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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中年人飞跃而来,一面沉喝:“阁下冲我来?打……”

    三把飞刀化虹而至,势如奔电。

    怡平哼了一声,将淮上狂生向上提。

    “不……要……”淮上狂生惊怖地厉叫。

    叫声摇曳,三把飞刀全部贯入淮上狂生的胸腹要害。接着,人体飞抛,泰山似的砸向冲来发射飞刀的中年人。

    中年人大骇,飞刀击中了自己人,大事不妙,仓猝间本能地向侧闪让,恰好落在怡平的计算中。

    怡平将淮上狂生抛出,已算定中年人闪避的方向,抛人的技巧也计算得很精确,对方非向预定的方向闪不可。

    他随后扑到,掌劈拳飞下手不留情,一连六七记重击,拳掌着肉声有如暴雨打残花。崩云八式是贴身搏击的凶狠绝技,挨上一记必定连中数下重的,挨一下就回手乏力,睁着眼睛挨揍。

    “呃……呃……啊”中年人终于砰然倒地,内脏离位,手脚骨松弛,倒下就成了半死人。

    高嫣兰在一旁惊呆了!

    不仅是怡平的拳掌可怕,更惊的是怡平赤手空拳,在刹那间就摆平了两个可怕的高手,举手投足皆有泰山压卵无可抵御的气势。

    如果挨揍的是她……她不敢想象。

    她替公孙云长担上了无穷心事。

    如果怡平真的找上了公孙云长,结果……她不敢想结果。

    “准备走!”怡平向她说,将从中年人身上摘下的连鞘长剑抛给她:“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崖口,除非万不得已,不要与任何人拼斗,我会在旁照料,走!”

    她冷静下来了,开始冷静地打量这位为她颠倒的人。

    女人用心打量男人,假使她心中已有对象,那么,她将会把这个人与自己心中的对象作一比较。

    尽管她对怡平有成见,对公孙云长先入为主,仍然觉得眼前的怡平,其实并不比公孙云长差。

    不论是人才和武功,怡平都有另一种吸引人的特殊气质流露。

    所差的是怡平没有公孙云长那股形之于外,目空一切的傲世风标,和倜傥风流的公子豪客神韵。

    她心中,油然生出一种冷静分析的念头:公孙云长是一个好情人,而这位庄怡平却是一个好丈夫。

    “怎么?还不走?”怡平催促她。

    她收回胡思乱想的意识,开始奔跑。

    前面不远处,出现彭泽妖婆的身影。

    “老妖婆,”跟在后面的怡平大笑着叫:“哈哈哈哈!我孤魂野鬼这次决不饶你。”

    彭泽妖婆惊得腿都快软了,鼠窜而走。

    想起在岳州枫桥镇挨揍的情景,老妖婆似乎感到老骨头开始发痛,再不跑可就有苦头吃了。

    怡平的狂笑声与叫声,把随后想现身的八表潜龙吓了一大跳,再看到老妖婆望影飞逃,这位大名鼎鼎的内总管,也见机悄然开溜。

    一口气奔近崖口,闻声现身的高谷主心头一块大石落地,爱女无恙,真是值得宽慰的事!

    怡平悄然退走,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高嫣兰已用不着他担心,目前走狗们仍在各处奔东逐北,无暇集中全力进逼,高谷主这面的情势还可以控制。

    他要去找乾坤一剑公孙宙父子,看他们如何对付危局。

    三方面死伤可观,必须等激动的情绪冷下来了,才能各出奇谋,作制胜的打算。目前还没有任何一方能控制绝对优势,因此,没有任何一方愿意向最具有实力的人挑战决死。高谷主这一面人数多实力仍在,暂时不会有人冒险向崖内拼命进攻。

    人都追散了,真不容易找到乾坤一剑父子。

    梅英和纯纯以为神箫客盯住了高嫣兰,所以放心地远远跟踪,等到发现神箫客也不见,这才赶上前面的卓欣玮和江南妖姬。

    “沙姐姐。”梅英说:“这样找不是办法,怡平哥死心眼,他的轻功和摆脱术比谁都高明,谁也无法找得到他,除非他肯现身相见。这样吧,我们分开找,我和纯纯走一路。”

    “小妹,到处都有强敌流窜,人分散太危险。”江南妖姬不同意:“不能乱跑,我们在这里等梁老爷回来,他引走八表潜龙之后,会回到走散的地方找我们。”

    如果她们能追踪八表潜龙,便可到达高谷主藏身的山崖,也必定与怡平会合了,真是合该有事。

    “大妹,你可不要乱来。”卓欣玮也郑重地说:“到处乱跑,万一受到伏击,可不是好玩的事。情势混乱,人都散了,任何一株树一株草中,都可能有高手躲藏,走一步都可能有杀身之祸,千万不能走散。”

    梅英不再多说,悄悄向纯纯打眼色。

    两人心中都很焦急,不知怡平目下怎样了,怡平的安全固然令她俩担心,更放不下的是怕怡平与高嫣兰见面,说不定另生意外,不管意外是好是坏,都不是她俩所愿见的事。

    不久,她俩溜得无影无踪。

    小溪成了往来的重要通道,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谷中地势崎岖,树林密布,怪石嵯峨,行走不易也易受暗器袭击,只有小溪两岸容易行走,有些茅草地可以走动而不怕有人偷袭。

    两位姑娘也选便于通行的地方走,走的是溪北岸,走向是东南。一面走,她们一面留心倾听声息,希望早一步听到怡平的声音。

    穿越一座树林,前面是怪石罗布,溪流形成一座高阜下的深潭。高阜高约十余丈,下面形成断崖。

    梅英一马当先往前走,由崖下的怪石如林溪岸小心地探索而行。

    溪岸宽仅一二十步,左面是高十余丈的断崖,右面是水色碧绿的深潭。两位姑娘只知道提防有人躲在怪石后面偷袭,却不知提防人以外的事物。

    梅英刚绕过一座巨石,突然站住了。

    “纯妹,你来看。”她不胜惊讶地向纯纯招手:“你相信世间真有石头开花的怪事吗?”

    一座丈高巨石下,一堆小石中,赫然有一朵盛开的碗大蟹爪菊花,金黄铯的花瓣盛开如爪,吐露出淡淡的菊花香。

    怡平在碧湘老店,就曾经看到光亮的院子里长出菊花,几乎上了大当,做白日梦差点儿送掉小命。

    以后,他就用这种菊花,与神箫客爬污水沟钻狗洞,潜入杨家迷翻了警衙,偷天换日掉包了十二色珍宝,破坏了拔山举鼎礼聘五岳神犀的大计。

    这些事,他当然不会告诉旁人,不仅是因为他从不宣扬自己的事,而是做白日梦的事怎好启齿告诉旁人?

    所以两位姑娘并不知道销魂菊的怪菊花,更不知道怪菊花的厉害。

    “咦!真是花,菊花,石头开的菊草。”纯纯欣然娇呼,一跃而上。

    女孩子谁不爱花?

    “不要摘。”梅英拉住了她:“你不觉得奇怪吗?这种地方会有这种精心培植的蟹爪黄,可能吗?……嗯……不对,不……”

    话未完,向前一裁,撞倒了纯纯,两人撞跌成一团,因为纯纯也失去了知觉。

    一兜冷水将她们泼醒,神智一清。

    “哎呀!”梅英惊呼。

    首先,她看到坐在一旁狞笑的销魂菊,和靠倚在石上的一个青灰色面孔中年佩剑人。接着,她发现自己浑身发僵,仅头部可以转动,岤道或经脉被制住了。

    纯纯躺在她左侧,情况与她相同。

    “天生丽质,我见犹怜。”销魂菊笑吟吟地持了纯纯的脸颊一把:“果然是仙露明珠。你是南衡的女儿韦纯纯,我认识你。”

    “这位姐姐。”纯纯迷迷糊糊:“你是……”

    “销魂菊。”

    “哎呀!”纯纯完全清醒了,大惊失色。

    “庄怡平在何处?他真来了?”销魂菊笑问。

    “不要告诉这妖妇。”梅英怒叫。

    “你给我小心。”销魂菊给了梅英一耳光:“你美得像朵芙蓉花,多嘴多舌,小心我把你送给花花太岁享受一番,你最好不要惹我生气。”

    销魂菊指指那位面呈青色的中年人,意思是告诉梅英,这位就是江湖上声名狼藉的色中饿鬼花花太岁。

    “最好现在就给我。”花花大岁眼中燃烧着情欲之火:“菊姑娘,你有一个人问口供就够了。”

    “哼!你少给我打如意算盘。”销魂菊一口拒绝:“你不能留在此地。”

    “你……”

    “韦纯纯真的在此出现,那就表示庄怡平真的也在此地。”

    “那又怎样?”花花大岁悻悻地说。

    “那表示乾坤一剑所说的话是真的,所发生的变故也是真的。”

    “那老狗的话最好不要相信。”

    “所以,你得赶快去找威灵仙护法,咱们错怪了乾坤一剑,得想办法补救。”

    “算了吧!反正早晚要把他们除掉,晚一天不如早一天。”

    “话不是这样说,情势对咱们并非完全有利。这里不需要你,你快去。”

    “我……”

    “你去不去?”销魂菊冒火了:“这两位姑娘,你休想,你算老几?走!”

    花花太岁哼了一声,极不情愿地走了。

    销魂菊的目光回到纯纯脸上,指指先前插菊花的石丛,得意地说:“人都有惰性,喜欢找容易走的地方走,而这里正好是最好走的地方。人也有好奇心,看到石中长花,不停下来察看,这人一定不正常。我懒得到处乱跑,就在此地布下陷阱守株待兔,已经弄到乾坤一剑的两个朋友,丢到潭里去了。你们两个身份特殊,丢下潭实在可惜。不过,小妹妹,你最好识趣些和我合作,不然……花花太岁不会死心的,你不希望我把你交给他吧?”

    “你要我怎样合作?”纯纯问。

    “首先,当然你要据实答复我的问题!”销魂菊的媚笑似乎毫无恶意凶兆:“你来了,庄怡平会不会跟来?他目下在何处?”

    “我也在找他。”纯纯毫无心机实话实说:“本来以为他会去找高嫣兰的,所以我跟踪高嫣兰,没料到不但没碰上他,连高嫣兰也溜掉了。”

    “你们曾约定聚会的地方吗?”

    “如果有约定,我还会发疯似的乱找吗?”

    “嗯!有道理。我想,他会来找你的。”销魂菊用肯定的口吻说。

    “不会的,他爱的是高嫣兰,他会在高嫣兰附近……”

    “小妹妹,要不要打赌?”销魂菊笑吟吟地在纯纯脸颊上拧了一把:“在岳州,高嫣兰已经和公孙云长双宿双飞,先行交易择吉开张,庄怡平早晚会发现真相,就不会死缠高嫣兰了。在岳州,他曾经为你出了死力,他不会不管你的,他一定会找你,我一定会把他弄到手的。凡事不过三,我已经两次把他弄到手,被他逃掉两次,第三次他一定逃不掉了。”

    “你怎么知道公孙云长与高嫣兰的事?”纯纯问。

    “蠢问题!”销魂菊大笑:“嘻嘻!公孙云长是我的裙下之臣,和绿魅也是露水鸳鸯,你说我知道不知道?他们在岳州j宿的地方,还是我替他们安排的。公孙云长交给高嫣兰擒捉庄怡平的迷香囊,就是我给他的。小妹妹,你明白了吗?”

    “我的天!”纯纯大吃一惊:“公孙云长果然是暗中与你们勾结的人!”

    “你现在知道,已经嫌晚了。”销魂菊咯咯娇笑:“小妹妹,你想活吗?”

    “你也在问蠢问题。”

    “如果你帮助我把庄怡平弄到手,我放你一马。”

    “这问题更蠢。”纯纯不屑地说。

    “你……”

    “你可以杀死我,可以丢我进潭,可以把我交给花花太岁;但想要我合作,你在做白日梦。”纯纯的神色毫不激动,似乎那些大灾祸并不值得大惊小怪:“我可以让你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把我粉身碎骨,但绝不让你损伤庄哥哥一毫一发。”

    “贱丫头!你敢反抗我?你……”销魂菊几乎气得跳起来。

    “为了庄哥哥,我可以反抗天神恶鬼。”纯纯脸上坚毅的神色令人动容,“销魂菊,你决不会如意的。庄哥哥是人间大丈夫,是神,你们这些魑魅魍魉,将在他手下烟消火灭。你知道吗?你的处境非常非常的危险。”

    “我有什么危险?”

    “庄哥哥已经知道你和公孙云长勾结坑害他,他决不会饶恕你。天下间能够救你的人,恐怕只有我了。”

    “什么?你?你算哪一根葱?庄怡平只是你的邻居,他爱的是高嫣兰,你在他心目中没有份量,你能……”

    “我能。”纯纯郑重地说:“从小,庄哥哥一直就爱护我,我的话他会尊重,他是一个重感情的人,进入断魂谷的人,已注定了必死的恶运,谷两端已被完全封锁,只有变成小鱼的人才能脱逃。你还年轻,美艳绝伦,做走狗已经委屈你了,死在断魂谷毕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你唯一自救的办法,是弃暗投明,跟我去找到庄哥哥,他会原谅你,保证你的安全。”

    “你们到底有多少人,敢奢言完全封锁谷两端?”销魂菊的神情冷静下来了。

    “很多很多。你不觉得奇怪吗?你们有许多来不及聚集的高手,迄今仍未赶来会合。譬如说:“天都羽士、五湖钓叟父女等等。”

    “他们怎么了?”

    “死了。从此以后,鄢狗官将花更多的金银,另雇一批帮助他搜刮的走狗了。如果你愿意弃暗投明,你将是唯一活着离开断魂谷的人。”

    销魂菊站起,在附近来回走动,低头沉思,脸上神情百变。

    梅英大感诧异,想不到天真无邪的纯纯,居然会用起心计来了。

    但她觉得纯纯这一招不会有效,不可能打动销魂菊这种成了精的老江湖。

    她心中明白,纯纯这一招,至少已经有效地转移了销魂菊的目标,如果销魂菊专心问口供,她和纯纯必定大吃苦头。

    尤其是她,她可没有纯纯那么性情温婉,又倔强又冲动,大吃苦头乃是意料中事,刚才她就因为多嘴多舌而挨了一耳光。

    “知机子四仙师,是你们的人杀的?”销魂菊回到纯纯身旁问:“是你们有意引他们入谷的?”

    “不错。”纯纯不假思索地回答:“每一步妙着,皆经过周密的设计。远在百余里外的乾坤一剑和高谷主,也被一步步正确地引来。”

    “是快活刀的人?”

    “是神箫客梁老爷子和他的朋友。梁老爷子早就知道你们与乾坤一剑互相勾结,所以把你们引在一处,没想到你们却因误会而反目,这是美中不足的唯一缺憾。”

    “你说,庄怡平可以保证我的安全?”

    “假使你弃暗投明的话。”

    “好,我信任你。”销魂菊开始替两女解岤道:“气门岤的禁制不能解,必须等获得庄怡平的保证之后,我才会替你们解岤,免得在途中你两人反脸行凶。”

    “我保证……”

    “你的保证太多了,反而令人起疑,甚至不敢信任。”销魂菊抢着说:“现在,你两人有何打算?”

    “去找庄哥哥。”纯纯站起活动手脚:“能找得到高谷主,也许就会发现高嫣兰,也就可以找得到庄哥哥。你知道高谷主在何处吧?”

    “不知道,但可以找,可以打听。先向东南走,沿途碰上人就问。走,你两人走在前面。”

    气门被制,先天真气无法凝聚,失去运内功的能力,只是行动可以自如,与普通人一样,用平常的武技与人交手,当然禁不起具有精深内功的人一击。

    在最危险的时候,纯纯便会勇敢起来。这时的她,比梅英镇静得多。她领先而走,勇往迈进无畏无惧。

    她要利用销魂菊找高嫣兰。

    销魂菊要利用她将怡平引出来。

    相互利用,各怀机心。

    她兰心惠质,已看出销魂菊毫无弃暗投明的诚意,心中已打定了主意;有主见有目标的人是无所畏惧的。

    这一带她曾经走过,虽然没有路,但景物依稀,印象仍在。

    沿溪岸走并非全是坦途,攀高降低相当麻烦。

    就在行进途中,她向跟在后面的梅英,避开了销魂菊的监视,间歇地打出一连串的手势。

    她与梅英相处了一段时日,两人意气相投,比亲姐妹还要亲爱,心意相通,眉目手势皆可传递心意。

    当然,她知道梅英的水性极为高明。

    小溪穿越小山、岗阜、丛林。有时绕山折向,有时形成深潭;有时形成急溪。越往下走水势越增,流速也越急。

    攀上一处小山的陡坡,小溪冲向坡脚,然后折向绕流,溪面渐宽,坡脚下形成回水潭。折向后奔流而下。

    她脚下失闪。踩中一块松石,惊呼一声向下滑,几乎把下面的梅英撞倒。

    “怎么了?脚上扭伤了没有?”扶住她的梅英急问。

    “不要紧,脚踝有点不对而已。”她举起了右脚揉动脚踝:“你先上,在上面再拉我一把。”

    梅英故意不理会身后虎视眈眈的销魂菊,手脚并用向上爬,超越了纯纯,立即停下来。

    “来。我拉你一把。”梅英挫身向下伸手:“一步步踏实,千万不要操之过急。”

    两人表现得十分自然而正常,销魂菊毫无戒心地跟上,伸手将她抓住向上推。

    “别想我可怜你而替你解岤道。”销魂菊笑着说:“我这人是很小心的。”

    “我也很小心,尽量避免自己受到伤害。”她扭头向销魂菊嫣然一笑:“这不能怪你,小心是应该的。”

    “所以,你最好少打歪主意。”销魂菊双手推她。

    “所以,我打的是好主意。”她向上攀,突然脚下打滑:“哎呀……”

    “身形放低……”销魂菊扶住了她急叫:“哎……——

    她惊惶地抱住了销魂菊,双脚一蹬陡坡,两人向外飞跌,跌向下面三丈高的溪流。

    这瞬间,梅英飞跃而起,以美妙的姿势向水下跳。

    水声如雷,三人几乎同时人水。

    不同的是,她与销魂菊跌落在离岸丈余处,而梅英却远出四丈外,斜插入水直下溪底,立即失去踪迹。

    她的水性差劲,勉强可以浮起来而已。

    销魂菊比她更糟,人一入水全身都软了。

    一阵大乱,幸好溪旁水不深,及肩而已。在销魂菊尖叫咒骂,连抱带拖中,两人总算到了岸边,抓住了岸旁的野草,狼狈地爬上岸。

    “你该死!你……你是故意的……”销魂菊抓住她的发髻,发疯似的尖叫:“你掩护那小女人逃走,你……”

    “一点也不错,我掩护她逃走的。”她镇静地说:“你追不上她了,除非你能飞过溪去,能飞越五六丈吗?掉下水去可不是好玩的,溪水又急又深,下去就浮不起来了,你千万不可轻试。”

    “她是谁?”销魂菊冷静下来了,压出发髻内的水。

    “只怪你少见识,把我看成了重要的人物,而忽略了她,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主人?”

    “她就是胁迫公孙云长的卓姑娘,快活刀的晚辈。”

    “什么?她她……”

    “她从淮上狂生手中,救出舍弟韦云飞,用舍弟来交换我,我是她的人质和俘虏。”

    “你的鬼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你不信,可以去打听。”

    “如果你是她的人质,你岂会掩护她逃走!”

    “她如果不逃走,就不能去求救了。”

    “哼!本姑娘的制岤手法,天下间无人能解,你掩护她逃走,等于是要了她的命。”

    “你放心,会有人替她解岤的。不久之后,将有无数快活刀找到你,七星妖刀从不放过与他们作对的人。”

    “哼!第一个死的人将是你。”

    “我如果怕死,就不会出来闯刀山剑海了。”

    劈拍两声暴响,销魂菊两耳光把她击倒在地。

    “我不怕你,你已经是快死的人了。”她吞下口中流出的鲜血:“你不可能挟我为人质逼她们放手,因为我本来就是她们的人质。你如果杀死我,她们就不会再找家父谈条件了。而你……”

    “你吓不了我,首先,我将要你生死两难。”销魂菊咬牙切齿地说,立即手脚齐施,掌劈、拳打、脚踢……

    片刻间,打得她死去活来。

    “我……不怕……你……”她不叫痛,不求饶,口中仅含糊地,周而复始地说出这四个字,像在念咒。

    终于,她昏厥了。

    冷水泼醒了她。

    销魂菊站在一旁,杀气腾腾,手中有原属于她的剑。

    她觉得全身的骨头,正在一块块崩散;全身的肌肉,正一条条脱落剥离,但她却没感到痛苦。

    “你再也没有第三次机会计算我的庄哥哥?”她用微弱的声音说,依然字字清晰:“你知道吗?我可怜你,你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你活着,没有人关心你;你死了,没有人为你掉眼泪,你只是一个被人遗弃,也遗弃所有的人,一无所有的行尸走肉。”

    销魂菊哼了一声,丢掉剑,抓住她提起阴笑着说:“只要有你在我的手中,我就有机会计算你的庄哥哥。我也是一个不怕死的人,你可以说是我的护身符,我会是最后的胜家,不信且拭目以待。”

    “你永远不会胜,因为我知道庄哥哥比你强一百倍,一千倍!”

    销魂菊把她扛上肩,向下游急走。花花大岁也是从这方向走的,显然销魂菊知道威灵仙在何处。

    鬼女人不敢走树林:专挑草不深而空旷的地方走,宁可多走许多冤枉路,树林中受袭的机会太多了。

    踏入前面的一处小短草坪,身后不足两丈处,短草丛中升起一个人影,像是从地下长出来的,更像从九幽地底升出阳世的幽灵,毫无声息发出,甚至行动时草梢也不曾拂动,就这么一眨眼间,人已附在身后了。

    肩上扛一个人走这种崎岖的地方,是十分吃力的,短期间不要紧,稍久些就难以支持,所以脚下越来越馒,无法再奔驰赶路,而且还得眼观四周,耳听八方,防备有人偷袭突击,速度自然快不了。

    后面接近的人,轻而易举地从容跟上。

    前面二十余步草梢急剧拂动,有声息传出!

    鬼女人目力犀利,经验丰富,便知道草下有人或者野兽,立即止步戒备。这瞬间,感到脑门一震,浑身发僵,颈下的脊椎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击。

    接着,肩上一轻,扛着的纯纯被人抱走了。

    “是谁偷袭……”销魂菊骇然尖叫。

    拍一声响,背心一震,人被拍得向前栽,砰然倒地,活动能力恢复了。

    鬼女人反应超人,武功也超人,奋身一滚,脱出险境,一跃而起,身形未稳,剑已出鞘。

    救纯纯的人飞返五丈外,颤声叫:“纯纯,纯纯!你……”

    销魂菊大骇,脱口惊呼:“庄怡平……“……”

    庄怡平抬头狠盯着她,目光险森、锐利、可怖。

    她第一个念头是赶快把握机会,不要让怡平有机会突然行雷霆一击。

    “我制了她的气门,天下间除我之外,无人能解我的独门制岤手法。”她急急大叫:“要救她,你得求我,不然她有死无生。”

    身后,突然传来梅英恨极的厉叫:“贱女人,转身!”

    她吃惊地转身,脸色大变。

    梅英站在先前草动的地方,脸色十分可怕,正慢慢拔刀出鞘,一步步向她接近。

    梅英的岤道如果未解,怎会亮刀挑战?

    她扭头回望,怡平正将纯纯放在草中,将一颗护心保命的丹丸塞入纯纯的口中。她清晰地听到,纯纯虚弱但喜悦的语音:“哥,我……我不是在梦……梦中吗?”

    “可怜的纯纯。”怡平温柔地说:“放宽心,好吗?你的伤不要紧,一切有我。”

    “拔剑,”梅英厉声沉喝。

    她银牙一咬,拔剑出鞘。这瞬间,她左袖的迷香管泄出无色无臭的药雾,腰囊也泄出歹毒的药物。

    “你那些销魂药物,已经没有用处了。”梅英咬牙说。

    “本姑娘的剑也不弱。”她立下门户待敌。

    梅英在八尺外凝神举刀,凤目中燃烧着仇恨之火。

    一声沉叱,销魂菊断然发起抢攻,剑化虹而至,剑气迸发狂野绝伦。

    刀光突然一无阻滞地切入如山剑影中,从侧方流泻而出,远出丈外去了。

    第四十五章 狰狞面目

    “嗯……”

    销魂菊冲出八尺外脱口惊叫,脚下大乱,上身一挺。可怕的刀光掠过她的右胸,凛冽的刀气令她失魂,肌肉裂开时并没感到痛楚,但止步后苦楚的浪潮突然君临,痛得她受不了。

    右|乳|被斜剖面裂开,鲜血如泉涌。

    “我要用鸿钧三辟杀你。”梅英冷厉地说。

    “鸿……鸿钧三……三辟?刀……神的绝……学……”销魂菊魂飞魄散,叫声不像人声,踉跄急退。

    “不错,鸿钧三辟,我要砍你一百刀!”

    “饶……我……”

    销魂菊凄厉地狂叫,失手丢剑。

    风雷乍起,蒙蒙的淡淡刀光飞旋而至。

    像销魂菊这种藐视世俗、藐视生命的江湖女亡命,意志是不容易崩散的,但也并非真的能藐视死亡、藐视痛苦。

    现在,她右|乳|被剖开,痛苦的浪潮淹没了她;刀神的声威震慑着她的心神;可怖的飞旋刀光,以雷霆万钧之威追魂夺魄;她完全崩散了,抗拒的意识粉碎了。

    一声惨呼,她丢剑脱力地、失魂地向前一扑。

    凛冽的钢刀,将要把她撕裂成碎片。

    急切的呼唤声,及时传到:“姐,不要杀她……”

    是纯纯的急切呼唤,多么怜悯的、慈悲的呼唤声。

    冷冰冰的刀锋,极不情愿地停留在销魂菊的肩颈上。梅英转首向纯纯望去,美丽的面庞一片肃杀。

    纯纯由怡平强力的手臂扶住,坐在草地上,苍紫浮肿的面庞虽然已经走了样,但眼中悲天悯人的、恳求的神情仍可明显地表露出来。

    梅英的目光,转投向怡平,眼神表示出征询的意念。

    怡平点点头。

    “姐,谢谢你。”纯纯脸上的笑容好可怕。

    “我刚才就应该杀掉你。”梅英向俯伏在脚前的销魂菊恨恨地说:“你一而再暗算怡平哥,又虐待纯纯妹,刚才那一刀,我好后悔。”

    销魂菊跪伏如羊,浑身可怕地颤抖。

    梅英退步收刀,扑向纯纯。

    “纯妹妹……”梅英蹲下抱住了纯纯,热泪盈眶地轻叹:“我对不起你,我……我应该拒绝你要我逃走的要求,我……”

    “姐,我不是很好吗?”纯纯也含泪笑了:“如果你拒绝,怎能带着怡平哥来救我呢?我们俩都会毁在妖女手中,甚至会危害到怡平哥,是吗?”

    “傻妹妹,你总有许多歪理,可吃足了苦头。”

    “这算不了什么。”

    “你是菩萨心肠,不该饶恕妖女。”

    “她也是可怜,饶了她算了。”

    “我总是无法拒绝你,你这讨厌的傻妹妹。”

    怡平拉开梅英,笑笑说:“这叫作柔可克刚。好了好了,你们有完没有?我们该走了,纯纯得找地方歇息调养。”

    他抱起纯纯,飞掠而走。

    两里外的溪岸干涸的乱石滩中,血腥刺鼻,三具尸体凄惨地躺在血泊中,有一具尸体仍在抽搐。

    一面是乾坤一剑父子,和六位神色萎顿的人。

    另一面是拔山举鼎、威灵仙、摘星换斗、魔手无常、王夫子和三名黑衣天罡。

    人数相等,实力以拔山举鼎这一面要强些。

    四夫子中,王夫子排名最末,很少出面管事,而武功深不可测,武功排名却是第一,手下的亲信七天罡,都是威震宇内的高手中的高手。

    上次在岳州,死了一个天罡千手灵官鱼亮。

    被怡平吓走的另一天罡一剑追魂罗公权,目下正站在王夫子背后,脸色不正常,呼吸仍未恢复平静;因为这家伙不久前,一剑追了乾坤一剑手下的一名高手的魂,疲劳仍未恢复,真力损耗甚巨。

    双方都是主脑人物,当然不会打群架,一比一拼了好几场,双方各有伤亡。

    远远地,花花太岁飞掠而来!

    公孙云长已经过一场恶斗,霸道的乾坤剑术,杀了拔山举鼎一位手下。他看看已方的六个人,六个他父亲的好朋友,他的长辈,发觉这些人神色已萎顿不堪,下一场出去的人,应该是他父亲乾坤一剑出面了。

    当然他不能让父亲出场,至少目前还不是主脑人物决死的时候。

    他一挺胸膛,缓步而出。

    “皇甫大总管。”他指名叫阵:“晚算不如早算,何不你我先作一了断?在下恭候大驾。”

    魔子无常冷冷一笑,背着手缓步而出。

    “你还不配。”魔手无常轻蔑地说:“老夫和你先了断,魔手毒功接你小辈的乾坤剑术,你就不必顾忌兵刃斗徒手有损你的威望,宰了我魔手无常,一定可以提高你小辈的声望。要爬到我八魔之一的地位,是十分光彩的事。”

    恐怕除了怡平知道公孙云长深藏不露、身杯惊世绝学之外,就没有几个人知道内情了。连拔山举鼎也被蒙在鼓里,以为这家伙再强,也没有乾坤一剑高明,至少在内功的进境上会差上一大截奇-书-网。再神奥的剑术,内力不如人,威力有限得很,除非出其不意偷袭,不然获胜的机会不会超过两成。

    魔手无常是宇内八魔之一,位高辈尊,邪功超绝,一双魔手比刀剑更厉害,气功不到家的人即使御使利器,也伤不了他一双蓝色的魔手。

    拔山举鼎一面的人,任何人的声望与辈份,皆比公孙云长高。

    魔手无常出面,如果是较技印证。当然于理不合有失身份,但生死相决,就没有人会责备他魔手无常以老欺少了。

    “好,就是你。”公孙云长拔剑:“能与威震天下的蓝色魔手功一决雌雄,在下深感荣幸。”

    在岳州,公孙云长和高嫣兰在酒楼中,看到魔手无常就吓得脸无人色。但今天正式决斗,公孙云长的态度和说话的口气,与在岳州时判若两人。假使魔手无常够机警聪明,应该提高警觉才是。

    老魔不够机警,也不够聪明。

    剑向前一引,公孙云长眼中杀机怒涌,炯炯冷电锋利如刀,狠盯着傲态依旧的老魔。

    剑不曾发生注入内劲的震鸣,也没有剑气发生。

    魔手无常冷哼一声,毫无顾忌在走中宫正面压迫,踏进两步左袖一拂,风雷骤发,袖风劈面向公孙云长涌去。大袖也猛振而出,随振出的袖风行连续抢攻。

    公孙云长移位斜走,袖风与大袖落空。剑芒一闪,反击老魔的左肋,快如电光一闪。

    魔手无常狂笑一声,旋身扔手,蓝色的魔手伸出袖口,五指如钩闪电似的硬向锋利的剑身猛抓。

    剑芒疾沉,接着光芒四射,快速地避过魔手的一抓,立即回敬反击,招发绝招乾坤倒旋,乾坤剑术的杀着就在这刹那间攻出,从下盘一旋一绞,一吞一吐,一连五六剑快速诡变,自下盘一直攻至上盘。

    “噗噗噗噗……”

    剑快速击中魔手的声响,似乎同一瞬间连响五六次。

    腥风刺鼻,魔手被剑逼出了毒汗四面飞散。

    公孙云长疾退丈外,眼中杀机更浓。

    乾坤剑术果然非同凡响,霸道神奥令人莫测,这一招连击六剑,剑剑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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