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无情看着丝丝千变万化的表情,眼中有某些东西明明灭灭,悠悠笑道:“好像有些天没见着你了呢,小新月……”
“呃……是么,嗬嗬,嗬嗬……”xia~每天窝在房间里跟风残月较劲根本没注意到时间……
“这几日你没露面,别馆里可真冷清不少。”笑无情依然在笑,笑得优雅妩媚人畜无害,好似完全看不到屋里那条倒吊的“腊肠”和自己脖子上多出来的银色物体。丝丝低着头到底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笑无情看看丝丝,又瞥了眼“腊肠”——这两人玩得还真起兴,亏自己他无聊了那么多天……他的表情明明白白的写着,丝丝看不懂,但是跟随他多年的寒水月和缺月看懂了。
黑线……他们……这是在“玩”么?无论怎么看都是风残月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吧……
风残月的嘴巴被堵着,额头上青筋一跳一跳,“呜呜”的对笑无情表示抗议。
笑无情不满的“哼”了一声,越过丝丝拂袖就走。丝丝一脸茫然,依然闹不清笑无情究竟在不满什么。笑无情前脚踏出门槛,丝丝突然想到什么,喊道:“哎哎,等等……”
笑无情停住脚,回头,微微一挑眉好似在问:什么事?
“那个……我的蛇……”
笑无情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的盯了丝丝半天,盯得她头皮发硬,此地无银道:“它……它不是大王蛇,真的,不过是长得有点像而已……它叫元宝,我养的,真的!”
笑无情勾了勾嘴角,那好像是一个在笑的表情,却分明没在笑,“是么……我也没说它是大王蛇,不管它是谁养的,充公。”说罢一个优雅转身,走掉了。
丝丝很茫然,又无奈又茫然。但是另外两个人也没能替她解除这个茫然,只是顶着一脑门的黑线,低声说句:“我们也走了。”一前一后跟了出去。
原来……公子是这种人……汗……(寒水&缺月 语)
丝丝望着大门眨巴眨巴眼睛,她招谁惹谁了啊?人呼隆隆的来呼隆隆的走了,弄得她一头雾水还赔上了大王蛇……既然不是来要人的,那他们跑来干嘛啊?她转头看看那根“腊肠”,不管怎么样,既然他们把他留在这里,她就决定把一切损失从他身上捞回来!
第二十五回
自从昨日笑无情去过新月的住处,今儿个一大早,别馆上下都有些心不在焉,满心期待着那个熟悉的小身影会不会出现在房顶墙头。
已介早饭时间,仆人一边替笑无情布菜,一边偷偷东张西望四处看着。
四周的这种浮动好似完全影响不到笑无情,他只安然的看着一道道甜粥小菜上桌,气定神闲……啊,筷子少摆了一根……哎,看着点,白糖都撒到粥外边了……
另一边,一早起来就发觉周围的人一副想问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问的锦地罗叹了口气——人啊,就是这么奇怪。新月在的时候,就嫌她吵,她不在,又嫌太静。这不是犯贱么?不过,她的确该去看看了,这新月也翘了忒多天的练习……于是她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也走进了小院儿里。
这小院儿依然这么令人震惊,一边整齐冷清,一边满当当杂乱不堪,被中间一条路分开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而这条路的当中,有一个石桌,石桌旁坐着的正是“新月”,另一个人却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也被安置在石桌旁边。
“呐,这是我亲自熬的莲子粥,尝尝看……”丝丝舀起一勺粥送到风残月嘴边,他不屑的转开头——鬼扯,明明是别馆的厨子熬的。
“哎,别那么不给面子嘛,大家好歹也认识那么多年了,让你答应件小事怎么就这么抠门呢……”
风残月干脆不理睬,一副“要杀要刮随便你少跟我啰嗦”的模样。
锦地罗揉了揉额头,这小丫头玩什么呢(都说不是在“玩”了!)……她也还记得那天跟曼陀罗打起来,然后中了m药落进湖里,也记得被捞上来之后新月好像带走了曼陀罗……该不会那之后他就一直被关在这儿吧||||?
“新月。”
“锦地罗姐姐~~”丝丝起身把她迎过来,拉着她也在石桌旁坐下。锦地罗指指风残月,“你这是在干吗?”
“我正在‘说服’他加入我们的乐团。”
“……”锦地罗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用手支着下巴仔细的看着丝丝。
“怎么了?”
“……这么多天以来,你倒是越来越胡闹……可是我听说,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七岁的小人精,七岁的身子,却起码有二十七的心思。”
怒了!谁造的谣?姐姐我芳龄二十!谁二十七了!?
“难得又年轻一回,重拾童心么……这样才不会老得快。”这时候不胡闹还要等什么时候胡闹?再说跟那个小粘人精弄弄和老没正经的银勾一起住了五年,想不“童心”一把都难。
锦地罗听了个一头雾水不明白,丝丝也不多解释,替她盛了一碗粥招呼她一起吃,“尝尝看,我特地缠着厨子给做的,今儿早上刚出锅,可香呢。”
风残月鼻子里又发出一声冷笑,这会儿又变成厨子做的了?
丝丝瞥了他一眼,这个家伙真是块茅坑里的臭石头,留着,软硬不吃死活不答应跟她“合作”,放了吧,净给她添事儿找麻烦……
锦地罗见风残月被这般五花大绑,终究也是看不过去。好歹是相识多年,那天不过是一时气闷拿了人家当出气筒,总不想他一直这么被囚禁着。
“新月,你闹也闹得差不多了,曼陀罗这死牛脾气你就是真的关他一辈子他也不会答应的,玩够了就放了他吧。”
“谁闹来着?我可是认真的。”
“认真?”锦地罗莞尔一笑,她一笑,丝丝就慌忙遮住眼睛不敢看。“我看你是认真地在胡闹!你搞那个什么‘乐团’又有什么用啊,还不是玩玩就算了。”
“怎么没有用?能搏美人一笑啊。这功劳可大了,迟早有一天会打动小白莲的么……”
“小白莲?”
“就笑无情嘛。”
锦地罗的神色似乎有些奇怪,细细的审视丝丝,探问:“你……该不会对公子是认真的?”
丝丝正色,“天地良心!我哪里看起来不认真了?我可一直都是很努力的在追笑无情哎……干么这么看我,不像么?”
哪里象?一直以来,锦地罗真的都只当她年纪小,不过胡闹一阵子就会放弃了,才会由着她……该不会,这个丫头把公子随口说说的“新娘候选”当真了?锦地罗的神色越来越怪,有些严肃了起来,“新月,你年纪还小,若只是年少贪玩闹闹也就罢了,但你若是真心……相识一场,我还是得劝告你——不要喜欢公子为好。”
“为嘛啊?”丝丝闷闷的问,她就是喜欢小白莲么。虽然当年不过是一时贪恋美色,盯上了小白莲,可是努力了这么久,那小子也越看越有点小小的可爱,尤其相隔五年重逢的那天——真的是心脏被撞到的感觉啊~~那叫一个震撼~~
锦地罗看着她闷闷的小模样,安慰似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缓下了语气,“你觉得我们的名字有什么规律呢?”
“没什么规律嘛……月啊花啊的,乱糟糟的。”
锦地罗好似没听到,继续道:“公子他……从小就有‘收集’的爱好,但不是收集东西,而是收集人。最早是他五岁的时候,收集了二十多个年龄相仿外貌各异的孩子,给每个人名字里取一个‘豆’字,陪他念书玩耍……”
玩耍?是他玩他们吧……?
“不过没有两年公子便腻了,将那些孩子遣散精简,挑了其中最优秀有个性的几个,另外又搜集了几个有特点的孩子,以‘水’为名从一排到十二,留在身边陪他练功。这些孩子也只陪了公子三年,十岁时他以更加严格的条件再次重选,这一次只选了九个容貌个性才能都颇为突出的,取以花名。”
点点,那么锦地罗和曼陀罗就在其中了……
“这一次是四年,便再次腻了。他十四岁开始以几乎称得上严苛的条件从过去那些孩子中选了三人,又陆续添了两个新人……从容貌气质到性格才华,无一不是优秀而有特点,这五人,便取了‘月’的名字……”
丝丝指着自己,“我就是第五个?”
这样看来倒一目了然,倘若寒水如凛冽冰河,残月便如残荷独艳,而缺月是缥缈如烟……那她自己咧?真不知道小白莲是怎么看中她的咧……等等,好像有点什么……
“你说‘月’有五个…… 一二三四……明明只有我们四个,还有我没见过的?”
锦地罗的脸色微微黯了黯,“另一个……不在了。被赐名的这些人,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够留下来的……很多在公子厌倦之前就已经被淘汰,或是为公子而死,或是惹了公子被处死,遣走,也有忍受不了而自己逃走的……谁能够留到最后,谁又知道?”
撇撇嘴,怎么小白莲是这种喜新厌旧的人吗?
“新月,如公子这般的人,你觉得他这一次会留你们多久呢?倘若他再有一天腻了,厌了……你要怎么办?当年最早一批的二十多个孩子,能够留下来的才只有寒水月和风残月两个。完美如公子,恐怕很难有人能走进他心里吧……”
第二十六回
“二十多个才留两个?这二十多还是他自己选的哎……这家伙怎么比高考还严啊?这年头连当婢女都这么难混……”
竟然连锦地罗这样“有特点”又美丽还很有才华的竟然都归在“留用、未中选”当中哎,真挑剔……丝丝看看那棵残花败柳,美倒是美啦,可是这么臭的脾气小白莲怎么会选中他嘛。
丝丝紧紧瞪着他看了再看,风残月便爱理不理的回瞪,懒懒散散的样子好似砧板上的死猪肉。丝丝忽然勾起了嘴角,一点点咧开,看起来不怀好意,风残月这才微微蹙了柳眉——他倒不是怕她什么,可这一张j诈讨打的脸看了实在不爽。
丝丝转头缠上锦地罗,绵绵的唤道:“锦地罗姐姐~~那寒水和这家伙小时候叫什么呀~~?你告诉我好不好~~金豆豆?银豆豆?”
锦地罗被她这样子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偷偷抬眼去看风残月,那厢已经变了脸色狠狠地蹬着她似在警告不许说,“锦地罗你——呜!呜呜!”丝丝头也没回直接拿了一个包子塞住他的嘴,继续跟锦地罗磨,“好姐姐~~快告诉我~~”
“那个……寒水他,叫……铁豆啦。”反正他不在,先把他卖掉好了。丝丝的嘴角抽了抽,压住了没有笑。铁豆……真贴切。冷冰冰的,还嘎嘣硬。
她大眼睛期待的望着锦地罗忽闪忽闪的,余光里还看得到风残月吹眉毛瞪眼的威胁着锦地罗——她会受威胁么?自然是不会的。锦地罗笑了笑,甜蜜的毒素开始散发。
“他呢……就叫:地豆。”
“噗——哈哈哈哈哈哈~~~地豆~~我还土豆咧~~”
风残月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除了气恼,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就连锦地罗的笑容在一瞬间看起来都有些勉强。丝丝紧急刹车——难不成,真的还有颗土豆?
丝丝是个聪明人,见气氛不对,是绝对不会去自找麻烦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她对锦地罗摆了摆手,“安心啦。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在担心我,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笑无情的。我看他啊,就是从小太优秀太能干,别人对他期望太高,都把他当成无所不能,他又什么责任都乱挑,就自然而然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其实啊,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更不知道想要的东西该怎么去得到。人太完美了,日子就过得太无聊。有我在这儿,我会慢~慢教会他生活的乐趣~让他连无聊的时间都没有!”
锦地罗这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那个名震江湖横行魔道的沧冥公子,苦笑了两下,伸手又揉了揉丝丝的头,“那你……努力吧。”
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眼光去看待笑无情,也没准儿正是这个丫头看待笑无情的独特方式,能让她在笑无情眼中也同样是与众不同的吧。
笑无情的确很无聊,非常、非常、无聊。所以他连早饭都没吃两口,就毫无预示的掀了桌子,然后似笑非笑却又偏偏优雅异常的对下人吐出两个字:重、做。
为什么今天,连个来找麻烦的人都没有?
他很乐意看到别人来找麻烦,他不怕麻烦,因为他都是打发身边的人去应付麻烦,而他只负责看。他也很喜欢找麻烦,但不是给自己找麻烦,而是给身边的人找麻烦,然后他继续悠然的呆在一边看。所以,这个人真的是很、无、聊。
小新月依然没有出现,整个行云别馆里安静得像个坟墓,让笑无情无聊得周身都散发着让人不敢接近的气息,全馆上上下下除了那个水火不侵的铁豆豆,其他人都有多远躲多远。
而此时行馆的某个园子中,风残月被锦地罗向丝丝讨了个人情,提前减刑释放。走出来的时候他还疑心着那个鬼丫头怎么肯这么容易放过他,等他看到无论自己走到哪里身后都砌而不舍得跟着的那条“尾巴”就明白他果然没有看错,这绝对就是一条属蚂蟥的,粘上了就甩不掉。她肯放了风残月,不过是把强制囚禁换成了“粘”字诀,果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在各个院子花园蜿蜒流窜n周依然没能把尾巴甩掉,风残月无语的盯着前方的一个小茅屋,回头瞅瞅几乎把铺盖卷都背在身上做好长期抗战准备得丝丝。
——爷我要上茅厕,你确定还要跟么?
——你上你的,不用在意我。
——……
一趟茅厕出来之后,风残月彻底的“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你跟吧,你就是再跟,我也不会答应!
——你不答应我就跟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跟你吃跟你睡盯着你跟你老婆办事!
——………………
………………
…………
……
。
“我收够了——!!”
风残月撸起袖子气势汹汹的朝着笑无情的园子大步迈去。
*
去了。他真的去了。
连风残月也不是新月的对手了啊……
行云别馆一干“闲杂人等”大肆感叹,为首的锦地罗渐渐笑不出来,看着面前的缺月面无表情的向众人一伸手:“拿钱。”
众人叹着气,乖乖的伸手掏出钱包。
“怎么可能啊,连这个烧不动煮不烂的曼陀罗都……”锦地罗一边忿忿的交钱,一边道:“别急!胜负还没分,曼陀罗还没答应新月呢,下一场我们来赌新月能不能拖他下水!我就不信……凭我这么多年对曼陀罗的了解会赌输!”
缺月依然面无表情的收起银子,淡淡道:“你认识风残月比我久,但是我认识新月比这里的人都久。”很好,在新月将魔爪伸向她的时候,没有反抗是正确的选择。新月不亏是跟小公子一起住了五年的人,这“粘”字诀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她才不想落得和风残月一个下场。
“不过……”锦地罗摸着下巴思考着,“新月她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么追着曼陀罗是为了什么啊?她已经几天没去公子哪儿了,就这么放着公子不管不是本末倒置么?”
“……我估计,她根本就忘了。”
“……”
原来这个也是属闷头苍蝇的,一卯起劲来,根本就忘记最初的目的了。
所以……今天的笑无情,依然很无聊。
第二十七回
“笑无情!”
整个沧冥水榭的人都知道,会这样毫不客气的直呼公子大名的,只有一向跟公子不对盘的风残月。当他拖着尾巴兴师问罪的来到正在吃第二顿早饭的笑无情面前,笑无情那优雅而妖异的面容上倏地浮现了一丝笑意,涟漪般扩散,却冷冷的散着寒气。
——果然还是粘在一起呢。
“笑无情——你马上把你这个小老婆弄走!”
风残月好似完全看不到面前的危险,又或者他从来都对这种危险视而不见,只从身后拎过自己的尾巴来,用他那种“不良青年”一般的姿态把尾巴丢给笑无情。
笑无情低头,丝丝抬头——
哦哦~白莲~她美丽的小白莲~~丝丝仿佛被他的万丈光芒照亮了眼睛,盯着笑无情看了又看,然后转头,看看风残月—— 一脸厌恶。
她是被眼屎糊住眼睛了么?竟然丢下小白莲跟那个可恶的家伙磨叽了那么多天?自此丝丝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最初目的,重操正业,直接就着被丢给笑无情的姿势,赖在他身上蹭啊蹭。
……猫儿一样,很可爱嘛。
笑无情伸手挠挠她的下巴,看起来颇有兴致。干脆拿起盘子里的小炸鱼“逗猫”,把风残月凉在一边。
风残月受不了两个人愚蠢的举动,撂下话:“把你自己的尾巴管好!再跑到我这里来我就直接丢去喂狗!”刚转身要走,身后一道冰冷的视线刺得他如锋芒在背,又转回头来。看见的却只是笑无情对他似笑非笑的勾了一下嘴角,便又低下头去“逗猫”看也懒得看他一眼。
“残月……你这几天过得挺开心吧,嗯?我可是无聊得很……”
——小猫儿,人家不送你,你还不知道回来了嗯?
丝丝莫名打了个寒颤,从“猫”的意识中恢复过来。咦?降温了么?
风残月皱皱眉头,他隐约间觉得,笑无情似乎很不高兴?“尾巴已经给你送回来了,你还要怎样?”
——死丫头!竟然敢给我找麻烦!
——怎样?不服气?你早早答应了我早省事,我还没怪你耽误我时间呢……
笑无情冷冷的笑了一下,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在跟着降温……这两个人,感情很不错哦?光用眼神都能交流……
好像一道莫名的电流击中了她和风残月视线的交汇处,凭空阻断。丝丝疑惑的左右看看——怎么回事?信号干扰?
这个蠢丫头!风残月在心里暗骂一句,他可不想再被她拖累,还是里她远点早早撇清了了事!
丝丝茫然的歪着脑袋看风残月甩手离开,脸上满是不解,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却流动着异样的光彩。
风残月,绝~对!有把柄握在笑无情手上。
丝丝腹中狞笑,她原本以为风残月不过是天生的臭脾气对谁都一样无礼,才对笑无情也没有多少敬意。如今看来~~恐怕这家伙根本就连笑无情也没放在眼里,是有把柄落在他手上才会听从他的命令……嘎嘎嘎,风残月,不要落在我卓丝丝手上~!
腹中掂量,面上却仍旧赖着笑无情蹭蹭,已经在风残月身上浪费了那么多天,哪有这么容易放过他?就把他当作征服小白莲的漫漫路程上一个小小的附属品吧。
*
卓丝丝就像一把野草,放在哪里都能够疯长一气。行云别馆里处处都有着她的痕迹,让人觉得,走在长廊上转个弯儿说不定就会看到她出现在那里。
今日寒水月难得无事,不用跟随在笑无情身边,该整理的东西已经整理完,按部就班的吃过早饭就到前庭察看有无需要帮忙的事情。刚转过廊子,便被闷头苍蝇一般低头研究手中纸张的丝丝撞了个满怀。“小心!”他只是稍稍后退一步,丝丝却险些跌过去,被他眼疾一手拉住,她手中的两张纸却飘落下去。
寒水月弯身去拾,看到上面勾勾丫丫这一写意义不明的曲线,还有着各种标记,不明白丝丝为什么那么专心的研究这一堆线条。一边递给丝丝,不禁问:“这画的什么?”
“行踪路线。”
“……行踪?”
“对,笑无情和风残月每日出没的路线图。”
出没?当他们野兽么?
“我费了好些心思才整理出来的……”
“……你……画这个做什么?”
“只有充分掌握他们两个人的行踪路线,才能做到最有效的统筹,找出两人的最近交集,计划好我需要赶到他们两人所在处的时间,时长,充分利用每一分钟……我们家乡的伟人说过,要做到两手抓两手硬,白莲红荷一个都不能放过…………”
“…………”
丝丝叽叽咕咕一堆说得好不惭愧,基本没有注意到她这种行为跟某个时代的变态跟踪狂也没什么两样。
“我不跟你说了,我还赶着去公子那边,他吃完午饭以后刚好要出门,会路过风残月房间附近,看来今天会很忙……”丝丝摆摆手一边研究着路线图一边匆匆走了,留下寒水月站在原地,小风卷起地上的落叶一阵阵的吹过。
无语。
自此寒水月才终于了解为什么丝丝明明每天都要应付锦地罗的训练,还能缠着笑无情准时出现,而风残月依然每天一脸不爽的抱怨…………这个女人,不,“女孩”,从某些方面来说……神了。
“公子!”
远远的就瞅见笑无情从花园中的小径上走过来,丝丝加紧提了一口气从房顶跃到的树上,翩然而下。
笑无情悠然浅笑,“你怎么还在这里窜来窜去的?”
“嗄?”
“怎么,没有人跟你说么?我们要回沧冥水榭去了,大家都在整理行装今天就走,(连寒水月我都放了他的假去收拾行李)就你还在到处玩耍……还是你想要留下来?”
嘎——要回去了?她整天埋头研究路线,忙着追踪笑无情和风残月,除了锦地罗,几乎都没有跟其他人接触过,都没有人告诉她~~
“去!我也一起回去!我这就去收拾——”
“那你要赶快了,再半个时辰我们就出发,赶不及可不等你……”
xiu~地一声丝丝就飞走了,笑无情含笑望着她忽而就不见的身影——哦,轻功不错。这女娃娃今天依然很有活力……
“哎,就半个时辰哎,你说新月收拾得完么?”
身后的几个人嘀嘀咕咕,依然面无表情的缺月想了一下新月屋里屋外瓶瓶罐罐大大小小丁丁当当的东西……
“难。”
一旁有人不太安心,“我们这样会不会太过分啊……就只有新月一个人不知道,这不是为难她么……”
“可是,是公子不让告诉她的嘛……”
偷偷看一眼看起来心情不错,正颇有兴致等着看新月热闹的笑无情……
“故意的吧?”
“还能是不小心么?特地吩咐的哎。”
“新月现在大概很忙吧……”
“嗯,大概。”
野草要搬家。在那片浓雾弥漫不见阳光的土地上,想必那棵野草依然会顽强的茁壮成长,漫天遍野。
第二十八回
牛奶般的浓雾一如记忆中的样子,仿佛身在云端,使周围的一切都不真切起来。
这里果真是个不见阳光的地方,视线所及之处只有深深浅浅的白,风残月倒是很想看一看,丝丝这把杂草,在没有阳光的地方是不是还能长得起来。
估计刚回到沧冥水榭,她一定要收拾房间,安排她那些瓦瓦罐罐的,不会有时间四处乱窜。风残月便趁这个机会一回到水榭便一个人消失了,他心里牵挂着什么旁人都明白,也没有人去扰他。
丝丝在这寂静的浓雾里便嗅出了味道——相瞒她?就凭这一个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要亮出真实年龄他们都得叫她一声“丝丝姐”!
轻轻一跃,攀上一面矮墙。风残月方才就是进了这个院子,她以前在这里住的时间不长,着实有许多地方没有去过。她张望了半天,果然见到风残月从一间屋子里出来,那深红的衣衫松松的套在身上,如凋败的花,蔓延着浓重的暗纹。
不知为什么,丝丝总觉得今天的风残月看起来和平时不一样。虽然他身上仍旧总是带着一股颓废气,懒懒的好似对什么也漠不关心,但是五年后的相逢以来,却从未见过他显露忧伤——是了,这些日子她所见到的风残月,身上始终有着和自己一样没心没肺的气味,让她忘记了,当年初见时的风残月就是这般在颓废而轻蔑的笑容底下,有着挥之不去的悲哀。
丝丝越发好奇那屋里究竟有着什么,单看能够如此左右风残月的情绪,一定是人不是物。待风残月一出了院子,她便跃下来,潜进房间里。
屋里很静,没有人的声音。难道她猜错了?还没有来得及进内室去看,门外竟然又响起了风残月的声音——
“……刚想去请你,正巧你就来了。”
“我平日里自己来惯了,倒忘记你已经回来了,未招呼一声就擅自进院,还请多包涵。”
“这说的什么话,平日里多亏你照看了……”
丫丫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丝丝想要溜出去已经来不及,只能从从跃到房梁上藏起来,唯恐这沧冥水榭高手如云,使上了闭息之术,完全隐藏了气息。
房门已经被推开,风残月和另声音的主人走进来,她偷偷看了一眼,那人穿着一身泛白的淡蓝长衫,细瘦如削的身量却拎着一个巨大无比的药箱,看着打扮应该是个大夫,只是脸上蒙着半张面具,看起来怪异得很。
切,大夫作这样的打扮,有没有点职业素养?吓坏了病人怎么办?
等等——病人?
丝丝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两人走入内室,看来她猜得果然没错,里面是个人,看这情形还是个让风残月非常在意,而重病多年的人。
——多让人闹心啊,风残月的小辫子就在屋里,她却只能挂在房梁上不能马上一探芳颜。似乎下意识里,她就把里面躺着的人想成个大美人了……
心痒难耐丝丝闭息沿着梁子摸过去,好在沧冥水榭里的房子都透风撒气的,不是镂空就是雕花,她从镂空的缝隙偷瞧着,却被窗前的大夫挡住了脸,只瞧见被子底下起伏的纤瘦人形,和一只放在被外的手。纤长,白净。
好想看~~!
往前挪一点,再往前挪一点……抻啊抻,半个身子都伸在梁子外面,她终于看到了。
那个人的脸、脸、然后“呼咚”一声,她就掉了下来。房里的两人一惊,愕然的看着外间凭空里掉下来个摔扁的蛤蟆,跟他们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发现自己已经无处藏身,便脖子一歪,装死。
“死丫头——你给我起来!!”风残月终于反应过来,毫不含糊的——爆发。
几步上前拎着丝丝的脖领子提起来,看到那丫头装死不成,眨巴眨巴眼睛,突然j诈的一笑,“我~看~见~了~咩~”
“?#¥@*……”如今,再瞒也没用,干脆把人丢出去!风残月一手拎人一手开门,半空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丝丝屁股跌在地上的时候,脸上还在j笑。她看到了~看到了~风残月这小子的小辫子终于让她抓住了~~
身后响起房门被狠狠关上的声音,丝丝才回过神来一骨碌爬起来,拍打着房门:“哎哎,残月你开门呐,别死窝着不敢露面,你找那个可疑的半脸郎中还不如找我呢,你要医人我帮你医……”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出现在门里的却不是风残月,而是那个只露着半张脸的高瘦郎中。
有那么一瞬间,那个人的脸罩在门的阴影下,阴冷得让丝丝觉得自己后背的汗毛一根根竖起,然而下一刻当那个人完全走出来,在牛奶般柔和的光线中却又显得平和起来。他略略一礼,声音低低的,有些沙哑,但是很好听。
“这位……想必就是银勾侯的高徒?看来对岐黄之术也是很精通,在下倒要讨教了……”他说话慢条斯理,抑扬顿挫听得人很舒服,若不是脸上这半张银色面具,倒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大夫。
丝丝尴尬的笑了几声,她刚才那几句话不过是一时急了喊给风残月听得,倒忘了里面这个“可疑的半脸郎中”还在。
看那郎中倒没有恼怒的意思,露在面具外面的半张脸勾着笑容,稍稍侧深:“请进。”
“东藜先生!”
风残月刚要反对,那郎中只略略抬手拦了,他便忿忿住口。丝丝忽闪忽闪眼睛——厉害厉害,风残月那厮平常可是连笑无情都不待摆的。
她冲风残月扮个鬼脸就一溜烟钻进屋内,看着床上的人,感叹啊——哦哦哦哦!好一个大美人,可是偏偏——跟风残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
她看看床上的人,再看看风残月,看得他额头上青筋浮现,她就好像在玩“找别扭”一样,细细的打量比较两人的不同。
——风残月的身量已经是很纤细完美了,这一个还要细瘦些;长期躺在室内的关系,他的皮肤异样的白,发色相较风残月浓墨般的黑发,似乎也显得有些浅淡,呈现着深灰色却丝毫不显得突兀,反而映衬得这个人的线条更加清淡柔和。他双目紧闭着,明明是和风残月那张欠扁的脸一模一样,气质却截然不同,有着孩子般天真的容颜。
啊啊,是个经典小受型的啊~~
丝丝色迷迷的将床上的人看了个够,才转而注意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那古怪郎中依然温温淡淡的微笑看着她,而另一束恨不得在她身上剜出个洞来的视线——直接忽略。
第二十九回
是双胞胎啊……难怪风残月那么着紧。
此刻她是很能体谅风残月的心情啦……所以当她听到那半张脸的郎中略略沙哑的声音对她说:“不知小姑娘可否看出他究竟是生了何种怪病?”时,她就很认真,很认真地去掰开嘴巴,翻翻眼皮,检查一番……
风残月眉毛拧成了疙瘩,怎么看着就觉得是在验尸?
丝丝终于折腾够了,直起身,蹙着纤细的秀眉一本正经的沉思着沉思着沉思着沉思着沉思着着着着着……
“你到底看出点门路没有!?”
风残月一语打断,丝丝才指着床上的人问道:“难道……”
风残月的心一提,连那郎中也稍稍正色,等着她说下去。
“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土豆〗?”
“…………”
“……”
……
……
嘎~嘎~嘎~~~一只乌鸦在画面上飞过。
丝丝看着风残月铁青的脸色,抱着头躲到离他最远的角落——看来是猜对了。
——造孽啊,这么美的一个受受,叫什么不好,叫“土豆”。
那郎中不愧让人叫一声“先生”,在此时仍然面不改色,温温淡淡的笑着,亲切的给丝丝解释:“……他小时候的确是叫过这个名字,不过后来改了,名为〖九水〗,大家都唤他〖小九〗。”
哦~这个她知道,锦地罗有说过,那群小豆子后来被小白莲挑中了几个,从一到x排了n个水。不过小白莲当年起名字的水平也忒次毛。
她偷偷瞄一眼风残月,那么这一个就是〖八水〗喽……
郎中还在继续说,“当年因为一次事件,小九为了公子而落难,回来之后就一场重病昏迷不醒,至今也十余年……”
丝丝这回想明白了,风残月一定是因为这件事情怀恨小白莲,可是以她家白莲的为人,定然是把九九抓在手上,找这半吊子郎中来,吊着九九一口气保他不死,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