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子
男主角:卫靖
女主角:贝小路
内容简介:
一本记载百种兵器作法的奇书
一群隐居于是井巷弄间的英雄
简单利落的侠义精神最质朴的正义感
小老百姓的英雄传奇,即将爆发!
畅销作家九把刀 倾力推荐
何谓百兵?
百兵是一本传说中的奇书,有人说里面记载了一百件奇兵异器的铸造方法,也有人说其中隐藏着神秘的宝藏,因而引来豪强觊觎争夺;然而书中,却明明只记载了六十四种兵器冶铸法……
海来市,一个动乱而繁华,有着数不清血泪事迹的城市。四十年前一批英雄将它从土匪手中解放,四十年后,英雄的后继者却宛如当初的土匪。
贝小路领军的飞雪山庄发下豪语,要让酒楼八仙楼开张之日便关门大吉。闯天门与海来官兵严阵以待,将八仙楼围得彷如铜墙铁壁,准备要将飞雪山庄一网打尽。岂知飞雪山庄另有瞒天过海之计,然而他们却没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海来市第三度英雄会展开,各路人马出尽奇招、斗智斗力,有的要争那悬而未决的堂主之位、有的要夺下第一神兵头衔、有的要里应外合密谋策反、有的要将英雄会闹得天鸡犬不宁。卫靖也摩拳擦掌、准备做一番大事……
作者简介:
星子(teensy)
性别:男
生日:1979/8/19
一九七九年生,曾任漫画家助手、flash动画设计师。
最爱的地方是深坑,最喜欢的漫画家是洼之内英策,最喜欢的饮料是啤酒,最大的心愿是将点子簿上的故事灵感全部完成。
最爱看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幽浮、水怪、超能力、外星人……更爱自己写这些玩意儿。
立志要说一辈子的故事,写一辈子的小说。
欢迎光临,星子的故事书房——
作者作品:
阴间(2007)
守护灵(2007)
遇见了一片微笑的,雪(2006)
七个邪恶预兆(2006)
写鬼(2006)
鬼怨火(2006)
百兵(2005~2007)
上身(2005)
灵时频道(2005)
不帮忙就捣蛋(2005)
太岁(2003~2005)
正文
第一集 楔 子
“百兵之首,是为人心,别看我手上这刀平乏陈旧,拿在土匪手上,只是把污秽恶刀,拿在我手上,可要大放光采。今晚看我,斩人脑袋,斩开人心,我要斩的不只是土匪的心,也要斩开海来那千千万万百姓们的心。”李闯天紧握着那把一点也不起眼的弯刀,在上头捆上一圈圈染着红血的布,对着杨仇飞这么说。
当夜,黑风冈上土寨里两百余名土匪全给割去了脑袋,高悬在大城门口。
翌日,霸占海来市许多时日的十八路土匪大军,遭到了海来居民前所未有的起义抵抗。
第一章 火烧富贵居
入夜时分,大棠国海来市最为繁华的十数条大街上,人潮川流不息。
数条宽阔大道贯穿海来市中心,道上驶着马车,有单匹马或双匹马拖拉着的小马车,也有数匹马拖拉着的“多马车”。
闹区中满是一排排数层楼高的木造楼宇,这些楼宇大都以一种极其坚韧的“参天木”作为基础建材,辅以绝顶高超的工艺技术建造而成,在海来市中心,多的是十数层高的木造大楼。
其中一条街上,满满都是兵器铁铺,或是贩卖古董、玉器之类的店铺,大棠国及周边许多国家,兵器和古董是那些富有商人和位高权重的大官们最为喜爱的收藏品,就连一般平凡家户当中,也多半摆放了一两把传家宝剑或是弯刀、长枪什么的。
一个推着童玩小推车的小贩,正捏着一只绣有花纹小蝶的小风车递给推车旁的孩子,孩子拍着手接下风车,孩子的父母也随即掏出钱币给那小贩。
小贩微笑看着这家子从外地到来的观光客离去,伸手拭了拭额上的汗,打开小推车上一只用来装钱的小铁罐,里头满满的银票和铜钱,今日和往常一样,生意大好,这是人口近千万的临海大城市——海来市的市中心闹区,全世界最繁华的地方之一,光是每日川流不息的观光客,就多得数不清。
小贩盯着那装钱的铁罐半晌,神情却是五味杂陈,跟着神秘兮兮地看了看身后两边。
“嘿,你贼头贼脑乱看什么?想偷溜呀?”一个身材略显矮胖,大耳阔鼻的男人,伸手重重在那小贩肩头上拍了一下。
小贩哗了一声,吓得连手上的铁罐都掉落下地,银票铜钱四散滚落,他连连摇手,大声解释着:“当然没有!何大爷,我怎么敢?”
那大耳阔鼻的矮男人叫作“何闻”,他哼了一声没有答话,拍了拍腰间长剑,剑鞘雕着漂亮的花饰图纹,比起寻常百姓家中的刀剑,可要名贵许多,仔细一看,那剑鞘上还有个圆形符号,写的是个“闯”字。
何闻身后还跟了好几个跟班,个个腰间都悬了柄剑,或手上拎着一把刀,兵器上头也同样都有着刻有“闯”字的圆形符号。
小贩胀红了脸,满头大汗地将钱都捡回了铁罐当中,再恭恭敬敬地将那铁罐双手奉上何闻的面前,且试图解释着方才诡异神情的由来:“各位大爷今晚来得早,小的我没有准备妥当,这才吓了一跳……”
何闻伸手搓了搓他那阔鼻,说:“准备什么?准备将大张票子都收入口袋,只给咱们一个摇起来当啷响的破铁罐子是吧。”
小贩双腿发着抖,连连摇头解释:“我怎么敢,我怎么敢!大爷们要是不信,可以搜搜我的身,要是小的胆敢私藏什么,大爷们尽管可以打断我的腿!”
“打断你的腿干嘛?那不是成了恶霸,你看咱们像是恶霸吗?”何闻嘿嘿两声,伸手在那铁罐子里摸了摸,摸去了里头面额最大的几张银票。
“不不,各位大爷们都是英雄,都是海来上上下下千万百姓的大恩人呐!”小贩一面解释,同时仍举着铁罐,任由何闻身后的几个跟班,一一伸手进那铁罐中掏着。
“好了,你们快点,随便拿些,今晚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别拖着了!”何闻这样吩咐着,领着一票跟班走了。
小贩总算抬起了头,将铁罐收回,抿着嘴揭开身上的小布袋,将铁罐往那布袋一倒,只有稀稀疏疏几声铜币碰撞声。
小贩收拾着小推车,怔怔望着那远去的何闻和其同伙大摇大摆地继续前行,从每一个小摊贩手中接过了一张又一张的银票。
小贩看着推车上头还剩下几只小风车,正有些迟疑是否还要多做一会儿生意,突然一匹青色骏马奔得又急又快,马上的男人脸色苍白,身上满是血污,一手低垂像是受了伤。
青马自那小贩身旁窜过,卷起的狂风将风车吹得呼呼作响,不停转着。
那青马之后,也有好几匹黑色快马追着。
黑马背上的人身上同样悬着刻有“闯”字图样的兵刃,黑马纷纷呼啸奔过,显然是追逐着先前那骑着青马的负伤男子。
小贩这才一惊,想起刚才何闻那票大爷们随口说的“今夜会有要事”,一想至此,小贩加快了速度收拾着小推车,推着推车倒转方向,转进了一旁的小巷弄中。
青马模样像是十分疲累,但奔驰速度却一点也没缓下,两旁街道外头悬着的灯火,流星似地向后飞梭。马背上的负伤男子以独臂甩动缰绳,不时回头看望,神情又是急切又是愤恨。
前头巷口一个推着手推车的小贩挡在路中,像是让这阵急促的马蹄声吓得不知所措。青马发足一蹬,势若飞龙,跃过了整条道路,隐入对街的暗巷之中。
转了好几个巷弄,青色骏马在一处大宅前停下,宅前好大一块匾额,写着“富贵居”三个字。
男子跌落下马,富贵居大门立时敞开,里头几个仆人赶紧出来扶起那男子,男子四顾看着,先前那群追兵却没有追来。
男子随着几个仆人,牵着青马进了大宅,经过幽美庭园,入了主室大厅,厅上一个白衣青年,神情不安,见了负伤青年进来,赶紧上去搀扶。
“他们来了!”、“外头都是他们的人,四面都围上了!”仆人们惊慌骚动着,那白衣青年顺手抄起倚在大柱旁的长剑,领着一票持着棍棒刀剑的仆人,向着外头走,突然回头对着负伤青年说:“武哥,爷爷交给你了。”
“小张,提神点!”那负伤青年应了一声,随即与两个仆人转入大厅深处的廊道中,经过了好几个弯折,在一处隐密小道中停下。
仆人伸手转了转墙上的烛台,跟着朝墙上一推,一块狭小的壁面向后退去,现出了个小门。
负伤青年转入小门密道,两个随行的仆人却很快又转动烛台,将密道小门关上,摸摸后背,掏出随身小弯刀,两人互看一眼,神情中流露出坚决。
“走吧,去帮张大哥。”其中一个仆人这么说,另一个也应了一声,两人一前一后在长廊中奔着,奔到大厅之时,只见到外头庭园已经燃起大火,好多的箭飞射进来,箭上都绑着淋上燃油的布料,是一枝枝的火箭。
庭院外头厮杀声此起彼落,富贵居一干仆人持着刀剑棍棒,抵御着那些从围墙翻入的黑衣人。
两个仆人互看一眼,冲了出去。负伤青年在密道中一路走去,转进了一间窄小密室。
“阿武……你终于来了。”一个矮矮胖胖、衣着华贵的老头,胡子稀疏灰白,坐在窄室里的小椅上不住地咳嗽,还有个小童仆在一旁服侍。
负伤青年神情悲愤地说:“老爷,闯天门蛮不讲理,咱们送去的八把刀、八柄剑,他们全收去了,但仍硬是一口咬定什么‘一百铸兵书’就在咱们这儿!我们说破了嘴他们就是不信,谈判破裂,他们想要强抢,却不想让富贵居有所准备,竟追杀我们,不留活口。小囿、大强都让他们杀了!他们的人已经来到外头,就要闯进来了,我先送您出去,回头再跟他们拚了!”
矮胖老头连连摇头,手里还抓着一本包得密不透风的长方形东西,将之举了起来,递向那叫作“阿武”的青年。
“去小原村,将铸剑的酬劳交给卫先生,说富贵居老王无福收藏他那四柄神兵,要他好好保存。还有……把这个……也交给卫先生……”矮胖老头连连咳嗽,这么说着。
那负伤青年姓武,叫作“武裕夫”,自幼失去双亲,被这矮胖老头从街边捡回富贵居收养,至今已有二十五年。
武裕夫接过了那用锦布包裹得仔细的长方形东西,有两个手掌那样大,摸起来像是本书,武裕夫怔了怔,说:“这……真的……真的有这东西……这就是他们说的‘一百铸兵书’?老爷……”
矮胖老头眼色浑浊,喃喃地说:“这是我那老友要我代为保管的东西,十余年下来,我都保存得妥妥当当,不知怎地竟让闯天门给知悉了,他们要夺,我却是如何也不能给他们,阿武,你会不会怨我……为了这东西,累得你们全部……全部……”
“老爷说这啥话!”武裕夫本来苍白的脸登时涨了通红,伸手在密室小墙上重拍几下、轻按几下,开启了另一道暗门,转身拉着矮胖老头手臂,说:“老爷,您是我们的大恩人,要不是您,我们一干兄弟二十来年前便全死光了!走,我护送您出去,带您一同去小原村!”
“不,不!”矮小老头甩开了武裕夫的手,说:“我得出去缓住他们,否则你逃不了。”
“您要我弃了您,独自逃跑?”武裕夫红通了眼睛,紧握着腰间那柄乌黑长剑,另一条负伤胳臂也因为激愤而发起了颤抖。
矮胖老头口唇打颤着说:“阿武,听爷爷话……你放心,爷爷我和闯天门里头几个大爷也有些旧情,我出去说几句话,他们不会对我怎样的!”
“老爷!”武裕夫还想说什么,矮胖老头已经催促着小童仆牵着他往外头走。
小童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扶着矮胖老头出去。
“不行,那些人根本是土匪!”武裕夫仍犹豫着,突然大叫一声,又要去追矮胖老头。但那小童仆早已将老头扶出了这小密室,关上了暗门。
武裕夫哇了一声,四处伸手摸着,却怎么也开不了这暗门,只听见外头喀嚓几声,原来是让小童仆拿着钥匙锁了。
武裕夫咬牙切齿,强打起精神,从另一端原本已经开启的暗门离去。
矮胖老头蹒跚走着,牵着小童仆出了密道,将小童仆带到墙边,吩咐着:“阿弟,你躲回房里,他们来了,你别大声说话,别骂他们,安安静静地,他们问什么,你就说你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见你年纪小,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唉……唉……刚刚应当让阿武带你离开的,我这老糊涂!”
矮胖老头吩咐着,自个转身朝大厅走去。
小童仆呜咽哭着,还想跟在后头。
“王老爷。”一声笑声传来,一队人马威风走入了大厅,有些还拎着一些富贵居里的仆人,那些仆人多半受了伤,不住哀嚎着。
大队人马当中,带头的是一个身上披了件黑色袍子,里头是米色华丽锦袍的高瘦男人,他黝黑枯瘦,眼眶凹陷,神情阴冷深沉,像个活死人似的。
这枯瘦男人身后还跟着许多手下,其中一个便是那自小摊贩罐子里掏钱的何闻及其跟班。
矮胖老头见到这枯瘦男人,也是一惊,喃喃说着:“原来是满全利满大爷,闯天门高手云集,满大爷更是其中好手。满大爷亲自出马,烧去我这数十年老宅,杀尽我一干亲如骨肉的孩子们,为的到底是什么?”
那叫作“满全利”的枯瘦男人,四顾看了看,也不答话,转头使了个眼色,何闻立时大声吆喝:“外头杀光了没,还活着的都拖上来,杀给王老爷看,或许他看着看着,就想起了什么!”
矮胖老头心头一阵酸楚猛地冲撞,疼痛有如刀割,只见到更多的仆人被闯天门帮众拖进了大厅,有的断手哀嚎,有着捂住了双眼,血从指缝间流出。
“孩子呀!”矮胖老头见到众仆人之中,有个白衣青年,被斩断了双腿,满身是血,让两个闯天门帮众左右提进了大厅。
矮胖老头忍不住惨嚎了一声,指着满全利说不出话,满布皱纹的手指连连颤抖着。
“王宝胜王老爷,事到如今,您老头还在装傻唱戏,东西快交出来。”满全利冷冷地说。
矮胖老头叫作王宝胜。
王宝胜红了眼眶,声音更加沙哑哽咽:“各位大爷们啊,老头子我真的没有那种东西,我这富贵居里只有古董……名贵兵器也不少,珍藏十几年的好刀好剑全献给你们了,就是没有你们要的东西,没有……没有……”
满全利抽出了腰间长剑,剑身乌黑闪耀,散发出逼人杀气。
“咱满大爷不想听你扯谎,快交出来。”何闻大声说着。
“没有……真的没有……”王宝胜低下了头,身子发抖,流着眼泪喃喃自语。
满全利神情冷峻,对着那没了双腿,让两个闯天门帮众拎着的白衣青年一剑斩下,自肩头斩去了他整条手臂。
两个帮众架着白衣青年双臂,一臂断了,另一个帮众自然拎他不住,白衣青年的身子登时下落,断腿砸在石板地上,痛得晕厥过去。
“啊啊!你们,你们……”王宝胜悲吼着,两手伸起像是要扑向满全力去拚命一般。
“杀千刀的!”一声大叫,武裕夫从另一旁的长廊中窜出,神情悲愤至极,抽出配剑,也是一柄乌黑长剑,但和满全利手上那把剑相较之下,色泽却差了一截。
“也是好剑!”满全利见武裕夫冲来,便抽剑去迎,当啷啷过了几剑,武裕夫本便不是满全利的对手,加上早已负伤,身上立时中了一剑。“阿武,你怎能回来!”王宝胜悲伤喊着。
武裕夫杀红了眼,已不顾自己性命,一剑一剑都往满全利身上要害杀去,满全利倒也让这拚命打法给逼得连连后退,突地手上一疼,低头一看,右臂上也给划出了条口子。
“好大胆!”何闻一声招呼,四周的帮众全围了上去,围着武裕夫乱杀一阵,武裕夫只手难敌,接连中剑,连手上的乌黑长剑也脱手飞出,落在地上。
何闻上前捡了长剑,在手上秤着,眼神中尽是喜爱,尽管如此,还是将这柄长剑送上了满全利的面前。
“满大爷你看看,这也是柄乌钢剑,只是没您那柄漂亮。”何闻谄媚说着,一点也没有方才收取小贩献金时那样潇洒。
满全利看了看,说:“这把剑虽也是以乌钢铸出,但和我的剑相比却是差了一大截,是次级货,你留着吧。”
“谢谢满大爷!”何闻欢呼一声,指挥着帮众将武裕夫团团围住。
王宝胜跪了下来,抱着满全利的大腿,哭叫着:“满大爷,放过我那些孩子吧,我年纪大啦,东西放在哪儿也记不清啦,我和您回去,任由李弥李大爷处置,好不好,或许我能想起来!”
“哈哈,老头子,你别想了,我们帮您找着了!”一群帮众贼嘻嘻笑着,从武裕夫出来的那条通道中跑出,手上还拿着一本东西,这是那用锦布包裹着的本子。
“那个呆子,在庭院外头挖了个坑,自个闯回来送死,这地方里里外外都是咱们的人,我在远处就见到他挖坑啦!何大爷、满大爷,这是我找着的!”那拿着“东西”的帮众,哈哈大笑着跑来,后头还跟着好几个帮众,正起着哄:“明明是我先看见了的!”、“是我告诉你的!”
武裕夫躺在地上,身上一道道伤痕惨不忍睹,他知道闯天门凶残,必不会放过王宝胜和一干仆人,自小道中绕出后,见到外头烧得火光冲天,听见一声声惨号,一心只想赶紧杀进大厅救出王宝胜等人。急切之中随手挖了个洞想要埋这东西,却让眼尖的闯天门帮众给瞧见了。
“对不起……老爷……”武裕夫全身瘫软,瞥过头去,和王宝胜四目相望。
“阿武……阿武……”王宝胜哽咽摇着头。
何闻哼了一声,提着那从武裕夫手中抢来的长剑,大步走去,高举长剑,就要斩下。
“等等!”满全利大声喝止,何闻这才停下了动作,有些不解。
“你胡乱斩了他,东西要是假的,堂里那一十八样拷问刑具可没用处了。”满全利冷冷地说。何闻这才恍悟,放下了剑,却还踢了武裕夫几脚。
满全利从帮众手上接过了这东西,揭开了包裹着的锦布,里头是一本陈旧册子,上头写了几个字——“六十四兵”。
“六十四?这是什么?”满全利觉得有些奇怪,随手翻了翻那册子,只见到里头每一页都写着密密麻麻的字,是刀、枪、剑、戟等各式各样兵器的制法。
翻到了最后一页,一共六十四样兵器。满全利喃喃自语:“只有六十四种?和上头吩咐下来的却不一样?”
何闻也答腔问着王宝胜:“老头,你耍什么花样?这铸兵器谱不是记载了一共一百种的兵刃,怎么只有六十四种?”
王宝胜哽咽地说:“我有的就是这了……我保管了十余年……就是这了,哪有什么一百种,就是这本了……”
“这老头信不过,将这些家伙全带回去,慢慢拷问。”满全利将那本“六十四兵”收入怀中,大声吆喝着。
这大屋子的建材“参天木”,在建造时本都涂上了防火的漆,但满全利一票帮众射入的箭却是涂上了燃油的火箭,有些帮众还四处洒着燃油,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富贵居里各个长廊走道,渐渐都让熊熊大火烧了。
小童仆自房间中跑出,四周全都是烟,他哭着逃跑,总算因为躲藏的房间离后院近些,小童仆逃出大屋,奔入庭院,庭院许多树虽然也着了火,但毕竟较为空旷,小童仆躲在几株没有烧着的树下,看着熊熊火光,那闯天门帮众早已离去。
小童仆呜咽哭着,不明白从小听闻的英雄帮会,为何一夜之间将富贵居杀得如此惨烈。
四周的巷道静悄悄地,富贵居四周也都是些大户人家,每一户人家都紧闭上窗子,靠近富贵居的街道上插了许多闯天门帮会的旗帜,有些人家小孩子开了窗,指着那火光,说是听见里头有孩子哭声,很快地被家中大人拉了回去,说没有这回事。
第二章 小原村
小原村距离海来市只有十来里路远,是个僻静小村,全村人口不过四百余人,村民们大都是些农家,豢养着牲畜家禽,或种些青菜自给自足,偶而也会带着自产的牲畜、青菜卖去其他城市。
小原村里头最受人景仰的是那温老医生一家,温老医生本来也生在大城市中,二十多年前迁进了小原村中定居,一住便是二十来年,温老医生的医术高明,也不时有些外地的患者前来求诊。
温老医生家外头有个大院子,一张张方形矮桌子整齐排列着,上头晒了些邻居给的青菜和瓜,晒干之后温老医生的妻子李氏便会将这些菜和瓜腌渍成碱菜碱瓜,再分送给周遭邻居。
一个模样秀丽的姑娘,正拿着大筷子,将那些晒得半干的菜一条条翻面。
姑娘年纪二十出头,叫作“温于雪”。是温老医生在迁入小原村两三年后和李氏生下的女儿。
“于雪姐姐,你这样翻也太慢啦!”一个少年骑挂在温老医生家院子里头那棵大树树干上,对着温于雪这样喊着。
温于雪朝他笑了笑,玉指拨拨那让汗浸湿的发丝,说:“不翻也不行呐,这种大甘菜水分多,不晒得干些腌渍起来不好吃呐。”
少年年纪约莫十五、六岁,扯着喉咙叫嚷:“于雪姐姐,你皮肤这样白,每天在这太阳下替碱菜翻身,你不怕晒黑吗?”
温于雪停下动作,说:“所以我要你替我做个两面网架子,你做好了没呢?”
少年跳下了树,蹦蹦跳跳地朝温于雪跑了过去,兴奋地说:“做是做好了,但是大太阳下好辛苦呐,我切割木枝,捆绑成架,做了好几天才做好,你总得给我些回报吧!”
温于雪笑着说:“你想要什么样的回报呢?”
少年想了想,说:“我想要娶于雪姐姐作老婆,这样子可以吗?”
温于雪哈哈一笑,伸手在少年鼻子上捏了捏:“你这小鬼,这么小就想讨老婆啦。”
少年答:“想啊,但我只想讨于雪姐姐作老婆,村子里其他姑娘小妹,一个个泼辣脏臭,一天到晚玩得一身都是泥巴,于雪姐姐这么漂亮,又温柔贤慧,这才能娶回家作老婆嘛!”
温于雪哼了哼:“一个网架子就要换我一个人,你这小子未免太奸诈了。”
少年低头想想,说:“这倒也是呐,这样好了,我爹爹这几天身子不太舒服,我要替爹爹跑一趟远门,去海来市替王老爷祝寿,顺便添购材料,这趟得要好多天,你做个护身娃娃让我带在身上,我就将那娃娃当作是于雪姐姐你来疼爱,当成是我俩的定情信物,这样可以了吧。”
温于雪笑了笑:“晚上替你作个护身娃娃是没问题,但那不是什么定情信物,你快把你做的网架子拿来吧,我晒得头都昏了。”
少年哈哈笑着,转身往自家的方向跑去,还不时回头喊着:“我说是定情信物就是定情信物!”
少年身手矫捷,翻过一面矮围墙,跃入了自家院子里,一条老狗从屋檐阴影下起身,吐着舌头去迎接那少年。
“阿喜,别来碍事!”少年嘿嘿笑着,伸手在那叫作“阿喜”的老狗颈子上胡乱摸了一通,阿喜翻了个身露出肚子要给少年拍,少年早已跑远,跑到了另一面墙边,抬起了那只他做了两天的大网架子,就要往温老医生家跑去。
少年抬着网架走了两步,将网架放下,呼了口气,突然想起了什么,重重拍了下脑袋,踢了这网架一脚,喃喃地说:“啊,我真笨,将这网架子做得这么重,我都抬得吃力了,何况于雪姐姐呢?”
少年气呼呼地从衣服中掏出了柄约五吋长、一吋宽的褐色长形木块,那木块两端用铁螺丝锁着,侧面看去是一层一层的薄金属片,在金属片和金属片的间隙中,夹着像是兵刃器具一般的金属物。
少年在小木块边缘摸着,指甲扣住边缘突起的小凹槽一扳,扳出了一柄小刀,刀身不足五吋,也是墨黑色的,这黑色金属便是世间最坚韧的“乌钢”,天下最顶级的兵刃当中,所造的材质大都便是这乌钢,只是有些铸剑师为求美观,也偶而会在乌钢造出的剑身上,涂上其他颜色的漆,让那些宝剑外观更为美丽。
少年以这小刀,切豆腐似地割断了网架子上头的绳结,七手八脚地修改这网架子,有时会将小刀扳回木条中,又从木条另一端扳出其他的工具,像是起子、锥子之类的工具,修整着这网架子。
原来少年手上这柄看来不起眼小木块,当中夹了四层的乌钢薄片,在乌钢薄片层层叠叠的间隙当中,一共收藏了八种不同的工具——小刀、尖锥、梳子、磨刀板、弹弓、叉子、剪刀、刨刀,要用时便从木块边缘的凹槽扳出,不用时再扳回去。
“八手”——这是少年对这巧妙工具的称呼,是少年两年前以父亲铸剑所剩的数种钢铁材料,胡拼乱凑打造出来的小玩意儿。
少年姓卫,卫家便是名扬四海的天下第一铸剑世家。“阿靖——”父亲的声音自门口唤出,卫靖连忙回头,见了父亲满脸病容伫在门边,连忙将那网架子放下,朝父亲走去。
“老爹,有什么事吩咐吗?”卫靖这样问着。
卫靖的父亲叫作“卫文”,和大哥“卫长青”、二哥“卫开来”,同为大铸剑师“卫云五”的子嗣,
只不过卫靖那大伯二伯,都在大城中开设剑铺,生意兴隆,名声显赫。卫文却始终住在这小村落中,平时替村民修理打造一些铁锄工具,换取一些生活物资,偶而才接下一两笔订单,打造几把精巧宝剑,送去给那些外地老顾客。
卫文的铸剑手艺虽然也是极好,但名气比起两个哥哥,却要差上一大截了。
“你这次进城,我总是放心不下,我就是怕你贪玩,忘了正事。”卫文盯着眼前古灵精怪的卫靖,忧心说着。
“老爹,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明日过了万春冈,就乘着多马车往市中心去,大约经过一夜一日,就可以到市区啦,再找个地方歇息一晚上,第三日就能将剑送到富贵居,交到那王老爷手中。那王老爷和善好客,又逢大寿,必定会留我在那住个十天半个月,我便多听多看,规规矩矩。有空便上铁铺买些铸剑材料,顺便替爹买些零嘴什么的,然后平平安安回到小原村。”卫靖心不在焉地说着,这流程是卫文要他背诵下来,牢记在心里的。
“零嘴便不必了,海来市人口众多,龙蛇混杂,你要当心。”卫文提醒着。
卫靖嘿嘿一笑,揉揉鼻子:“老爹呀,原来你担心我让坏人欺负,你不知道我会功夫吗?”
卫靖呼哈一声,像个猴儿似地翻了好几个筋斗,还煞有其事地挥拳踢腿。
“这也叫功夫?”卫文苦笑摇了摇头,说:“要是真碰上了坏人,你便报上富贵居的名号,王老爷在海来市颇有名声,他几个养子个个身手不凡,且都带着好剑,你报出他们名号,一般的地痞混混是不敢造次的。等你领了酬劳,王老爷也会差遣几名随护护送你回小原村,这些琐事细节,我已替你安排好了。”
卫靖哼了几声,伸手晃晃,摸出腰间的八手,喀嚓一声,扳出了那柄乌钢材质的小刀,随意舞弄几番。
“老爹啊,我的乌钢刀虽然短了点,但碰上寻常兵刃,可一点也不会吃亏,况且我身上还带了四柄绝顶好剑,一手一柄,哪来的土匪恶霸敢找我麻烦,我要他们一个个全爬着回去。”卫靖哈哈一声,挥动八手,做出劈砍突刺的动作。
“阿靖!不准你在海来惹事,也不准你玩那些宝剑,咱们收了王老爷大笔酬劳替他打造庆贺七十大寿的宝剑,岂能随意玩弄?”卫文扳起了脸,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又说:“唉,我看我还是亲自走一趟好啦,咳咳……”
卫文咳了起来,咳得弯下了腰,连连干呕。
“老爹!”卫靖见父亲动怒,赶紧上前将他扶进屋内床上,倒了杯热茶奉上,说:“我是开玩笑的,那四柄剑我当然不会乱玩,我会乖乖将剑送上富贵居,亲手交给王老爷,庆贺他老人家生辰快乐啊!”
卫靖出了门外,继续整修着他那大网架子,一直到了晚上,总算大功告成,将那大网架子,修改成了三个小网架子。
那些网架子都用好几条竹条结出外框,再将细网子绑在框架上,每只架子都像书本那样,能够合上,使用时将菜叶夹在中间,放在太阳底下晒,翻面时只要翻动整只网架子,便能一次将数十片菜叶一齐翻面,温于雪也不用每日给晒得满头大汗了。
卫靖见天色已晚,也不好再去打扰温于雪,只盼她能专心替自己缝制一只护身娃娃,上海来市时带在身边瞧,闻闻香便心满意足了。
用过晚餐,父亲服了药,在床上歇息着,卫靖倚着门栏吹风,唤了老狗阿喜伏在他脚边,取出八手,扳出剪刀,剪修着阿喜的杂毛。
“乌钢呀乌钢,黑黝黝的闪闪发亮,可惜呀可惜,这天下第一的铸剑钢材却不是你呀。”卫靖喃喃自语着,又说:“连我爹爹、我大伯、我二伯都不知道,恐怕连我爷爷也不知道,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知道……”
卫靖说到“只有我知道”时,露出了迷惘神情,也不知道为何“只有他知道”,但也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