炒房的都是王八蛋!!!
“走了。”胡大飞策马过来,拿剑尖往她头顶敲了一下。
“哇,大侠!”大师兄星星眼的仰头凝视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冲他微笑点头,夹了马肚往城门走去。
丁瓜瓜不知道自己如何回到墨府的,反正她回过神时人已进了墨府的客厅。墨青山与胡大飞简单的寒暄一番,而后二人带着李大叔去了书房,将丁瓜瓜一人丢在这里。
丁瓜瓜解下口罩,摸摸长了一层萝卜丝的脸蛋,狠狠地咬了咬唇,委屈又气愤的眸子红了底。
然后,她撒腿便跑了出去。外面,天色已愈发暗了,有的人家已经掌了灯,街上仍有不少行人,多的是下了晚工的矿工。
丁瓜瓜走后,奎叔来到书房,禀告墨青山丁瓜瓜出了门。
墨青山沉声问道:“可派人跟着了?”
奎叔点头,“是。”
墨青山望向胡大飞与李大叔:“好了,你们说吧。”
胡大飞坐在椅子上,握着茶杯沉思。
李大叔看他一眼,见他不说便上前来,拱手道:“回少主,我与胡大侠带着丁姑娘到达魏县,胡大侠本想在魏县多留几日,哪知遇见一位年轻的公子,丁姑娘说在虞道县见过此人,担心是虞道县有人跟踪。那位公子是隔壁墨香斋铺子管事的。事后,我告知丁姑娘,不想丁姑娘神情极慌张,一直躲在屋子里面不肯出来。晚上,胡大侠去打听消息,却听到他们说他们的少主已调动足够的人手埋伏在虞道县。”
墨青山的目光转向胡大飞,胡大飞皱起眉,似乎思考什么,“青山老弟,你究竟为何让我带丁瓜瓜去西夏游玩?而虞道县究竟藏了何秘密!”
☆、41四一
墨青山沉默的转了转手中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