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蛋真的消瘦太多,秀眉微微蹙着,眼角竟然还有些泪痕。
他抬手轻轻抚过她光洁的脸蛋,然后长发,柔和的眉眼,鼻子,嘴唇,不敢过多的停留。牵起她的手,发现她手里握着一只嫩黄丨色的小袜子,他缓缓俯身在她白皙的手臂上留下一吻。
杨姐一看秦靖扬出来,也恭敬地走上前,“一切都挺好的,就是吐得厉害。 应该还是体质问题。”
秦靖扬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小纸,“按照这个方子,应该可以减轻点。如果还不行,我再让人找找。”
“好的,好的。”杨姐接下方子,也知趣地没有多问,“您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照顾的。”
“有什么事情就立即联系我,谢谢了。”
………………
关遂心感觉迷迷糊糊好像有人看着她,睁开眼,还是安静的房间,只是空气中飘着点熟悉的味道。
她轻叹了声,还是感觉自己敏感了,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心口上。
☆、第79章 剧情章 3
自从喝了杨姐配置的防吐秘方,胃里面是舒服了很多,每天也吐得不那么厉害了,吃得多些了,身上也总算见长了一些肉。
终于显了点肚子了,关遂心望着镜子里面自己逐渐变化的身体,心头上软得不可思议。
昨天她回了趟关家宅子,关鹏山正式在关家众人面前认了钟鸣这个儿子。尔后,可能就是下周,将会对外公布钟鸣继承人的位置。
所有人都对这个消息出奇的平静,除了一脸愤慨的关子洛,以及他身边的周公子。
关子洛这几个月没见倒是瘦了很多,只是脾性还是没变,始终沉不住气。至于她和周公子两人怎么会走到了一起,关遂心并不感兴趣,虽然免不了又招惹了一次冷嘲热讽她和秦靖扬婚变的问题。
关遂心毫不回避地直视着她,淡漠地说了句,“那祝福你了。” 与关子洛,她从来无心恋战,只是唯恐避之不及。
这次算是家宴,所以来的人不多。
关遂心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双腿微侧着,一手撑着头合着眼睛休息。
“听说你身体不舒服请假了两周了,没什么事情吧?”薛念走了上来,意味深长地打量着遂心。
她并不睁开眼睛,只是淡淡地开口,“其实我真心不想和你说话,我想你也是。”
“有些台面上的关系总是要维持的,我记得很早的时候就教过你的…” 薛念轻笑了声,见关遂心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小嘬了一口手上的红酒。
“有了这个儿子,你爸爸真是高兴啊…” 她望向不远处的关鹏山,轻叹了一声,“就是不知道这种快乐可以维持多久了…”
薛念听似感慨的一句话让关遂心心跳一滞,她抬起头来看向薛念,这个女人的脸上的神情竟是自嘲又苦涩的。
……………………
望着天空发呆,脑子里回想着这大半年来发生的点点滴滴,直到最后犯困得厉害,不多久就在新买的躺椅上睡着了。
还没几分钟,就被一个十万火急的电话叫回了〖关盛〗。
宁连城坐在皮椅中,将厚厚的文件摔向她面前。
关遂心急忙倒退了几步,差点碰倒了后面的borad,扶着墙才稍稍站稳。即使大体摸清了这位“难相处先生”的性格,可是这突然莫名其妙的火气,仍是让关遂心皱紧了眉头。
“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走了过去,翻了翻那些文件,里面掉出了一堆照片。
“你们〖关盛〗有人擅自将数据改了…别说是墙体的厚度,连建筑用的材料也跟上报上去的不同,虽然外行人看不出,但是其中的差价…哼,看来某些人是赚的盆满钵满了。” 宁连城的口气不好,“你可别说是我这边数据出错了,你自己对比一下,左边是我们原始的数据,并且我们做过最后的校对,绝无误差,右边是我们的人昨天去工地现场测量的。”
关遂心没有说话,只是搬了张椅子,安静地坐下开始对比些数据。
她紧盯着上面的数字,若有所思。 虽然不是专业人士,可这些数字那么一比也大体知道发生了什么,数据极有可能被篡改,可是最终目的是为了什么?是有人从中想牟利,还是有人想整〖关盛〗… 她的脑中迅速想着一些可能性。
“如果你还不相信,可以现在就跟我去一趟工地看看。呵呵,那个词怎么说,豆腐渣工程?”
现在叫停工么?不可能的,这项工程投资近百亿,又是政府批下来的房产开发项目,哪怕停工一天,开发楼盘的价格都会引起波动,一旦被媒体发觉,那后续影响的损失就无法预估了。可是硬着头发下去,万一以后出事…
她根本无法也没有这个权限去做这样大的决定,更不可能承担任何可能的后果。
她不能轻举妄动,无论如何,如今耽误之急还是只能看上头了。
“你最好想清楚该如何处理,如果弄不好,不单是〖关盛〗,你,还有我,都会被拉下水…我当初相信你,进了这里,现在这样的情况,关小姐你总得给我个交代吧?”
宁连城交叠了长腿,悠闲地将皮椅转了一圈,突然表情愉悦得很,与他口中说出的严重影响压根对不上!
“你看上去不像是有任何担心的样子…” 她秀眉微蹙,清亮的双眸紧盯着他,仿佛想从那清冷的俊颜中看出些倪端…结果,明显发觉他幸灾乐祸的成分更多。
宁连城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呵呵,说句实话,如果最后真的出事起来要追究责任,我最多只要公布设计图纸,证实跟设计本身并无关即可。反正工程方面的事情和设计师团队并没有直接的关系…而且这些建筑用材…啧啧,你懂的…只是我是对你没什么信心,一旦没有处理好,到时候对方反咬你一口,把责任都推向了你这边,难免会拖累我的声誉那么一点点…”
关遂心皱眉,宁连城说的并不无道理。她现在在〖关盛〗 可谓步步登高,照理那些人不会这样让她那么顺利,可是偏偏让她那么顺利了…难道他们想等一把大的,彻底把她拉下台?想到这里,她的后背起了一层虚汗。
她的双手扣紧,脑中不停地计算着方方面面可能的后果,“不可能等到真正伤亡的时候的,这项工程影响太大了…”
“你准备向上汇报?你怎么不想想,有可能就是你上头的那些人贪的啊?你们关家又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宁连城站了起来,向她走了几步,有了些压迫感。
关遂心小心地向后退了两步,语气平静地道,“那你的建议是?”
“我们可以先找找藏在背后的人是谁,给自己留条后路…比如去看一下监控,虽然我觉得被删除的可能性比较大…不过也不排除有些人太明目张胆。”
“当然,我也不是那么好心的人…只是看在我们也算站在同一个壕里,你又正好是我无缘的小舅的老婆,虽然按照外头说法你们现在婚姻岌岌可危,闪婚闪过头了吧…顺便我不太喜欢别人在我眼皮底下动手脚…基于上述原因,我不会看你一个人死的…” 他轻笑了两声,背着手先走了出去。
…………………
在监控室呆了将近三个多小时,把那段期间能调出的监控录像都仔细看了一遍,并没有太大的发现,应该已经被人刻意删除或者取走。
关遂心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薛念。
大概是监控室里有着浓重的烟味,遂心感觉有些受不住,捂着嘴干吐了两下,虽然声音不大,她回头的时候还是对上了宁连城惊讶又充满疑问的眼神,“你…”
“别说,就当没看见吧。” 遂心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问也不要再往下联想。
宁连城像是立即意识到了什么,“孩子是我知道的那个人的吧?”
关遂心瞪了他一眼,就踏出了监控室。
回到会议室,胃里的不不适感开始升腾,快速将刚才的一大叠文件装进了一个小纸箱,遂心刚抱起箱子就被宁连城截下来。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来拿,顺便送你回去吧。”
听见他的语气变软,关遂心知道这个人没什么坏心。她摇了摇头,冲他淡淡笑了笑,“没关系,我没事的…只是实在抱歉,把你卷了进来…当初本来也只是想…”
关遂心还想说什么,突然轰隆一声,强烈的爆炸声破空而来,因为离海港很近,他们都感受到了那种强烈的冲击。
关遂心只觉得整个人都往前冲了几步,脑子里“嗡”的一下,足足愣了十秒钟才回过神来,出事了!
他们走到落地窗前,海港码头那边什么东西爆炸了,漫天的烟尘以及熊熊烈火。
她的肚子有些微沉,心开始怦怦跳。这让她回想起了那夜海上游艇的爆炸。
同样的方式,她的脸色苍白,忽然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
她曾经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在这场看残酷的战斗中,最后会是怎么样的情景。
但是她还是没有料到会这么快,仿佛还没有到达顶峰,瞬间凋谢,顷刻间就是死亡。
足量的炸药,游艇整个爆炸,连带着码头处十余艘游艇一起毁灭,连一点骨肉都没有留下。
直到她从电视里看到的报道,直到警车停在她的面前。
外头的太阳很刺热,她却骤然觉得冷,那晚的阴影太重地在她脑中回旋,像一块巨石重重地压住她的胸口,让她感觉到闷闷的窒息感。
遂心抚上了肚子,深呼了口气,抱住自己的双臂,“我们会好的…对不对…”
她坐进了车里,面沉如水。
……………
审讯室门突然开启,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关雅琴脸色苍白,眼底有淡淡的青色,警局呆了一夜显然有些精神崩溃了。
看见关鹏山缓缓走了进来,她就哭喊着想奔过去,被身后的女警制止。
“爸爸,相信我,不是我…\〃
“私家侦探拍到了他们的照片…那个钟鸣和薛念有私情…说不定上次那个孩子就是钟鸣的…您太残忍了,居然丝毫不念当年对我母亲的誓言,要将整个〖关盛〗交给一个…一个野种!他母亲不过是当年照顾我妈的低贱护工!怎么可以!大哥死了,三妹…原本我以为…〖关盛〗都是我的…”
她深吸了几口气,“我知道薛念每个星期天早上都会出海…周六那天晚上子洛在老宅闹了那么久,我趁机拿了薛念放在一旁的手机,偷偷给钟鸣发了信息,约了时间和地点…对,我是让人在游艇上动了手脚,但真的只是让游艇停在码头不能动而已,根本没有炸药的…我就想带着您去…捉奸…捉奸…”
关雅琴姣好的面容此刻憔悴扭曲,“不是我,你看,如果是我,我怎么会傻得走近那里把自己弄成这样…” 关雅琴的脸上和手上都还留有当时爆炸残余伤到的伤口。
关鹏山静静地坐在那里,眼底闪过冷锋,似乎压根不在意关雅琴口中的喃喃自语: “可是现在警察抓到的人供认了你是这次爆炸案的主谋,并且不止这件事情,警察已经查到你在〖关盛〗城南房产项目那里动的手脚了…”
关雅琴猛得睁大了眼睛,呆滞地瞪着他。
“就是刚才,警局接到了匿名录像带,是你手下的人去设计部的电脑篡改数据的监控录影。现在上头政府已经是知道了,弄不好整个工程明天就得全面停工…”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死的人…是你…” 关鹏山抬眸紧盯着关雅琴,鹰目不掩戾气。
关雅琴惊骇,头不禁低垂了下来,“我没有办法,那次输的太多…裴晋的公司又因为炒期货也亏了一大笔,裴家根本不愿意帮忙…原本以为您会把公司都交给我…所以我必须救我自己…爸爸,救救我,我是你亲生女儿啊…”
“现在人已经死了,必须有人为这起事件负责,你的顶包案不久也要开庭了,小媛我会照顾的,你不用担心。” 刺亮的灯光下,关鹏山鬓角已经花白,眼角的皱纹和法令纹也加深了不少,面容冷酷严肃,明显的更为苍老。
关雅琴一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发了疯似想要冲到关鹏山面前,被身后的女警飞快地压住。那刻,盯着关鹏山离去的背影,她想嘶吼,但是想到自己的女儿,她只能咬牙切齿,泪水一滴滴地往下掉。
门被轻轻合上。
女警松开了手,关雅琴缓缓下蹲,大声哭着,声嘶力竭,在空旷的审讯间回荡。
………………………………
走廊的那一头,一道窈窕纤长的身影出站在廊间打着电话。简单的米色运动家居套装,乌黑的长发干净地扎在脑后,小脸清淡柔和。
“要是还有需要,我们会联系关小姐,今天抱歉了。”
关遂心冲跟在身旁的女警点头,“好,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告辞了。”
事情发展得很奇怪,原先以为这次事件针对的人会是自己,没想到有人主动把证据送向了警局,对方针对的直接是〖关盛〗…但是那些证据又指明是关雅琴做的,她到底入了谁的套,还是谁正好抓住了这次的死点。
可是偏偏薛念死了,连带着钟鸣,太过蹊跷。
死了,薛念,年雪?真的死了?
她的脑中迅速闪过那个恐怖男人的脸,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已经发现了薛念的真实身份?可如此明目张胆地杀人,是什么样强大的后台在背后支撑着他。
“遂心?”
“大哥…大嫂…” 关遂心转过身就看见了对面的夫妻,她没想到会在警局又一次遇到秦靖尧,这次还有朴欣。
“哎,我听说了,节哀啊…这次听说是人为的…” 朴欣关切地走了上来,握住遂心的手,试图安慰她。
“那你们…”
“我们比较倒霉,新买的游艇正好在旁边了…不过这个倒是无所谓了,保险公司会赔偿的,就是定制了将近一年呢,本来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礼物,这下全泡汤了…” 朴欣一脸惋惜,“没想到会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在桐城搞爆炸案,啧啧…”
“啊…” 关遂心一下子突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只能抿着嘴歉意地看着朴欣。
“还有啊,你们小夫妻啊,怎么回事…其实老六性格没那么可怕的,不过有时候女方呢,也得示弱一下嘛,给他大男人点台阶下,夫妻之间冷战一周就最多了,你们这下子搞大了啊,这两天回家来看看吧,爸妈都挺想你的。”
“嗯,我知道。我还得回公司处理事情,那我先走了。” 因为不太想谈起秦靖扬,遂心朝他们露出一个清浅的笑,便先转身离开了。
“看来还是心里有便扭啊,刚才提到小六她脸色都变了。不过老公,你有没有觉得…遂心看起来有点不一样了,像是…” 朴欣望着关遂心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感觉像是…”
☆、第80章 最终回(一)
一周后----
“最近身体还好么?”
关遂心没什么表情,端了壶茶,向前倾身了些许,为季漠北添了点茶水。
“还好,不用上班,轻松很多。” 她眼眸微微垂下,盯着浅褐色的茶水徐徐落入瓷白的杯中,眼眸里波澜无痕,“倒是你,怎么又来我这个小茶馆,不该去好好管理你的新公司么?”
季漠北望了一圈顾客寥寥的茶馆笑了下,“我怕连我都不光顾,你这边都没客人了。〖关盛〗那边…”
“跟外界报道的差不多,城南房产项目被政府勒令叫停,海外财团的突然撤资,银行的贷款那边出了问题,其他项目应该也没法继续了…之前的财务也被抓了回来,证监会开始调查几年前作假的账目……以及据传,游艇爆炸案似乎又有新的证人出现…媒体还在不断曝光新的消息…每天新故事不断,关家应该很难翻身了…” 关遂心给自己倒了点温热的牛奶,淡淡地叙述着,像是在讲一件与她并不相关的事情。
“王夫人那边的病情恰巧前几天传出…那多洛克公司那边…”
“上天大概还真有报应那么一说吧…” 她慢慢坐下,往腿上盖了块薄毯,喝了口牛奶,继续说道,“不过我想,应该有其他人更想把这个消息放在适当的时候…放出来。美国多洛克的公司的那些最新排污技术报告和认证原本就是无效的,之前〖关盛〗从美国那边拿到的报告也是假的。所以王沥如果现在想力挽狂澜还是有很大机会的,毕竟是〖关盛〗是幕后投钱最多的,〖王氏〗损失的只是名誉和小钱而已,可以抓住这次事件将王微澜逼下台…至于媒体那边,白靳衍应该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所以一天只会比一天有更多的…坏“消息”…直到那个人穷途末路为止…”
“你其实一直都知道是不是?那你和小舅是…你们之前的不和只是为了做戏?” 季漠北突然有些看不懂她。
“我只是照着关鹏山的期望去做了他觉得我应该去做的事情,无论我知道什么,还是出于什么目的。而你小舅,他是一个商人,而且是一个极富有野心的商人…即便这其中牵扯了十年前的事情,所有的这一切应当都在他的掌控中…不会因为什么而改变。”
“你的那些股份…”
“算了吧。没有意义了。”
关遂心缓缓闭上眼睛,声音也变得微弱,似乎很困倦,蜷缩在沙发里,不一会,又昏昏入睡,
她曾经以为血缘是无法抛弃的,纵然再恨,那种血液在身体中流淌的事实,便永远无法与那些人撇开关系。
关家在分崩离析,再也无人能阻止。
死的死,没有死的亦不再会有曾经身在浮华的生活。
她所想要去寻找的真相在突然之间变得很虚无。
她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要保住她肚里的小家伙。
十年了,她即将重新拥有一个真正的亲人,与她血脉相连;那种每日剧增的喜悦与担忧,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来是那么孤单。
季漠北平静地坐在对面,望着她的侧颜,长久地看着她。
夕阳一点点地沉没下去,雪白肌肤晶莹剔透,长睫毛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面容宁静淡雅。
时间渐渐流逝,直到桌前的茶冷掉,然后添的新茶又冷掉。
“遂心,关遂心,和我一起离开…” 他轻声问了出来,即使他们曾经有过这样的对话,即使她已经给过他答案。
她的睫毛轻微地颤了一下,没有醒过来,浅粉的唇角却漾着点点的弧度,像是做了什么好梦,淡淡的幸福。
他终是不忍打扰她的美梦,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两张票,放在桌上,轻轻起身离开。
一滴泪,从她的左眼角蓦得下滑,无声无息。
…………………………………………
这星期,大概是关鹏山几十年顺风顺水人生以来最糟糕的日子。
赵刑峰人去楼空,像是空气一样再次蒸发,电话已是空号。
“黄泽呢!黄泽去哪里了,叫他过来!” 疾步走在无人的〖关盛〗大楼大厅,关鹏山很暴躁,使劲全力将电话砸到了地上,瞬间碎得七零八落。
跟在后面的助理和秘书助理战战兢兢地面面相觑,都不敢再上前,最后愣愣地看着老人走进了电梯。
vip电梯快速向上到达顶楼,走出电梯,关鹏山不停地拿着拐杖敲打着视线中可以触及到的东西,发泄心中的怒气。
办公室的灯竟然亮着。
他一愣,立马气冲冲地踹开了门。
落地窗前的大班椅上坐着人,像是根本没被这巨大的踹门声所惊扰,没有一点动静。
关鹏山皱眉,站在门口。
半分钟后,椅子慢慢转了过来。
“夜景并不是太好,我想以后…这里应该会被废弃。” 男人深邃的五官没什么表情,那双极具张力的丹凤眼缓缓移至前方。
“居然是你…”
秦靖扬抬眼望了一下办公桌对面的关鹏山,老人气喘吁吁,脸色阴鸷,几乎能看到他因为极度生气而引起的脸上肌肉颤动。
“真的是你…” 在查出年雪之后,也查到了他们曾经的关系,只是一直在犹豫,还为此派人盯着他,没想到真的是!
“你太过贪心,原本是王微澜承担的大部分资金,因为多洛克公司的加入,你不惜拿股份抵押向裴老爷子借钱…现在,裴老爷子要的是钱,我恰巧要的是〖关盛〗的股份,正好解了他的小难。你也该感谢我,还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 秦靖扬双手交握,微垂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浓浓的一层,看不清表情。
“你让…遂心…去谈下了多洛克的技术,然后设局让我投钱进去…所以那些技术的认证和报告都是假的,是你一早都安排好的…” 关鹏山抬头死命地瞪着秦靖扬,额上的青筋都显了出来,咬牙切齿。
“这个工程是你儿子关奇坚太贪,也亏得他,才让我有了这个机会…结果你更贪,现在成那样,也许是天意吧…”
“天意?!秦靖扬,你为了得到〖关盛〗可是下了一番功夫啊…”
关鹏山握紧了拳头,关节咯吱作响,他忽然快步向前,将茶几上的烟灰缸朝着秦靖扬砸了过去,被他稍稍一侧身挡住了。
秦靖扬站了起来,慢慢走向关鹏山,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老人暴怒的气焰一下子就灭了下来,变了脸色,反而倒退了两步,“你以为…你以为光凭你拿了那点股份就能扳倒我?”
“这些应该是够了,十年前的案子你们有本事压下来,我们也有本事再把它翻出来。” 他轻轻点了点桌上的一个牛皮纸袋。
“这些你从哪里拿到的…怎么可能…” 关鹏山身上一阵阵地发冷,脸上一阵阵地发白,他惊恐地翻着那些文件,突然脸色煞白,手上不停地翻着,半晌都无法再说出一个字,最后他紧紧地抓住桌子边缘,手背上青筋狰狞。
“那个案子近期内就会重审,如果没有猜错,白家那边的证据会更多…以及,年家。” 秦靖扬慢慢走向门口。
“呵呵呵呵,年雪她…你们果然是一伙的,当真都是我的好女婿…哈哈哈哈…真是我的好女儿,我养了她这么多年,给我带来两匹恶狼…” 关鹏山苍老的笑声在偌大奢华的办公室回荡,他的眼中冰冷阴森,蓦得抿紧了嘴唇,面部线条生硬无比。
“现在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宽待了,你享受了大半辈子的富贵,到现在的风烛残年…你该受受苦了…” 他停下脚步,侧转的身影在敞亮的光线里越发显得修长挺拔和冷漠。
关鹏山一怔,紧接着怒不可遏,“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这样跟我说话!” 说完,举起拐杖狠狠地敲向秦靖扬。
秦靖扬敏捷地向后退了几步,躲过了关鹏山那一拐杖。
结果关鹏山因为着力过猛,因为落空身体有些失重,整个人扑向了前方,跌下的途中又撞上了盆栽,头破血流。
秦靖扬盯着地上狼狈的老人几秒,慢慢蹲下,语气淡淡的,“十年前死于车祸的那个人叫顾靖远,秦家老三。这一刻我真的等了很久,久到我自己我忘记了那种心情。只是突然发现,你这种人,死不足惜…没有意义。”
关鹏山瞳孔急缩,双眼通红,气息开始不稳,血液飞速冲进了脑颅,瞬间就在爆破的边缘,“你…这么多年…一直…” 他只觉得一阵晕眩,心脏像是有千万钢针齐齐扎入,“遂心她…她知道么?你们之前不是不和…是为了要骗…我…年雪…她…”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困难地开口,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突然发现歪着的嘴巴竟然无法合拢,口水不受控制地流出。关鹏山很着急,想起身,可是连着几次想从地上站起来都没有成功。
“遂心如果没有你这个父亲,人生应该会更好一些。我会让她以后的人生都顺遂的…您就不必再操这个心了。”
跌倒在地的老人绝望地低吼着,门被轻轻阖上,隔绝了一室的仇怨。
…………………………
一周之后的董事局会议,毫无意外的,关鹏山下台,其余三个老董事有两个低价了抛售了手中的股份。宋家和白靳衍那边并没有举动。
〖关盛〗的大部分员工都处于人心惶惶中,这是个改朝换代的时刻,关家势力崩塌,一旦新人上台,公司势必面临大换血。可是无论上头是谁,他们也只是想知道他们的饭碗是否还在,还有就是,那个人能否将陷入困境的公司救起来。
会议室里,黑色西装,白色衬衣,包裹高大颀长的身躯,走路的姿势优雅,他走向那个位置,曾经属于关鹏山的。
她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父亲,如今躺在病床上靠着呼吸器延续着他已经枯竭的生命。
这一切都过于顺利,也过于平静。
两个小时后,会议结束。
秦靖扬坐在那里,淡金色的阳光投射在他完美的侧脸上,正垂眸看着手中新拿到的数据,一如往日里的温和。
突然他的视线穿过人群,看向她。
视线相遇,关遂心亦是迎上,两人的瞳孔里似乎只有彼此的影子。
她回以浅笑,优雅地起座离开。
………………………
大堂里,关遂心走得很快,忽然一个踉跄。
秦靖扬追了上去,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腰,“就要当妈的人了,走路都不看,怎么原来越像孩子了。” 他的语气里有淡淡的愉悦与宠溺,手臂一收便将她抱入怀里。
关遂心有一刻的酸楚,迅速地推开了他的手,站好之后深呼了口气。
“谢谢。”
他朝她走近了一步,低头便能闻到她头发清新的香味。他伸出手轻按在她有些凸显的腰身上,垂下眼眸,微笑着对上她的眼睛,“在气?”
她不语。
右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鬓角,动作无限地温柔,“都结束了,以后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听到心脏传来暴烈的跳动,关遂心抬头望向他,“恭喜,得偿所愿。”
她的手从宽厚的掌中抽离,然后走转身,一系列的动作流畅疏离。
手机响起,秦靖扬看了眼来电,犹豫了三秒,终是按下接听键。
是顾靖捷的来电。
他站在原地,目光始终定在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上。
☆、第81章 最终回(二)
长发柔柔地披散在肩头,她穿着一条纯白色的长裙,露出美好的颈脖线条和白皙细腻的肌肤。光着脚靠坐在窗前,眺望着不远处雾气缭绕的幽静湖面,目光淡然而深远。
顾靖捷从楼梯走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好的静景。
他蹑手蹑脚地走近她,忽得想笑自己的行为竟像个二十岁出头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他伸手从背后温柔地拥住她,低头轻嗅着她的秀发,“怎么起这么早?”
轻盈飘逸的垂坠纱帘随着清风动了动,年雪浅浅地笑了笑,“这里很漂亮,忍不住早点起来呼吸下新鲜空气。”
“大雾天?” 外头正好是是个雾天,薄雾朦胧地包裹着夏日里的翠绿,带着清晨湿润宜人的青草味道,让人心旷神怡
“你没听人说过,距离产生美感么?” 她微微侧头,声音有些娇甜,娇柔素净的五官褪去了往日里柔和的冷漠。
他从她的颈间抬头,做状思考了片刻,低下头用一个缠绵地吻回答了她。唇齿间,他呢喃了句,“近着看也挺好。过些日子我们一起回美国生活,这里的一切都忘掉。”
温存了片刻,年雪轻轻推开她,“别乱来,去吃早饭,我煮了点小米粥,你试试看。”
“好。” 他笑着答应,从上次游艇爆炸案之后,他一直将她藏在这个郊区的别墅里,细心照料着,不管外面怎么变天也不管关鹏山落得如何个下场,这么多年以来,他很久没有获得这样的宁静。
年雪朝顾靖捷点头,嘴角的笑意不曾减少。
“挺好吃的,你一早起来就为了做这个…”
握在手里的勺子哐当落在了桌上,他的手突然没了力气,半个身体迅速处于麻痹状态,他震惊地望着眼前已经换下笑脸的女子。
盈动的杏眸里忽然流下了两行清泪,然后越来越多,直到再也忍不住发出的低低的呜咽。
“抱歉…没有能亲眼看到那个人死,我生不如死。”
她起身走上前,迎上他痛心疾首的目光,低头与他的额头相抵,泪落在了他脸上,唇上,苦涩,“我知道,这些年一直是你…你给我的命,下辈子我再还你,好不好。”
顾靖捷紧紧抓着年雪的手腕,全身彻底无法动弹,指甲都有些发白,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地凸显出来,吃力地张嘴,“雪…”
纤白的手腕被掐得通红,最终她的手被抽出,裙尾飘逸,从他眼前走过,静静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
关鹏山躺在病c**上双目紧闭,他动不了,只能静静地听着周围的动静,手背上点滴不断滴入的冰冷感侵蚀着他原本就已经浑浊的意识。
门被大力地推开,有人走了进来,他蓦得睁开双眼,却因为身体僵直根本动不了。
年雪走到了病c**边,轻轻坐下。
她静静地看着关鹏山。
他的头发全部花白,油腻得很,双颊瘦得都凹陷了进去,眼珠有些发黄,皱纹满脸,还有老人斑恶心地遍布着全脸和手臂。
关鹏山的眼珠动了动,脸部肌肉抽搐着向右,终于斜着看清了来人。
他的瞳孔急缩,脸色沉得铁青,像是见着了鬼似的,狰狞可怕。
“这里环境还不错…以前你总说我特别爱干净…是啊,我很爱干净,因为只要一想到你的脏手碰过我,我就像吞了苍蝇一样地恶心想吐…所以我总喜欢用消毒水不停地洗手,不停地洗…洗不干净…真比死了还难受,好在终于可以看到你现在的下场…想来这么多年也是值得的…”
戴着薄纱手套的手从包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银光闪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