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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小妹妹打哪儿来的?”一群汉子这才将目光转到卫靖和贝小路身上,有些还互相问著:“是谁家的妹子还是女儿?”

    几个汉子又将木桌并拢,卫靖后退两步,背后立时挡了两个男人,前头左右也围了人来,模样大都不怀好意。

    原来这霸王客栈立这规矩原是客栈老板觉得好玩,有些豪客为了结交朋友、引人注目,吃顿霸王餐找人打打架也挺有趣,但数年下来也总有更多的家伙混水摸鱼,纯粹图个酒菜吃喝,更别提还有些远道而来的蛮横练家子,听闻霸王客栈赌斗风气,刻意踢馆闹事。

    便是如此,卫靖模样自然不像是来交朋友的,大伙对他便也不甚客气。

    “我看这位小兄弟,其实不太清楚这儿的规矩,大伙意思意思行了。”方才招待卫靖的店小二,心地倒不坏,瞧出卫靖模样窘迫,和贝小路之间有些古怪纷争,便出言调解。

    “让我来好了,我的拳头今晚还没见红,这刀未开锋,明儿个杀气不大够!”一个醉眼惺忪的胖大汉打著酒嗝,一双拳头皮粗肉厚,不停用拳头碰著手掌,上前用肚子顶了卫靖一下,卫靖让那胖大汉顶退了好几步,贝小路在后头脚一伸,正好绊著卫靖脚跟,卫靖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脚边的阿喜立时拦在卫靖身前,对著胖大汉狂吠。

    “哈哈,杀气!你们看著没,我的杀气透了出来,让狗儿嗅著了。”那胖大汉又打了好几个嗝,得意说著。

    本来准备离去的汉子们见了热闹,又围了回来,对卫靖指指点点,还有不少好事的,都争著要上来和卫靖“玩玩”。

    “算我倒楣!”卫靖大叫一声,跳了起来,将阿喜赶到远处桌下,自个往前走去,猛力撞了那胖大汉一下,跟著跳上木桌擂台,双手大张,喊著:“我进了黑店,还能怪谁?一顿饭换我一条小命,来吧,你们一齐上,将我打死吧!”

    “哈,看不出这小子这么凶猛!”、“好一个初生之犊不畏虎,我从前也是这样!”、“胡闹什么,什么黑店,规矩都说给你听了!”底下的汉子们骚动起来,有的拍掌大赞、有的朝台上扔东西、有的出言反驳。

    “哈哈,你们别上他当,他最狡猾不过了,各位大哥都是豪气汉子,他便投其所好,为的便是想讨个喜,盼望待会哪位大哥手下留情;再来,他说什么”进了黑店“云云,用意是引你们和他辩,辩著辩著便忘了揍他,这猴子要变什么把戏,我会不知道?”贝小路咯咯笑地指著卫靖大声说。

    “臭丫头只会搬弄是非,废话少说,要打的上来啊!”卫靖气得咬牙切齿,又有三分心虚,他的确因为气恼而冲上木桌,但一番话也在肚里滚了许久,的确是针对这些汉子性格想出来的话语,要不是身后让人挡了退路,遇上这情形他便溜之大吉了,此时让贝小路说破了手脚,更加气愤,只觉得贝小路存心要害死他。

    “好了好了,我不管你有什么委屈,就当你进了黑店吧。我姓吴,名不修,是这儿老板,这儿规矩便是——你吃了霸王餐,便上台来,咱们也派个弟兄跟你过两手,是输是赢都无所谓,打完了大伙作个朋友也行!”客栈老板吴不修一席话内容甚是豪迈,说话时的模样却始终嘻皮笑脸,像是开玩笑似的。

    “我妈妈是剑客,我使传家宝剑可以吧!”卫靖也不等众人回答,掏出八手小刀,摆了个金鸡独立的夸张架势,目光横扫了底下一圈,指著一个腰间悬著木剑的灰袍男人骂:“山羊胡子你看什么看,你那柄木剑也配和我斗?滚一旁去吃大便,哪个带著宝剑的,上来和我比剑法!”

    那让卫靖一阵暴骂的灰袍男人登时愕然,瞪大了眼,四周汉子爆出一阵轰笑:“哈哈哈,臭小子竟这样好玩!”、“小短刀也叫作传家宝剑,别逗大家笑了。”

    “静一静,你们又中计了——”贝小路手叉著腰,朗声说著:“他那把不知哪从儿偷来的小刀,锋利异常,他瞧那位大叔持著木剑,故意出言相激,将刀称作剑,学猴儿唱戏,装作什么都不懂,都是假的,他想骗那位大叔上台和他打,仗著小刀锋利削你的木剑,他便占了便宜啦!别上他当,叫刚刚那个大拳头叔叔上去,揍扁这个自作聪明的毛孩子!”

    贝小路这么一说,一票汉子有些恍然大悟,有些却不相信,七嘴八舌,大笑起著哄,有些称卫靖机智,有些便抢著要上去揍卫靖。

    平日霸王客栈打斗不动兵刃,但此时大伙本便不将这少年放在眼里,都觉得好玩罢了,也没人开口阻止卫靖亮刀子。

    方才那大拳头大汉拉下两个想爬上桌的汉子,拍拍胸膛,说:“我不是说了这小子让我收拾。放心,我那么善良,怎么会打死他?我只要他将吃下肚的饭吐出来便行了。”

    “我来吧。”一声朗笑伴著说话声音,方才那让卫靖大骂的灰袍男人一跃而起,抢先跳上了木桌擂台。

    “王道士,你做什么,我都说我来啦!”大拳头汉子不服气,大吵大嚷就要上去打人,让一票汉子拉著制服在地,骂著:“你这家伙醉得严重,上去真会打死人!”

    “小子,你想我陪你玩,我便上来陪陪你。这儿大伙只有我使剑,你妈妈是个剑客,她叫什么?你手上的小刀当真是锋利宝物?我倒真想见识见识。”灰袍王道士留了两撇胡子,举起木剑,指著卫靖八手小刀说:“来,看你能不能斩断我这木剑。”

    “我还会放流星弹,你接不接得住?”卫靖手一掏摸,自口袋摸出几枚小石头,晃了两晃,突地朝王道士抛出一枚。

    “放心,你尽管放,我接得住。”王道士这么说时,已经捏著了卫靖扔来的小石子。

    “哈哈哈,这小王八蛋还会放暗器!。”、“不愧是杀人不眨眼的流星弹!”底下的汉子们笑声更大,贝小路则大喊:“小心,他这样做作一定有诈!”

    王道士一跃上前,木剑便往卫靖腿上削去。卫靖知道王道士自信满满,必然有把握夺去自己八手,便用双手握刀,紧紧握著,仗著八手锐利胡乱挥砍。

    王道士身形飘逸,笑嘻嘻地和卫靖过了几招,卫靖心下渐定,知道这王道士尽管剑术胜过自己许多,但比起满全利可差了一截,加上此时场面,王道士自然不会尽全力和自己拚斗,便更加放心,随手扔了两枚石子,都让王道士接著。

    王道士接著了那些石子,还会向卫靖虚刺几剑,再夸张地转身向底下汉子们做出嬉闹表情,将石子抛给他们,笑说:“小心,这是小兄弟的无敌暗器流星弹。”

    卫靖突然哇地一声,转身往后跑。

    “小弟,你想逃?”王道士大步一跨,灵巧追上,却见卫靖陡然转身,手上小刀却是倒著向下,朝上那端,竟无端端生出一截。

    当王道士瞬间意会那多出的一截是弹弓之时,卫靖已然松开牛筋,石子飞射而来。

    飞石子也不甚快,眼明手快的王道士在这千均片刻之下,仍然一把抓住了石子。

    但卫靖的弹弓有两条牛筋,在放出第一枚石子的同时,第二条牛筋又猛往后拉了一截,再放!

    第二没石子射去的速度更快,正中王道士那酒槽鼻子。

    “哇!”王道士向后一跃,捂著鼻子,怒瞪著卫靖,他总算明白卫靖先前用手掷石,是为了让自己以为“流星弹”便只这样速度,接惯了这程度石子,突然要接住用弹弓射出的强劲石子,便困难许多,然而王道士仍接住了第一枚,但两条牛筋连环飞石,第二枚石子飞势更快,这便超出了自己能耐。

    “噫!”贝小路跳了起来,指著卫靖的八手叫:“原来你那把家伙有这么多古怪,好奸诈的小子!”

    “没错,奸诈的小子。”王道士微微发怒,身子向卫靖猛一窜去,长剑直刺卫靖右手腕。

    “你要抢我八手,送给你好了。”卫靖边说,竟将八手直直往上一抛。

    “呃!”王道士已然窜到卫靖身前,见卫靖这般举动,又是一惊。本能性地去看八手往哪儿落,会不会落在自个头顶上,看准了八手落势,木剑扫去,将八手扫开。

    卫靖两手握住了道士一手,一推一拿。

    “小子会擒拿手!”王道士脚下一浮,心头一凛,一甩肘打在卫靖脸上。

    卫靖尽管痛得眼冒金星,但早已打定主意,死也不放,硬是将这手擒拿动作做得全了,一脚勾在王道士腿上,使出吃奶的力气拉扯,两人双双跌下桌去。

    王道士跌了两步随即站定,卫靖则跌了个四脚朝天,但他自地上翻起,立时挣起,上前拉了一脸愕然的王道士,和他握手,说:“朋友,你的剑招高过我太多!”

    “竟打成平手了!”、“比想像中精彩不少!”、“不算不算,重新打过,换我来!”四周汉子爆出一阵叫声。

    “奸巧小子!”王道士见卫靖笑容中带著几丝狡狯,恼怒地反手一巴掌扫去,却在卫靖脸旁陡然止住。

    “嗯,应当说你很机智。”王道士长长嘘了口气,只轻拍了卫靖脑袋一下。他本恼怒卫靖手段百出,但终究想到卫靖身手本便不如自己,不使手段便只能白白捱打。

    贝小路大叫:“赖皮、赖皮,你明明说比剑,又用弹弓、又动拳脚,这不是赖皮是什么?”

    卫靖大声反驳:“谁说剑上头不能装一些刀呀弹弓的,我事先就说我会放石子,用手放两枚再用弹弓放两枚呐!王道士身手一流,边打架还可以边和底下朋友说笑,我尽全力和他打罢了,剑客便不会用拳脚吗?若今天我是个恶匪、大盗、臭贼什么的,放的不是石子而是毒镖,王道士还能活吗?各位朋友们觉得这招不入流可以不对别人用,但瞧过一次便知道怎么提防,难道不好吗?”

    “啰哩巴嗦些什么,谁说贼儿便会下毒!”贝小路抗议。

    “小弟这话倒说得挺有道理。”王道士摸摸鼻子,以木剑挑起落在桌上的八手,拿在手上瞧了几眼,递还给卫靖。

    二三十个汉子们登时静下许多,彼此看了看对方,有些会心一笑,都晓得卫靖一言是有道理,明儿个便是雷员外举办的大擂台赛,霸王客栈里的朋友谁强些谁弱些,大伙儿心照不宣,但也难保有人会出奇招,更别提其他不同道上的参赛打手了,卫靖这两下子,倒让大伙心下多打了层底。

    卫靖呵呵一笑,接回八手,将小刀弹弓都扳入木壳当中,大伙儿这才知道这八手是这样使用。

    “好!你这臭小子诡计多端,霸王客栈认你这个朋友!”胖老板吴不修哈哈大笑,重重拍了拍卫靖肩头,大喊:“大伙儿要不要再喝一阵?”

    “不了,吴老,你自己都说了,明天才是重头戏,咱们得歇息了。”一票汉子抓著脑袋,纷纷离去,不时交头接耳,原来卫靖一阵诡计,硬和身手比他好上许多的王道士打成平手,反倒让大伙儿生出希望,都想自己身手不如樊军、张三龙、虎哥等,但便不能出奇制胜吗?

    大伙儿纷纷离去,有些还和卫靖攀谈两句,将卫靖认作是朋友了。

    “一下子清静许多,野猴子福大命大,逃过一劫。”贝小路伸伸懒腰,吁了口气,向吴不修招招手,笑著说:“胖老板,替我准备间房间,打扫干净点,姑娘我远道而来,好辛苦呀。”

    “嘿嘿,小妹子,没问题,你俩是住一间房,还是两间房?”吴不修摆出一贯的笑脸模样,自贝小路手中接过银子,一面吩咐店小二备房。

    “当然是两间房,一人一间。”贝小路哼了一声。

    “真稀奇,你还替我付房钱,良心发现了吗?你不是想害我被打断腿吗?”卫靖冷冷讥讽著。

    “我本来便很好心,我都说你向我认错,便替你解决这事,你自个儿发神经,怪不得我。”贝小路答,又指著卫靖,转头向吴不修说:“这是我从乡下抓来的野猴儿,泼皮顽劣,给您添麻烦了。”

    “不会不会。”吴不修哈哈笑著,拍拍卫靖的肩说:“小弟小妹妹,咱霸王客栈什么怪胚子都见过,你俩这对儿也真是绝了,哈哈!”

    闹了大半个晚上,卫靖和贝小路都已累得极了,简单梳洗一番,随著店小二步上二楼,各自进了自己房间,是相邻著的两间房,里头陈设简陋。

    卫靖将阿喜赶入床下,自个躺上木床,回想方才事情,不由得得意地笑了。

    “臭猴子,是你在笑吗?”贝小路的声音自木板隔墙那端传来。

    “咦?不是我在笑,我没听见笑声,可是倒听见一个女人的哭声,哭得好惨,你听见了吗?”卫靖这样回答,还佯作惊惧状。

    “哈哈哈!别白费心机了,你那些下三滥的招数,只能骗骗傻大个们,你以为我怕黑、怕鬼?你忘了飞贼都是半夜活动的吗?”贝小路咯咯笑著,又说:“这次你的卑鄙狡猾救了你,下次我会整到你的。”

    “你这贱丫头和我有仇吗?顺顺利利办好你的事情,再遵守约定替我将钱赢回来,娃娃还给我,我替你解开手铐,咱们一拍两散,你开开心心继续作贼,我回小原村陪我的于雪姐姐,那不挺好吗?”卫靖打了个哈欠。

    “于雪姐姐是谁?”

    “关你屁事?嗯……她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总之就是仙女就对了。人漂亮又温柔,而且不会偷东西。”

    “那丑娃娃是鲑鱼姐姐做给你的吗?”

    “她姓温,名字叫于雪,不是鲑鱼!你耳朵坏了吗?另外那不是丑娃娃,她做的是我!”

    “这样说来鲑鱼姐姐手艺倒好,那个丑娃娃做得维妙维肖。”

    “我去你的蛋,你到底要不要睡觉?”

    贝小路呵呵笑了两声,答:“你好好睡吧,计画改变了,明儿个绕路去雷南府上一趟,后天转往蛇守村。”

    “咦?”卫靖坐起身来,皱著眉头,敲木板问:“为什么呢?”

    “本来我的计画里头有个难处,明儿个上雷南家走一趟,可以解决这难处,一加一减,不会耽误到你回乡下陪鲑鱼姐姐,你安心听我的指示吧。”贝小路接著又说:“况且,明儿个的大擂台赛可想而知,必定是热闹非凡,你难道不想去见识见识?”

    “我懒得管你这么多,快睡觉吧,你怎么说怎么是,赶快把事情办完……你到底要办什么事?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卫靖埋怨著。

    “总之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猴儿别这么多事,睡吧。”贝小路也发出了哈欠,两人不再说话,很快地睡了。

    第九章 花开富贵

    卫靖一觉醒来,其时已至中午,他摇摇晃晃地下床。

    推开了门,外头走道地板上摆了套素净衣裤,上头一锭小银子压著张字条。字头写著“臭猴儿,瞌睡虫,姑娘我起得早,先去雷府周边瞧瞧热闹,黄昏之时你再来,在雷府大门等我,雷南府上在这儿无人不知,你多向人问问,便知道地方了。衣服供你更换,你多久没换衣服了,想臭死本姑娘吗?银子赏你吃饭,替姑娘我打杂跑腿,是有好处的,知道吗?”

    “哼!”卫靖做了个鬼脸,随即将字条揉去。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实脏了,他的行囊之中虽然有带换洗衣物,但这些时日轮流穿替,大都肮脏不堪。卫靖将干净衣服换上,打了几个哈欠,领著阿喜下楼。和顾店的伙计打声招呼后便离开了霸王客栈。

    卫靖向几个路人问明了雷府的大致方向,悠闲地走著。一条小道间多是民居,有些树枝伸出砖墙外,卫靖沿著墙走,手指划过著墙砖,脑中胡乱转著,一副心思又全溜到闯天门神兵大赛上头了。

    他在海来市这些时日受了不少恶气、遭逢数次险难,晓得这大城市比起纯朴的小原村要险恶许多,但心底终究又隐隐不甘,只觉得自己岂会比其他人差,要是认真起来,必定能在海来市闯出一番名堂,男子汉大丈夫,一辈子窝在乡下逗狗儿有何滋味?

    他又想著明年春天通天河畔大扬府上的神兵大会,必是刀光华烁、剑影曜曜。四方各地的铸兵好手提著五花八门的心血之作上台比拚,光是两个伯伯出赛的兵刃,便必定能博得满堂彩了,那是多么精彩有趣的一场盛事。

    神兵大赛对于卫靖而言,就像是狗儿眼中的鲜牛肉块一样,令他心痒极了。

    他幻想著倘若是自己参赛,自个儿那柄参赛家伙不晓得能有如何成绩,他尽管对自己的手艺甚有信心,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自己的铸剑手艺全经父亲传授,自己便远不如父亲。在海来市风光名扬的卫开来、卫青文两个伯伯,手艺自然不会输给父亲卫文。再者,刀剑之类的兵器,除了所用钢材、铸造技艺之外,耗费时程也有差别,一柄好刀好剑需要经过长时间反覆折叠锻打,剑身才会渐渐坚韧。两个伯伯历经数届神兵大赛,每一次自然都是准备充分,说不定上一届刚分出胜负,不论胜败,便已开始筹备下一届神兵赛了,自己此时却连购买铸兵钢材的钱都没有,自然吃了大亏。

    “或许回小原村时,和老爹说说,要他亲自出马,再不然……要老爹让我在工房里取一柄剑身……这两点老爹应当都不会答应吧。我想老爹根本不会让咱们再上海来了,你说是吧,阿喜。”卫靖知道小原村家中铸剑工房里,还有几柄剑身,都是上好钢材锻打而出,未经开刃,卫文也未曾间断地持续锻打,一日一日更加坚韧。送给王老爷的四柄剑的剑身,便是在这些剑身当中挑选出来的。

    出了这小道,卫靖沿著大街店家走了一段,只见到前头路口叉处,一个乞丐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对著来往的行人们喃喃念著。

    卫靖见著这附近商家稀疏,行人也不甚多,路过那乞丐身边的行人,有些不理不睬,有些便会扔几枚钱币到那乞丐面前的破碗中。

    卫靖伸手按了按腰间钱袋,钱袋里是寥寥数枚铜币,和贝小路赏他的一锭银子。经过乞丐身边之时,卫靖轻瞥一眼,见那乞丐全身肮脏,穿著破烂短裤,一旁摆著两支柺杖,原来他那双腿自膝盖以下便没了,断处肿胀发黑,还有些脓包,甚至流了些脓血。

    乞丐不住地朝著卫靖磕头,身子一起一拜之际,断处挤压,也淌出更多脓血。卫靖甚至闻到了那脓血的腥臭味道,眼睛瞥见乞丐身边地上用木炭写著字——“逢恶匪劫掠,亲人惨亡,求大爷相助,凑钱葬亲人。”

    卫靖瞧他可怜得很,便也伸手自腰间掏钱,捏了两枚钱币要放进乞丐的破碗,突然停下动作,又收回手来,缓步走开。

    那乞丐先是张大了口,跟著不住磕头向他拜,见他渐渐走远,神情变得凶恶,像是在诅咒他一般。

    卫靖也不理睬,转了个弯走入岔道,和阿喜一人一狗悄悄探出头来,远远地瞧那乞丐。原来他正要投钱之际,觉得有些不对劲,心想那乞丐双腿自膝盖以下都没了,便是拿著柺杖,又如何能走?又见他身子瘦弱,短裤里一双大腿却粗大异常,十分古怪。即便他有天生神力,单凭双手撑柺杖走来行乞,膝处脓血也必然会低落下地,留下血迹,但那乞丐便只有双膝著地处淌了不少脓血,周遭其他地方却没血污。

    “难道是亲朋好友将他抬来讨钱,那也真奇怪。”卫靖远远瞧去,此时离黄昏与贝小路相约之时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便也不急著赶路,便逗留在拐巷处,静悄悄地偷瞧那乞丐,想看看这乞丐究竟是如何行走。

    过了老半晌,乞丐仍维持著同样动作,卫靖渐感不耐,便走出巷子,装作没事一样,阿喜跟在他身后摇著尾巴。

    一人一狗又走近乞丐,乞丐似乎还记得方才卫靖赏钱到一半却收回,也不朝他磕头,只是凶狠狠地瞧著他。

    卫靖走过乞丐身边,腰间钱袋却落了下来,滚落到了离乞丐十来步外的墙角,发出喀啦啦的声音。卫靖吹著口哨,不停往前走,竟像是没有发现钱袋遗失一般。

    乞丐闷不吭声,卫靖转进了另一边巷子里。乞丐瞧著那巷子口,观望半晌,突然双手撑地,站了起来,原来两只脚压在腿下,破烂短裤子开著叉,双腿便藏在裤里,膝盖的伤处自然也是假的了。

    一旁的店家路人见那断腿乞丐站起,有的惊愕、有的不屑地啐著,像是司空见惯一般。那乞丐也不理会旁人目光,嘴里冷冷咒骂著不知是什么的话语,提起破碗、柺杖及一些随身物事,歪歪扭扭地走去捡那钱袋。

    突然几声狗吠,阿喜奔出巷子,一口衔了那钱袋,往巷子里头跑。

    “哪里来的臭狗,给我停下,将老子的钱给吐出!”那乞丐见阿喜咬去了钱袋,恼怒地拔腿追赶。

    阿喜虽跛了一脚,但伤处已好,跑起来并不太慢,而那乞丐却因久跪双腿酸麻无力,阿喜衔著钱袋跑向巷脚,卫靖突然又探出头来,自阿喜口中接过钱袋,系回腰上。

    “哟!怎么你长出脚来啦?”卫靖抬头一见那乞丐站在他面前不远,故意佯做讶异问著,原来他方才仔细打量之后,发现乞丐全身瘦弱,便只跪在地上的一双大腿甚粗,早便瞧出了破绽。其实这破绽十分明显,只是乞丐全身脏臭,一般行人根本不会细看,有些瞧出来的,也多半觉得事不干己,更不会特意找麻烦,自寻晦气。只是卫靖生性好事,又兼爱恨分明,他心地善良,但终究是小孩子脾胃,度量不大,对他好他固然感激,但对他坏,他可也咽不下一口气,昨晚在霸王客栈赏了乞丐几枚钱,却遭来乞丐一顿咒骂,可让卫靖气得头皮发麻。

    此时见著了这假装断腿的乞丐,便想捉弄他一番,故意丢失钱袋,引那乞丐去捡,再使阿喜去衔回,好当面揭穿那乞丐的伎俩。

    乞丐一脸错愕,恼羞成怒,竟举起柺杖追来要打卫靖,卫靖哈哈两声拔腿便跑,乞丐本来便跑不过卫靖,更因双腿麻痒难耐,只能连连咒骂著,目送卫靖跑远,附近的店家瞧了,有些哑然失笑,有些连连摇头。

    烈日炎炎,一人一狗缓缓地赶路。

    “阿喜,你又累了吗?是了,这两天你都没吃好,等贝小路替我赢回了钱,我买块大牛肉给你吃!”卫靖停下脚步,让阿喜歇息,轻摸著阿喜的背,阿喜已是条十多岁的老母狗,这些日子陪著卫靖四处奔波,比起在小原村悠闲窝著,也更显出老态。

    卫靖转进一条人潮较多的大街,找著了小吃摊,用昨晚赢得的铜币,点了两碗猪油拌饭,扒了一碗在地上让阿喜吃。

    卫靖边吃著饭,见到对街巷口又有两个乞丐并肩坐著,一个是哑巴,不停比手划脚,又向路过的行人不住地磕头,一个眼睛瞎了,翻著一对大白眼,眼皮颤呀颤的。

    卫靖吃完了饭,付了饭钱,刻意牵著阿喜到了那两个乞丐身旁晃晃,已经瞧出花样。

    原来那两个乞丐身上也都有不少脓包,淌著脓液,但这些脓包和脓液,不论是色泽还是气味,都和先前那假装断腿乞丐断腿处的脓伤如出一彻,那必然是同一种化妆技和材料了。

    “乞讨便乞讨,何必这样装神弄鬼呢?”卫靖低声自语,继续朝著花剌街前进。一路上便只见到一个又一个的乞丐,或蹲或坐地盘踞著好几条街,卫靖注意到这些乞丐年纪并不太大,有些乞丐带著残疾,却大都是装出来的。在某些较为冷清的街上,那儿乞丐便不若闹街上的乞丐可怜兮兮,反倒是三五成群,伸长了手,向每一个路过的客人招手。

    这条街窄,前头三个乞丐鬼鬼祟祟地蹲在巷弄阴暗处,一等行人走来,立时拦路,抓著了行人衣角,或是大声嚷嚷纠缠,或是哭闹哀求,非得行人掏出钱来才要放手。

    “太莫名其妙了!”卫靖站定身子,瞧著前头一个气喘吁吁的胖大叔,受不了乞丐纠缠,赏了几枚钱花钱消灾。那些乞丐讨得了钱,又缩回原先的阴暗处,朝巷子两端看著。

    一个少妇牵著五岁大的娃儿自卫靖身边经过,朝著伫有乞丐那方向走去。

    “这位大姐,前头有乞丐会缠人不放!”卫靖大声提醒,那少妇怔了怔,也注意到前头躲在阴暗处的三个乞丐,赶紧转向,和卫靖点了点头,绕道而去。

    三个乞丐瞪大了眼睛,纷纷站起,不怀好意地瞧著卫靖。卫靖昂了昂头,领著阿喜迈开大步往前走。他见这几个乞丐尽管衣著破烂、身子肮脏,但年纪大都称不上老迈,甚至无病无痛,却尽使些欺瞒诈骗、纠缠拦路的方式行乞。卫靖打从心底瞧不起这些家伙。

    卫靖经过乞丐身边时,还故意仰高了头,露出得意神情。一个乞丐指著卫靖腰间,低声一喊:“唉哟!就是这个小王八蛋呀!”

    “你骂谁?”卫靖听了乞丐骂人,火冒三丈地停下脚步,却见那三个乞丐朝著他的背后衣角处指指点点。

    “这什么玩意儿?”卫靖也觉得奇怪,拉著衣角,扭头一看,却见到衣角处绣著一只颜色较浅的小虎图样。

    “就是你这臭小王八蛋处处和咱捣蛋!”一个乞丐破口大骂起来,还推了卫靖一把。“你这小子哪条道上的?”、“你知不知道咱们花开富贵?”另两个乞丐也鼓噪起来,揪著卫靖衣服拉扯,不让他走。

    “什么花开富贵,根本没听过,滚一旁去,拉著我衣服做什么?”卫靖怪叫一声,抓著了一个乞丐手腕,将他摔倒在地。跟著拔腿跑出了这小巷,心中大骇,惊讶这乞丐帮派消息竟然灵通至此,他不过捉弄了一个骗子乞丐,其他的乞丐立时便知道了。

    巷道外头连接著一条大道,又有些小吃摊子,行人多,乞丐也多。

    三个乞丐追著卫靖来到大街,纷纷吹起口哨,扯著破锣嗓子大吼:“花开富贵的哥儿们,找著这臭小子了!”三个乞丐这么一招呼,不但惹得大街上的行人注意,附近数条街的乞丐,竟全围了上来,一个比一个脏臭,手里大都持著木杖棍子等家伙,嚷嚷著:“找著了?在哪儿啊,敢找咱们花开富贵的麻烦,快把他好打一顿!”

    卫靖让十来个乞丐持著木棍围著,这才知道原来这几条街的乞丐不但行乞招数相似,且都是一路的,俨然自成一个帮派,名堂便叫做“花开富贵帮”。

    “我去你个花开富贵!你们是乞丐还是强盗?好手好脚的不去工作,装聋子、扮瘸子的很好玩吗?”他不愿示弱,和那些乞丐斗起了嘴,脚边的阿喜让乞丐们这阵仗吓得发起了抖,却还是护主心切地朝著乞丐吠了起来。

    “咱们怎样你管得著吗?”、“你以为你是英雄大侠?”、“快将你摸去的钱交还出来!”、“交还出来!”十来个乞丐大声吆喝,有些举起木杖去戳刺卫靖的身子。

    “什么钱?我摸了谁的钱?”卫靖怔了怔,见到一个乞丐伸手要抓他腰间钱袋,只当这些乞丐仗著人多诬陷他,还要硬抢,想也不想便出手还击,抓著了那乞丐手腕,将他拐倒在地。

    “臭小子敢动手!”、“打死他!”乞丐们见卫靖放倒己方一个同伴,全都怒骂起来。

    “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双眼睛看著,你们想怎样?”卫靖捏紧拳头,大声质问。

    围观路人当中,有个大叔看不过去,仗义说话:“你们这些乞丐做什么欺负孩子?”

    围著卫靖的乞丐们,纷纷转身,指著那出头大叔,大声骂:“这小子好可恶,自早上起便一直找咱们麻烦,用石子扔咱们不说,还抓了咱们碗里的钱便跑,追都追不上!”

    那大叔气势登时泄了许多,却还是说:“你们可有凭据?”

    “当然有!他便是穿著这身灰衣,后头还缝了只小虎头,化成灰我也认得!”好几个乞丐大声鼓噪,以木杖敲地。

    “王八蛋你啰唆什么!这儿谁不知道咱们花开富贵?你要和咱作对是吧?”一个高大乞丐大步跨出,一巴掌打在那出头大叔脸上,又将那大叔推倒在地,那大叔咬牙切齿,却再也不敢回话了。

    这乞丐这么一动手,一群围观路人登时散了大半,大都不想招惹这“花开富贵”。

    “八手……我的八手呢!”卫靖早见苗头不对,伸手自行囊中掏摸八手要作为防身之用,一摸之下出了一身冷汗,行囊里的八手不知上哪儿去了,一听有乞丐说认得他的衣服,一怔,低头看看这身素净新衣,心中一凛,怒吼一声:“贝小路——”

    卫靖这才恍然大悟,贝小路好心地送上新衣供他替换,竟然包藏著这等恶毒伎俩,这些乞丐口口声声说有个穿著和他一样的小子找乞丐麻烦,摸了钱就跑,必然是贝小路穿了同样的衣服捣蛋,然后嫁祸给卫靖。

    尽管两人身高样貌不同,但乞丐之间口耳相传,也根本无心细查,全只记著一个灰衣孩子,衣角上有只小虎。最重要的是,巷弄中三个乞丐,确确实实地见了卫靖和他们捣蛋,自是一口咬定了。

    “咦?又是这小子!”远处的小吃摊上,樊军正痛快吃完了两碗炸酱面,起身付面钱,瞧见巷子那端卫靖和一票乞丐起了冲突,心中好奇,更兼幸灾乐祸,挤过人群去看。

    “啊呀,是樊军,朋友、朋友!帮帮我!”卫靖见著樊军,也觉得惊讶,连忙扯了喉咙大叫。

    “你是他朋友?你要替他出头?”那推打大叔的高大乞丐瞪视著樊军。

    “我什么时候成了你朋友了?”樊军一怔,笑问著,他昨晚打赢了擂台早早走了,没有瞧见之后卫靖对上王道士的场面,向那乞丐摇摇手,说:“我和他不熟,你想怎样请便,我等著看好戏。”

    “阿喜你躲远点,看我一个人对付这些恶徒!”卫靖见樊军不但无意搭救他,反而落井下石,气得卷起袖子,伸脚推著阿喜屁股,将阿喜赶到了老远。

    两个乞丐伸手要去抓卫靖胸口,都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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