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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台上瞄了一眼又移开,我想,若是把这种造型的原版拿到她面前,不知道是什么反应。有个男人的穿着更普通更简单,可偏偏那种气质是由而外的将他整个人都包围住了,那种吸引从每一根发丝,每一个动作里散发,一点都不刻意,都不勉强。

    我不禁想,若是他双腿健全地站在镜头下,修长的身材,云淡风轻的表情,成熟安然的眸光。不自觉就散发出来的吸引,也许会超越任何一个男模。

    “有点”rela毫不避讳地说。

    “帮你牵牵线?”

    “你是送我下地狱,美男就像缨瑮花,大妈远远看着省得心脏负荷不了。”rela说完突然扭过头冲我暧昧地笑。

    “嗤——,别看我,我已经——”有丈夫了。意识到要脱口的话我马上闭上了嘴。

    “已经?”她穷追不舍。

    “免疫了。”我说。

    “刚刚帮他换衣服的时候,谁把扣子扣错了?”

    “啧啧,不就是这个屁事儿嘛,你咬住不放了。”我看见前头拍摄完毕,推了推她,“去帮忙收拾东西——”

    “噢——”rela意味深长地答了一声。

    夜里收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小罗,你带着他们去吃饭吧。”

    “言姐,你呢?”

    “我办公室还有点事情,你们去吧,明天我会跟老总报账。好好吃,别客气!”

    “谢谢言姐,我走啦!”小罗睁着晶亮的眼睛高兴地道。

    我点点头,然后看着她欢快地跑到前头去了。

    我去了办公室歇息了一会儿,看了看表,马上拿起包锁上门。

    “喂?我下班了。”

    “你往左看。”

    ☆、chapter 37

    我拿着电话不敢放,往路左边探了头,然后看见那边有辆车的车灯闪了一下。我走过去敲了敲窗户。

    他打开车门,看了我一眼,“不进来?”

    “不了,一会儿我开车回去。”

    “嗯,钱的事情我想办法了,那是一笔大数目,需要董事会的批准才能往外投。结果下个星期会出来。”

    我弯了弯要,看了他一眼,“好吧,这个人情我欠你的,事成了再想想该怎么还?”

    “不如以身相许?”

    “本小姐只卖艺不卖身。”我直起身,拍了拍他的车,“你先走吧。”

    郝坤琛从车探出头拉住我的手腕,“话还没说完,这么急着回去?”

    我扭头挑眉看着他。

    郝坤琛嘿嘿地笑了一声,调侃着道“言布施,你是喜欢上了这种生活,舍不得离了?”

    我斜了他一眼,笑着说,“喜欢,喜欢得很呢,不想离。”

    “你说这话我明白,哈哈。好了,不陪你浪费时间了,本少爷时间宝贵,女人该等急了。言小姐晚安。”他拉起我的手,亲了一记,然后很爽快地从我身边开车过去。

    我敛下神色,走到公司对面的马路上才打了电话。

    “喂?嗯。好。”我靠在站牌旁边的一颗粗壮的合欢树下。

    我不想开车的时候,就会打电话给他。

    我慢慢地蹲□子,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累了,有个人可以让我靠着,我想黎岸现在要是在我面前,我一定会马上不管一切地睡下去。

    我把头埋在皮包上,蹲在那里看着被灯光映射的路面。

    我不能否认我想见到他。我闭上眼睛的时候都想,我睁开,拿起地上散落的一根树枝,一点一点地在地上乱划,横一笔,竖一笔。用尽了力道。

    怎么办该怎么办?

    我盯着自己缩成一团的影子。

    下个星期,看到他的脸,我还是会说不出来。

    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窝囊。

    我抬起头,撞进眼里的便是满树蓬松的枝桠,灯光透过树缝照下来打在我的脸上,盘虬卧龙的枝桠错综复杂,细细密密的叶子晃着光影。

    合欢树——

    我不知道这棵树是什么时候开始闯进我的生活的,以往路过这里许多次我都没有在意。

    它在公园的路边静静地立地成佛。

    黎岸告诉我的这棵树,他说等他的时候,不要挤在站牌边等公车的人群里,站在这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下显眼,他好找到我。

    脖子仰得酸了,我低头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脸上流下来,滚到嘴角,我轻微地舔了舔,是咸的。

    因为那时我在心里发了一个誓。

    言布施,要么今晚,要么明天早上。

    否则又会重新拖上一天两天再然后一个月。直到——真的舍不得。

    跟黎岸在一起,我忽然觉得时间是个很可怕的东西。能杀人于无形。

    我又把目光投入地上,明明水泥地的路面上什么痕迹也没有,我还一直画一直画,因为那种轮廓在我的脑海里,无比地清晰。我的手着了魔。

    我还蹲在地上像个无聊的孩子写写画画的时候,一双笔直的黑色西装裤腿便映入我的眼帘,我的目光迟疑了一下,忍住了没有往上看,我任他弯下腰拉起我的胳膊,接过去我手上的包。

    “很累?”他侧过身帮我系上了安全带。

    “唔”我应了一声,靠在车座上便闭上了眼睛。

    在外头我爱逞强,再累也会扮出一幅精神样儿,忙活了一个下午,晚饭还没顾得吃上,我全身感觉已经快虚脱了,必须要小睡一会儿。

    黎岸的车开得很平稳,我咪了一会儿,他停车我便醒了。

    他俯□用手摸了摸我的脸,我睁开眼睛。

    “回去睡。”。

    我看着他的英俊的脸,眯了眯眼睛,又闭上,男人的气息在我的鼻尖萦绕,隐隐的洗衣液的清香还夹有淡淡的粉笔味。

    他伸长手帮我解开安全带,我拽住他的胳膊,闭着眼睛“亲一下,我就醒了。”我任性地要求。

    他低低地笑开,揉了揉我的头发,唇碰了碰我的脸颊,然后转身打开了车门。

    我睁开眼睛,看见他走到我这边开了车门,他的手环到我的腰下,下巴碰到我的脸庞,我抓住他的手,看着他询问的眼睛,“我自己来。”

    我不想让他听到我胸膛中砰砰跳动的声音。他退开用手将我拉了起来。

    我们两人都有些急迫地搂抱在了一起,我吻上他的唇,紧紧地勒住他的脖子,把我的躁动传给他。

    他将我压在车上双手搂住了我的腰,我抱着他的颈项,舌头在他的嘴里肆意地翻搅。

    我想感觉到他,更深刻的。

    我推开他,砰地关上旁边还未关上的车门。

    几乎是有些急切的,我们进了屋便纠缠在沙发上,我伸手抚摸他的身体,从胸膛到大腿,我弯下腰身子慢慢地下滑。滑过他的膝盖。

    我的手还没有触碰到便被他拉住了,他把我拉上来,每次前戏的吻,都特别的缠绵而且煽情。

    我撕破了黎岸的衬衣,我们紧紧地相拥在一起,慢慢地寻找契合的频率,直到在对方的身体里释放心中的急切。

    他摸着我湿了的额发,喘着气,“今天是你的安全期吗?”

    刚才我们都失去了控制。

    “我想想”看着他我勾了勾唇说。然后不等他发觉我便俯□,吻上他的残痕。

    他的手指插到我的头发里,我听见他闷闷地哼了一声。

    我闭着眼亲吻那道伤疤下面是冰凉的接受腔。我至始至终都没有问过他是怎么失去这条腿的,平日里,我们几乎不提跟这条腿有关的话题。

    我被他推到在地板上,狠狠地进入,比任何一次都要激烈。我用腿尽情地摩擦他的小腿,我们纠缠在冰凉的地板上,再次淋漓尽致地进入高/潮。

    “疼吗?”黎岸抱着我,摸着我的脸,亲吻了我一记。

    “不疼。很舒服。”我抱着他就着他正要离开的唇,把舌头伸到他嘴里。

    黎岸推开我,“别着凉了,先——”

    我堵住他的唇,然后退开,揽住他的头,长发落在他的肩膀上“黎岸,不会着凉。狠狠地折磨我就不会。”

    我闭上眼任他压住,然后重重地捣入,我想记住这种感觉,像个疯子一样像他索取。

    后来,我还是着凉了。

    黎明的时候,黎岸将耳温计塞到我耳朵里,我不停地哭,虽然发烧了,可是我的意识却非常清醒,我能感受到他细细地用酒精为我擦拭身体,扶着我起来喝药。

    我抱着他,泪水突然从紧闭的闸门中释放出来。

    我一直喃喃,身上已经分不清是因为难过还是因为发烧,黎岸将被子拉上来被我掀开,然后他再拉上,我反抗,再掀开,他抿着嘴角,我眯着眼睛,

    “我是说真的。”我的唇有些干,嗓音哑哑的。

    我不想让他认为我是在说胡话。

    “”他拒绝说话。

    黎岸转过身起来,我看着他料峭的背影,眼泪又泛了上来。

    “黎岸,你是好男人。不应该为难我。”婚姻在他的眼里不是儿戏,我会给他考虑的时间,这场婚姻的结成是黎家母亲一手操劳的,他不为难是假的。

    “黎岸!”我掀开被子下来,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拦在他面前。

    “别哭。”黎岸伸手擦了我的眼泪,“生病了好好躺着。烧还没有完全退下去。”他拉着我过去,我站在那里不走。

    他弯□想抱我,我往后退了两步,他认真的眼神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马上转身钻到被窝里,用被子蒙住自己,我突然害怕起来。

    我闭上眼睛,能感觉到湿淋淋的液体顺着我的脸庞一直滑到耳窝,头里懵懵的,情绪来得如此激烈,让我无所适从,也无法控制。

    张开了口,还是觉得无法呼吸。

    我翻了个身,用手堵住我的啜泣声,我在心底骂我自己,我想我必定是个贪心的女人,不想把他的好让给别人,我居然有了占有他的念头。

    我被他扶起来喂药的时候,一直喃喃,我们离婚离婚。

    我不知道正常的我如何在他温和的目光下开口。

    说出来,心反而变得更加沉重。

    很久没有哭着睡着了,我坐在床头看着对面挂着的结婚照失了神。

    我转过头看了眼旁边和身上盖住的整齐的被子,黎岸他回来过。

    旁边空荡荡的被窝让我有一种想收回的冲动,宁愿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就像一场高烧,天亮了,就退下了。多好。

    阳光透过窗子照在我沉默的脸上,我无力欣赏。我看了眼窗外,拉开玻璃,清爽的风吹在我的脸上。我扯开唇笑了笑,言布施,你说出来了,这是应该的。也是必须的。

    昨天激烈的纠缠还在身体遗留下隐隐的疼痛,我不讨厌,甚至变态地想让它持续更久。

    慢腾腾地穿好衣服,直接披散着头发,局促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我吸了口气,慢慢地放松,踏着楼梯下去。

    ☆、chapter38

    “睡醒了?”

    “嗯。”我不看他的脸,那张能让我顷刻见呼吸加速的,俊逸无双的脸。

    他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烧退了。那里有杯热牛奶,趁热喝了。”

    我听话地喝完了牛奶,望了望他。

    “去吃饭。”

    我继续听话地吃完了饭,又看向他。

    “吃好了?”

    我点点头。蠕动着嘴唇想开口。

    “现在什么都别想,有什么事情周末解决,去换件衣服,一会儿我送你上班。”黎岸转身进了厨房。

    他一句话封杀了我蠢蠢欲动的尴尬,我眨了眨眼,然后转身上楼。

    为什么他看起来不像我这么局促呢。我一边换衣服一边想。

    可是不管怎样,总算昨天的话没有白说。

    这三天我们俩还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可我却次次都让他接送,我知道这种心理,也没有逃避,我放任自己,好像是我只能活三天了一样。

    周六的早上,黎岸带着我去爬山,我积极地配合。

    虽然很怀疑他的腿,但是看着他样样齐全的登山工具,我闭了嘴。

    我不知道是不是男人都这么热爱运动。

    我们开车到了山脚下,从入口进去。

    收费的小姐看了眼黎岸,他绅士地回之以微笑:“小姐,不够吗?”

    “没有,我们这里残障人士不收费。”小姑娘盯着黎岸的脸,不假思索地道。

    “我的破坏力远比正常人大,该为国家交点损失费。”黎岸笑开,用手上的拐杖敲了敲假肢,然后从容地往前走两步。

    我看那收费员还张着嘴,马上把她手上的钱抽了回来,拿出一半,然后不看她的表情,转身跟上黎岸。

    “退给你干嘛不要?”

    “要啊,有你在我后头。”

    “”我瞥了他一眼,无语。

    “去年收钱了。”

    “唔,那是因为像你这样的积极分子常常往这里跑做的宣传,人家于心不忍。”

    “算是吧。这边的比较缓,那边的陡峭,你选择哪边?”黎岸穿着一身红黑相间的登山装,看起来很帅气无敌。

    “缓的。”我说。我不知道往常黎岸是从那边开始的。

    “你才开始爬,跟着我,山路上没有台阶,得我们自己找路爬上去。”

    我跟着他,踩着树林子里的满是碎石杂草的小泥路往上。

    经常爬山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我跟在他后头慢慢地往上,缓得都这样,陡峭的能走吗?

    黎岸没有走太快,但明显地比我走得轻巧,“你登山几年了?”

    “严格说来,十九年,我十岁那年开始登山,中间中断了三年。”他说。

    我没问他为什么中断三年,我能猜到。

    我抬头,“你经常爬这座山吗?”

    “没有,偶尔来,因为附近的没有太高的山,平日假期不长,走不开,放长假的时候就会去瑞士的策马特,小时候经常跟着姑父一起去。”

    “这是我第一次爬山。”我喘着气,才爬了一个钟头就跟得了哮喘病一样。

    “很累吗?我们要爬上大半天才能到山顶,要是不抓紧时间,天黑之前下不来。”黎岸停下来,往下看。

    “爬山都累吧,我能行的。”我觉得我的胃有点岔气了。

    “那就好,下次带你爬的山会更加费力。”

    “下,下次?”我喘着气问。

    黎岸扭过头拨开树枝丫:“上面是个陡坡。你小心点,我先上去拉你一把。”他转移话题。

    我闭上了嘴,跟上。

    黎岸在上边拉了我一把我快速地使了劲儿跃上去,我拽着他的手不放了,我说,“你爬得太轻松了,拉着我吧。”

    黎岸笑了笑,拽着我的手也没有放开。

    他手里拿着下面带有尖角的拐杖,跟平时用的登山杖不一样,我头一次见到这东西,看他用起来很方便。

    他扯了我一把,我脚踩着他的脚印,握紧了。

    我看了眼上头,大山上丛生的灌木几乎把天空割成了碎片,:“黎岸,我们在哪里吃中午饭?”

    “中午有干粮,晚上从对面下去,那边山脚下有人家,可以吃到当地的特色,野鸡子和槐花饼。”

    “你对厨艺很有研究?”

    “没有,去德国做访问的时候,都是自己做的。所以就会一些。”

    “我听过你说德语,很地道。你在哪里呆得时间很长吗?”

    “姑姑嫁到德国,还有奶奶那边的亲戚是德国人。姑姑没有儿子,我从小就寄养在哪里,后来在德国住了十二年,想尝尝新鲜感,就回国住了一年,回去了老师差点将我开除。”

    “看不出来。”他会是那么任性的孩子吗?

    “我小时候是差生。”他说。

    “我不信。”我撇了撇嘴。

    “呵——我那时候喜欢爬山,喜欢游泳,喜欢中国的象棋和桥牌,喜欢游戏和美食,但是唯独不喜欢学习。”

    “可是你却当了教师”我感叹了一声。想不透他为何选择了这么枯燥的职业。

    他一边往上走,一边说,“中国的菜肴很美,之后再出去的时候,在那里整天都要对着面包马铃薯,就感觉真的很boring。所幸姑姑后来又领养了一个男孩,我才能回来。”

    “可是,你的汉语,很好,听不出来。”

    “姑姑是中国人,姑父也会汉语,我在家里学汉语,出了家门就开始满嘴”

    “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s学院,德国私立的商学院。”

    “不是在中国啊。”

    “不是。”他说。“在中国留学访问之后,才决定留下的。”

    我看着他笑了笑,“就是由知名企业总裁任教的那所那个?”

    “你知道我很惊奇。”

    “哦,德国也不大,我当时在英国,去德国旅游时看过白雪公主住的城堡,假期在慕尼黑住过两个月。”

    “我很好奇你在德国怎么生存的?”黎岸说。

    “有什么吃什么,我不挑剔。”我没敢说我脸上微微的婴儿肥都是在那两个月饿瘦的,天天啃面包,德国餐厅的饭既贵量又少,哪里能天天下馆子。我现在想想牙都疼。这就是不擅长做饭的劣势。

    “好养活。”

    “对呀,晒点水就能开花了。”我笑道。

    黎岸看了我红扑扑的脸,点了点头“开花了。”

    “那是因为有男人洒水了。”我脸不红气不喘。

    。

    黎岸看了我一眼,别过头。

    我看着他转过头去,感觉到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登山的时候,黎岸总是走在我前面,他走得非常仔细,我们花了两个多小时,终于上了一个小小的山谷,上下都被长出嫩叶的大树给包围住了,我随着他一屁股坐在草坪上,将酸了的腿探在地上,我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问,“黎岸,我看这天,不太好”

    “很可能会有雨。”黎岸把他那根登山杖下的泥土拨掉。

    “你之前没有看天气预报?”我惊了。

    “天气预报的时候你在看宫廷剧。”

    我倏地坐起来,扯着他的袖子问,“要是下雨了怎么办?”

    “我第一次爬着山的时候,是秋天,下了一天的雨。”他微微漾开嘴角,“相信我。”黎岸把手上的登山杖举起来,“天黑之前到达,休息时间不能超过十分钟,走吧。”他伸手。

    我拽住他的胳膊,身上的汗刚晾干。我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和草,“这次我走前面,我带着你!”我劲头来了,豪气地拍拍胸说。

    “给——”黎岸默认,把手中的登山杖给我。

    我拿着登山杖,不是很重,上面有他的温度。

    我拨开迎面的树枝,登山杖倒是没用上。可是我也不愿意将登山杖给他,没了这个他腿脚不方便,我正好可以腾出一只手,往上走到陡坡的时候,我心里头便很得意地伸手去拉他。

    往上走的时候我们看见满山的槐树,半山腰的已经开出了小小的花蕾,我从旁边的树上摘下来许多,我问,“是这个能吃吗?”

    我看见一串一串盛开的白色花瓣,散发出一种清冷的味道,不是被人喜欢的香气。

    他从我手上拿下来一朵,放在嘴里嚼了嚼,喉结滚动便吞了下去,我眯着眼,“什么味道?”说完我就好奇地拿了一朵放到嘴里,我立马皱起了眉头,有一种淡淡的腥气。

    “已经老了,不是很甜。只有半开未开的才用来做食物。”黎岸马上将水递给我。

    “你知道?!我觉得你不应该是搞经济的。”我咕噜咕噜喝掉半瓶水才将嘴里的味道冲掉,我皱了皱眉,模样怪异地对黎岸吹了一口气。

    黎岸微微红了脸,他说,“没了。”

    我用手捂住闻闻,没闻到槐花味,咕哝道“我早上吃蒜了,你怎么知道那样的能吃,不是不会做吗?”我有点不好意思。

    “一个朋友偶然告诉我的。”

    “唔。”我将花往天上一抛,“走啦,走啦!”

    “旁边有树枝,别刮着脸。”黎岸严肃地道。“知道了,美人!”

    我把手伸到他面前,不告诉他落在他发上的槐花,让他乖乖地牵住。

    ——

    “你冷吗?”我的视线被雨水打湿,迷糊不清,第三遍问他。

    “不冷。”他说。

    “我冷。”我说,我强行摁住他要给我的衣服,把他的拉链拉好,“我挨着你走。”我用手扶着他的胳膊,我知道他或许比我经验丰富,可就是想扶着他,我不信他的腿那样真的比我好过。

    山上的路很滑,我们两个的衣服都被雨水淋得半湿,我擦了擦头发,“黎岸,你是不是故意带我来淋雨的?”

    “被你看出来了。”黎岸的头发湿了,贴在额边。他这样说我反而不觉得生气,黎岸做的任何事情,我都不觉得荒唐,或许,我在潜意识里已经中了他的毒。

    “我又不是傻子。”我嘴上还是这么说。

    “现在感觉如何?”

    “很痛快!如果这里有平地,我好想在地上打滚。”我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大声说。

    黎岸敲了我一记,“你以为你是猴子?贫”

    “你是才发现?来!来!你说我们是不是该从新认识一下?黎岸,你听好——”

    我晃了晃他的胳膊,“我是谁?”

    “”

    我清了清嗓门,不管他应不应声,反正我是憋不住了,“对,我是黎岸严格依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用车载回家的老婆!现在,他老婆要离婚!黎岸他干不干?”

    “干不干——?!!!!”我看着山上放大了嗓门,回音一道一道撞击着耳膜,我擦了擦脸,才意识到泪水被雨水冲刷掉了。

    “吃点东西。”黎岸从口袋里拿出我们刚刚吃剩下的牛肉干,塞到我还没闭上的嘴里。

    我咀嚼着,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是生气。扭过头,拽着他不让他走也不看他。

    黎岸握住我的手,“时间不多了”

    “今天不弄清楚,我就不走了——”

    “可能会有滑坡——,雨大了还会有泥石流,而且——”

    “就是地震了,我也要弄清楚!”我左边的嘴里还包着牛肉干,抿着唇固执地道。

    “死了也要弄清楚?我说不干你就不离?”

    “对!”

    “那就不离。”

    “”

    “走吧,还有什么事吗?”

    “为什么不离?”

    “为什么离?”

    “你喜欢宋子衿。”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别过头,眼睛里酸酸的。

    “我不知道。”黎岸说,他转过身擦了擦我的眼泪,“多大了还哭,腿疼就直说。”

    “呜呜”我消化了他的话,看着男人淡淡的表情,愣了半响,真的放大声哭了起来,我扯着他的胳膊一点点地走,脚上的白色运动鞋早就看不出来样子,“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带我淋雨,我的脚疼死了!我很冷你知不知道!我讨厌你——”我死死地抱住他的胳膊,我从山腰一直哭到山顶,不怕丢脸,只有树木知道,只有黎岸知道。

    原来是一场自以为是的革命脸上水渍一片,泪水,雨水,无从计较。

    总之,我投降了

    远离都市的喧嚣,泪水和雨水一起被山里的泥土吞没。

    我们俩找到一颗大灌木,顿在下面躲避越来越大的雨点,黎岸将我抱住,“对不起。”

    我咕哝道,“可是我本来没打算和你结婚。”我不情愿地把头靠在他胸膛上,上面有我熟悉的淡淡的味道。

    “你本来打算干什么?”

    “出名,做一个非常非常成功的设计师。”

    “结婚和出名矛盾么?”

    “”好像没有。

    “当初为什么结婚?”

    “”我没脸说。

    “我知道不是好事。坦白从宽。”

    “缺钱。”我坦白。

    “现在有钱了?”

    “马上就有。”

    “头抬起来!”黎岸道。

    我第一次听到黎岸这么严肃大声地对我说话。我的肩膀瑟缩了一下,抬起头,看到黎岸冷着脸,我吸了吸鼻子,赶紧挤出了一滴眼泪。

    “我不是卖身”我抿着唇说。

    “也没偷也没抢”我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又说。

    “老娘有钱了你怎么着!”我大吼了一声,气势想压过他。可是回答我的只有一阵阵鬼吼似的回声。

    还不说话我怒了,把手上的登山杖一挥,踮起脚拉下他的头,就堵住了他的嘴,用力咬了一口,想到我吃了大蒜,又猛地放开。

    我看到他被我蹂躏得带着明亮水色的薄唇,和脸上明显清淡的表情,我睁大眼睛丝毫不退让,看着看着我就看出门道了,他耳根微红,我咧着嘴笑开,还没有露出八颗牙齿便被某人狼吻了。

    我坐在树边用树枝画着圈圈,黎岸他坐在我旁边,我挨近了他,眼睛乱瞟。

    黎岸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看看刚才用塑料袋包住的电子产品有没有进水。

    黎岸抿着唇检查好东西,才转过身,拿过我手上的登山杖将尖端的泥巴剃掉。

    我靠在大树上,满身狼藉,前途惨淡,我瞄了一眼自己和灰蒙蒙的天气。黎岸说他是我丈夫,会替我想办法。

    “黎岸,你不用勉强,钱我已经找人想办法了,是很好的朋友。”我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声才说。

    黎岸继续做他的事情,不理我。

    我嘟起唇,用眼神削他的侧脸。我坐直了身体,红唇勾起,又成了一副百毒不侵地模样。跟我装,谁怕谁。可是雨一直下,下得那么大,我忽然想起来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我站起来蹲到黎岸对面,“我们是不是早就超点了?”

    黎岸抬眼,点了点头。

    我的胸膛起伏了几下又被我压下。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屁股坐到地下,我没有很担心,沉默了半响我又问“黎岸,你想清楚,到底离不离婚?”

    “我清楚,你还有什么不清楚?一次说完。”黎岸放下手中的登山杖,将胳膊探在膝盖上。

    我闭上眼睛,又睁开,“不离婚你可别后悔!”我咬字狠狠地吓他。

    黎岸扯开嘴角笑了,“我是成熟的男人,我说一句,你听好,我娶你不是被逼的。”

    我别过脸不看他过于通透的眼眸,好像我的一切心思在他那双好看的眸子里都会无所遁形。

    我拍拍屁股,泥巴更多,“我也说了,言布施她是个表里不一的女人,你做好心里准备。”

    “唔,有思想准备。”黎岸拉过我的手,在一旁的草地上将泥巴抹去。“所以今天才没有被吓坏。你在我面前随意,我妈有心肌梗塞。”

    我看着他掰开我脏兮兮的手红了脸,“哼!”地别过头。我的心里很甜,像吃了醮了糖的糯米丸子。

    天幕上洒下来的雨忽然都变得可爱起来,一滴一滴落在我的心尖,就像感动,那么细小的细小的微粒,聚齐在一起,忽然就有了力量,有了温度。

    我闭上眼睛,感觉他在我的血液里流淌。

    言殷瓷。我弯起嘴角,有人要把你赶走了,你是高兴还是生气呢,哥哥。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我能抓住他吗?我扭过头,看到他被雨水浸湿的发丝和轻翘的唇角,脸上的神色简单好看,却让人无法把握。我知道,表情越少的人越会掩饰。这是我的第二次生命,我告诉我自己。

    我可以在一个男人面前,做回被我死死地困住的原本。

    把面具,留给外面的世界。

    好像是经久不见阳光的脸开始触碰到新鲜的空气,我吁了一口气。

    我反握住他的手,神情严肃“黎岸,我不会放开了。”我说。

    他的眸子里有一闪而逝的惊愕,那么快,快到我以为那是错觉,随即而来的便是他的笑,他抬起手,拨开我的头发,“竟说傻话,我是你丈夫。”他转过头,始终宠辱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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