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子惊得血几乎凝住了!
久久,方历叫:“谋杀!这是谋杀!你……”
“你要火星君从背后刺死南阳逸客,算不算谋杀?”卓文俊也厉声问。
“你……”
“你和乾坤一剑明里为敌,正邪不两立,暗中互相勾结,逐一铲除天下高手名宿,算不算谋杀?”
周夫子一声厉吼,挥剑直上,电虹破空,剑气迸发,一剑连一剑密如狂风暴雨,剑剑攻要害,吞吐如灵蛇,名家身手,果非凡响,刹那间攻了七招之多。
卓文俊在漫天剑影中挥刀封架,连换四处方位,不但有惊无险,而且反击了五刀。一刀一剑快速地在对方的要害部位吞吐闪动。竟然未发生刀剑的撞击声,刀剑超速破空所发的厉啸动魄惊心,快速闪动的人影令人目眩。
好凶险的生死拼搏,生死须臾,步步杀机。
最后传出一声刀剑相错的刺耳震鸣,人影倏然中分。
棋逢敌手,势均力敌。
周夫子冲出丈外,转身时左胯衣裂皮伤,青袍出现了三条裂口,有一条伤了皮肉。
卓文俊也飘出丈外,脸上每一条肌肉似乎皆已凝结。
“难怪你敢如此猖狂。”卓文俊沉声说,挺刀徐徐逼进:“你这种唯利是图的武林败类,留在世间是一大祸害,饶你不得。”
刀向下一沉,蓦地向上一挑,刀气强烈了一倍,刀身幻发的光华也骤亮了一倍,传出慑人心魄的虎啸龙吟。
刀尖前晶芒闪烁,所指处出现一星耀目光华,森森刀气似乎涌发着死亡的气息,强劲的慑人气势紧摄着对方的心神,无形的压力像怒涛般源源不绝向对方压去。
电芒疾闪,刀山涌到。
周夫子大喝一声,剑发云封雾锁,但压力太强劲,必须以快速的易位和绵密的封架自保,完全失去攻击的机会,只好用回避战术避开钢刀的凌厉锐气。
刀光闪动得更快,紧迫追袭连绵不绝,撕裂人心的一声刀啸起处。死亡的阴影笼罩而下。
“呃……”
周夫子倒飞而出,血珠飞溅,右肋下开了一条缝,半途长剑脱手飞堕,人迅疾地飘落。
刀光电射而来,人落地刀光临头,嚓一声轻响,刀光一闪即逝。
卓文俊来势如电,退似流光,一进一退间快得令人眼花,人头飞起,他已退回原位,收刀入鞘。
“走!去找拔山举鼎。”他领先便走。
“砰!”
无头的周夫子倒地不起!
高嫣兰已和她老爹失散,被两个走狗追入一处峭岭下,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她心中一急,绕岭根急窜。
“丫头,我不信你会飞,你飞给我看看。”追得最快的人怪叫!
是鬼丐廖独!
江湖六怪之一,握着打狗棍掠走如飞,脸上涌起得意的狞笑。身后十余步,淮上狂生澹台士方也狂奔而至。
前面岭根下绿影乍现,左右一分拦住去路,一刀一剑堵住了。
“高嫣兰,今天得把话说明白。”右面扬剑沉喝的纯纯咬牙说,原本天真无邪的面庞杀气腾腾,凤目带煞,她发威了。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想起高嫣兰从背后打了她一制钱,几乎要了她的小命,她就怒火中烧,即使没有怡平的因素牵涉在内,她也不会善了。
高嫣兰大吃一惊,火速止步不敢冲上。
“没有什么好说的。”梅英冷笑:“交给我,我一刀送她下地狱。”
“丫头,不是杀她的时候。”不远处站起神箫客:“小怪走得无影无踪,你宰了她,小怪就不易找到了。”
声一落,向下一挫,蓦然失踪。
高嫣兰扭头回顾,鬼丐已到了二十步外,若往回路逃,正好与克丐面面相对。
“你别想逃,追来的人正在你后面。”纯纯徐徐迫近:“你一家都不是好东西,你更是恶毒阴险。庄哥哥对你恩重如山,你……”
梅英看清了分草迫近的鬼丐,欣然娇叫:“好啊!这老鬼丐总算被我碰上了。”
她丢下纯纯,闪电似的截出。想起那晚被鬼丐的三棱燕尾钻入体的滋味,她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鬼丐却不认识她,兴奋地急冲而上,一面怪叫:“又是两个漂亮的小丫头……”
打狗棍刚伸出,蓦地冷电临头,刀风压体,快得不可思议,看不清钢刀到底是如何光临的,反正连小姑娘的身法也没看清,刀已临头不知所自来。
糟的是左手没备有三棱燕尾钻,追高嫣兰用不着准备这种霸道暗器,百忙中,本能地一杖向耀目的刀光劈去,要用超人的内劲,将及体的刀击毁自救。
老鬼丐为恶一生,做走狗日子并不长,所赚的金银有限,倚老卖老,没将一个小姑娘看在眼下,以为打狗棍不能将刀震成碎屑,至少也棍到刀断,终于枉送了老命。
刀神的盖世奇学:鸿钧三阙。
飞旋扭曲的刀光耀目生花,快逾流光电火,从杖侧疾射而过,锐利的破风声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砰!”
鬼丐重重地摔倒向前滑,势止方发出凄厉刺耳的惨叫:“我碰上了……什……什么人……啊……”
地面的草丛中,掉落一条大腿,一条手臂。
梅英似乎早已知道结果,懒得回头察看,狭锋向急速奔来的淮上狂生一指,杀气腾腾地说:“你,看你能接多少刀。”
淮上狂生几乎吓飞了两魂六魄,骇极仓皇止步。他只看到鬼丐丢了手脚向前摔倒,只看到飞旋的耀目刀光,如此而已。
他委实无法相信亲见的事实,天下闻名艺臻化境的鬼丐,竟然被一个美丽的小姑娘,一照面就卸下了一臂一腿,可能吗?
“你……你你是……”淮上狂生语不成声,颤栗着向后退,剑已无力举起,脸上惊怖的表情可怕极了。
“你上!”梅英娇叱。
淮上狂生像是挨了一记当头棒,浑身一震:剑失手掉落,扭头狂奔,像是见了鬼。
梅英反而怔住了,这次来的走狗,皆是了不起的有脸有头的武林高手,怎么这个人看到同伴被杀就逃命?
她扭头一看,看到发愣的纯纯。
“咦!高嫣兰呢?”她大叫。
高嫣兰已经失了踪。
“咦!她跑了?”纯纯惊呼。
“纯妹,你没留下她?”
“我……姐,甚我被你凶狠的刀招所吸引,忘了……”
“糟!快追,别让她逃掉了。”梅英急急地说,领先追出。
前面传来一声呼啸,两人脚下一紧。
“梁老爷子钉住了她。”纯纯宽心地说。
“那可不一定哦!那贱人会扮老鼠乱钻,梁老爷子不一定能钉住她。”梅英持相反意见说:“梁老爷子不想捉她,甚至可能帮助她引走拦截她的人,她逃走的机会多得很。哼!我会抓到她的。”
梅英所料不差!
高嫣兰乘纯纯分神的刹那好机,往岭外侧的草丛中一钻,如飞而遁,远出里外,便碰上了内总管八表潜龙。
她的艺业功力,比八表潜龙相去甚远。连接招的勇气都消失了,急急折向逃命。
在后面暗跟的神箫客。不得不将八表潜龙引走。老人家不愿伤人,引走八表潜龙,便失去高嫣兰的踪迹。
摆脱了神箫客的跟踪,高嫣兰开始小心地籍草木岩石掩身,不再狂奔急走。
不时可以看到死尸,有些死尸是她高家的子弟,令她心胆俱寒;死亡的恐怖令她感到害怕,感到孤单无助。
她要找寻她的爹娘,找公孙云长。
她不敢走没有隐蔽的地方,从树林中逐段窜走。当她发现树林已尽时,已到达小溪的北岸。
她是向西北方向寻找的,很不妙,树林西北林外,是一处长满了及膝茅草的山坡。草太短,隐不住身形,但她必须向西北走,也许她爹娘已向西北谷口退走了。
小溪宽约四五丈,向西北流,深及腰际清澈见底。
对岸是生了杂草的溪岸小坡,必须登上五六十步的坡顶,才能进入上面的树林。
从溪对岸走,总比走林外两里长的茅草坡安全些。
四面察看,倾听!
还好,没看到有人,也没听到可疑的声息!
她一咬牙,剑隐肘后飞跃入水,一跃三丈,飘落及腰的溪流,便无法再跃起,只能急急涉水而走。
她身上经过几天不曾洗换的劲装,真该好好洗一洗了。
登上溪岸,她排草向上面的树林急走。
这时的她,与在岳州的高贵矜持、风华绝代的高嫣兰,简直一点也不像是同一个人。
头上发髻乱糟糟,沾满了草屑沙土。
脸色苍白,神情惊恐!
淡蓝色的劲装也脏兮兮,有些地方被荆棘挂破了。
下身水湿,浑圆的臀部与玉腿的曲线暴露无遗。
一点也不高贵了,却像是故意令男人心动神摇的荡妇,劲装的暴露曲线,倒有勾引男人动情欲的无穷魅力。
仅奔出二十余步,她便骇然后退,眼中有惊怖的神色,脸色更难看了。
本来难以隐身的短草丛中,站起三个青衣人。
郑夫子、外总管摘星换斗、双绝秀士周凯。
三个人她全认识,她唯一能对付的人,大概只有双绝秀士,其他两人她简直有点望影心惊。
“等到了一条美人鱼。”摘星换斗狞笑着说。
三人往下走,向她接近。
“外总管对女人的欣赏力,差劲透了,简直未入流。”双绝秀士用权威性的口吻说:“只能算是一条漏网之鱼。哼!你看她美在何处?简直是败柳残花,青楼中一个下三等的粉头,也比她美丽动人。”
“哈哈!”摘星换斗大笑:“周凯,你虽然风流天下闻,玩过的女人上百上千,但你的鉴赏力,却下乘得很。女人是需要装扮的,你只配欣赏盛装的女人。你瞧这位高家的千金,武林三女杰之首,即使蓬头垢脸,依然有动人的风韵,出色的丰盈胴体……”
“好了好了,别拿肉麻当有趣了。”郑夫子不悦地制止两人轻嘴薄舌:“擒下她,不怕高谷主不投降。”
摘星换斗笑不出来了,左颊的疤痕抽搐着,脸容显得更难看,更狞恶。
双绝秀士是周夫子的儿子,不属于外总管管辖调度,只有他亲自出马擒人罗!受人驱策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尤其是在敌人面前听郑夫子呼来喝去。
摘星换斗的怒火,可找到发泄的人了,冲高嫣兰冷笑一声,神情狞恶地一步步逼去。
高嫣兰不能往溪中退,因为她听到身后溪对岸,传来魔手无常令她心惊胆跳的语音:“大家都过来吧,北面传来信号,公孙宙的踪迹已经发现,要大家前往围堵。”
山谷各处,不时传出一些怪声音,和缠斗时所发的叱喝或叫号!声音是传递消息的信号,只有自己的人才听得懂。
这些信号,她都感到陌生,当然不是她的人所发,情势显然恶劣,拔山举鼎的人占了上风已毫无疑问。
因此,她不能发出信号求助了,发信号将会吸引大批的敌人,对她极为不利。
退路已绝,她不能退入溪中由来路逃走。
“大总管目下可有消息?”郑夫子大声问。
“可能在东南。”对岸的魔手无常大声回答。
她抓住机会,向下游撒腿狂奔。
“这小泼妇想逃跑?奇闻!”
郑夫子的语音如发自耳畔,一跃三四丈,奇快绝伦地接近她身后了。
她大惊失色,折向往水里跳!
水花飞溅中,她眼角瞥见郑夫子冲过前面去了,好险!
狂笑声震耳,水声惊人!
双绝秀士随后而至,也飞纵入水。
水深及腰,行动困难,纵跃术十分费力而效果有限,奔出十余步,她已浑身是水,脚下踩中一处浮沙,在砰然大震中,她一头栽入水中。
等她喝了两口水,挣扎而起,尚未站稳,双绝秀士已到了她身后,向她的背部猛扑。
她临危拼命,旋身出剑,大喝一声,全力挥出。
水深及腰,剑法再高也无从发挥威力。
一剑走空,只感到下身一震,被人抱住了。
双绝秀士是贴水下扑出的,抱住了她的腿连抓连抱,她惊叫一声,仰面便倒,水呛入她的口中,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丢了剑,手抓脚踢,像头被抓住的猫,最后被双绝秀士抓起给了她两劈掌,她才半昏迷地安静下来。
双绝秀士把她抱上岸来,往溪岸的草中放下,取出一根爬山索,开始捆住她的双手,背捆得牢牢地。
“啧啧!这女人的身材不错,真的不错。”双绝秀士盯着她湿透了曲线怒突的酥胸,笑得邪邪地:“但如果生了几个娃娃,那就倒胃口了。小小年纪有这种酥胸,太高太大,不是好兆头。”
“你的嘴好脏,该洗一洗。”摘星换斗在旁不怀好意地说:“大概在你家中,只要有女人在旁,当着你老爹老娘面前,你也会说这种话的。”
双绝秀士一蹦而起,像被人踩中尾巴的猫。
“罗总管,你不要在嘴皮子上损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酉!我好色,你也不见得是柳下惠。”双绝秀士愤怒得脸色泛青:“你要看不顺眼……”
“本总管就是看你不顺眼。”摘星换斗语利如刃:“当着我和郑夫子面前,你口说手动抓抓摸摸,实在不像话,你哪像一个自命风流倜傥的秀士?你该整天在青楼教坊中鬼混。”
“你……”双绝秀士愤怒地伸手拔剑。
“你们都给我闭嘴!”郑夫子沉叱:“此时此地,你们居然有这种心情争风吃醋,太过份了。”
“在下不屑与这家伙走在一起。”摘星换斗轻蔑地瞪了双绝秀士一眼,向对岸的魔手无常举手挥动:“喂!郝兄,等一等,我和你一起走。”
不管郑夫子是否同意,摘星换斗跳下溪走了。
郑夫子少了一个人,实力也就减去了三分之一,如果碰上实力坚强的对手,就有点难以应付了。
“咱们找高谷主去。”
郑夫子脸色不好看。其实,四位夫子并不能直接指挥外、内总管,只是情势危急,有权因情势暂时掌握指挥而已。
双绝秀士抓住绳索,向高嫣兰狞笑说:“你如果不乖乖地走,在下会剥掉你的上衣牵着走,不信你可以试试,我双绝秀士说得出就做得到。”
高嫣兰完全屈服了,乖乖地跟在郑夫子后面举步。
双绝秀士走在最后,手握住牵绳,目光一直就被前面高嫣兰扭动着的臀浪所吸引,完全忽略了身后的动静,失去应有的警觉性。
浑身湿淋淋的劲装少女,的确也值得男人注意,衣裤贴身,浑身曲线表露无遗,委实令男人想入非非,心荡神摇不克自持,越看就越觉意念飞驰,情欲之火油然而生。
如果有摘星换斗在,必定负责后面的警戒。
在这种四面八方皆可能有强敌伺伏的地方,后面的警戒是决不可疏忽的。
远出里外,仍沿溪岸下行。
双绝秀士的注意力,仍然被前面的蜂腰圆臀所吸引着,如磁吸铁,眼中的情欲之火逐渐炽盛。
不但无法分神留意后方,也没留意头顶上空的树木。
一根套索突然从浓密的树枝上飘落,奇准地套住了双绝秀士的脖子,立即收紧上缩。
人的脖子咽喉最为脆弱,活套一收紧,收力只增不减,身子一离地,挣扎的力道便突然消失。
上吊的人就有这种经验,有时脚未完全离地,便已无力挣扎,只能等死,怕痛苦想解绳已经来不及了,手已经无法抬起来。
双绝秀士是武林高手,但在毫无警觉下被套住脖子往上拖,活套的收缩力空前猛烈,越勒越紧,与平常的人毫无两样,脖子几乎折断,完全失去挣扎解脱自救的力道,只能晃动着手脚,被人拉得快速上升。
高嫣兰突然发现牵绳一松,本能地扭头回望。
她几乎失声叫起来,但总算忍住了。
她看到双绝秀士手舞足蹈向上升,还以为这色鬼要升仙呢!接着,她看到那根将人往上吊的套绳。
她福至心灵,立即断然行动,往草丛中一钻,先逃开再说。
心慌意乱,手脚难免不灵光。
救她的人在树上丢下套索擒人,将人拉上相当费力,但树枝竟然未受到震动,没发出声响,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而她仅窜出五六步,地下拖动的捆索却发出了拖曳的怪声。
前面的郑夫子听到了怪声,警觉地扭头转身,第一眼便落在她窜走的背影上。
“你跑得了……咦!”
郑夫子最后一声咦,是看到在丈余上半空摆荡着的双绝秀士,立即放弃追高嫣兰的念头,向树下奔去,手按上了剑把。
吊绳己系牢在横枝上,上面不见有人。
郑夫子是个艺臻化境的老江湖,先不急于救人,吸口气功行百脉,运功护身先求自保。一声剑吟,长剑出鞘,左手伸出袖口,扣指凝神戒备,随时可发生威震江湖的武林绝技天罡穿云指。
炯炯鹰目冷然向四周搜索,随时皆可能扑出发起攻击。
没听到声息,看不见人影。这瞬间,便决定了行动,人如飞鸟斜向飞跃,剑芒一闪,便砍断了吊索。
“砰!”
双绝秀士直挺挺地掉落。
在两丈外落地的郑夫子,身形挫低剑蓄劲待发,鹰目如电,留神四周的变化,反应之快无与伦比,警觉心超人一等。
片刻,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戒备着走近察看。
双绝秀士已不需救助了,需要的是入土,入士为安,脖子不但勒伤,颈骨也断了,已经断了气啦!
富有经验的人,可以在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采取快速正确的行动,郑夫子就是这种人。
郑夫子的天罡穿云指,威力可及丈外,可知武功造诣,己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
而吊死双绝秀士的人,却在后面不足两丈的地方,不但声息全无,而且立即失去踪迹,可知这人的武功,比郑夫子高明多多,如果等这人现身相搏,胜负可以预知,郑夫子绝对占不了丝毫便宜,栽的可能却大得惊人。
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自保:挟高嫣兰作为人质。
人影似流光,郑夫子向高嫣兰逃走的方向飞掠而走。
高嫣兰逃走本领相当不错,鼠窜而走急如星火。
可是,双手被捆,逃走的速度大受影响,因此逃出百十步,便躲在树下的茂草中,双手尽量下伸,臀部上收,柔软的小蛮腰上缩。
片刻,她的手已到了前面,用牙齿咬捆绳。
她窜走的地方,全是茂密的杂草,所经处,留下显明的痕迹,怎逃得过郑夫子这位老江湖的法眼?
一股绳索尚未咬断,踏草声已经接近。
“你还不给我滚出来?”郑夫子的险森语音刺耳已极,人已站在丈外。
她心中一凉,知道跑不掉,绝望地挺身站起。
“你要怎样?”她惊慑地问。
看到郑夫子冷厉狞恶的神色,她感到浑身发冷。
剑指向她,剑势已完全控制住她,只要她有所异动,剑将无情地贯入她的身躯。
“刚才是谁救你?”郑夫子厉声问。
“我……我没看……看见。
“哼!是不是你老爹?”
“我真的不……不知道……”
“只有你老爹天马行空,才有这分来无影去无踪的功力。现在,我不信你老爹能救得了你,本夫子刹那间便可将你骨散肉飞。快大声尖叫,让你老爹来救你。”
“我……”
“叫……”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语音:“郑夫子,我替你叫好不好?”
是双绝秀士的声音,错不了。
双绝秀士已经死了,颈骨折断伤了咽喉,怎么又复活了?怪事!
郑夫子吃了一惊,扭头回望。
“你……”
郑夫子骇然叫,心中一冷。
丈外站着赤手空拳的怡平,腰带上插着那根只有两尺长的小山藤。
“是我,孤魂野鬼庄怡平。”怡平仍用双绝秀士的声音说,十分神似,可以乱真。
郑夫子是他的手下败将,他赤手空拳敢站在天罡穿云指的威力围内,似乎有意引诱对方袭击。
“阁下,你知道本夫子的剑势,已主宰了高嫣兰的生死,所以你最好不要妄动,你决不可能化解她的危局,绝对来不及抢救她,你一动,她就死。”
“郑夫子,你怎不想想,如果在下控制不了你,会现身向你打招呼吗?”
“哼……”
“不要哼,你应该说,你一动,就注定了要死。”
“你不要虚张声势,你威胁不了我。”
“我孤魂野鬼从来不威胁恫吓任何人,你最好乖乖的溜之大吉,因为我不希望杀死你这种超人的高手,留你们这些超人高手去对付乾坤一剑。我是一个聪明的人,不做不利己的笨事,你们去杀乾坤一剑,我可以省些劲。”
“你是说,我可以平安离开?”
郑夫子不是笨蛋,只有笨蛋才不爱惜自己的老命,早已看出自己的处境非常凶险,就算能杀得了高嫣兰,赔上老命毕竟是划不来的事。
“对,你可以平安离开,除非你愿意用自己的命来冒险,不然我不会拦你。”
“好,在下离开。”郑夫子收剑,徐徐举步后退。
“你走的方向不对,阁下,显然你还不死心。”
郑夫子确是不死心,往后侧方退只要离开怡平远一点,就可以扑向高嫣兰了。
“在下认栽。”郑夫子咬牙说,改换退的方向。
“你好走。”
郑夫子一跃三丈,如飞而遁。
高嫣兰僵立着,虽则蓬首垢脸,依然庄严得像个女神,直盯着走近的怡平。
在怡平面前,她只有收藏起自卑感,装得像个高傲的女神,以掩饰自己的羞惭。
怡平冷然走近,冷然替她解捆绳。
面面相对,两双眼睛互相瞪视,谁也不打算先说话。
久久,久久……
横定了心的人,是不可理喻的。
高嫣兰就是这种人。
“是公孙云长要你用迷香来计算我吗?”终于由怡平打破僵局。
高嫣兰终于心中有愧,开始回避他的目光,低下头,闭上嘴不肯回答。
“为什么把我交给销魂菊?”怡平不肯放松。
“我以为你是她们的人。”高嫣兰发话了,说的是违心之论。
“我知道你会说这种话。”
“知道你还问?”
“现在,你还认为我是拔山举鼎的人?”
“难道不是吗?”
“你明知不是。”
“我不会相信。”
她即使相信,也不能说,说了等于是丢掉保护自己的甲胄,她便失去抵抗的力量,丢弃了自尊。
第四十四章 自相残杀
“至少,刚才你放走郑夫子,就无法自圆其说。”她接着保护自己:“没有人会放走死仇大敌,除非对方根本不是敌人。”
“如果我不放走他,他会和你同归于尽。”怡平的神色软化了:“假使他不是惊弓之鸟,就会冷静地分析情势,他将发现在三方距离相等,而他可以用剑阻挡我一刹那,左手的天罡穿云指必定可以贯穿你的身躯。那么,他就不会放弃自己的优势,明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同时,他也会发现我决不愿意让你受到伤害。”
“你已经伤害我了。”她顽强地说:“你把我高家的人引来绝地,你……”
“你这些话公平吗?”怡平抗议:“我逃出你家,一直就在山里养伤,是你不甘心,穷追不舍……”
“这是公孙老伯的意思。”
“高姑娘,在贵山庄。你已经表明了你的意思。我觉得你不是一个寡情绝义的人,这一切全是公孙云长在呼风唤雨……”
“不关他的事。”她神经质地尖叫。
“他老爹用断脉封经歹毒绝技要我的命,他也千方百计恩将仇报谋害我。现在,我决定找他一清二楚地了断,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你不能找他!”
“为什么?”
“我会恨你一辈子。”
“我不杀他,他会不择手段杀我。”他长叹一声:“我并不认为我该死而他该活,我必须杀掉他才能保全自己,必须……”
“我求你,庄爷。”她口气一软,她知道公孙云长决不是怡平的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
“庄爷,你不能落井下石,目下我们已是生死关头,他已被走狗们逼得上大无路……”
“他死不了的。”怡平摇头:“等拔山举鼎的人死得差不多了,威灵仙便会明白取胜的机会不多,便会接受乾坤一剑重新协议重行合作的条件。乾坤一剑父子当然不敢奢求,他们会不惜任何代价保全自己。那时,高姑娘,第一个被他们牺牲的人,将是你高家一群人。”
“你胡说!你……”
“好,我不再多说。我送你与令尊会合,你能走得动吗?”
“我……我当然走得动。”
“那就好,走,往西北。”怡平向西北的一座山峰一指:“没多远,走吧。”
到了一处突出谷中的峰脚下,怡平止步转身,静静地注视着狼狈万分的高嫣兰。
在他的眼中,这时的高嫣兰,外表虽与在岳州时风华绝代的高嫣兰完全不同,但强烈的印象依然存在他内心深处。
不同的是,高嫣兰这时脸上多了一分羞愧的神情,和惊悸后的楚楚可怜气质,这不但不能增加他的恶感,反而减少他对高嫣兰的憎恨,更多增一分爱怜的感觉。
深陷情海不能自拔的人,是无法运用理智来权衡感情的疯子。
他的目光变得柔和,恨意全消。
他觉得,这不是高嫣兰的错,都是公孙云长在捣鬼,高嫣兰只是一个脆弱的女人,一个可怜的、需要他怜爱的女人。
“小心乾坤一剑父子,高姑娘。”他柔声说:“他们和走狗们因利害而结合,又因利害而决裂。最后,也将由于利害而重新结合。那时,你万花山庄将是受害最烈的人。唯一自保的方法,是远远地离开乾坤一剑父子,随时留心意外。”
“我不喜欢听到你这些恶意中伤的话。”高嫣兰乖戾地说:“你少管我的事,好吗?”
“也许,我不会再管你的事了。”他叹口气说:“当局者迷;你我之间,早晚都会清楚的。令尊就在前面的崖口,据险死守待援。你如果想进去与他会合,就必须手中有剑,冲进去与出来危险是相等的。不过,冲进去的机会要多些,当然你必须出其不意,在阻击的人发现之前快速地冲入,不然希望不大。”
说完,他转身便走。
一听要冲进去,有人阻击,其父躲在崖口死守,显然是被围,围的人岂同小可?
这些走狗中,她高嫣兰真能从容应付的人就没有几个。
她武林三女杰的声威,在小一辈的年青一代颇有地位,但在那些江湖高手名宿面前,她算老几?
在岳州她就只有逃的份,任何一个走狗也比她高明,连双绝秀士她也难以对付,更别说摘星换斗一类二流高手了,还有一流和超等的厉害人物呢!
她心慌了,恐慑令她心寒。
“庄爷!”她焦灼地叫:“我……我我……”
“你怎么啦?”怡平止步问,并没回头。
“我……我没有剑。”她期期艾艾地说。
“快去找,山林中死了不少人,一定可以拾到剑。”怡平冷静地说,仍没回头。
他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因为他心中明白,只要看到高嫣兰的身影,看到那双曾经撼动他的明眸,他就会不由自主,硬不起心肠拒绝任何要求。
高嫣兰!这个女人,真是他命中的魔星。
也许,他前生欠了这女人一笔债吧!
高嫣兰一而再用恶毒的手段对付他,一直敌视他,而他……
“你……”高嫣兰欲言又止。
“我不再管你的事了。”他硬下心肠说,迈出沉重的一步。
“我……我知道,我亏欠你许多……”
他只走了三步。
何止是亏欠?那是恩将仇报。
如果没有江南妖姬,没有卓梅英……
他向自己说:我在干什么?干什么?
他在向一个一而再陷害他、杀他的女人,默默地奉献出有付无偿的爱意和同情。
“我送你进去。”他转身说。
“我……”高嫣兰低下了头。
“你走在前面。”
高嫣兰连一个谢字都不说,转身举步。
这是一座形态特殊的山崖,耸天直上数百寻,长有两三里,中间凹入一处不足五十步的峭壁,两侧崖很合抱,只露出十余步宽的崖口,中间还有一处弯道不能直入。人扼守在崖口,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入的气势。
高谷主夫妇,以及十余名子弟,就扼守在崖内暂时藏身。严格地说,他们是被人逼来的。
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三十余位子弟死亡或失踪,其他走散的人远不知在何处,在这里死守决不是好办法,能守得了多久?
外面的树林内,近十名走狗堵住了出口。
为首的人是内总管八表潜龙张均。
其他几位有两个熟面孔,彭泽妖婆王珠、淮上狂生澹台士方。
总之,任何一个人,高嫣兰也休想侥幸。
彭泽妖婆是绿魅蔡凤的师父,这老妖婆的蚀骨毒香可怕极了。高嫣兰连绿魅也对付不了,在老妖婆面前可说毫无机会。
当高嫣兰出现在树林侧方,便被走狗们发现了。
第一个现身的人,是淮上狂生澹台士方。
“哈哈哈哈……”淮上狂生得意地狂笑:“妙极了,高谷主躲在崖内等死,咱们却等到了他的女儿。小女人,你是我的,我淮上狂生保证让你快活,你逃不掉了。”
一听是淮上狂生,高嫣兰心中一跳!
这狂生在江湖名号响亮,天不怕地不怕号称狂人,大五行掌下罕逢敌手,直接受四夫子调遣,连大总管拔山举鼎也不敢指挥这个狂生,真才真学可想而知。不久前,她就被狂生追得上天无路。
她悚然止步,扭头回望。
不妙,怡平不在身后,显然怡平答应送她,其实未跟来。
“你后面还有人吗?”淮上狂生轻摇拆扇逼进,还不屑撤剑:“是不是公孙云长?那小子吃了你这块天鹅肉,竟然不知自量,食言背约妄想吞掉我们,大概是被你迷昏了头,忘了他是老几。好,在下要你……”
“你还想要什么?”身后传来怡平沉静的语音。
淮上狂生反应超人,大旋身折扇后挥,风雷骤发,折扇比钢刀还要犀利。同时身形疾转中,在掌随势拍出,大五行掌雷霆一击。如果折扇中敌,这一掌算是白费精力;扇不中,掌势必得手。
短短的刹那间,两招发出决无同时落空的可能。
两招同时落空,怡平跟在他身右旋转,右手搭住了他的右肘,左手扣住了他的后颈,五指如钩,指尖无情地扣入肌肉向下压。右手反扭往上拉。
“在下……认……栽……”淮上狂生嘎声狂叫,双脚一软,跪下了。
一名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