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武冷水一拍自己的脑袋说道:“是了,这女魔头说的笔管,可能指的是那‘笔管峰’,自己数月之前追踪两个丑女,无意之中,在‘笔管峰’前得遇‘玉面剑客武伯淳’的拜兄‘奔雷手司马天仲’,他不是说曾经发现‘炼狱媚王秦三娘’在该处现踪!如此看来,这‘笔管峰’必是隐藏着另一个秘密,女魔头临死吐露,不知是什么用意,也罢,且去探个水落石出!”
于是,武冷水径朝“笔管峰”方向驰去。“奔雷手司马天仲”株守在“笔管峰”前的目的,是要探访拜弟“玉面剑客武伯淳”的生死,他认定“炼狱媚王秦三娘”匿居在“笔管峰”上,他曾与武冷水互约一年之期,共探“笔管峰”,在这一年之内,各自分头探查上“笔管峰”的秘道。现在,“炼狱媚王秦三娘”已经陈尸“九天无痕爪”之下,而这一码子事儿武冷水在华山望月坪之时,已经与“玉面剑客武伯淳”当面谈及,武伯淳声言自己去见“奔雷手司马天仲”,由此看来,“奔雷手司马天仲”既然已经得悉武伯淳的下落,没有了再赴“笔管峰”的必要,武冷水虽然提早来到笔管峰,可能已经无法和“奔雷手司马天仲”会面了。
果然,事实正如预期的一样,当武冷水旧地重临,“奔雷手司马天仲”原先所住的石丨穴,已是人去洞空。武冷水面对那无法飞渡的绝谷深渊,遥望半隐十里云雾中的笔管峰,踌躇不已。她当然不能像“奔雷手司马天仲”一样守株待兔。“炼狱媚王秦三娘”已死,偏又在死时说出“笔管”两个字。而上次自己追踪的那两个奇丑少女,又矢口否认峰上住的是“炼狱媚王秦三娘”,而是另有其人,这就使人煞费思量了,连推想都无从推想起,武冷水沿着环绕“笔管峰”的绝谷边缘,缓缓驰行,希望能发现些端倪,或是距离稍近到她的功力可以飞越的地点。武冷水绕了近一个时辰,最窄的地方也在五十丈开外,不由得心凉了一半。
这时,武冷水正停身在绝谷边缘的一块突岩之上,下望云锁雾封的无底绝谷,怔怔的出神,不知如何是好。她顺手从突岩之上,抓取一块块的岩石,向那绝谷之中投去。一个一个又一个,连回声都没有,使得她触目惊心不已。看来,如果探不出秘道,就休想过峰,而据“奔雷手司马天仲”说,峰上的人离峰外出,一年中难得有一二次,难怪“奔雷手司马天仲”一守就是十年,还是毫无所获。她仍然下意识的以不同的角度方位,投着石块。当一个人在有事悬疑不决,或是百无聊赖的时候,常常会有这一类毫无意识,也毫无目的的小动作,武冷水正是这种情形。但是,天下事常常会碰上一个“巧”字,而于不意之中有惊人的发展。
蓦然,武冷水投在右前方约二十余文处的一块石子,居然“咔”的发出一声脆响。不由得喜极欲狂,既有回响,就证名有落脚之处,已过绝谷的一半,看来飞渡决不成问题。武冷水立刻沿边缘向右移身到那发生回响的地方,然后再以不同距离的方位,继续投石。
半晌之后,武冷水判断三十丈之下,可能有一段石梁向绝谷之内延伸出去将及绝谷宽度的一半,因为再超过去,就没有回响传来,同时这段石梁可能不太宽,根据授下石子的部位判断,左右如偏差五尺,一样没有回响。但这段石梁,仅是通过投石测出,因为它隐在浓密的雾气之中,运足目力,仍然无法看得到,如果武冷水要下落的话,只能照判断中的方位盲目下落,这可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一个不巧,必粉身碎骨无疑。
武冷水无比坚毅的站立起来,又连续投下了数粒石子,认准了方位,猛提一口真气,足尖微点谷缘,向那蒸腾的雾气之中投去。武冷水尽量提气轻身,减轻下落的速度,估计已下落了三十丈之多,但是两足仍未踏实,不禁寒气顿冒,如果判断错误,立时就得葬身绝谷,蓦见身前现出一段黑忽忽的东西,武冷水连想都不想,伸手便搭了过去,一下抓实,身躯却已是虚悬空中,不由得惊出一身的冷汗。她手搭的,果然是一条宽只三尺不到的石梁,直向前沿伸出去。一翻身上了石梁,凭她如电的神目,在浓雾之中,可看出十丈远近,只见这石梁宽不及三尺,像鸡冠似的壁立在绝谷之中,两侧平滑如削,武冷水若不是刚才电疾的伸手搭上石梁,此刻怕是早已直坠谷底了。武冷水定了一会儿神之后,沿这道窄窄的石梁向前探进,转眼之间,已到尽头,约莫走了三十丈不到,向前望去,漾漾之中,现出一片黑影,她知道,那就是笔管峰了。以眼前的距离推测,从这石梁断口到达对峰,约二十丈左右。
二十丈左右的距离,在武冷水来说,可并不是件难事了。双足猛点石梁,身形疾逾飞矢的斜斜射起,到十丈高下的时候,弓腰错腿,只一弹,安安稳稳的落到了峰壁之上。峰壁虽然陡峭,但是杂树丛生,岩石磷峋,不愁没有借力落脚之处,武冷水大喜过望,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清啸。
蓦在此刻,两道强劲的风刃,突然临头罩下。武冷水闻风知警,冷笑一声,身形向外暴弹而出,虚空划了一个弧形,世无其匹,堪堪让过那两道风刃。身形一站岩壁,再度电射而起,向上飞升,连连纵跃腾飞,捷逾滚探飞鸟。后面传来两声惊“咦!”之声,武冷水故作不闻,一味的朝峰上射去,峰上却不比绝谷,虽然一样雾气缭绕,但是却很稀薄,以武冷水的功力修为而言,根本不妨碍视力。哪消半个时辰,武冷水便已经登上了峰顶。
只见峰顶苍松如幕,一块数亩大的平台,长满了古松,松林之中,隐隐露出一桩茅屋。回首下望,两点黑影如星九跳掷般,朝峰顶驰来,武冷水知道那准是刚才对自己发掌做袭的人无疑,心中暗暗觉得好笑。稍一顾盼之后,举步入林,向那间小屋走去!
“何人大胆,擅闯笔管峰!”声音娇服欲滴,悦耳之至,随着喝声,屋内射出两条人影,“唆!”的落在武冷水的身前,接着是两声惊“啊!”武冷水一看,这两人赫然就是自己上次追踪的那两个奇丑女子,微微一笑说道:“两位别来无恙,在下说过我会自己寻来,不错吧?”
两个丑女惊愕得半晌不能出声,久久之后,其中一个才道:“你到此意欲问为?”
“拜访你们的主人!”
“家师从来不见外人,请自便吧!”
武冷水“嘿嘿”一笑,说道:“你们要我下山?”
“不错!”
“哈哈,我既然千辛万苦到达此峰,焉有连主人之面都见不到就下峰的道理,两位是为我通名求见,还是让我自闯?”
“哼!笔管峰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龙潭虎丨穴我也不当回事,何况区区的笔管峰!”
“你要我们出手驱逐,你才肯回头吗?”
“哈哈哈哈!凭你两个还谈不上逐我下山!”
两个丑女,齐齐怒哼一声,各自攻出一掌。武冷水暗自凝聚“两极真元”罩住全身,面上笑容依旧,不闪不避,视二丑女拍出的掌风如无睹。两个丑女见对方托大之容,恨得一咬牙,功力又加了两成。岂料掌风触及武冷水的身形,竟然如泥牛入海,被消卸得无影无踪,惊得一愣,一股绝大的潜力焕然反震回来。两个丑女不由得亡魂皆冒,电疾向左右闪避,饶她俩闪得快,仍然被边风扫中,胸头一窒,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好哇,你竟敢上门欺负人!”两声娇喝传自身后,两道劲风也同时涌来!
武冷水一口真气仍然聚而未散,故作不知,又是两声闷哼,回首望处,两丈之外,又是两个奇丑女子,正以骇然的眼神望着自己,不由在心里暗笑道:“怎的笔管峰上,尽是奇丑女子,真是奇怪透顶!”后来的两个丑女,正是在峰下发掌袭击武冷水的人,刚刚上峰,就见到另两个同门被对方的奇功震退,双双发话出掌,想不到伤不了对方,反而被一股反弹劲道震得血翻气涌闷哼出声。四个丑女,又纷朝武冷水的面前落回,一字式排定,其中一个又发话道:“你闯我笔管峰,到底有什么意图?”
“只想见见你们的主人而已!”
“告诉你,我们师父隐居在此荒山绝地,目的就是避免见任何人!”
“但是,在下却是非要见不可!”
“你未免太过蛮横不讲理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武冷水此来一半是好奇,一半是“炼狱媚王秦三娘”临死的时候吐露的“笔管”两个字引起了她的疑窦,所以立刻要来查个水落石出,丑女口中的师父是谁,她根本不知道,要问她的来意,当然更说不出所以然的了。
第一三二章 笔管峰
第一三二章 笔管峰
在无可奈何之下,武冷水脸色一变,冷冷的说道:“你们当真要阻路?”
丑女之一说道:“你如不说出来意,就休想再进一步!”
“你们是否要迫我出手?”
四个丑女同感心中一震,以刚才的情形看来,即使是她们四个人联手,也万万阻不住对方,同时更使她们胆寒的就是对方如何飞渡的这峡谷?领头的丑女问道:“阁下大名?”
“雪雨寒剑武冷水!”
四个丑女眼中顿现骇然之色,齐向后退了三步,异口同声的惊呼道:“雪雨寒剑!”
武冷水冷漠至极的一笑,说道:“不错,明白的快给我通报进去!”
四丑女一个个张口结舌,说不上话来!武冷水如电的棱芒,扫了四人一眼,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的一闪而没,四个丑女又是一阵惊呼,转身望去,这自称“雪雨寒剑”的武冷水,已经停身在小屋的门前,忙不迭的纵身赶过去,一看之下,也不由得呆住了。只见小屋进门的一张竹床上,半坐着一个美艳如仙的少妇,与门外的“雪雨寒剑”互相对现,双方的脸上均是一付惊诧骇怪的神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武冷水以“移形换影”的身法,一闪欺到了小屋门前,迎门一张竹榻,上面坐着一个美艳如仙的少妇,武冷水这一震惊非同小可,几乎脱口而呼!那竹榻上的少妇,赫然正是“炼狱媚王秦三娘”。难道,人死了还能复活?但是,“炼狱媚王秦三娘”分明已经被自己卸去两臂,被“九天无痕爪”穿胸而亡,被埋葬在“天魔教”总坛所在地的“云雾谷”中!
难道说,自己碰见了鬼了,但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鬼怪怎么会现形?武冷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事实,用手揉一揉眼睛,不错,真的是“炼狱媚王秦三娘”,不由得毛发俱竖,浑身起栗,任凭武冷水功力超凡,碰到这种怪事,也只有骨软筋麻的份儿了。武冷水用力牵扯自己的头发,痛!这证明不是梦境,而是事实。而那竹榻上的美艳少妇,乍见武冷水现身,也惊愕得莫明所以。双方就这样愕然对视,良久无语。
武冷水身后跟踪而到的四个丑女,呆立了一刻之后,纷纷抢进屋中,分立在木榻的两侧,同样的默不作声。
静,静得几乎可以听到每一个人的呼吸,静得使人感到窒息。久久之后,武冷水心神略定,详细的辨察对方,居然被武冷水发现了些不尽相同之处。竹榻上的美艳少妇,秀眉深锁,散发出一种幽怨凄凉的气息,眼神虽然幽凄,但是仍可看出清彻如一弘秋水,决不是“炼狱媚王秦三娘”那荡意撩人的眼神。除此些微的相异之外,活脱脱的就是“炼狱媚王秦三娘”的化身,惟妙惟肖。
突然,那美艳少妇的眼中,竟然滚落了两滴泪珠。武冷水更加的迷悯了,她简直无从去想象这奇绝也骇人至极的怪事,世间哪有如此相似的人,而且“炼狱媚王秦三娘”在临死之际,何以要说出“笔管”二字?这不是分明指着“笔管峰”而言吗?还有“奔雷手司马天仲”也曾认定峰上匿居的就是“炼狱媚王秦三娘”。
竹榻上的美艳少妇,此时,打破了死寂的空气,朱唇轻启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中充满了慈祥和蔼,使人听了如沐春风。武冷水惊怔的退了一步,暗忖道:“奇怪,看她年纪分明只在二十出头左右,充其量比自己大上两三岁,竟然称自己作孩子!”心里想着,嘴里却答道:“我叫武冷水!”
“武冷水?”
“不错!”
“你来此有什么事情吗?”
武冷水顿时被问住了,是呀,自己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从前她要探笔管峰,为的是要查觅“炼狱媚王秦三娘”的行踪,然而“炼狱媚王秦三娘”已经伏诛,现在她来此,是为了“炼狱媚王秦三娘”临死所吐露的“笔管”两个字,又怎么知道那女魔头所指的“笔管”是代表什么呢?当下烧面一红,没有出声!
那美艳的少妇又问道:“是否你无意中来到这里?”武冷水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孩子,你既然是无心闯来,你就从原路回去吧,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不要把今日所见,公诸世间。”武冷水又茫然的点了点头,她现在似乎觉得这美艳少妇,毫不可怕,反而使自己心中升起一丝亲切之感,为什么?因为她太美了,因为她言语慈皑?不是,武冷水说不出来。“孩子,我叫人给你一点吃的,你就离开吧!”
武冷水不由得脱口说道:“不!”
美艳少妇讶然道:“如此,你来这里是有目的的了?”
“可以这么说!”
“那你就说出来吧!”
武冷水略一踌躇之后,说道:“首先,我要请问芳名?”
美艳少妇先是一阵惊愕,然而无限凄凉的一笑道:“我没有名字,即使有,也早已随着过去的岁月一起埋葬了!”
武冷水不由得剑眉一紧,暗忖道:“‘炼狱媚王秦三娘’临死所说的‘笔管’二字,决非无困,而且双方又相像得宛若一人,这其中可能有什么,我何不用言语来试探一下?”心念动处,不由得脱口问道:“你是否知道‘炼狱媚王秦三娘’这个人?”
美艳少妇,顿时花容惨变,娇躯籁籁而抖,所卧的竹榻,发出一阵“吱吱!”之声,显然,她激动到了极点。武冷水见状,就知道其中必有原故,再加问了一句道:“你不会否认我的问话吧?”美艳少妇激动了一会之后,又平复了下来,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雪雨寒剑武冷水,轩辕门的传人!”
“你问这干什么?”
“因为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你见过‘炼狱媚王秦三娘’吗?”
“岂止见过,而且……”
“而且怎样?”
“她已经死在我的‘九天无痕爪’之下!”屋内五人,同时感到心里一震。
武冷水预料这句话出口,对方必然有什么强烈的反应,但是却没有,只见美艳少妇在面色微变之后,抬头望着屋外的苍穹,喃喃自语道:“天作孽啊,犹可为,人作孽啊,不可活!”说完之后,又把目光移向武冷水的脸上。对方冷漠而无动于衷的反应,使得武冷水惑然不已,暗忖道:“难道这个美艳少妇与‘炼狱媚王秦三娘’根本就没有关联不成?”
美艳少妇又开口道:“孩子……”
左一句孩子,右一句孩子,听在武冷水耳里满不是滋味,打断了对方的话说道:“我可以请问芳龄几何吗?”美艳少妇一怔之下,马上会过意来,淡淡的一笑道:“孩子,别问我的年龄,叫你一声孩子足够!”
武冷水激奇的想着:“莫非,她又是驻颜有术,青春长在,‘炼狱媚王秦三娘’也是六十开外的人,但是看上去仍然是二十出头的丽人,她们的容貌又如此相像,天下的事哪能巧到这种地步,莫非她们是……”
“孩子,多说无益,信不信由你,还有什么事情没有?”
一道灵光,突然掠过武冷水的脑际,“奔雷手司马天仲”曾认定峰上住的是“炼狱媚王秦三娘”。“玉面剑客武伯淳”曾力阻“炼狱媚王秦三娘”对自己下毒手!“黑巾蒙面人”一再拦阻自己向“炼狱媚王秦三娘”索仇!“天山龙女郝梅芳”等人曾不止一次说自己的容貌酷似武伯淳。“炼狱媚王秦三娘”与自己面对面的时候没有骨肉天性之情的流露!“玉面剑客武伯淳”与“炼狱媚王秦三娘”确曾生过一个孩子,失踪的年数也相符!这孩子难道真的会是……
把这些很久以来就困惑着自己的问题贯连起来,似乎关键仍在另一个第三者的身上,而这第三者,极可能就是眼前的这美艳少妇!如果所料不差的话,她可能会是……
武冷水想到此处,心跳顿时加速起来,黑巾蒙面人的话,可能没有错,他们可能都把冯京当做马凉了!但是,会吗?可能吗?难道这奇绝天下的事情,真的会出现在自己的遭遇之中?这奇事之中,却插入了一个黑巾蒙面人,他是谁?何以他对这事知道得这么清楚?
武冷水把颤抖的手,伸进前襟,取出那块玉佩托在手中,一颗心,几乎跳出口来,激动至极的问道:“你可认得此物?”
美艳少妇,粉面立呈苍白之色,坐直了身形,颤身道:“这东西你从何处得来?”
“自小就佩挂在身边!”
“你……你……你说名叫武冷水?”
“是的,我自小身世凄迷,无名无姓……”
“你……你是……啊!天哪!你正是我的……”美艳少妇努力想立起身形,一个翻身,从竹榻上滚落地面,顿时晕绝过去。四个丑女一起失声唤着:“师父!”七手八脚的把她抬回竹榻之上。原来,这少妇竟是个半身不遂的人,难怪一直半坐在竹榻之上。武冷水睹状,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她可能就是自己的母亲。然而,事实尚未完全明朗之前,她仍存着三分疑忌!但是,内心却已是激动得无以复加,自己的身世之谜,可能由此揭开。
第一三三章 母女团聚
第一三三章 母女团聚
武冷水凝视了昏迷不省的美艳少妇片刻之后,一扬手,一缕劲风,拂向对方,一声长长的叹息中,美艳少妇苏醒过来,挣扎着坐起身形。四个丑女左右各二的扶着她,美艳少妇杏目蕴泪,粉脸含悲,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武冷水,嘴里喃喃的说道:“天可怜见,造物者仍是大公无私的,我秦婵娟死也瞑目了!”
武冷水心中这一震非同小可,面前的这个美艳少妇竟然是秦婵娟?她曾听“奔雷手司马天仲”说过,昔日“玉面剑客武伯淳”与之共赋关服的正是秦婵娟,后来得知秦婵娟就是“炼狱媚王秦三娘”,现在看起来,两人并非是同一个人,连武伯淳本人都弄错了,这其中究竟存在着什么样曲折的因果关系呢?
那自称秦婵娟的美艳少妇,自语一阵之后,缓缓自胸前掏出一块玉佩,用两指夹住对着武冷水一晃。武冷水怪叫一声,一脚向小屋门内跨入。径奔竹榻之前,双膝一屈,叫了一声:“妈!”便自硬咽不能成声,眼泪如断线珍珠也似的滚落。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喊出了这个称呼!四个丑女,在一旁只有发怔的份儿了。
秦婵娟以手抚摸着武冷水的头,泪水一滴一滴的不断滴落。屋里在一阵激动之后,又恢复了平静,各自在心里品尝着甘苦各半的滋味。无言之言最真挚,无声之音最悲哀,正是当前这一对母女的写照。秦婵娟久久之后,向身旁的四个丑女道:“你们到后面去休息吧,顺便弄点吃的!”四个丑女恭敬的应了一声,转到后面去了。
秦婵娟这才仔细的端详了一回重归怀抱的爱女,凄然的说道:“孩子,这不是在做梦吧?”
“妈!这是真的!”母子俩不禁相拥痛哭,似乎在把彼此的沉积了十余年的悲酸苦楚,一古脑儿从泪水中流尽!声嘶了,力竭了,泪也尽了,才止住哭声,“孩子,你刚才说秦三娘死在了你的手中?”
“是的,她是我‘轩辕门’的仇人!更是‘战神门’的爪牙!”
“嗯,你知道她是谁?”
“女儿正为此事迷惑不解!”
“孩子,妈妈给你讲个故事!”
武冷水知道母亲将要叙述一个叫她渴望听到的故事,点了点头,孺慕依依的随手拉过一把竹椅,就竹榻之前坐了下来。秦婵娟双目做合,脸上的肌肉不断的在抽搐着,似乎她又重新身处在过去的惨痛回忆之中,许久后,才睁开眼来,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珠,声音低沉的说道:“孩子,现在开始讲故事,你静静的听!”
“是的,妈!”
“从前有一母所生的一对孪生姐妹,家学渊源,都练有一身出色的本领,这两姊妹面貌酷肖,有时连父母都不易辨认出来,但是她们却有着极端不同的两种个性,那做姐姐的性格阴险泼辣,工于心计,那妹妹却温文尔雅,忠厚有……”
武冷水已经知道所说的这一对姐妹是谁,不由得“嗯!”了一声。秦婵娟看了爱女一眼,继续说道:“后来,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她们发现了数百年前一位邪尊遗留的两件异宝,做妹妹得到的是‘驻颜九’两粒,做姐姐的却获得一本残缺不全的万邪真经,那两粒‘驻颜九’姐妹各服了一粒,而那本‘万邪真经’却被姐姐藏起来偷偷的习练!这样过了二十年,她们的父母先后归天了,姐妹俩因服了‘驻颜九’之故,青春常驻,毫不衰老,仍然像她们初服‘驻颜丸’时一样,年轻美貌!”
武冷水不由得恍然大悟,正准备开口,却被秦婵娟喝止。“孩子,别插嘴,听我说,不久之后,那做姐姐的因习得了那本残破的‘万邪真经’上所载的一些邪恶盎媚的伎俩,不耐幽居,出走江湖,数年之内闹得声名狼藉,武林中一般正道之土,为之侧目,均要除之而后快,但是她的身手既高,又富心机,异能界中人对她也是无技可施!”
“妈,她可是那炼狱……”武冷水忍不住插口道。
“孩子,别打岔,后来,那做妹妹的已有所耳闻,念在手足情深,出江湖寻访她的姐姐,想劝她回头是岸,洗心革面,但是她的姐姐沉溺已深,忠言逆耳。那做妹妹的只好骇然离开她的姐姐,一个人重返旧居,这时她邂逅了一个年青俊美的剑士,两人似乎前缘早定,一见倾心,于是,她俩双双优游于深山巨壑之间,不问世事,不啻是一对人间仙侣!”说到此处,秦婵娟的脸上突放异彩,粉面挂上了两朵笑花,一顿之后又接着说道:“不久,她们生下了一个女孩,这孩子带给她们夫妇俩带来了更多的快乐和幸福,那年青俊美的剑士,在孩子周岁之后不久,返师门习练一种绝技,夫妻俩含泪而别,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祸患,突然降临到这一对母子的身上……”秦婵娟笑容忽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怨愤凄苦的色彩。
武冷水听到此处,心弦拉得紧紧的,似乎连呼吸都要停止了。“那个声名不堪的姐姐,忽然来到她妹妹隐居之所,做妹妹的本性善良,根本不防做姐姐的会蛇蝎其心,姐妹共处三日之后,做姐姐的忽然厚着脸皮,要求她妹妹把丈夫暂时让给她,这种逆情逆理的事情,做妹妹的当然是一口拒绝!但是,她却不知道,她已经落入了姐姐的计算之中,她姐姐已经暗暗的把一种毒药,放置在了饮食之中,让她吃了,于是她武功尽失,半身瘫痪……”
武冷水脸上掠过一抹极其怨毒的光影,悲声唤了一声:“妈!”
秦婵娟凄然的应了一声,又继续说下去,“那狠心的姐姐,毒毁了她的妹妹之后,总算她一丝无良未灭,把她妹妹送回旧居安置,并许可她妹妹物色四个女徒做伴……”
“于是,那做妹妹的失去了丈夫,也失去了孩子,被安置在一处与世隔绝的穷山恶岭之上,度她凄苦的岁月,她本来早想一死以求解脱,但是她希翼着,也许,有那么一天她姐姐会回心转意,让她重见丈夫和女儿,所以她苟延残喘的活了下去,每日以口述武功,调教四个女弟子,让时间在悲苦之中消逝!”
武冷水别有深意的问道:“那个被害的妹妹为何不遣门人弟子向丈夫传讯!”
“孩子,你问得很对,第一,她姐妹俩本是孪生,音容笑貌,不易分辨得出来,自可瞒过她的丈夫,而当初做妹妹的因为怕引起夫妻之间的不快,所以压根儿就不曾告诉她的丈夫她有那么个姐姐,她的丈夫也是出道未久,即赋同居,所以也不曾碰见过与自己妻子酷肖的这么个女人,纵使报讯,恐怕也很难相信!第二,她姐姐唯一的条件是如果她妹妹想破坏她的毒计的话,她将杀死她的爱子作为报复,所以她宁愿牺牲自己,为了要保全她的爱子!第三,她已经因为中毒而成了残废,功力尽失,除了听任命运的摆布之外,别无他法!”
武冷水热泪盈眶,再也按撩不住激动的情绪,立起身来道:“妈!那年青俊美的剑士可是‘玉面剑客武伯淳’?”
“不错!”
“那姐姐必定是‘炼狱媚王秦三娘’,而那妹妹就是您,那孩子该是我!”
“孩子,你明白就好,我忍辱偷生,为的就是要重见你一面啊!”武冷水复又取出那面玉佩说道:“妈,这块玉佩,何以‘炼狱媚王秦三娘’不认识?”
“这是一个无名的游方僧赠送与我的,我母子各留了一块,只有你父亲知道!”武冷水此刻才恍然大悟,之前所经历的一些离奇的事故,愿来都把“炼狱媚王秦三娘”误认做自己的母亲秦婵娟了!“妈,你可知道这两面玉佩的妙用?”
“这个倒是不知道!”
“孩儿曾听先师谈及,双块合壁,可解百毒,说不定您身中的奇毒……”
“孩子,恐怕不中用了!”
“可是,我们不能不尝试一下!”
“孩子,这事儿待会再说,你在江湖可曾听到关于你父亲的消息?”
“妈!让我也来给您讲个故事!”
“好,你讲吧!”
于是,武冷水把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从头到尾全说了出来,听得她的母亲惊喜愁怨,心里有如倒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
“孩子,你得去设法寻觅你的父亲!”
“我会的,妈,您可曾推测得出那黑巾蒙面人是谁?”
“这个,孩子,据你所说,这黑巾蒙面人的确费人猜疑,他何以对你的身世如此清楚,而且,又拼命阻止你对我那恶魔姐姐秦三娘下手,莫非……孩子,只有一个办法,你揭开他的真面目。”说话中,四个丑女已经捧了菜肴果酒等物出来,就竹榻之前,矮几上摆了开来。
“孩子,这四位与为娘的名虽师徒,其实情逾姐妹,十多年来,全仗她们照料,你快见过,该称姑姑才对!”四个丑女齐称:“不敢!一声师姐就足够了!”
第一三四章 寻父
第一三四章 寻父
武冷水长身一揖到地,口称:“见过四位姑姑!”
四个丑女还礼不迭,各自往脸上一抹,立时现出四个容光照人的三十多岁的丽人来,武冷水不由得目瞪口呆,暗忖道:“原来她们是改变了自己的容貌!”
酒饭之后,已届黄昏,山间,夜来得早,斗室中一灯如豆,淡淡的火焰,照着这一对迭历风险的母子,絮絮不休的倾诉别后的一切。武冷水又把从“奔雷手司马天仲”那儿听到有关她身世的经历,讲给母亲听。就是当“炼狱媚王秦三娘”取代了她妹妹“秦婵娟”的位置不久,“玉面剑客武伯淳”从师门艺成返家,但是他发现他的妻子变了,一反温婉姻静的个性,变得轻挑放荡,武伯淳除了感到奇诧悲苦之外,也不曾发现什么异样。这样将近过了半年多,“炼狱媚王秦三娘”竟然弃幼子、丈夫不顾,经常外出。武伯淳忍无可忍,终于弃家舍子出走,之后,他才知悉他的妻子竟然是恶名遍江湖的“炼狱媚王秦三娘”,而他的爱子寄养的农家,也被火焚而失去踪影。
于是,他的爱女武冷水从此失踪,他自己也绝迹江湖。目前,这件公案的内幕,除了武冷水和她的母亲之外,连武伯淳在内,还没有一个人知悉。一阵娓娓闲谈之后,武冷水略带激动的说道:“妈,我们来试试疗毒好么?”
秦婵娟对此毫无信心,但是又不忍扫了爱女的兴致,无可无不可的点头所道:“好吧!孩子,试试看!”说着,把自己身上的玉佩递与武冷水,武冷水取出玉佩,双块合壁,妙象立生,只觉一缕极淡的异香从玉佩中透出,她以右掌,紧握玉佩,蓦然运起“两极真元”,从掌心之中注向玉佩。刹那之间,异香大炽,玉佩青色之气,冉冉而发。武冷水仅知玉佩合壁可解百毒,至于如何解法却是一无所知,在她的思想上认为本身所练的“两极真元”就曾为琼儿姑娘迫过毒,若以之透过玉佩而施为的话,可能有更大的功效。
这一误打误撞,倒是撞对了!秦婵娟从闻异香入鼻,沁入心脾,浑身感到说不出的舒畅,希望的心顿时升起,如果能使她半身瘫痪之毒得解的话,这可是作梦也求不到的事。武冷水本身已经具数百年以上功力,这一全力凝聚催动玉佩,立时异香满室,玉佩上的青气,结成三尺大的一个雾罩!于是,武冷水盘膝坐在竹榻的一侧,把玉佩虚空照向她母亲的下半截瘫痪了的身躯,加紧施为,盏茶之后,连她自己本身也被罩于青气幕帷之中。秦婵娟只觉得无数的冰凉气丝,向自己的身躯透入,奇痒难当,她原来早已麻木不仁的下半身,竟然有痛痒的感觉,这证明玉佩确有如此的妙用,这一喜不啻从地下一跤摔到了天上,她从来不敢抱有希望的事,竟像奇迹一般的出现了。沉何得愈,能不令她喜极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