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宫两名高手,哪知就里,故当飘避闪开之后,满以为大难已过,至少逃走也有希望。
哪知念头尚未想开,背后已各被击上一掌。
“呼彭”两声过处,两条修长身躯,挟着两声长嚎,抛射出五尺以外,两股血箭,喷得满地皆是。
“咑哒”两响,身躯倒地不起。
矮方朔董超用尽全身功力,拚斗罗浮神君,正是棋逢敌手,打得至为惨烈,在呼呼掌劲之中,不时发出“砰彭”两掌互撞的声响。
这时二人斗王将近二百招之际。
矮方朔董超眉间已现汗渍。
罗浮神君的呼吸亦急促可闻。
金翅大鹏双掌震飞寒冰宫两名高手之后,睁眼一看场中情势,知道自己这方已胜算在握,只是矮方朔董超苦斗甚感吃力。
他静眼旁观,看清罗浮神君眼珠乱转,心知对方已作退走的打算。
对此元凶巨擘,绝不能再放过手去,忙暗中蓄势静待。
又是十招过去,罗浮神君一连攻出五掌,把矮方朔董超暂时迫退三步。
蓦的一闪身形,腾空向后倒射出去,再一垫步,身躯已向后飞出一丈左右。
但当他身形尚未落地之际,猛闻一声暴喝,道:“朋友慢点走!”
一股凌厉的掌风,迎头挡住身前,一时再也无法继续纵射出去,双足坠落在地上。
他身形甫落,双掌运足劲力,猛朝来势拍去,一声巨响过后,两人均被震退一步。
罗浮神君接掌在匆猝之间,实力上不免打了折扣,才始打成平手。
哪知就在他退后之际,背后一股强烈罡劲又压体而来,心知定是矮方朔董超随后扑上。
他怒哼一声,展开独特奇幻的“浮光掠影步”法,转身飘出掌劲范围。
金翅大鹏本来不拟再度进手夹攻,但因罗浮神君系师门元凶巨擘,自己屡遭袭击、胞弟身受剑伤,生死未卜,新仇旧恨,一并涌上心头,哪能再事顾及江湖道义。
他双眉一挑,疾扑而上。
三人缠斗在一起,他们全是武林顶尖高手,递招应式均可收发由心,兔起鹞落之间,更是曼妙无比,确见功夫。
五丈范围以内,砂石飞扬,烟尘弥漫,劲风呼呼,窒人欲息。
一开始,罗浮神君街可依赖自己独创的浮光掠影步,飘忽在矮方朔董超与金翅大鹏合攻的雄浑掌劲之中,有时亦趁隙反击一掌。
二十招一过,二人出手更具迅捷沉雄,尽抢先机。
罗浮神君抖擞精神,浮光掠影步法施展到极限,居然毫无还手的机会。
本来在矮方朔董超和金翅大鹏两人联手夹攻之下,能够挡得过十招以上者,在目今武林高手中,可说很难找出几人。
罗浮神君功力再高,也难挡得过去。
但他愤于同门师妹枭面神婆之死,拚出全身功力,这正是一人拚命,万夫莫敌,何况他还是领袖江南的武林顶尖高手呢!
而且浮光掠影步法,确也神奇奥秘妙绝一时,所以他才能挡得住二十招以上。
以他在武林的地位,这种场面已够他吃瘪了。
其实矮方朔董超与金翅大鹏为顾虑自己的声望,出手尚未尽全力。
此时斗至二、三十招,仍不能将罗浮神君击退,心里颇觉不是味道,设若传将出去,光是风雷帮坛下弟子,也都难以交待。
二人互视一眼,手底下一加劲,攻势愈益凌厉。
罗浮神君虽然用尽生平绝学,以及深厚的修为内力,也不免感到捉襟见肘,应接不暇,勉强支持到三十招左右,已是眉间隐现汗渍,呼吸急喘,且有几次迭遇险招。
但他乃是武林巨擘,经验何等丰富,哪能就此甘心一直挨打下去,好歹先作退步的打算。
为免一时失手,暗中急忙运起莽牛气功,先行护住周身各大要岤。
蓦的——
金翅大鹏腾身一跃,身躯如闪电般凌空下扑,掌化“推波逐浪”,两掌分前后推拍下来。
掌挟厉啸,敢情他已用出九成以上的劲力。
而罗浮神君适时闪避过矮方朔董超沉雄凌厉的一击,身形尚未转过,劲风又迎头迫下,慌不迭地沉肩向右一闪,避过来势。
哪知金翅大鹏拍出的双掌,前掌是虚,后掌才是实招,完全随着对方避招的方向而定,所以正当罗浮神君往右闪避之际,金翅大鹏的右掌,正好拍中右肩井岤。
莽牛气功虽可护住要岤,但对于此种重手法却无法全部抵挡得了。
故当一掌拍实之际,也不由痛得他微哼了一声,心胆俱颤,身形也被震出一步。
但求生是人类的本能,他在受伤之下,愈益增强他逃走的念头。
他突然暴喝一声,双掌穷毕生之力,疯狂地一连攻出了五掌,显然他已作困兽之斗!
矮方朔董超与金翅大鹏正喜快要得手之际,哪曾想到对方竟然会出手猛攻,一时间不由闪身避开。
哪知罗浮神君招一出手,根本不待二人还招,即展开浮光掠影步法中的绝招:—浮光三掠,身躯微晃,像闪电般掠出三丈以外。
金翅大鹏不由看得眼红似火,以他的轻功造诣,哪能让来人如此轻易走开,忙轻喝一声说道:“朋友未见真章,何必走得这么急?”
话声未敛,正想腾身赶上。
猛闻庄外东、南两方,隐隐传来“轰卤的声响。
火舌子随着轰声,一缕缕闪射而来。
这时所有在场的寒冰宫及罗浮岛两派高手,全已自行逃开。
风雷帮群雄正想乘胜追赶,也被这突来的“轰卤巨响与喷射的火舌子愕祝还是千里独行见多识广,镇静如恒,急忙暂时止住众人,纵身跃上树梢,展眼向轰声处看去。
不禁吓出—身冷汗来。
原来自庄外东、南两面,如潮水般涌进两队身着“勇”字号衣的官军,红舌子的火焰就是由他们队里发出来的讯号炮。
隐约中还看到刚才败退出去的寒冰宫及罗浮岛两派高手,在前头飞驰开导。
千里独行心知有异,一沉身降落地下,将情形向众人禀告。
大家闻悉之下不由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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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生死玄关
陆剑平喟然微叹一声说道:“想不到我们奉公守法,竟然惹起官军来围攻,这事莫非与寒冰、罗浮有关!”
金翅大鹏接着应声说道:“以他们在武林的声誉地位,大约不会如此无耻地不凭真实本领,牵出官军来压制我们吧!”
矮方朔董超沉思有顷,双眉微蹙说道:“此事内中必有蹊跷,现在事迫眉睫,我们赶速先清理现场,先把死伤的安置妥当,全部退入庄中再说!”
众人不由同声赞同,于是督饬庄丁,把尸体掩埋,—面护住受伤之人,退入庄中。
千里独行半生江湖,天南地北,不知见过多少阵仗,像今日这样的场面尚是生平初见。
以他
推测,固然由于江湖恩怨的成分居多,但怎么也想不出究竟何以会拖出官家来围攻。
寒冰宫和罗浮岛虽为难惹的黑道,但门下从未与官府互通声气,谅还不至至假手官家。
看情形应是与寒冰宫高手们同时起程前来,而官军走得比较慢些。
况且寒冰冷魔与罗浮神君两人亲身在场交手,在胜败尚未分明之前,更无须假手官家,以致当场出丑。
最有可能的,莫非是崆峒派门徒,以该派门下,鱼龙混杂,良莠不齐,立身衙门中者却大有其人。
且陆剑平此次北上应约赴会,了断数十年本门宿恨,出手可能不再容情,新仇旧恨,激使他们出动全力,不惜假手官军之力来镇压本帮。
他思念及此,忙朝矮方朔董超等人一说。
大家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都认为他们既已发动官家势力,必有先入之见,非一时之间可以解释得清楚。
目前最为紧急的要务就是要护救受伤诸人,及安置妇孺之辈,先行由后庄退入山区,暂时躲藏,并且把重要的文件及信物随行带走。
一面用拖延方式先把官军按捺下来。
非至不得已之时,暂时绝不出手,不一会,两队兵勇已迤逦来到庄前,把庄院围得水泄不通。
最前面的花聪马上,坐着一位年近四旬的将军,身后一面大旗,上绣斗大的“荣”字,敢情就是本城都司荣祥,亲自押队前来。
后面还站着几位游击、巴总之类的将弁。
其实他们这些人,和风雷帮诸雄平素都有交情。
此次事先既不通知,而由都司亲自出马,可知事态并不简单。
这使风雷帮群雄不由更加错愕迟疑起来,愈发不敢贸然出迎。
这时由一名执旗老兵高声喊道:“奉谕传你们庄主出来答话!”
停了一会,矮方朔董超自楼头现身答道:“敝庄主偶感不适,大人有话尽请吩咐,老朽立即传达!”
站立在都司旁边的一位捕头装束的老者,闻言磔磔一声冷笑说道:“适才还是生龙活虎的搏斗,怎么竟然病得这么快?”
接着仰首朝坐在马上的都司笑说道:“大人,事情哪会如此凑巧,其中定必有诈!”
其实陆剑平等人自退入庄中,因连续拚斗寒冰冷魔以后,自身功力损耗过钜,甚至体内染受寒毒,虽把它摒除出来,但寒煞之毒,岂比等闲,一经染受,不死必伤。
陆剑平幸得福缘迭遇,得“雪莲”疗治才险险把寒煞之毒迫出体外,但自身的功力却因毒气损伤,消耗过钜,有如大病之后,全身酸软无力。
所以庄中除矮方朔董超、金翅大鹏、千里独行、铁臂金刀陈建泰、巨灵神桑伟等寥寥有数的几人外,其他人都已从庄后撤去。
矮方朔董超之言确也是实情,但他们哪里会相信,反而增加不少的疑窦。
先前传令的那位兵勇猛的暴喝一声道:“你们休得巧言掩饰,若不自动把庄门打开,让我们进去搜查一番,我们就要硬攻进去了。”
矮方朔董超微一拱手说道:“请问大人,本庄平时奉公守法,从无越理逞强之事,今日突蒙行尊降贵,莅临敝庄,可否将内中缘由示告?”
立在都司身旁的老者哈哈一笑说道:“大丈夫做事自己心里明白,何必还须别人说明?
有种
的,赶快随我们回去,只要把事情交代过去,绝不为难你们。”说罢又是一阵哈哈,状极自得。
矮方朔董超面容一整,拱手说道:“请问这位朋友,师承何派,愿乞一详!”
那老人双眉一挑说道:“老夫王安田,系在府衙供职,至于师承门派,到后自知,此时你还不配问!”
此时矮方朔董超由帮中门下获知,此老原系崆峒派门下的王安田,与崆峒怪客成逸云有同门之谊,现任温州府总捕头。
矮方朔董超既已摸清对方底细,闻言不由哈哈一笑说道:“失敬得很,原来是府衙里王总当家,今日驾临敝庄,本应扫径恭迎,奈机缘不巧,适敝庄主偶感不适,简慢之处,容日负荆。”
“不过董某有一句不知高低的话,尚请总当家包容,我们武林同道,一辈子过的是刀尖子的生活,恩怨仇杀总难避免,但亦不私下自行了断。”
“王总当家出身崆峒,在武林中亦是名门正派,素为同道所尊敬,此次竟不择手段,假官家势力,诚为贵派所不取!”
王安田哈哈朗声说道:“这话由何说起?在下奉命差遣,公事由不得自己,绝与门派无关!
只
要阁下随同我等回去,一切自可以明白,柏信绝不难为你们!”
矮方朔董超微笑说道:“这不过是老朽推测之词,至于本庄一向奉法守法,与四邻相处甚睦,今日无故突遭围袭,必有重大事因,尚祈明告是幸。”
总捕头王安田冷笑一声说道:“此中事因,我们只奉命行事,实在无法奉告,但愿你等多加考虑,勿负抗官拒捕之名,以致错上加错,后悔无及。”
矮方朔董超正色说道:“自古刚刀虽利,不斩无罪之人,本庄乃安份良民,而大人等不肯恺切明告,便无由随同到案,恕老朽碍难从命。”
总捕头王安田闻言一怔,朝都司微一耳语,暴喝一声说道:“大胆匪徒,抗官拒捕,罪应灭族!”
说罢,面朝全体官军喊道:“奉都司谕,尽力攻入庄中,格杀勿赦!”
“轰然”一响,号炮冲霄直上,喊杀之声,盖地拥向庄门。
庄里反而静如鬼城,一时声息毫无。
等到官军来到庄门切近之时。
蓦的由半空射下四条身影,冲向官军队里。
个个如出柙之虎,身形过处,如滚汤烫雪般所向披靡,但仅亦点到为止。
原来矮方朔董超等人,眼看事情已迫到眉睫,绝非三言两语可以解释得了,忙令所有庄丁帮众,先行由后庄退出,自己与金翅大鹏、千里独行、金刀陈建泰等人,随身伏在楼门上端,静观动态。
万不得已之时,亦只有出手抵挡,但严限以点到为止,绝不能伤及性命。
本来在升平之时,官军闲散已久,平时操练也不过应景而已,遇事则完全依赖人多势大,绝无真实功夫。
四人全是武林高手,骤然从空而降,一般兵勇哪有还手的机会,幸好目的不在伤人,出手极有分寸。
眨眼之间,被点倒的兵勇躺下了一大片。
因为来势迅逾电闪雷奔,连随来的将弁军官,一时也趑趄不前。
四人见目的已达,呼啸一声,相继隐入庄中。
等到军官们惊醒过来,哪里还有四人的身影?
都司惊愕之余,只得下令暂时把庄院围得水泄不通,一面快马向城中飞报。
且说陆剑平拚斗寒冰冷魔身染阴煞寒毒,虽将寒毒迫出体外,但因内力耗损过钜,一时无法恢复过来。
为免一时措手不及,随同风雷帮其余受伤诸人,先行退入庄后山区,暂时先行疗伤要紧。
小凤一听平哥哥已经回来,心里这份喜悦,是无法形容的。
她情窦已开,与平哥哥自幼一起长大的,幼小的情苗早已在她心底的深处茁壮起来。
陆剑平重返归云庄、严惩池天民之时,她已是个孤独无依的少女,把陆剑平视为唯一的亲人。
小凤身中寒冰毒掌,陆剑平为她疗毒医伤,肌肤相触,一颗芳心早已非君莫属。
为了湔雪师门积恨,陆剑平东征北讨,仆仆风尘,小凤一意追随,怎奈情势不容,只好怏怏而别。
数月来刻骨相思,梦寝萦回,也不知流下了多少伤心的珠泪。
此时闻悉心上人已安然归来,正如从天上掉下来一样,心里一起劲,三蹦两跳的赶到后面。
她双脚一踏进房门口,不禁又给愕住了。
原来房中躺着许多受伤的人。
陆剑平面色苍白的跌坐床上,正在运功疗伤,头上的汗珠,不断的涔涔流下,状极吃力。
她情不自禁的张口一呼:“平……”
底下的话快要脱口呼出之时,突然身后伸来一只手掌,将自己的嘴掩住,并轻声地说道:“姑娘切莫声张,帮主正在运功之际,不得干扰,否则必致走火入魔!”
小凤蓦然一惊,急回首一瞥,见是千里独行任豪,不禁悲从中来,凄凄啜泣了起来。
千里独行何尝不是焦灼万分,但此外患内忧之时,伤痛徒增烦扰,乃强颜微笑说道:“帮主仅是身受微伤,稍微调息一下即可复元。目下本庄被围,官方暂时不容分辩,还是先护送受伤诸人退入后山,以策安全为是!”
说罢,抬手一招,立刻拥进一群身躯魁梧、劲装疾服的年轻帮友。
二人一组抬着伤者,大踏步鱼贯由庄后向山中飞驰而去。
片刻之间,走得踪影全无。
小凤姑娘虽经千里独行一再的劝说,但仍死命的要留下,一心要护住陆剑平,好歹也要在一起。
这种儿女情长,千里独行何尝不知,见劝说无效,只得长叹一声,说声姑娘珍重,一跺脚赶奔前面,接应矮方朔董超去了。
陆剑平功力深奥,虽在运功疗毒,对外间诸事,则微有所悉。
此时微闻本庄被围,心里不禁一怔,急忙迅速的运功一周,未待功力全部恢复,即收功站立起来。
小凤不知就里,以为平哥哥真的已告运功完毕,心里一喜悦,捷如飞鸟般投入陆剑平的怀抱。
大概因过分的惊喜,不由挤出一颗豆大的泪珠,轻喊一声:“平哥哥!”
竟呜咽得说不出话来。
真是万千心绪,正不知从何说起,相对反无言,只能以泪代诉衷肠。
陆剑平生性倔傲,天资超人,一生不知经过多少猛烈的阵仗,但对眼前的情势,实也无法自行克制而一掬同情之泪,因为他自幼也是孤苦伶仃长大的。
二人正在温情依偎之际,蓦闻庄外一声“轰然”巨响,喊声震天。
陆剑平心知他们可能已经动上了手,本待出去,心里微一盘算,知道出去也是无用,且自己功力未复,弄得不好,颇难下常矮方朔董超等四人,恰好打倒了一群官军,退进庄后,眼看陆剑平痴呆地站在那里,知道他功力尚未全复,再出去也是无济于事。
急忙一打手势,拉住陆剑平衣袖,喊道:“我们赶快走,有话到山后再说!”
话声未敛,不待陆剑平回声,牵着就走,小凤亦急步相随。
一行人由庄后出来,抄捷径向山后飞驰而去。
偌大的归云庄,一时又趋寂然,阗无一点人声。
陆剑平等人鱼贯自后庄抄捷径向后山进发,好在地势熟悉,附近所有路径平时全经庄中帮友加以修筑,所以在荆棘丛生之间,仍然顺利的循径而行。
他们进入荒径之后,只要稍加掩蔽,外人便寻不出形迹。
陆剑平因功力尚未完全恢复,虽然轻功有特殊的造诣,但紧赶起来,自也十分吃力。顿饭工夫之后,不断急喘连连。
为了争取时间,他咬紧牙根,一路迸力兼赶,有时因为用力过度,身躯竟摇摇欲倒。
矮方朔董超惟恐有失,急抢上一步,伸手拦腰一托,低喊一声道:“我们快走。”脚下一加紧,身形像矢射般挟着陆剑平向前直窜。
陆剑平轻功本极深奥,只因心力亏损过钜,施展起来,力不从心而已。
这下一经矮方朔董超借力一提,飞驰起来比平时毫不逊色。
他们疾驰紧赶了将近两个时辰,已经来到预定的地方。
这里是一个极其广阔的山洞,附在断崖凹面,半由人工凿成,地势隐僻之极,为风雷帮一个小据点,为储藏全帮钱粮所在,平时派有专人看管。
陆剑平一到洞里,眼看遍地躺着受伤的风雷帮群雄,不禁悲从中来,差点儿流下泪来。
他长叹一声,默然闭上双目,纷纷摇头叹息道:“剑平无能,致令众位帮友身受重伤,现总坛已失,其余帮友四散纷逃,以官家势力,对外坛帮友也不肯放过,乃是意料中事。不过剑平承蒙祖师慈悲,自应以一身所学探明内中究竟,为师门洗刷清白,维护本帮的安全,对于嫁祸之徒,绝与之周旋到底,誓不两立!”
他在气愤之余,忘了自身毒伤尚未痊愈,功力仍待恢复,话声一落,体内真气一散,人即颓然倒下。
这时倒把风雷帮群雄吓慌了手足,大家不约而同的迅速围拢过来。
尤其小凤姑娘,长时的相思已令人折磨,一旦乍然见面,连一句体己的话都未倾诉,忽然又变起匆促,哪不令她芳心欲碎!
她也顾不得人前广众,猛的一纵身,扑到陆剑平身前,俯下娇躯,双手按住陆剑平两肩,一阵摇动。两眼珠泪连连,凄声痛哭起来。
还是矮方朔董超经多识广,轻轻喝住众人,一面细察陆剑平周身脉岤。
见陆剑平全身上下,并无一点伤痕,只是脉息微弱而已,心知他因过度辛劳,真力损耗过钜,更加激怒攻心,致真气涣散,人也昏死过去。
金翅大鹏一耳语,二人乃将陆剑平盘腿趺坐起来,各以右掌按住左右海岤,运集体内真力,众于右掌心,慢慢输入陆剑平体内。
盏茶工夫以后,二人头上渐冒白气,真气渐渐由掌心输入。
二人内功均有深厚的造诣,这一融合运功,已经将近二百年的修为内力,运行起来确也惊人之极。
仅只盏茶工夫,陆剑平体内两股真气,突然冲出气海岤,涌进丹田,硬将阴煞余毒强行迫祝只感到有两股冷暖的气体,在丹田中水火交迸。
他功力未复,自己体内真气又被寒煞掩蔽,不能发挥作用,只能提劲止住,不使消散,待机而动,蓦闻,矮方朔董超微哼一声,把内力运行到极限。
金翅大鹏也把内力提高,同时以左手搭住矮方朔董超右背,用天桥联手运气心法,把两股暖流汇成一处。
这方法确见奇效,陆剑平突觉有一股无比热流在丹田中翻腾汹涌,硬将阴寒之毒渐渐融汇消失。
此时陆剑平眉间已现汗渍,脸色由煞白渐渐红润,发际间不断涌击白蒙蒙的气体,顿饭工夫以后,体内真气已渐可运行,经关元、中极,冲破生死玄关,运行一周天。
再经矮方朔董超与金翅大鹏二人联手运功推送,加速运行,渐入忘我之境。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工夫,陆剑平体内痛苦尽失,真气已能运行自如,功力全部恢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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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夜探府衙
陆剑平微睁双目,眼看矮方朔董超与金翅大鹏二人正在运功调息,心知系为自己运功疗毒,元阳亏损,脸上顿现感激的微笑。
小凤姑娘更加喜形于色,张开银铃般的嗓子,深切地问道:“平哥哥!现在全好了吧!适才真把人家急得要命啦!”
陆剑平微笑说道:“凤妹妹真难为你了,我现在全好了!”
说着朝受伤的风雷帮群雄一瞥,双眉一蹙,立向他们走去。
他首先察看银翅大鹏的伤势,知道他受毒颇深,治疗起来颇费周折。
其余一一按诊下去,伤势较轻,甚至霹雳手周凯,只是外伤,经包扎以后,已然无事。
他约度情势,此时大难当前,救人为当务之急,再不容他稍作迟延,经过一度沉思之后,俨然取出三粒雪莲,先行用水化开。灌入受伤之人口内,依受毒深浅,分配用量。
自己则趺坐在银翅大鹏身后,拟以本身真元替他驱除寒毒。
正想举手按上,蓦闻身后传来一声轻喊道:“帮主这可使不得,你功力初复,不宜再损耗过量真元,此事由本座来代行吧!”
说罢,不待陆剑平答话,即一手推开他。
陆剑平回首一瞥,见是千里独行,只得苦笑了—下,也不再行坚持下去。
立将行功助气的疗毒诀要面授千里独行,之后自行走开。
将近一整日的工夫,才把受伤群雄治愈过来。
时已半夜,大家忙碌了一整天,精神也告疲惫不堪,分头调息。
天光大高之后,众人稍事梳盥,环坐洞中,商讨善后对策。
陆剑平首先凄声说道:“此次事出突兀,使本帮濒临危亡存续的险境,尚望各位一本初衷,共抒高见,商谋妥善对策,协力同心,共度难关,以恢复本帮过去优良的声望!”
金翅大鹏冷哼一声说道:“以时间推测,很明显的系由寒冰宫与罗浮岛人物所牵引而来!”
千里独行双眉紧缩道:“这只是形迹上的巧合而已,内容可能相当复杂,以本帮在江浙一带,声誉素着,向为武林同道所钦敬,尤其总坛所在地,衙门中人,平时交谊亦笃,奈何此次事前毫无所知,突然派兵围剿,形同捉拿江洋匪类,殊属令人不解!”
矮方朔董超沉思有倾,突转首朝金翅大鹏问道:“近日来,外坛各地声息如何?”
金翅大鹏沉吟了一下说道:“消息确实不妙,情形似乎相当严重,据探得所知,许多重要主持人,大多均被暂时看管,惟并未确定是何罪名。”
陆剑平接着问道:“浙省以外各分舵、分坛,情形如何?”
金翅大鹏应道:“到现在尚无消息传来,不过凡是本帮所有一切对外交通,已全被切断。”
草上飞余兆雄素来智计超人,这时微笑说道:“如此看来,这事可能由府衙发动,似乎应暗中先向府衙探明详细内容,再定下手对付的步骤,较为妥善!”
矮方朔董超频频点首称是,首先赞成。
铁臂金刀陈建泰以他半生走南窜北的经验,也认为这是先决要着。
银翅大鹏新伤初愈,旧恨犹存,第一喊着要去。
霹雳手同凯性情正如霹雳一般的躁急,坚持要立刻就走。
大个子桑伟眼看又有打斗的机会,怎么也不能落在人后。
众人正在群情愤慨、争着要去的时候,千里独行含笑沉声说道:“此行关系本帮存亡绝续,虽为刺探任务却极为繁重,切忌现身接触,以免打草惊蛇,引来无穷后患!”
草上飞余兆雄含笑说道:“这样看来,此事既然关键在于府衙,能人高手,必定聚集衙中,禁卫务必森严,接触恐还难免,最好以黑纱掩面,暂时隐蔽行装!”
铁臂金刀陈建泰说道:“如被盯哨尾随,行踪亦易被发现,为防万一,还是以分途截击为尚!”
陆剑平连连称是。
于是,立即分派任务,静待出发。
转眼之间,金乌西坠,日薄崦嵫,已是黄昏薄暮的时分。
陆剑平与矮方朔董超首先作一路启行,随后千里独行、金翅大鹏、银翅大鹏,前后分做二起,单独出发。
他们三人,系往指定预伏的岔路口,准备拦截盯哨追踪的人。
陆剑平与矮方朔董超,离开山洞,一路窜高纵低,尽拣深山捷径,抄偏避近处,直奔温州府城。
二人轻功都已登峰造极,飞驰起来有如电闪矢射,捷如飞鸟,踏枝履叶,越岩渡涧,真比飞鸟还要快速轻灵。
一个时辰以后,温州府已巍然隐现眼前。
这时正值西初,温州城中,华灯初上,街上行人熙攘,热闹非常。
二人轻车熟路,本来尽可直向府衙扑去,眼看时间街早,就在城郊溜达了一阵。
初更过后,二人拉上黑纱,将面部罩祝
身形一展,像一缕轻烟般升上墙头。
陆剑平略一观望,腾身向东纵射而去,矮方朔董超亦急疾相随。
二人前后相继飞驰,飞檐越脊,有如星坠丸泻,捷逾飞鸟。
府衙本在城东,眨眼之间,二人已经来到衙前广场右侧。
广场上双斗旗杆,高矗云霄。
此时刁斗森严,更析之声,不绝于耳。
但偌大府衙,却静悄悄阕无人声。
衙里更是漆黑一片,寂静得甚为骇人。
陆剑平正欲纵身窜入,却为矮方朔董超按住,附耳低声说道:“此间情形不对,看样子内中必有文章,我们千万不可造次,分前后慢慢前进,互相呼应,以策安全!”
说罢随手抓起一块小石子,朝对面左面墙头上掷去。
“咐”的一声轻响。
蓦由左右墙根冲出两条庞然的动物,矢射般扑向发声地点。
同时墙头暗影等处人影晃动,全都随后驰来。
矮方朔董超见机不可失,忙一拉陆剑平低喊一声道:“我们快走!”
话声未敛,人已首先纵出,只两个起落,已消失于院墙里面。
陆剑平正拟跟纵驰进,突闻左边墙根下一声暴喝道:“有j细自右面窜入,我们赶快向里面追踪!”
说着纵身朝矮方朔董超进入的方向驰去。
其余的人也由边门掩进。
陆剑平暗笑一声,亦跟纵由墙头闪进。
他跃过墙头,即闪身隐入暗影之处。
这里正是一列回廊,他骛伏鹤行,向尽端进入。
俊面是一座花园,里面花木扶疏,松竹参天,蔚为夏秋消暑吟觞胜地。
此时一弯眉月,正拥上树梢,月光自疏叶枝干中映照而下,凉风习习,沁人心脾。
陆剑平对此良夜美景,哪有心情欣赏。一闪身转向树荫里面,双脚一点,纵身跃上树梢。
双手掀开密叶,朝四下里一细察,只见所有弯角阴影之处,不时有人影晃动,显然有不少的伏桩暗卡。
他不断暗自忖道:“这里分明有充分的准备,若无武林高手相应援,单凭一个府衙,怎样也搞不起如此的声势!这事十有八九是由江湖派系挑拨而成的。自己既已来到这里,好歹也要踩个明白,纵使龙潭虎岤,总无空回之理。”
思忖一罢,心里已经作了最大的决定,就是“不入虎岤,焉得虎子”!
他双脚转到一座假山后面。蓦闻,一阵“嚓嚓”的轻微响声,自假山右侧的小洞传出。
他停身止步,侧耳倾听,好像有人在洞中慢步,急忙循声折向右侧,向洞内一瞥。
只见一位年约四旬的捕头人物,手执一把砍山刀,在洞里往回的走着。
陆剑平眼看那人身临切近,看准部位,右手并食、中雨指,朝这人背后腰问,虚空一点。
那人只觉腰际一麻,全身无力的昏然倒在地下,连哼都没有哼出来。
陆剑平一招得手,哪可再肯放过机会,纵身一跃,捷如猿猴般闪进洞中。
俯身一察那人衣着面貌,觉得很热,一时间怎么也记不起来,只知道是府里一位颇有声望的捕快。
好在自己有黑纱掩住面目,也不怕被认出来。
忙伸手点上那人软岤拍开岤道,静静的站立一旁。
眨眼间,那人悠然醒来,正想立起,只觉全身绵软无力,怎样也提不起劲来。
陆剑平冷笑一声说道:“朋友在府现居何职?此次围攻归云庄系由何人主使,请坦率直告,在下绝不难为于你!”
那人呻吟了一下说道:“小的是县里捕头,奉命来此协同守卫府衙,至于围攻归云庄,据云系由内j倒帮行为,奉京中密令,详细内情如何,实未闻及!”
陆剑平一听内j倒帮,心里不由一怔,因为无论任何帮会组织,部属内在的机密,绝不容宣扬出去,本帮此次被袭既由内j而起,情形并不简单,且系京中密令行事,愈增神秘之感,既已来到此府中,好歹要探个详细,此人职司外县,可能不会说谎,微一沉思之下,乃含笑说道:“阁下既肯坦率相告,自然不再为难,但在下尚有要事待办,不得已只好暂时委曲你一下,俟事完之后,岤道自行拍开!”
说罢点上那人昏岤,由洞口绕出假山左侧,向里前进。
他心中不由暗忖:“事情既是京中密令,可能只有府里首脑一、二人物才能略知梗概,一般手下大概也问不出什么来。如若避过所有伏桩暗卡,事实上极为吃力费时,为争取时间不如利用凌虚步法的超然轻功绝技,飞身直进,较为便捷!”
心念一决,“嗖”的一声,纵身跃上树梢,微一展视,展开凌虚步法的神奇轻功,身形如一条白练,电闪般向里疾驰而去。
凌虚步法为当今武林绝学,陆剑平时已练到运转由心,大有超越原来的极限,在他全力施展之下,不但无法看清身影,简直如一阵风般一闪而过。
伏在屋脊檐间的府衙高手,只觉眼前一条白练一晃而没,几疑是妖狐鬼魅,等到一眨眼再度看清时,早已踪影全无。
如若一喊出去,该是多么丢人现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