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下子,会变得别扭起来了呢。
一天前,还不是这个样子。
“有什么话想就说吧。”
不知道躺了多久,安静的房间里忽然传来拓马的声音,本来就毫无睡意的淳一下睁大眼睛。
12、苦涩青春物语
“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辗转反侧。”拓马又说了一句。淳忍不住半直起身望向床那边,拓马没什么动静。
“……吵到你了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无所谓吵与不吵,你应该知道我睡眠一向不好。”拓马回答,在夜晚他的声音总是和白天有些分别,似乎更清晰,鼻音更重些……也就显得更冷漠。“我只是有点好奇是什么话让你这样难以启齿。”
不知道什么一下刺到了淳的某根神经,她坐起身靠着墙。
“……没什么不好开口的。”这话让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是在和拓马抱怨吗,她以前是断然不敢的。
拓马自然听出里面赌气的成分,窸窣的声音过后他干脆起床下地走到窗台边,正对她坐下,一手打开了窗子,有些冰凉的风吹了进来,扬起轻薄的窗纱,黑夜的背景中,他整个人笼罩在舞动的白色里。
淳望着他,尽管两人面对着面,但是屋内的黑暗,却让他们谁也看不到谁。
总是这样,很近,但是又很远。
“那就说吧。”
他很轻描淡写,不给淳任何错觉,似乎他并不在意她接下来想说的内容,又或者他早就料到。
“我……和藤原修介先生,并不是今天第一次见面,而是以前就认识。”她吸了口气像是在给自己鼓劲,然后沮丧的发现这个开场白很笨拙。
“嗯。”
黑暗中他似乎是在点头,果然一点惊讶的意思都没有。冷冰冰,轻飘飘,像是在听一个于己无关的故事。
“当然,我不是故意装作和他不认识,只是当时的场合……我也不知道他会是你的亲戚。”
“嗯。”
还是如此平淡的回应。
淳觉得自己仅有的一点勇气都快用光了,她无限鄙视自己为什么在拓马面前说起修介会这么心虚,明明就是——
“你们怎么认识的。”
这个当口拓马忽然开口。
“他是我高中时候的学长。”淳看着他。
“青梅竹马?”
“算不上。”她直觉的立刻否定,“是高出两个学年的前辈,我因为躲爸爸的赌债转学过去,仅仅半个学期他就毕业了。”
“嗯。”他应了一句。“只半个学期就能认识的前后辈,也很不容易。”
“不是那样的——”淳的话说的有些急,甚至差点咬到舌头,“他是学生会的主席,还是当地一家慈善基金会的义工,所以帮我申请过助学基金,所以……”
“所以?”
“所以……后来他去英国,还有通过几封信。但是我高中没毕业已经辍学来了东京,就没再联系了。而且虽然知道他姓藤原,但是我从没想过……况且那所中学只
12、苦涩青春物语
是普通的公立高中……”
就算藤原修介当时的确非常出色,但是谁又能想到他会和大财团有瓜葛呢。
拓马没有说话。淳觉得他在看着自己。
“还有白天的时候我们在露台只是聊起以前的事情,他说他有话想跟我谈。”淳也就回望着他,就算看不见。“我不知道他要和我说什么——”
她的话忽然停顿是因为拓马好像叹了口气,很轻,轻到她会怀疑是她的幻觉。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半晌,他问,声音也很低,很轻,就像那声恍如幻觉的叹息。
“我不知道。”淳忽然开始颤抖,她不得不抓紧薄被来制止这种颤抖,咬住嘴唇来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我只是……只是……”
“只是?”
“只是不想隐瞒你。”她重重的呼吸着,“不知道为什么在你面前保留秘密我会很觉得很难过。”
或者说,她觉得会让他觉得难过——当然这个一厢情愿的理由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
“当然,如果你觉得不妥当的话,我保证不会和他走的太近,他找我约谈什么我也不会——”
“没关系。”他却直接摇了摇头,“你说的我都听明白了,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顾忌,既然是认识的人,叙旧又有什么理由需要去拒绝。”
“可是——”
“合约上也没有规定你不许和男人交往。”
这句话一下把淳砸愣了。
“只要在不违反条款规定,不妨害到双方利益的前提下,我不会对你做出任何限制。即使是男女关系。”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字字都好像重重的捶在她的心上。
“所以,不用在意隐瞒不隐瞒,你的秘密也不需要都告诉我。至于修介的约会去与不去你自己做决定,我不会也不想干涉。”
淳怔怔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那……万一修介会对你不利……”
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这几乎成了本能。因为她知道他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里,时时刻刻被危险和阴谋包围着——至少不能忘了他是藤原遥一找来的人啊。
“那是我需要担心的事情。”拓马回答,“至少修介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他不会对你产生威胁。”他望了眼漆黑的窗外,转回来的视线在黑暗中和淳的碰上。“很晚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淳机械的摇摇头。
“睡吧。”
但是,暂时谁也没动,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对着彼此。
“in ogni caso,ti credo。”
这是那个晚上,拓马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清晰而低沉,像是佩脱拉克的诗歌中的某
12、苦涩青春物语
一句,又似乎是但丁对贝亚特丽契的倾诉。
可惜,她没能听明白。
两天后的下午,下着小雨,村濑真三朗开的车子驶出藤原大宅,里面坐着藤原淳和藤原修介。
尽管是休息日,道路上却并不算拥挤,车子一路穿过中心城区,淳并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她始终只是一言不发的望向窗外。六月初的雨不知道为什么还带着冷清,噼啪的打在玻璃上,留下的水痕好像谁的眼泪。
——哪怕只是让我尽一下同窗之谊。
淳不知道是不是后来的这句话说动了他,又或者那种曾经熟悉眼神——对,在20年的生命里,用温暖的眼神对着她的人屈指可数。母亲,蔬菜店的老板年娘,小学五年级时的地理老师,,医院里好心的赖川护士,在桥上和她说话高山启还有……藤原拓马。
想起这个名字,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村濑先生,麻烦你把空调关小点好吗?”
耳边传来修介的声音,接着是递过来的外套。
“今年的天气也真是奇怪,明明都六月了,却还会这样阴冷的日子。”修介向她笑了笑,并没有靠近,依旧保持着礼貌而合理的距离。“外面还下着雨,不好开窗。不介意的话请先穿这个。”
淳勉强笑了笑,整理好衣服放在膝盖上。
“休息下吧,到目的地还有段距离,你看起来好像很疲惫。”修介轻轻的叹了口气,但是还是给了她一个微笑。
“嗯。”淳还以笑容,闭上了眼。
她的确很疲惫,不是身体上的,是精神上的,心累。
其实回头想想,从签订那个合约开始,从踏入藤原大宅开始,她所经历的一切可以说就是波澜万丈,惊险万分。不是没害怕过,不是没忐忑过,可是却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累过,仿佛之前积累的所有都在这两天用疲惫的形式迸发出来了。
原因只有一个。
拓马。冷淡。
说来好笑,藤原拓马什么时候又和她真正亲密过呢,他又什么时候不是高深莫测的呢?
他的早出晚归,她不是应该习惯了吗,
他的沉默寡言,她不是应该习惯了吗,
他的难以捉摸,她不是应该习惯了吗,
还是说,她藤原淳,不,应该说永山淳,真拿人家藤原拓马当丈夫了吗?
不,没有。
就算她可以对着志子,对着遥一,对着董事会那帮家伙,对着全天下的人说,
我是他的妻子。
但是,她唯独不敢在他的面前,这样自居。
要命的是,她发现自己已经开始这样做了。
真要命……
要命的也许不是习惯不习惯的问题,而是一落千
12、苦涩青春物语
丈的反差。
她可笑的以为会发生什么,事实却只是证明了她的可笑而已。
——我不会对你做出任何限制。即使是男女关系。
任何时候想起这句话,心里就一片僵硬。
可笑的是,她其实没有这个权利。
“淳さん,醒醒,快要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修介在叫她,
睁开眼睛看到他,模糊间,依稀时间倒流。
“淳さん?”
没事,没事,只是偶尔的脆弱而已。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她始终都在坚强着,现在忽然脆弱下来,有个人却没有给她缓冲的余地。
“你看,雨已经停了。”修介指着窗外,他先下车替她打开了车门。淳迈下脚步探出身子。果然,已经没有雨滴,天空是匀称的灰色,面前的地面上有一滩滩的水印。真三朗把车子开到远处停车位停下,留下淳愣愣的站在那片空旷中间,望着眼前的一切。
“怎么样,还记得这儿吗?”
修介站在她旁边,一起看着那红色屋顶的五层建筑,回廊,体育馆,更多的还在里面看不到。
正对着两个人的是并不宏伟但是显得古朴的大门。
是的,这是一所学校。
东京都小平市国立中学。
属于永山淳最后的高中时光,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来吧,今天是休息日,学校里不会有什么人的。”修介忽然说,接着朝她伸出了手,“就算棒球社还在训练也不用担心,我有任意门的钥匙哦。”说着,他平举起另一只手,手指中间挂着一把钥匙。
淳愣愣的看着他,宛如时光倒流。
“嗯?”修介看着她愣忡的模样,不禁笑了。索性直接握住她的手,牵着她绕过正门,沿着围墙绕了半圈,最后在一个很隐蔽的小门前停下,门和锁都锈迹斑斑,开锁的声音似乎也比四年前大的多,门开了,他微笑的表情却与以前没有半点变化。
只是那时候,他不曾这样经常拉着她的手,除了别扭的自尊心喊着不要施舍时,他才会执意将她拉着,穿过这扇门后的花房,不被任何人看到的直接到教学楼的侧门,在学生会的办公室里,为她补习功课;才会让忙于打工疲于奔命的永山淳,不至于缺了太多了课业而通不过考试被学校开除。
是的,这就是修介学长。
那个被称做天才,如阳光耀眼的前辈,却总会在帮助她的时候小心保护她自尊心的人。
“呼,这么多年怎么天台的锁都还没换啊。”
直到眼前出现天台的风景,她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但好像又会陷入另一轮回忆。
有一次,他在补习结束后,请她在这里吃个面包,是商业街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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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家店里的限时特卖品,是贵到她只能在打工的路上看看橱窗摆着就算了的珍馐美味。
“那家店现在还在做面包。”修介走过她的身边,迈到栏杆前望着操场。“不过好像没有以前的好吃了。”
“无论如何,那都是我吃过最好的东西。”淳也走过去,轻声说。
“你还记得?”修介看着她的侧脸笑道。
淳也微笑起来,点点头。
“不只面包,还有补习的练习册,助学基金申请表,还有……”
她忽然停下。
修介看着她,扬了扬眉毛。
“还有什么?”
淳只是摇摇头,
“不记得了。”
修介似乎想说什么的表情,但是终究开始什么都没说。两个人沉默了一会,他转过身背靠着栏杆,仰头望着天空。
“淳,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儿。”
半晌,他说。
“为什么。”淳淡淡的回应。
“原本只是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和你说说话,但是看到你的样子,我就决定还是来这里比较好。”
“我的样子?”淳转过头看着他,他也在看她,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对,你知道在藤原大宅里,你是什么样子吗?”他的眼神和声音陡然沉了下来,淳只觉得心里一跳,仿佛“藤原大宅”这四个字带着某种魔力。
“什么样子……”她扭开头去喃喃的问。
“就像我第一次在学校里见到你时。”他轻轻说。“基金会的大叔告诉我,我们学校有这样一个女孩子需要帮助,我还在好奇会是什么样的人。”
淳安静的听着。修介却并没有再说下去。
“为什么不再给我写信了。”
过了一会,他问。
淳没有回答。她觉得这个问题不需要答案——学校中最出色,最风光,最优秀的,17岁就收到英国牛津大学录取通知书外加全额奖学金的天才少年,与一个最低微,最贫穷,最下层的,只接受过他三次补习和助学基金申请帮助的无名少女,还会有其他的可能吗?
纵然她曾经有过想法,也早就被苦难磨灭在萌芽状态了。那时的她,脑子里全部是爸爸的债,妈妈的累,以及动荡的家。
“我是最近才知道你父亲过世,母亲病重。艰难到如此地步,为什么就是不肯和我联系?”
她依旧不说话。
联系?或者应该问,她又有什么资格和他联系呢,她不过是作为义工的他一个服务的对象罢了,他帮助过的人很多,她又会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吗?还是说永山淳从小就明白什么叫“不要奢望”。
有些事情她记得,但是也只是记得而已,因为她清楚的明
12、苦涩青春物语
白,她没有哪怕再多一点点的权利。
“都因为你那可笑的自尊吗?”
他古怪的声音引过她的目光看向他,修介的表情一同古怪,还有看凝视她的眼神。
“我一向知道你的自尊心很强,甚至一开始都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用恶狠狠的眼神瞪过我。”
她没有接话,不记得了,不记得瞪过当年在她看来如神样不能接近的少年,即使牵过手,即使面对面写过习题,他依旧是远在天边的云。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孩儿变了呢,她为什么宁可不跟朋友联系却会就这样贸然的嫁给一个陌生人?!甘于被人摆布,被人利用,她的自尊呢,她的骄傲又到哪里去了?!”
“修介前辈!”
如此突如其来的反问让淳忍不住颤抖着打断他的话。
够了,他的出现已经搅乱了很多事情,她已经够混乱了。她不想在被他拉到过去的回忆里,原本也没有更多——
“对不起,我要回去了。”她咬住嘴唇转身就走,然而走开几步却猛然停下。
等等。
他刚才说“这样贸然的嫁给一个陌生人”,
那就是说,
那就是说?!
“淳,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藤原家的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是来救你,是来帮助你解除那份所谓的合约!”
果然!
淳猛的转过身睁大眼睛看着他,眼前的仍远修介不再是她曾经熟悉的前辈,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表情,然而,此时此刻他却让她陡然觉得遍体生寒!
“你——”
因为他知道!他竟然知道合约的事情!
修介毫不意外的看着她愕然的模样,平稳的表情毫不否认她无声的质疑。
“我虽然姓藤原,但是只是拓马的远亲,很远很远的一个支系。小时候我曾经随同父亲来拜访过拓马家,并在这里住过一个星期。我和他的情分也不过如此。”他的语气透着冷漠。
“你,你是怎么——”
他是怎么知道的!!
“其他的你都不需要知道,我只要你记住,我一定要把你带离藤原家,一定!”
可是,她要知道,她必须知道!怎么可能,合约婚姻的事情这个世界上只有三个人知道,她,拓马,还有高山启。为什么会凭空多出一个藤原修介?!
“修介さん——”
就在她要追问的时候,修介的手机突然想起,他只是看了看号码,并没有接起。
“好了,淳,你先跟真三朗先生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等一下!
修介不由分说的拉她下楼,这次是直接抄近路穿过操场,车子已经等在门外。
“修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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さん!”
她在车门前甩开他的手。
“淳さん,什么都不需要顾虑,记住我和你说的话。”说着他弯腰嘱咐了司机两句,淳明白自己已经没有提问的机会,只能焦虑的看着他。
修介笑了笑,忽然伸手过去在塞了什么在她的手心。
“这次不要再弄丢了。”
趁着为她开车门的机会,他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没给淳回应的机会,修介已经关上车门,对着真三朗挥手示意,车子平稳的启动,很快车后面他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
淳摊开手,掌心放着的,是一颗纽扣。
是的,这就是藤原修介留给她的那个不愿说出口的记忆。
也许,也是她会因为他的出现而觉得心虚的潜在原因。
他毕业的时候,被全校的女生围追堵截,要的是他胸前第二颗纽扣而已。逃课去打工的永山淳溜出学校后门的时候,却被经过的他硬塞了样东西在口袋。事后,她把这颗纽扣放回了他的储物箱。
她知道这样的东西不会属于她。
望着手心上那样小东西,淳已经记不得当年的纽扣,是不是就是这一颗。对于藤原修介,她发现自己依旧如当年那样迷惘,懵懂。
一如永山淳苦涩而灰暗的青春岁月。
——我是来救你,是来帮助你解除那份所谓的合约!
这句话陡然又在耳边响起,轰隆隆的,外面一道闪电紧接着雷声。
淳冷不防打个寒战,直觉的想去掏手机,这粒纽扣却是丢也不是拿也不是,只好先放进了口袋。
“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话筒里传来这样的回音。
关机?拓马?为什么?
又给村濑管家打了电话。
“真三朗先生,麻烦你先不回大宅,请直接去公司。”
她挂断手机跟司机说道。
拓马,我必须马上见到你,情况紧急。
既然已经有第四个人知道了这个秘密,
那么也许,危险!
13
13、双重袭击
“拓马少爷?”
“对,高山先生,我打不通他的手机,他是在公司吧。”淳边走进电梯边说,上次开董事会的时候来过一次,但并没到拓马的办公室。
“应该是。”电话那边高山的声音也不是很确定,“因为这两天我一直在律师事务所这边,公司那边没太接触,不过早上我和拓马少爷通过电话,上午他都还在。”
“知道了,谢谢你。”淳皱了皱眉。
“淳小姐有急事吗,用不用我把拓马少爷办公室的电话告诉你——”
“不用了,我已经到了。”淳按照一楼秘书小姐的告知在顶楼找到了挂着“藤原拓马 董事长”牌子的房间。但很快守在外间的专属秘书挡住了她的脚步。“就先这样了,高山先生。”
“啊,淳小姐——”
高山的话没说完,淳已经挂断电话——事出紧急,她必须马上告诉拓马这件事,虽然对于修介如何得知秘密还毫无头绪,但是她直觉的感到危险。
秘书认得淳,但是,
“董事长在接见一位重要的客人,吩咐任何人不予接待。”
客人?重要的?所以才连手机都关掉?
“请您告诉他是我有急事找他。”淳眉头锁紧,虽然不愿意,但是也得搬出身份了。
“这……”看的出秘书也很为难——谁能想到董事长夫人找上门来,这让她这个下面人如何是好。“好吧,请稍等。”
秘书回去按下电话,淳等在一边,手指焦急的缠在一起。
“啊,是的,那我知道了。”秘书把事情说了一遍,很快电话就挂断,她转过来一脸抱歉的看着淳,“夫人,董事长说让您在这里等一下,他接待完客人就会见您。”
淳咬了咬嘴唇,感觉心跳的越来越厉害,这是相当不好的感觉——不行,她必须马上见到他!
说不上哪来的劲头,她忽然上前,秘书小姐没来及反应淳已经拿起电话,按照她方才的样子接通了办公室里面。
“又有什么事,我说了不要打搅我。”
接通后,传来拓马低沉而带着不耐烦的声音。
“拓马,是我。”淳深吸了口气,努力控制住语调。“我一定要现在见你。”
那边好像听到他的一声叹息。
“我现在就进去了,请不要责怪秘书小姐。”淳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接放下话筒没给拓马说话的机会,紧接着就大踏步走了进去,推开办公室的门。
“拓马,有件事——”
像是怕这股勇气消失似的,她没有丝毫停顿犹豫,进了房间关上门马上开口,然而,眼前所见的终究还是让她只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很大的办公室,装潢简洁高雅,当然她现
13、双重袭击
在没时间去注意这些,淳看到的,是正对着门的硕大办公桌,是办公桌后的拓马,还有,坐在桌子上面对着拓马的女人,此时正因为她的闯入而回过头看着她。
那是一个怎样妖娆的背影,高高束起的头发,明艳的五官,一双眼里充满好奇和打量。
真是个美人。
因为这种坐姿,即使这个陌生女人与靠坐在办公椅上的拓马距离并不近,但是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亲昵。
“什么事,淳。”
拓马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很平淡。
淳却回答不出一句话,她还没从这样对她来说极具冲击性的场景中回过神来——这就是他不惜关掉手机任人不见要接待的客人吗?
“淳?”
好一会拓马再次发问她才反应过来,看着他似乎并没打算为她介绍这个陌生人,而那个女人倒是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两圈,抿嘴笑了。
“抱歉,我想和你单独说。”
微微仰起头——这个人是谁都好,她有什么可怯懦的。
“可否稍等一下,我马上——”
“现在就要说。”
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量可以当面打断拓马的话,甚至是顶撞,可是现在她就这样做了,她的脊背挺的直直的,目光烁烁毫不回避。
拓马看了她一会,然后向那个始终坐在桌子上的女生示意,她轻快的跳了下来,朝淳耸耸肩,走向了房间的角落的一扇门——就是说并没出去,而是进了套间。。
淳感觉自己的牙咬紧了。
“好了,说吧。”拓马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到那边坐。”
他很自然的伸手去扶她的胳膊,她躲开了。
“修介学长知道了我们的秘密。知道了合约结婚的事。”她一脸严肃,虽然那个陌生女人已经不在屋内,但还是压低了些声音——没时间计较别的,或许说,她现在的心情也计较不起。
他和她之间不过两米,但是如此近的距离,淳依旧无法分辨出拓马脸上的表情意味着什么。但总之,没看到惊讶,他只是眯了眯眼睛。
“是吗。”甚至有些漠然。
“不是我告诉他的。”淳追加一句。
“我知道。”拓马点点头。依旧平静,“你怎么察觉他知道的呢。”
淳吸了口气。
“之前我告诉过你他想要和我谈谈,就在今天,方才他亲口对我说,他要替我解除合约。”
好一会拓马没有出声。淳只觉得越发的紧张。从修介说出那句话开始,她就一直很混乱,紧张,焦急,还有说不出的恐惧,但是她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也理不出头绪,她着急见拓马,不只是因为她觉得危险袭来,也是她单纯想看到他,似乎
13、双重袭击
只有这样才会安心。然而……
“你怎么回答的。”拓马问,然而,看到的却是他这样平淡而难以捉摸的样子,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我问他为什么会知道,可是他没有回答。”她只能自己给自己施压,必须保持冷静。
又是很久没出声。
“你自己来公司的吗?”他问。
“不是,真三朗先生一直陪着我。”淳摇摇头。
拓马按下电话键,“通知村濑真三朗先生上楼,到我办公室来。另外,叫保安课长一起过来。”
淳听着他做完一番吩咐,看着他再次走到自己跟前,似乎要去握住她的手似的,但最终只是动了下手腕,又收了回去。
“淳,你先回家,暂时不要出门。”他低声说。
“可是——”
就这样而已?!
“听话。”拓马摇了摇头,这时传来敲门声,“进来。”
是真三朗和一个陌生的穿着制服的男人,大概就是那个什么保安课长。
“把淳夫人安全送到家,明白吗。”命令十分简洁,说完拓马轻轻推了下淳,不由分说的她已经被带了出去,办公室的门再次被关上。
拓马站在原地好一会没动。
“啧啧,她看起来好可怜啊。”
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说话,是俏皮的女声。拓马回过身就看到方才那个女孩子已经从里屋出来,轻巧的坐在桌子上荡着双脚,表情有戏谑也有嘲讽。
“贝卡,我记得我说过不要坐在桌子上。”
他冷然以对,走到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茶几上放着招待客人用的果盘和香烟,他抽出一根点燃,烟圈袅袅中是沉思的表情。
“切,你怎么和我哥一样啰嗦。”女孩子哼道,但还是听话的下来,靠着桌角环起胳膊,“谁让你们都有那么大的办公桌,不用来坐着多浪费。”
拓马没理她。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
“就这么让她回去行吗,我看她走的时候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被称做贝卡的女孩子摆弄着笔筒,又说。她看起来年纪并不大,有着修长而灵活的手指。
“淳不是那么爱哭的女生。”
拓马冷冷的说,烟也只吸了两口就熄灭在烟灰缸里,双手交叉撑住下巴,他还在思考着什么。
“哎~~~”贝卡扁了扁嘴,“她叫‘淳’啊,还真算不上什么美女呢,身材也很一般,看起来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我说小拓你怎么选上她——”
轻浮的调侃在收到拓马锐利的眼神后停止,贝卡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我找你来是保护她,不是在背后议论,以后不要让我听到任何一句说她的是非,否则——”
他起身
13、双重袭击
走回桌后坐下,口气半命令半要求,听起来格外有力度。
“是是。知道了。”贝卡应了,收敛了下表情,但看起来还是多少有些玩世不恭。“那么就来说说淳……‘藤原夫人’刚刚提到的秘密被人知道的事情吧。”她的称呼在接触到他的视线后改掉,还刻意加重了语气。“喂,先说好,可不是我泄露的。”
“白痴。”拓马瞅她一眼,“我才刚刚告诉你,当然不会是你。”
“喂,好歹尊重我一下行不行。”贝卡朝他挥了挥拳头。
“我付你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