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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坊,好邻居,这位大妈弃暗投明,不和那三只臭牛为伍,我们怎么能要你的钱呢?迟些给行了,你还得养你家娃儿呢!咱闯天门保你这小摊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其他人呢?”

    几家“味”字旗小摊见了烧饼大婶拔旗,闯天门帮众便转移目标,向他们走来,也纷纷拔去味字旗,有的向牛家三兄弟连声抱歉,有的则低声埋怨:“老牛还说保护咱们,怎地一点用儿也没!”

    牛大仍静默著,看著何闻一举一动;牛贰玩著指头,噘著嘴巴不知道在念些什么,怔怔发著呆;牛参气呼呼地不停踱步,但见大哥二哥不说话,自己也不敢说些什么。

    “老板,我要一碗牛肉面!”贝小路跑到了那承认厨艺不精的面摊前,大声地点面。

    “小丫头,你没听他说自己厨艺不精,煮的面你敢吃吗?”何闻身旁几个跟班,大声朝卫靖吼著。

    贝小路回答:“为什么不敢吃?厨艺精不精,我吃了才知道,真那么难吃,我下次不来这家吃就好啦!马路是你家铺的吗?”

    “臭丫头来凑什么热闹?”、“滚!”、“马路本便是咱闯天门铺的,这儿谁不怕咱闯天们!”何闻身旁几个跟班大声吼著。

    那面摊老板也为难瞧著何闻,又瞧瞧贝小路,说:“小妹妹,我今天打烊啦,我做的面不好吃……不好吃……”

    “老板,这位小丫头要吃你的面,你便做给她吃,就看她吃不吃得下。”何闻笑著说,同时向几个跟班使了个眼色。

    面摊老板还有些犹豫,其中一个跟班大步走来,一掌拍在摊上,喝著:“要你做就做!”

    面摊老板赶紧煮了碗面,不知是心中不服还是怎地,这碗面做来特别用心,捞了更多牛肉,葱末也切得均匀。

    贝小路付钱接过了面,自个端到一张桌前,挟了块牛肉吃,大声称赞:“唉呀,我觉得挺好吃啊,虽没有几个牛大哥的面好吃,但也不差啦,有人舌头有问题。”

    “是吗?”何闻微微一笑,探头过去咳了一声,一口痰吐进贝小路碗里,笑嘻嘻地说:“你现在尝尝,有没有更好吃呐……”

    卫靖举著汤碗,走到何闻背后,见他又吐痰,二话不说,举著碗重重砸在他头上,骂著:“我叫你成天吐痰!”

    “哇!”何闻感到脑袋一阵剧痛,还没回过神来。

    “打爆你脑袋瓜子!”贝小路也端起那让何闻吐了痰的面,砸在他的脸上,咯咯笑著:“你自个尝尝就知道好不好吃啦。”

    “啊!”何闻捂著脸弯下腰来,热汤油面洒了满脸都是,气得大吼:“谁——是谁?”

    卫靖不待四周闯天们帮手围来,一把抽出了何闻腰间配剑,不由得赞了一声:“好剑。”随即架上何闻脖子,哈哈笑著说:“你这乌龟王八蛋,还真将剑给打捞上来,混蛋满全利夺了我的剑,我只好拿你的剑来抵偿了。”

    “啊呀,是你这臭小子!”何闻又惊又怒。

    “你才是臭王八羔子!”卫靖用剑架著何闻颈子,抡著拳头狠狠打了何闻脑袋好几拳,先前受的闯天门一口恶气这下子全发泄出来。

    何闻知道自己那剑的锋利,颈子上已冒出血痕,虽然愤怒,但一动也不敢动,四周的何闻爪牙,全都不敢靠近,只能远远骂著。此时四周摆摊的小贩,皆已收拾起东西,赶紧推著小摊跑了,谁也不想卷入其中。

    何闻其中一个跟班瞧见角落的阿喜,大叫:“那是臭小子的狗,去抓过来,要胁那臭小子放了何大哥!”他边说,当真和几个跟班冲上去,抢著要抓阿喜。

    “啊——亏你想得出来,你还真孝敬你大哥!你敢动我阿喜一根毛,我便剁去你大哥一根手指!”卫靖哈哈大笑,一面敲著何闻脑袋,每敲一下便骂一句:“怎么你们,闯他妈的天门,里头的小杂碎,一个比一个,笨呢?回答我!”

    “啊啊,我的手好痛……”卫靖甩了甩手,打到自己手都痛了。

    贝小路在地上捡了个碗,递给卫靖,卫靖啊了一声,接过碗来,哈哈笑著:“我第一次想称赞你!”随即又敲了何闻脑袋一记,笑说:“很顺手呢!”

    何闻的眼泪都给卫靖敲出来了,四周手下纷纷痛骂,却也无计可施,那几个抓狗的手下当真傻笨,竟没想到老大已让人拿剑抵著,还当真以为抓著了阿喜,便能威胁卫靖放开何闻。

    阿喜左蹦右逃,逃到了牛参身后。几个何闻跟班追去,阿喜绕著牛参身子逃,其中一个跟班,举起手来便打牛参一巴掌,大骂:“傻大个,怔在这儿干嘛,帮忙把狗给抓了!”

    磅地一声响,那打牛参耳光的何闻跟班,身子飞了出去,砸在远远的杂物角落堆中。

    “忍忍忍……大哥,我忍无可忍!”牛参哇地一声吼叫,又一巴掌将另一名跟班打飞。

    “小牛,你造反啦!”另一端牛贰尖叱一声,一个翻身跃来,一巴掌也打倒一个何闻跟班,还踩在脚下。

    “大哥叫你不要动手,你没听见吗?爹是不是叫你一定要听大哥的话!”牛贰尖声斥责。

    “二哥……你踩著他了……”牛参指著牛贰脚下,那跟班啊呀啊呀地乱叫。

    “什么?”牛贰手叉著腰,气鼓鼓地说起他们牛家祖训。

    “二哥!你右脚下面有个人!”牛参大喊。

    牛贰叽哩咕噜,气鼓鼓地继续说著牛家祖训。

    这头,卫靖感到何闻身子软绵绵的,吓了一跳,松开了手,将他放下,不由得一惊,伸手探向何闻鼻息,喃喃问著:“啊呀!我打死他了吗?”

    “小心!”贝小路见何闻陡然伸手摸向地上一只碎碗片,出声提醒,已来不及。

    何闻猛一睁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将蹲在身边的卫靖扯倒在地,自个翻身坐上卫靖身子,愤怒举著那碎碗片,往卫靖脸上插下。

    “唔!”何闻突然一弹,弹离了卫靖身子,一抹脸上,是条滚烫的面条。

    “大家快帮忙!”十数名帮众一拥而上,有的要抢卫靖长剑,有的要去救何闻,突然纷纷哇哇大叫,乱抹著脸蹦跳,他们脸上都给扔了热烫的面条。

    “大哥动手啦!咱们——打!”牛贰惊喜尖叫一声,身子翻腾好似发疯鸭子,落在一堆跟班阵中。

    “哈哈!终于可以不用忍耐了!”牛参抹了抹汗,转身去搬那大铁水壶。

    只见牛贰双手快如闪电,或戳或点,一个个跟班让牛贰摸著了,登时倒下,捂著给打到的地方哀嚎。

    牛大跨步走出面摊,一手还握著杆面棍,几个跟班拔出兵刃围上。牛大一声虎吼,全身肌肉隆起,摆了个威武架势,轰隆隆将几个跟班全给格倒在地,这是和樊军类似的硬身功夫。

    这头何闻让贝小路以飞镖手法扔掷破碗碎片,打得摔倒在地,卫靖翻起身来,举著长剑,又将何闻制服了。

    “气死我了,原来你还会假死!”卫靖呼著气,但见何闻已经血流满面,再也打不下手,只是压坐他身上,数落著闯天门的不是。

    牛参扛著铁水壶转身,正要参战,却见到何闻一票爪牙,已经没一个站著的了,只得气呼呼地叫了两声,将水壶放下,大骂:“大哥二哥,年纪大的都不会让小牛吗!”

    牛大默然不语,走向让卫靖压著的何闻。

    卫靖赶紧起身,和贝小路退到了一旁,牛大看了他俩一眼,朝他俩点了点头。

    “放过我……牛大哥……放我一马……求求你……”何闻软弱无力地说。

    牛大却突然跪下,朝何闻磅磅磅地磕了三个响头,朗声说:“是我牛大管教无方,我向你磕头认错。请何兄回去转告李大帮主、八长老、各大堂口,和你的满副堂主,以后牛家三兄弟,不会再在街上卖面,但也绝不会和闯天门沾上干系,请高抬贵手,放过咱三兄弟。这怨仇若当真解不了,向我说一句,我牛大任你处置,但请放过我两个弟弟,否则,牛大便是拚了一条性命,也要摘去几个闯天门大角色的脑袋。”

    “大哥,你何苦如此!”、“他们没人性的,定会骗你先死,再来欺负我和小牛!”牛参、牛贰纷纷抢上,拉起牛大,三兄弟转身走了。

    “是……是……”何闻还不住磕著头,终于晕了过去。

    “走吧……”卫靖和贝小路相望一眼,都摇摇头,继续转往来来富,卫靖手上还拿著何闻的长剑,他已经打算将其据为己有了。

    到了下午,两人终于再度来到来来富,卫靖将长剑悬在腰间,搓了搓手,深吸口气,揭开来来富门外帘子,大步走入。

    贝小路让卫靖的模样逗得笑了,也跟进去,拍了拍卫靖肩头:“你要赌什么?”

    卫靖摊摊手说:“赌什么都行,只要替我将上次输掉的钱赢回来便成了。上次你玩花牌不是把把皆赢吗?这次便也玩花牌吧。”

    贝小路摇摇头,在卫靖耳边轻声说:“上次我自个带了副牌来,和来来富一模一样的牌,但在海上都给海水泡烂了,没办法要什么来什么了,得赌别的。”

    “什么……”卫靖这才知道,原来贝小路上次在花牌桌上大杀四方,原来是诈赌,以巧妙手法偷天换日地换牌。

    两人挑了半晌,贝小路挑中了个骰子摊,这是让赌客和庄家互掷骰子,比较大小的赌法。

    贝小路排著队,趁一个大叔叹气离开之时,挤到了摊前,取出钱袋中的银两钱币,拿在手上向卫靖得意地笑了笑:“好好看著本姑娘变魔术!”

    赌客们纷纷下注,贝小路也押下小注。跟著赌客纷纷掷骰子,最后是庄家掷。

    贝小路接连掷出五把,都大过了庄家,桌上已经堆满了银两钱币,喊来了赌摊小弟,将银两换成了票子,又全押下,这么一来,又震惊了附近的客人。

    “小妹妹真是阔气!难道你想掷几点就几点?”庄家微微笑著,拭著额头渗出的冷汗。

    “对啊!来个五点豹子。”贝小路随口说完便掷,轰声雷动,果真是五点豹子。

    庄家倒吸了口冷气,发著抖捏起骰子,发著抖掷出,勉强掷出了个六、六、五,仅能杀光贝小路以外的赌客,但那些钱全加起来,也不够陪贝小路一个人赢的。

    “啊呀,够了够了,我只要将购买材料的钱赢回来便行了。”卫靖不由自主地摇头,此时桌面上贝小路的钱已经是当时他输去的两倍了。他从不敢想像这么大的一笔钱会是自己的。

    “你上次不是见过我赌钱了吗?那时随便一锭大金元宝,都比现在这多呐!这只是开胃小菜而已,我一路上供你吃穿,难道不用钱吗?”贝小路咯咯笑著,又掷出四点豹子。

    和上次一个模样,所有赌客的目光又集中到这骰子摊上来了,庄家腿一发软,压力更大,掷出了个三、五、六,脸色发青地数了一叠银票,赔给贝小路,贝小路又一招手,将这些银票,换成了三锭元宝。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你还记得在雷府密室里,你说过什么话吗?”贝小路问。

    “我说过什么话?”卫靖怔了怔。

    “你说我生的不难看,但是嘴巴恶毒。”

    “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儿。”

    “你说的不难看,是怎么个不难看法?”贝小路接过换来的三锭金元宝,又全押出,掷出骰子,三点豹子,接回六锭元宝,又补充说:“那是漂亮还是不漂亮?”

    “你问这个做啥?”卫靖一副心思都放在赌桌上的元宝,又是惊喜又是心虚,只想叫贝小路别赌了,取出一锭元宝换成银票,将他输去的钱还他便行了。既是心不在焉,便也随口回答:“算是漂亮吧。”

    随即将六锭元宝押下的贝小路听了,嘻嘻一笑,掷出了个五点豹子。突然又听卫靖补了一句:“凭良心说,你是比阿喜漂亮些。”脸色登时垮了下来,闷不吭声地接回十二锭黄金元宝。庄家已经觉得口干舌燥,快晕倒了。

    “你认真的回答啊!”贝小路骂。

    “我很认真呐,漂不漂亮是比较出来的,一路上便只有我和你再加上一只阿喜,我是男的,阿喜跟你一样是母的,我只好拿它和你比啦!”卫靖虽然心不在焉,但是他本来便善于口舌争辩,这次碰上了贝小路这难得的斗嘴对手,几日下来,功力又更深了一层,无论何时,都能和贝小路针锋相对,即便是在心不在焉的情形之下,也可以对答如流。

    “好,我问你,若是和你那鲑鱼姐姐比起来,她漂亮还是我漂亮?”

    “当然是于雪姐姐漂亮。还有你为何非要改人家名字呐?”

    “好,她年纪长,我年纪小,你倒说说我差她多少?”贝小路歪著头,瞪视著卫靖,竟忘了下注。

    这下可乐了庄家,赶紧加快催促,自个也掷骰子,快杀快赔,加快赌局进行。

    “差多少这怎么说,大概是从这儿到龟王岛,再回来,再过去一趟,又赶回来的距离吧!”卫靖虽然察觉贝小路神色有异,但几日下来两人都是如此斗嘴,更恶毒十倍的话也说出口过,此时见贝小路不再下注,以为赢得够了,心情乐得轻松,嘴巴也更肆无忌惮了。

    “你说什么狗屁,这样是差的远还是差的少啊!”贝小路骂著。

    “你若觉得这段距离短,便照著跑一趟,你若不想再跑一趟,那是远是短,你心里有数啰!”卫靖哈哈笑著。

    “卫靖!”贝小路一怒,捏著骰子捶了桌子,将十二锭元宝全推出押了,将那庄家吓得抖出几滴尿来。

    “你大声说:”贝小路比鲑鱼姐姐漂亮,小猴子卫靖有眼无珠!‘不然我掷个一二三给你!“贝小路大声说著。

    “你发疯了吗?这么多眼睛看著!”卫靖惊慌不知所措。

    “你快说,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贝小路逼问。

    庄家竟不催促贝小路掷骰子,反倒瞧著卫靖,露出一副“你要坚强,你是男人呐”的神情。附近的赌客都看向卫靖。

    卫靖本来斗嘴只是为了好玩,但此时让贝小路一逼,却下不了台,他本便倔强,即使是私底下贝小路这样逼他,他也不可能乖乖照著说上一遍,何况是此时这么多只眼睛看著。

    卫靖心中又是奇怪又有些恼火,想不透贝小路怎在这节骨眼上如此认真,和他僵持,正发觉贝小路右眼眶里有些泛红之时,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于雪姐姐是仙女下凡,你怎能和她比,你在龟王岛上走没几步就要拉屎,臭得我都要晕倒了……别啰哩啰唆,快掷骰子,别玩了,咱们走吧!”

    “好,我掷骰子!”贝小路转过头去,掷下骰子。

    “么、二、三!哇——”庄家哇地叫了出来,随即才想到这是贝小路掷的,不是他掷的,赶紧掷了个二、三、四,赔了几个赌客的钱,深吸了口气后将贝小路的十二锭黄金全杀去后,腿一软便晕倒了。

    整间来来富尽皆哗然,贝小转身走出来来富,卫靖愕然地跟在背后,叱问:“臭丫头,你又是在整我吗?便因为我不照你话说?还是你一开始就没想到要替我赢钱,想看看我失望的表情?”

    贝小路也不回头,从包袱里掏出最后几张银票,那是在雷府家时,得来的红包,她将银票往后头一抛,又掏摸著小钱包里的碎银子。

    “贝小路,你又在玩什么把戏?”卫靖捡起地上的银票,要追上去还给她,抢到了她面前,只见到贝小路眼泪正落下,抓著一把银子铜板朝他一砸。

    卫靖让贝小路扔钱,本来必然气恼,但见贝小路无端端地哭了,却又不知是为了什么,还以为她突然身子不适,咿咿唔唔地却又讲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这些钱和你输去的差不多了,看你可怜赏你吃饭!”贝小路猛一跺脚,骂了一声:“滚回你的乡下去吧,死穷酸土包子。我现在就回飞雪山庄,将你臭鱼姐姐做的娃娃烧成灰烬,扔到通天河里!”

    贝小路才一骂完,身子飞奔,翻过了墙,跑不见了,留下一脸错愕的卫靖。

    卫靖回过了神,恼火起来,大喊:“臭丫头——你生来富裕,没什么了不起,别瞧不起人——”卫靖骂完,扔去了手中银票,只捡起几枚铜币,刚好是多马车驶回小原村的车钱。

    四周的路人待得卫靖走去,纷纷抢去捡钱,交谈著这对古怪小男女。

    卫靖抱著阿喜,乘在多马车上,仍想不透贝小路的举动,想起她在雷府装鬼吓人,有时讲话又尖酸刻薄,只当她生性古怪刁蛮,被贝老太太宠坏了,一不如意便要发怒。

    夕阳西下,斗转星移,到了次日清晨,卫靖已在望春冈下了车,唱著小调,领著阿喜悠闲地往小原村走,一想起要向父亲述说这么长一段经过,还要解释材料钱为什么全没了,便感到头疼,他想了半晌,只好打算将材料钱这笔帐,推到窦西和章海的头上。

    “我让那群海盗追得好紧,跌落水去,包袱沉入水里,八手和钱包全没了……”卫靖喃喃练习著口供,不禁有些得意:“嗯,这理由真是无懈可击呐!”

    卫靖走进了小原村,和邻居朋友打了招呼,几个同龄小孩跑来,卫靖高举双手,接受英雄式的欢呼。

    “卫靖!阿喜怎么瘸了?”卫靖隔壁的小杂毛只有九岁,好奇地拍著阿喜屁股追问。

    “这段经过……还真是一言难尽,让我先回家睡一觉,改天再和你们说我在那儿发生的故事!”卫靖苦笑著说。

    卫靖本来打算先去瞧瞧于雪姐姐,突然见到前头一个满身烂衣,狼狈至极的汉子,朝著他家的方向走去,正觉得奇怪,跟在后头,便见那怪人进入了自己家院子。

    卫文身体已经康复,正在院子外头喝茶歇息,见了那怪人,赶紧起身相迎。

    卫靖在海来市几经险难,对这些古怪举动十分敏感,就怕那怪人对父亲不利,拔腿冲了上去,大喊:“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却见那怪人跪了下来,磕了两个头后让卫文拉起。

    “爹爹!爹爹!”卫靖跳著大叫,跑进了院子,大喊:“我回来了,阿喜的脚跛了,我这段遭遇说出来你都不信,实在……我都不知该怎么说了!”

    “阿靖!”卫文同时见著这狼狈怪人和儿子返家,又惊又喜,再一瞧那怪人,一张脸全是烂皮,露在烂衣之外的手足,全是伤痕。

    “你是什么家伙,快放开我爹!”卫靖来到卫文身边,一见那怪人模样,吓得跳了起来,挥拳就要朝那怪人打去。

    “阿靖,你做什么,不可无礼!”卫文一声叱喝。

    那怪人身子瘫软,眼泪夺眶而出,艰难说著:“富贵居……武……裕夫……”

    “什么!”卫文惊愕至极,紧紧抓著武裕夫双臂,使他不致摔倒,见武裕夫已然昏厥,急急转头喝叱卫靖:“阿靖,你在富贵居干了什么好事!武兄弟怎会变成这样?”

    “爹爹,我不认识他!”卫靖听这怪人说“富贵居”三个字,也当真惊愕,见父亲神情严厉,慌忙摇手解释:“富贵居让闯天门烧了,我抵达当时,王老爷一家子便已不在,是闯天门无双堂的满全利抓了他们!”

    “什么?”卫文急急忙忙地要将武裕夫搀扶回房,听卫靖这么说,登时傻了,连问数次:“是谁告诉你的?”

    “这……让我从头说起好了。”卫靖摊了摊手,和卫文一同将武裕夫抬进了屋内。

    正午时分,陈老妈提著一锅鸡汤和几样小菜,和卫文换了一柄亮晃晃的菜刀。

    卫靖狼吞虎咽吃著,一面述说著他在海来市发生的种种。一个上午下来,卫靖将自己在多马车上遇上天龙地虎,夜宿飞飞客栈的小柴房,抵达富贵居之时遭受满全利抢他宝剑,躲入地下海来,又受田鼠帮潘元欺负,张大妈等相助解围,一直到阿喜伤愈准备返家之时,却又让贝小路给拐到了沿海一带……

    卫文静静听著,不时摇头叹息,手指焦虑地在桌上轻叩。

    房内门帘掀起,温老医生缓步走出,温老太太脸色苍白,嘴唇犹自发著抖,喃喃念著:“造孽呀……”

    “温老先生,武兄弟他情形如何?”卫文赶紧起身上前询问。

    “他暂时性命无碍……只是……”温老医生咽了几口口水,喝了卫文递来的一杯茶,这才接续著说:“你这朋友并非染上疾病,而是身受苦毒酷刑……这下手的人当真狠心,他身上没有一处好皮,五脏六腑都受了内伤,静养数月或许能够复原,但往后身子必然大受影响。”

    卫文掀起门帘朝里头看了几眼,武裕夫经过温老医生夫妇包扎施药,全身给裹得密不透风,正昏睡著。

    卫靖送温老夫妇出门,问:“温爷爷,于雪姐姐怎么没来?”

    温老医生摇了摇头,温夫人答:“于雪她有事情,也上了海来市。”

    “什么?”卫靖惊讶地问:“于雪姐姐上海来市做什么?她去找我吗?”

    “不是,不是,她……唉……这孩子就是死心眼……唉……”温夫人连连摇头,欲言又止。温老医生挥了挥手,低声斥著温夫人:“你和阿靖说这些做什么?也不怕丢人!”

    卫靖正觉得奇怪,还想追问,温夫人只是连连叹气,跟著温老医生走了。

    “阿靖!”卫文在屋子里头急切地喊,将卫靖唤了回来,问:“你刚刚说你本来要回来了,又碰上飞雪山庄的一名女子,将你骗去沿海小渔村?你如何会勾搭上飞雪山庄的人?”

    卫靖拍拍肚子,和卫文收拾餐桌,一面说:“她叫作贝小路,是个疯丫头,一见到我就用鞭子打我,我举小刀这么一挡,便割断了她的鞭子。她便以此威胁我,亮出招牌,说她爷爷当年是如何威风,恐吓我若不将八手借她,她就要偷去我全家人的脑袋……爹爹,我岂能让她偷去了你的脑袋!之后一段路程,她每日辱骂我,一直到了一个叫作蛇守村的村落……”卫靖一路叙述而来,多半将自己惹事打架的片段省略,大都是别人欺负他,他逃。而在来来富赌钱、在霸王客栈吃霸王餐、在雷员外府上偷宝珠等情事,自然是只字未提。

    但卫文又岂会不知道自个儿子性情,发怒斥责:“阿靖,你凭良心说话,人家为何会一见面就拿鞭子打你?她一路上骂你,你会乖乖让她骂?飞雪山庄十数年来风评大好,贝绿后人岂是蛮不讲理之途?”

    “贝绿的后人很稀奇吗?李闯天的后人都能如此丧心病狂了,贝绿的后人为何不会蛮不讲理?”卫靖吐吐舌头,察觉自己叙述过于夸张,便收敛了些,承认自己也有回嘴,两人一路吵架到了蛇守村,去解救村里那群让龟、蛇两帮欺压的渔民百姓,他认定了这是件好事,便也未加隐瞒,只是将自个在来来富输光材料费这件祸事,说成是在漂流海上之时,随著包袱一同沈进了海底。

    卫文听完卫靖叙述,也并未加以追问,只是神情忧愁,来回地踱步。

    “爹爹,您别那么担心。那怪人自称富贵居的武……什么来著,温老医生说他身受酷刑,想必是自闯天门逃脱出来,既然如此,王老爷或许也一并逃脱出来,被安置在某处安全地方。”卫靖自作聪明地说。

    卫文叹了口气,说:“他不是怪人,他姓武,名裕夫,是王老爷收养的义子之一。武兄弟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什么?”卫靖张大眼睛,他可从来没听说过自己有个救命恩人。

    “你年幼之时,曾经让人掳上深山,王老爷出动了许多朋友在山中搜寻,大伙瞧见你给装在一只篮子里挂在树梢,那树枝甚细,横伸出山谷,摇摇晃晃,随时都像是要掉下山谷。那时武兄弟可只有十一二岁,仅只是个孩子,他身手矫捷,仗著自己年幼体轻,攀爬上树,这才将你救下。唉,若你此趟行程顺遂,想来本也应该是他将你送回,却没想到……唉……”卫文说到这里,不停叹气。

    “怎么爹爹你从没对我说这段经过?”卫靖愕然不已,心想原来自己年幼之时,发生过这么一桩奇事,又问:“是谁这样恶毒,想害死我?这个混蛋家伙……”

    “阿靖!”卫文突然严厉一喝,阻住卫靖说话,见卫靖吓了一跳,这才放轻语调,叹了口气说:“那人不是坏人,只是和我卫家有些误会。你往后无论如何,也不可出言侮他……”卫文说到这里,听见房内传出些微声响,赶紧进房探视。

    卫靖咽了口口水,还不明白父亲卫文听他骂那将自己挂在树上的家伙之时,竟是如此反应。本来他生性好奇,必然要追问到底,但见父亲如此认真,一时之 间却不知如何开口询问。

    卫靖随著卫文进了房里,武裕夫正勉力想要坐起,卫文连忙上前搀扶,将他扶成坐姿,卫靖知道了武裕夫于他救命之恩,态度也恭谨起来,赶紧上厨房舀了碗鸡汤回来。

    武裕夫当真饥饿至极,也不理身上伤口,转眼间便将鸡汤喝尽,卫文又要卫靖去端来饭菜鸡汤,武裕夫吃了个饱,这才感到身上疼痛,倚靠在床头木板,瞅著卫靖瞧了半晌,这才开口:“你长这么大了……”

    卫靖连连点头,却不知道要回答些什么。

    卫文急切地问:“武兄弟,阿靖和我说富贵居受了闯天门迫害,可有此事?王老爷现下情形如何?”

    “原来卫先生已经得知了这消息……”武裕夫满脸烂皮都已裹上了纱布,也看不出神情是悲是喜,但一双眼睛却是通红。他沙哑说著:“那闯天门头头李靡为了觅得一样物事,便将我整个富贵居给灭了,将老爷和我们一干孩子奴仆们全掳至闯天门刑堂,要向老爷逼问那东西一些细节。便只如此,他使手下将我几个弟弟手足斩断,将许多奴仆孩子刺瞎割舌……”

    “太过份了!”卫靖不敢置信,忍不住吼叫出声。

    “老爷不愿他的孩子家人们受苦,早已将所知情事全盘说出,但那杀千刀的李靡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当著老爷面,将酷刑一一加诸在咱们身上……老爷受不了这样刺激,呕血昏厥。当天晚上悠悠醒转,老泪纵横,说不了几句话,便已辞世……”武裕夫述说至此,已泣不成声。

    “可恨,可恨……”卫靖从没听过这般无道惨事,脑袋轰隆隆想著,却怎么也想不透天底下竟会有如此恶毒之人。

    平时性情温吞的卫文听说王老爷死得如此不堪,也不禁动了真怒,重重在桌上一拍,骂著:“李闯天和王老爷是拜把兄弟,便是李晟在位之时,也对王老爷敬畏有加,李靡如何能够干出此等事情?”

    卫靖也问:“武……武大哥,你是如何逃脱出来的?李靡要找那东西,那东西又是什么?”

    武裕夫缓缓地说:“老爷死去,咱几个手脚还能活动的兄弟们已经做出决定,谎称在老爷身上摸出了那物事的真本,大声呼唤,引了闯天门爪牙进来,抢去牢房钥匙,开了牢门,夺得几件兵器,第一件事,却是将咱们那些不能走动的兄弟们、犹自绑在刑台上的兄弟、奴仆们杀了……”

    卫靖啊了一声,一下子还想不透为何武裕夫等逃脱牢房,却要先杀自己人,卫文叹了一声,点点头,似乎明白。

    “咱们本便是为了拚死,不是求生……”武裕夫哽咽几声,说:“我杀了两个闯天门爪牙。外头已经聚了数十个刑堂帮众。我几个力气放尽的兄弟们都引刀割喉,我尚有些余力,提著刀去和闯天门那帮爪牙拚命。刑堂堂主陈师聪将我击倒在地,我才回了神,后悔自己应当和弟弟一样,割喉赴死,要是再被擒下,想死便难了……”

    卫靖这才明白,他们身处闯天门刑堂,受尽苦刑,若不能逃,便只有寻死一途。

    武裕夫接著说:“但那刑堂堂主却没杀我,只是将我击昏。我醒来之时,是在偏僻的暗巷中,身旁放著老爷的尸身,用白布裹了一圈。”

    卫靖又觉得奇怪,要问,卫文开口:“陈堂主还算有些人性。”

    武裕夫点点头,说:“陈师聪是看在老爷过去于帮有恩的份上,留我一命,要我将老爷葬了。我将老爷葬于山郊,想起李靡那畜生处心积虑要寻的东西,终究和卫先生有些干系,我便赶往这儿,将这事告诉你,好让你有个提防……”

    “怎么会和我爹有干系?那到底是什么?”卫靖问。

    卫文也有些惊讶,不解地看著武裕夫。

    武裕夫解释著:“本来我也不知道那东西,老爷一直没和我们说过。但在刑堂之时,老爷原原本本地向李靡说了,我也听到了些许……那是本铸兵书……叫作《六十四兵》,上头有六十四件绝顶兵器的所需材料和铸造方法。李靡手上拿著那书,却说是假的。他说真品不止六十四件,有一百件,叫作《百兵》。他对咱们用刑,便是逼问这《百兵》的下落……”

    卫文听得丈二金刚摸不著头绪,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问:“武兄弟,你说的这兵器书,可是在李晟那第二次英雄大会上,那……那……”

    武裕夫点了点头,答:“我所知的,都是在刑堂之时,听老爷向李靡所述,但那李靡……那畜生,便是不信……他硬说当年亲耳听闻杨爷曾说要铸绝世百兵,流传千年。”

    卫文摇了摇头,说:“便只如此?杨……杨老爷子最是嗜酒,酒后豪语,如何能够当真。何况李靡当年不过是个孩童,童年印象如何作准?”

    武裕夫眼神空洞,喃喃地说:“是呀……当年他是个孩子,如今他贵为天下第一大帮派的头头,想怎样便怎样,便是一番童言童语,牺牲个数十条人命让他瞧瞧热闹,你我又能如何……”

    “这王八羔子,简直无法无天了!”卫靖在后头听了,哪里耐得住性子,不住暗暗骂著。

    “我此番来找你,便是要向你提醒一声,若李靡所言之百兵真本,当真在你身上,便将之烧毁,千万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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