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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的寂静在持续着,难得残月竟然没有在这个时候鼓动小九,而是保持沉默。丝丝的心越发提到了嗓子眼儿,看到屋里轮椅上的小九缓缓抬头,对鄢王浅浅一笑。

    “我虽离开了水榭,但与笑无情一无过节二无仇恨,为何要如此针对他呢?”

    鄢王缓缓眯起眼睛打量他,“你就不想得到整个水榭?”

    “我若要扩大势力,靠我手上已有的实力和这里——”小九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已经足矣。没必要从他那里去抢。难道我所统帅的北沧冥,就超不过过去的沧冥水榭?”小九的脸看起来依然是温淡乖巧的,笑容里却隐约闪烁着熠熠光辉,让人无法小觑了他。

    丝丝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鄢王却蹙起了眉。

    “朔月公子,你若是识时务,趁现在改变主意,本王提议的合作依然有效。但你若一味拒绝,本王只能将你视为笑无情一流,一并诛之!”

    小九的笑容依然未变,抬着头,笑应道:“恕朔月,实难从命。”

    丝丝真想冲进去抱住小九狂啃一口。

    原以为这回该惹怒了鄢王,她做好准备随时冲进去帮忙干架,谁知鄢王不怒反笑,反问小九道:“这么说我的暗部罗刹,朔月公子也是打算放弃的了。”

    丝丝心里一紧,看到小九夜微微显出犹豫——鄢王这话是什么意思?在她来之前,他们谈过什么?小九问出姿姿的情况没有?

    鄢王似乎很满意这句话带来的影响,眼睛若有若无地向窗外丝丝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继续道:“朔月公子如此在意罗刹,恐怕是为了那个背弃旧主的新月吧?”他走近小九俯下身,用窗外的丝丝无法听清的声音说:“外面谣言正胜,怕也是有人有意为之吧?却不知这新月有何魅力,区区一个下属,却让朔月公子这般处心积虑想从笑无情那里挖了来?”

    丝丝把耳朵往窗上贴了贴,依然听不清鄢王对小九说了什么,却见小九脸上笑容已全然消失,淡淡而若有所思的盯着鄢王。

    鄢王直起身,恢复了平常声音的高度,“朔月公子还是重新考虑一下,若是肯答应,本王便亲自将罗刹送来北沧冥,从今往后便听从朔月公子调遣。”

    丝丝的心里狠狠地动摇了一下。就连小九,也难得的显出如此明显的犹豫——他的确跟笑无情算不上仇怨,就算要跟笑无情斗,也是他跟笑无情两人之间的事,犯不着让鄢王来指指点点。但若是为了新月,这个理由却足矣。

    足虽足矣,有些事情做起来却一定要谨慎。

    他知道,如今新月心里,还没有完全放下笑无情。倘若他应了,就此与笑无情为敌,那么就算换来罗刹,也难保新月日后不会看不过去回到笑无情身边。他不打算冒这个险……可这却是让新月见到罗刹最快的方法。

    “朔月公子,你可以慢慢考虑,这点时间,本王还是有的。”鄢王说完便告辞,却没有定下‘慢慢考虑’的期限,小九依然坐得稳稳当当,恭送鄢王离去,丝丝却没他那么好的心理素质,这心里就跟猫挠一样浮躁不安。

    鄢王已经离去,残月推着小九从门口转回来,小九脸上便又挂上那淡淡的腼腆笑容,“新月,别在外面了,进来吧。”

    “……”有无搞错,她这偷听的本事可谓炉火纯青,连当年在清尊楼都能逃过君御清的耳目,今日竟然连续被两个人发现——果然是关心则乱,听到姿姿和笑无情的消息,便乱了气息。

    丝丝打开窗户跳了进去,看到残月一脸鄙视——有外客在堂竟然偷听,偷听了居然还被发现,真是丢脸!

    介于他今天竟然没有落井下石,怂恿小九与笑无情作对,丝丝心情很好的没有还以白眼,反而颇好奇的凑过去,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像看恐龙一样把他看得头皮发麻。

    “你这女人发什么花痴!?”

    “嘁——我就是花痴也不会对你,就你这‘堕落型’的,谁稀罕。怎么着也得是我们小九这样的才如得了姐姐我的眼。”丝丝说着,还往小九脸上捏了一把,残月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竖起了一身毛。

    丝丝不给他发怒的机会,凑上去问:“喂,你怎么这么有好心没赞成跟鄢王合作啊?不会是良心发现,觉得笑无情其实对你也不错吧?”

    残月一脸〖放p!〗的神情,很不屑的冷哼一声,“笑无情那个家伙我迟早会对付他,就算要杀他我也会亲自动手,犯不着让那个害了小九的混蛋捡便宜!”虽然他说得依然狂妄,依然欠扁,但是丝丝突然发觉,这个家伙除了有点扭曲有点唯恐天下不乱有点……好吧,就算他有很多点,总算还不是一无可取之处。

    “新月……”

    丝丝低头看了看小九,知道他们面前的问题,的确不容逃避。

    “小九,你准备怎么办?”

    小九稍稍移开视线,低声问:“若你是我……要怎么办?”

    丝丝一怔,的确,就算是她处在小九的位置上,也会无法选择。

    ——或者应该说,无法选择的人是丝丝,不是小九。对于小九来说,他可以轻易的做任何选择。只是他能够察觉到丝丝的难处,有此一问,便无意间引导了丝丝,让她体会到他的〖为难〗。

    他并不紧迫的追问丝丝,点到即止适时转移话题,“没关系的,我们还有时间,也许事情会出现转机也说不定。”

    转机?能有什么转机,这敷衍的话也太明显了些。

    “小九你……一点也不怨恨笑无情?”

    小九浅浅的笑开,笑容在脸上一点点扩散,那种温暖如春的空气便也在四周蔓延。

    “当年的事情,是我自己愿意的,毕竟他也给了我足够的〖报酬〗,我没有什么理由怨恨他。”

    “可是,他害你睡了那么多年……”丝丝蹲下来,细细看着小九脸上的表情,试图从上面看出什么。然而她到的只有小九淡淡无奈却依然和煦的笑容……还有他身后残月的额头暴起的青筋。

    “毕竟事关整个水榭,我想……无论换了谁都会那么做吧……毕竟他没有害了我,也肯让你把我医好,我应该满足了。”他那般无怨,却又些许失落的笑容让丝丝看得窝心。 “新月,虽然我亦没有办法去喜欢笑无情……但是,我却不讨厌他给我的名字。之所以我可以如此坦然地接受他‘赐予’的命名,就是因为‘朔月’这个名字,跟‘新月’就像是连在一起的……能够在沧冥遇到你,对于我来说,受的那些苦都不算什么了。是笑无情把你带到我面前的,如果不是他,我就不会遇见你。所以,我不怨了。”

    丝丝不知该怎样回应小九,在她面前的小九一直都是美好得这般让人心疼,让人没有办法忍心伤害。她从不知道,“美好”这种词,也可以用在一个男人身上。

    至于残月,却已经全身发冷,寒毛竖满身的闪到一边去了。

    第二十回

    丝丝有时候会觉得奇怪,小九在她面前,一直都是小白兔一般温驯腼腆,笑容和煦,和他在一起感到很轻松,却莫名的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仿佛踩在云团上,即使知道自己不会掉下去,然而脚下没有实际感。在笑无情身边的时候明明不会这样,无论他有多么阴阳怪气,喜怒不定,让她好似脚下道路错综复杂走迷宫一般,她都可以闭了眼睛往前冲,不撞南墙不回头。

    小九是个好孩子,她不该乱想的。

    北沧冥的人似乎有些惧怕小九——沧冥水榭的人一向都“纪律严明”,撇开他们这些比较上层的门人不谈,其他人都算得上训练有素的。在面对笑无情时他们恭敬严谨,但在面对小九时却似乎过于拘束和紧张了。

    这些丝丝不是察觉不到,只是小九对她一直没有变过,在她面前,他永远都是她熟悉的小九,其他的她有什么可探究。

    小九就像是软软的云团,一点点将她包围,温暖,柔软。如果可以将一切事情交给她,不再去想笑无情,应该从此就可以轻松了罢。

    只是,若是成为那般,她,还是卓丝丝吗?

    卓丝丝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来环境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一旦陷入两难,被纠缠于矛盾的中央,她也渐渐变得不像自己了。

    “新月姑娘!”有门人匆匆赶来,打断了她发呆,急道:“朔月公子请您过去!鄢王又来了,已经到达大门外!”

    又来?距离他上一次来才过了两天,他又来做什么?

    丝丝一边起身一边问道,“知道鄢王来的目的是什么吗?”

    “听说鄢王在门外传话,来送一样东西给公子。”

    送东西给小九?那要她过去做什么?丝丝疑惑着被引领向大门前,只见鄢王与其部下车马均停在门外,不曾进来。小九也已经赶到,看见丝丝,似乎欲言又止,还是没有说什么。转对鄢王道:“鄢王既然已经来了,何不进来一坐?”

    “不必,本王不过是来送一样东西,聊表诚意,不会久留。”鄢王同小九说着话,眼睛却若有若无的瞥了丝丝一眼,抬手一挥,便有下属从后面一辆特制的巨大马车中抬下一个辇来。丝丝一眼看到那辇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姿姿!她依然是黑衣,衬得面色苍白有些虚弱,裹着薄毯软软的靠在辇上。丝丝不难看出,她受得伤不轻!

    ——这是什么意思?鄢王要送来的“东西”就是姿姿?只为了拉拢同盟,他便把还在养伤的姿姿如同物品一样轻易送了出去么!?

    姿姿抬起眼与丝丝对视一眼,丝丝竟然无法从她的眼中看出丝毫情绪,她便又虚弱的缓缓垂落了眼帘。只在经过鄢王身边时,她的手稍稍一抬,抬辇的人略作停顿,姿姿盯住鄢王,那淡淡的眼神却宛若坚石,片刻后,只轻声道:“我信。”

    那似乎不是一句话,只是一个回答。丝丝看不懂她和鄢王之间传递的是什么,那种感觉让她觉得很莫名,这两人明明身份悬殊,本该毫无瓜葛,然而疏远却又紧密,仿佛有什么东西将他们无比牢固的联系在一起。

    丝丝心里的怒气突然安静下来,看着抬辇的人继续迈步,将姿姿抬离鄢王身边,向他们走来。

    她仿佛有一种错觉,无论鄢王将她送到多远,她离开鄢王多远,姿姿最终的归处,还是在鄢王那里。这是她和笑无情之间没有的牵绊,她不懂的牵绊。

    他们二人之间,究竟是怎样一种关系……

    姿姿那淡然而冰冷的神情在来到丝丝身边的时候,似乎松懈下来,丝丝走到辇边,看到姿姿苍白的脸上慢慢绽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侧倾身,闭了眼睛靠在丝丝肩上。

    “丝丝……”

    她的疲惫传递过来,丝丝明白,无论有着怎样的牵绊,跟在这样的鄢王身边,她一定很累。有时候,也会需要一个短暂休息的地方……

    “我在。”她伸手抱住姿姿,“你宇宙超级霹雳无敌的姐姐在这儿呢,好好休息吧……”

    丝丝示意水榭门人替换下鄢王的下属,将辇抬入内院,把鄢王留给小九去应付,自己跟着走了进去。姿姿没有回头,只在拐角的地方抬起眼看向鄢王的方向,目光相会,便又分开。丝丝不想去读懂他们那一眼中的意思,她还不知道,姿姿能够留在她身边多久……鄢王和小九之间的同盟并未成立,鄢王也从未说他是将姿姿送给小九,他只是将姿姿“送来”,姿姿不过是他催促和逼迫小九早下决定的一个手段,随时都可以“要回去”,或者,姿姿随时都可以“自己离开”。

    只是她想不出,万一小九答应了,那么鄢王打算拿姿姿怎么办?真的送给小九不成?

    ——他对姿姿不好。姿姿在那里过得也不好。丝丝当然不会希望她回去,最终闹个姐妹翻脸的下场。

    待找了房间安顿好,吩咐下人离去,丝丝才发觉这还是她们姐妹重逢之后第一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你身体怎么样了,伤在哪里?我看看。”

    “没事,已经医过了。”姿姿拂掉那只想要扒开她衣服的手,已经感到有些累了,半倚在床边闭上眼睛。

    丝丝搬了凳子在床边坐下,不死心地拿起她的手探了探脉。

    “还好,死不了。”

    姿姿缓缓睁眼瞥了她一眼——怎么说话呢你?

    “你说你穿来干嘛?净给人添乱!”姿姿没出现的时候多好啊,虽然烦心事儿也不是没有,可她至少还能没心没肺的什么都不在乎。一旦在乎了,事情就更难办了。

    姿姿的眼睛终于闭不住了,睁开眼来看她——这人现在也够没心没肺的,有人这么对受伤的姐妹说话的么?

    “丝丝……你怎么跟着笑无情的?”

    “干吗?想套我的话?还是想要策反我?别想哦。”

    “哪儿来那么多废话,问你就说。”她的口气虽然不善,却太虚弱没什么威慑力。

    “我一来这儿就遇上他了。他派人杀了这个身体的父母和全家,只有我和一个在外面念书的哥哥幸存,看我没死,他就留着我了。”

    “…………这是在演狗血剧?”

    丝丝想了想,是挺狗血的。

    “那你那个哥哥呢?”

    “……”丝丝顿了顿,微微有些不自然,“说他干吗,不提了。”

    “……”姿姿狐疑的看看她,“——通常狗血剧的剧情安排,都是幸存的妹妹多年以后遇到哥哥却两不相识,待到感情发展,却发现多年来收留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仇人…………你……不是那么巧吧?”

    “……”

    “——你该不会还跟那个哥哥……搞上了?”

    “喂!你才跟自己哥哥搞呢!”

    “我没哥。”

    “没哥跟姐姐搞!乱囵+同性恋!”

    “——你干吗?离我远点!!你敢上来我喊人了!”

    “喊吧,这里是姐姐我的地盘,你喊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的——”

    ………………

    …………

    ……

    呃,那个,叫什么—— 一室春色无边……是这个吧……

    本文是健康向上的清水文,表打人……

    第二十一回

    自从姿姿到来,日子好象突然间平静下来,鄢王丝毫没有催促的意思,姿姿也什么都没有提起,日子太平得几乎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丝丝大约猜得到鄢王的意思,也许他是想让她和姿姿先培养了感情,再要割舍,便更加困难。而在她们培养感情的同时,恐怕那个家伙也不会闲着,早就在暗中布置着什么吧……

    这一点,丝丝并不在乎,兵来将挡,他把姿姿送来了,还指望要回去?——没门!

    一大清早她就端着热乎乎的老母鸡汤和几样面食推开姿姿的房门,“姿姿,起来喝汤!”

    姿姿看着那碗油腻腻的鸡汤,厌恶的转过身,打算彻底无视。

    “哎,卓姿姿,我可是一大清早起床杀鸡熬汤,忙乎了这么半天,你这什么态度?对得起我么?对得起这鸡么?对得起喂鸡的谷子么?对得起种谷子的老农么?……”

    “卓丝丝你很聒噪哎!”姿姿哪里受得了她的絮叨,掀了被子坐起来——过去在“家里”的时候她明明不这样啊,就算两人绊上了,也是吵个不分上下,只是这些年她作为罗刹,早已经陌生了这种老妇女式的聒噪,完全不适应起来。

    “不想让我念叨就把汤喝了。”

    “你一大清早就让我喝这么油腻的东西,谁喝得下?昨个是排骨浓汤,前儿个是鲫鱼汤,你当我坐月子下奶呢?”

    “知足吧,别人就是坐月子也没你这待遇呢,这可是我亲自配熬的药膳汤,喝了让你倍儿强壮。”

    “……你是想把我养成猪?”

    …………好像是有这个打算。养得肥肥的,打不动也跑不动了,她就没办法逃回鄢王那里去了。

    姿姿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微微眯了眼睛盯住她看,那神情竟有三分像鄢王的味道。果然是跟着什么人久了,耳闻目染,言行举止都会有些对方的影子。

    “卓丝丝,你可不要打什么算盘,凭你那点伎俩,我还不放在眼里。”

    ——kao!一个伤员,还敢说什么大话。

    丝丝对她的警告嗤之以鼻,只把鸡汤盛了,端到她眼前。姿姿看了一眼这日日不间断的端到她面前来的汤,并未伸手去接,淡淡道:“丝丝,我知道你这汤里放了东西。”

    丝丝一顿,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

    “装什么无辜,我知道你‘新月’用毒颇有手段,有自信瞒天过海。你这汤里,下得是可以让人手脚无力全身酸软的药,看起来跟受伤未愈的影响差不多,很难让人发觉。不过可惜,还是没有办法瞒过我。”

    “啊?真的呀,你发现了?”丝丝极度夸张的表示出惊讶,随即笑问,“那你还喝了这么些天?”

    姿姿轻叹,“我知道你的用心,你是根本没有打算投效主上,所以想要放赖,干脆不放我回去,一旦和主上对立起来,我们姐妹起码不会打个面对面。”姿姿知道她是用心良苦,为了她们姐妹俩好,可是,这便宜不就都让丝丝占了?

    丝丝依然笑得一脸无辜,“这也不是我说了算不是?如今这里当家的是小——朔月公子,他会怎么决定,我也没得办法……”

    “得了,甭装了,以为我看不出来?虽然这里的主人是朔月,可是只要你一句话,他定然会不惜一切去做到。现在根本是你想护着笑无情,不肯跟主上合作。”

    “既然你知道,就别白费心思来鼓动我哦。”

    “是——我也明白,只是还心存侥幸罢了。不过如今我也该清醒一点,既然无论如何你都不会跟鄢王合作,我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姿姿翻身下床,丝毫看不出身体疲软的症状,丝丝略略惊奇,“你没事?”

    “对,很遗憾,你下的药奈何不了我。”

    难怪明知道汤里面有问题还敢喝下去……丝丝依然坐在床边,并不急着阻拦。姿姿略觉惊异,丝丝淡定的态度让她心里隐约察觉出不妥,微微蹙眉,决定不要理会那么多,离开再说——哪知还没有走出房间,突然全身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勉强扶住门。

    “你——”这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没有喝今天的汤,为何会突然无力?这药效究竟从何而来?

    丝丝这时候才慢吞吞的站起来,走到姿姿身边来扶她,“我说你啊,你当我卓丝丝真那么白痴,日日把药下在汤里,万一你哪天不喝了我不是没辙?这药,从你来的第一天我就给你服了,药力怎么着也得持续个把月,每日放在汤里的正是缓解疲软症状的用药,谁让你不听话不肯喝?”

    “你——”

    “我怎么了?我怎么着也比你早出生一个多小时,你当我这姐姐是白当的啊?不过你居然能发现我下了药,也真让我蛮惊讶的,对于用药方面,我的确颇有自信。”她把姿姿扶稳了,正准备把她扶回床上去,却听到姿姿一声轻笑,“还真是不能小看了你,难怪能够成为‘新月’。”

    话音一落,丝丝刚觉不妥想要抽身,姿姿的手却敏捷的一翻,反扣住丝丝脉门,这一回反倒是丝丝使不出力了——她惊讶的看着姿姿,她手上的力道,根本不是一个身受重伤的人该有的。

    “很惊讶是不是?你下的药的确巧妙,只是你不会想到——我会发觉你给我下药,并不是你的药有什么漏洞,而是我根本没受重伤!我的虚弱不过是装出来的,就连你给我把脉的时候也可以调节内力减弱脉象来伪装——而一个根本没有受重伤的人,怎么会有重伤之人的虚弱无力?你这药并不霸道,只要动用内力便可以化解。丝丝,你输在对我下手太软。”

    “卓姿姿!你阴我!”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竟然第一天就给我下药,也是早有打算吧!”

    “喂!我可是对你手下留情了的!”

    “多谢,我自然会报答。为了主上剿灭沧冥的时候不会伤了你,干脆我把你藏起来好了!”

    丝丝一惊,“姿姿你说什么!?剿灭沧冥?这是真的!?”

    “没错,主上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他已经给了沧冥最后的机会,只要北沧冥肯投效协助他吞并沧冥,这件事情就可以只当作江湖纷争来解决。可是既然北沧冥不答应——主上将鼓动朝廷,出军剿灭沧冥魔教!”

    ——糟了!她必须得想办法通知笑无情!!

    丝丝就算对朝廷再没有概念,也知道一旦朝廷出军,个把江湖门派根本无法抵御!

    沧冥水榭有难了!!

    丝丝正要挣脱,姿姿却一手扣脉,另一手迅速向她后颈砍去——猛地一片金光之后,眼前剩下的只有黑暗……

    “丝丝,我只是,不想你去送死而已。”

    丫的卓姿姿!敢阴我,有本事别让姐儿我脱身!否则把你踢回老妈肚子里去——!!

    第二十二回

    她还记得那是某年某月某日,天气晴好,炎热。

    暑假已在眼前,她拿着一张纸条,上面娟秀字体写着要她到实验楼拿几本遗落的参考书顺便到篮球场走一趟。于是她怀里抱着书,嘴里咬着笔杆子,晃晃悠悠走向篮球场。

    “小卓!”

    丝丝回头,虽然已经下午,灼热的阳光依然耀眼,她看着那男生穿着白色篮球队服,裸露的皮肤上微微一层薄汗,想了想,这个人倒是认得,不同系,但是个名人。帅气,开朗,热爱运动。据说曾有两系系花为他争得头破血流。她茫然的眨巴眨巴眼睛,没想起来他的名字。不知道自己何时有跟他熟到喊她“小卓”这么亲密?

    ——好奇怪,这样的场景,似乎似曾相识,在什么时候发生过——

    犹在疑惑间那男生似乎被她茫然的神情激怒,突然伸手一把拉住她走进实验楼,避开其他人目光。

    “喂喂……”

    被一把丢进墙角,后背跟墙壁亲密接触了一把,她嘴里还叼着笔来不及开口抱怨,却发现自己与墙壁和男生之间构成了一个极其暧昧的情势……

    “小卓!你今天不能再回避,我一定要知道你的答案!”

    “嗄?”

    灼灼的目光盯得丝丝微微愕然,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情景,这样的发展,她真的曾经遇到过……可是她越是茫然,那男生便好似被激怒的小狮子,越发的没了理智。

    “卓姿姿!!你不要太过分!我对你的感情你还要装糊涂到什么时候!?”

    …………果然,她好像早就知道是这么回事?

    深呼吸。

    丝丝拿下咬在嘴里的笔,用笔杆子挠挠头,抬头仔细看了看他,才不缓不慢的开口:“虽然我好像已经跟你说过一回……不过我再次跟你说明两件事……”

    男生的目光紧了紧,等着她说下去。

    “第一呢,我不是卓姿姿,我是卓丝丝。”

    炎炎夏日,那男生却好像五雷轰顶一般,顿时怔在那里,神情尴尬。

    丝丝这一次连打量都不用打量,很肯定地说:“第二,我不喜欢你这一型的。”

    男生红着一张脸反驳,“我,我没问你喜不喜欢!”

    “是吗……不过很可惜,姿姿跟我的喜好是一样的。”卓丝丝露出一副“少年仔,要看开点”的目光,踮着脚拍拍比她高一个头的男生的肩膀,绕开他,拍屁股走人。

    事情好像有点奇怪,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她是在做梦?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她拿出那张卓姿姿笔迹的字条——对,这的确就是卓姿姿让她给她擦屁股那一回……

    走到校门外,看到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丝丝突然间有种莫名的想要把她踢回老妈肚子里的冲动。她走过去,把字条往卓姿姿手里一塞,“故意的吧!?”

    卓姿姿微微挑挑眉毛,不咸不淡的口气,“只是懒得去答复而已,反正你顺便嘛……”

    这种事也有顺便的?

    丝丝瞪了她一眼,弯下腰去拎地上的包,突然间一阵恍惚,心里闪过不祥的感觉……

    “怎么了?”

    摇摇头,拎起包,“没事,走了,回家!”

    奇怪的感觉一直盘踞在心里,丝丝总觉得事情有什么不对……直到那辆庞大货车迎面而来司机来不及打方向盘,而他们的车飞出了公路的瞬间,卓丝丝只能死命的抱着姿姿,闭上眼睛——

    丫的!要穿了!

    ——穿!?

    她猛然一惊,忽然间睁开了眼——对了,她穿了!!

    在那个只有黄沙黑土和死人堆的地方,她遇见了端坐白马背上,冰肌玉骨,引人遐思,的出水白莲!

    小白莲——笑无情!!

    她得去通知他朝廷要出兵!沧冥水榭有难了!!

    丝丝翻坐起来,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她没指望在熟悉的地方醒过来,也料到面对的不会是阴暗的牢房——虽然立场对立,但囚禁她的是姿姿,她自然不会为难她。当然,前提是鄢王没有指手画脚的话。

    怎么办?这里会是什么地方?鄢王府?还是姿姿另外寻找的某处……?

    她看了看这个房间里的装饰摆设以及构造特点……不算奢华,但是好像蛮讲究的……看来就算不是鄢王府,也是鄢王所有的某个产业。既然姿姿有心要软禁她,以防她被卷入水榭的这场灾难中,那么她自然不会轻易让自己逃脱。想要离开,怕是不太容易。

    她刚走到门口,一排刀锋便挡在她的面前。清一色的黑衣装扮,显然都是鄢王的暗部。

    “他们都是由我指挥的暗部,没有我放行,你别想离开这里。”姿姿端着放满食物的托盘走近,径自进了屋,将食物放在桌上。“你睡了很久,我想你也应该饿了。”

    丝丝闷闷的从门口进来,这回两个人的立场彻底掉了个个儿。

    姿姿看着她浅笑一下,“安心呆在这儿,别绕什么花花肠子。这些人的武功不是你对付得了的,你擅长的毒这里也没有半点材料,死了心留在这儿。等主上的事办完,我会送你离开。”

    ——等那主子办完事儿,估摸着我就该当寡妇了!

    “就只是呆在这儿?我才不信鄢王会甘心白养着我,难道就敢保他不会拿我去威胁小九……或者笑无情?”后面这个她的底气不太足,拿她威胁笑无情?人家也得理你!

    姿姿略略一顿,稍稍有些不自然,轻声道:“主上不知道你在这里。带你回来的事情我并未上报,而这里看守的,都是我可以自主调遣不必报备的亲卫,我吩咐过谁也不准离开,他们便没办法去通报。”

    “你当鄢王是白痴么?手底下的人在做什么,他这种人会不管不问?而且你就这么把我掳来,小九那边也不肯善罢甘休的,怕是会给你主子添乱吧?还是说……你认为他会因为你,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鄢王并不像是个会珍惜手下的人嘛,你们之间,似乎不单只是主人和下属的关系。”

    丝丝在桌旁坐下来,盯着姿姿不肯放松,目光紧逼。姿姿轻轻一笑,“你果然敏锐,只不过……我们的确只是主上和下属,除此之外……再无法以任何身份相处……我不会背叛他,他亦不会放弃我,除非,我死。”

    “……姿姿,你自虐狂。”

    姿姿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不再应答,转身关门离去。

    她一走,丝丝便将自己全身上下检查了个遍,衣服从内到外都被换了,头发也是拆过重梳的,自己的衣着饰物一件也没有留下,当真给她搜了个干净。

    丫的,算来算去料不到栽在姿姿手上——要知道当年她可是踩着姿姿的头顶先从老妈肚子里蹦出来才当了姐姐的,如今竟然栽给了姿姿,传出去她在十里八街还用不用混了!?

    ——虽然如今十里八街左邻右舍再也不会知道了。

    她得逃。

    无论如何,她都得出去。让她呆在这里不闻世事,而笑无情却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死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她决不答应!

    第二十三回

    高墙深院,十指丹蔻拈着一纸薄书,轻轻递于火烛上,转瞬烧了个干净。

    葱玉纤长的手指完美得宛若玉雕,映着火烛温暖的光,才稍稍缓解了玉石一般的冰冷,显出些许温润。

    肤白如瓷,却衬着一袭红到极致张扬的华丽宫装,那火烛映照之下的脸庞俨然妖惑人间的妖孽,将妩媚和妖娆都发挥到极点,张扬耀眼得几乎要刺痛人的眼睛。

    “怎么,阎裳想要动我沧冥水榭?哼,真是不知所谓。”

    “主子,是否要通知沧冥公子?”

    “——你这不废话么。这么白痴的问题也要问,不如赶紧领了赏钱回乡种田去。”这宫里的人,一个个心眼儿多是多,可废话也多,用起来就是不如水榭里的人。刚舒了口气,看见下人还在他眼前杵着,微微蹙眉道:“还不赶快下去办!要我亲自去跑腿不成?”

    当夜里数只飞鸽于皇宫外某处林中飞起,向着东南方遥远的沧冥水榭,乘夜色而去——

    遥远的水榭,依然静静的伫立在三水环绕之中,长久以来,水榭纵然是蒙蒙雾绕,却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

    空荡荡的水榭,不再让人觉得这里是宁静桃源,而是一个冷清萧索的地方。

    水榭纵然很大,人口纵然减半,却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而最关键的原因,却是那个过去喜怒无常无聊到整日没事找事整着下人找“乐子”的主子,竟然安静下来了。

    这些日子,笑无情没有掀过桌子,没有发过脾气,可是他不掀桌子不发脾气反而让人更觉得慌恐不安,总怀疑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可是暴风雨没有来临,宁静依然在继续。笑无情每日里只是百无聊赖的坐在院子里,淡淡的望着雾蒙蒙的水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主子都这样了,下人们更是大气不敢出,连走路都越发轻浮,如幽灵一般不发出丝毫声音。

    锦地罗真的快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她怕她真的会冲过去揪住笑无情的衣襟摇晃,冲他大喊:“醒醒啊!”只是她当然不会那么做。她是锦地罗,可不是新月。

    听到新月投效北沧冥的消息时,她几乎不能相信,新月是那样固执倔强勇往直前的追随着笑无情,怎么可能放弃笑无情去了北沧冥?可是想到水榭分离之前那段时间公子对她的冷淡,还有新月和小九的感情,又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她就不明白了,公子明明是不想让新月去北沧冥的,可是为什么在最后那几天,却什么都不说?只要他说一句——她相信只要他肯说那么一句!新月一定会留下来的!

    她不喜欢水榭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冷清清死沉沉的,为什么不能够像过去一样吵吵闹闹开开心心,为什么不能永远那样生活下去——

    她躲在墙角恨铁不成钢的握紧拳头咬牙切齿,不经意间一片黑影笼罩在她上方。抬头,却见寒水站在旁边,正微微蹙眉低头看着她……

    她尴尬的笑笑,慢慢站起来,想着能够为自己这种偷窥行为找个什么借口。要怪都怪新月那个死丫头,跟她在一起呆久了,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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