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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索捞起车钥匙就朝门走去,“宋家恺呢?”

    “打过电话了,没在一起。”

    “该死!”项左暗骂一句,挂上电话;只是赶往门口的脚步却停了下来。他不能慌!捏着手机,在地中央立了很久,竭尽全力想把章沫沫的熟人都滤一遍,可是心思怎么也不听使唤!反反复复,想到的只有一个人、一个身影!无论如何再想不到其它人!

    说什么‘她的安全不用他操心’把他安排的人打发回来,可就算是这样,他怎么就能真的依着她的任性撤了人?明明知道那姓胡的还没抓捕归案,她糊涂任性、他应该冷静的!怎么就能被她跟那姓宋的亲密戳瞎了双眼?项左,你真是……蠢得可以!就算她真的成了宋太太、已经成了宋太太、膝下一群姓宋的娃娃喊她妈妈,难道你就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她么?!蠢货!这么浅显的问题,怎么到了现在才能意识到!

    脑子里乱成了浆糊;于是这办公室实在是呆不下去。打开门的速度太快、幅度太大,可是脚却等不及,一步跨过去刚刚踏在半开的门扇上面,这一下险些笔直跌倒在那开了一半的门缝里。

    ☆、第九十五章

    “项总……”坐在门口的秘书闻声抬头,望见这平时高大威严的老总破天荒的这个狼狈模样,脸都吓得有些惨白,她迅速立了起来,一时间竟反应不出是要扶他一下、还是假装没看见,可惜没待她想明白,项左已是直直立稳了身子,看都没看她一眼、箭一般冲出了公司。

    而此时的宋家恺,亦是焦急万分。坐在办公桌后面,手机就一直没闲下来过。平素里飞扬倜傥的一张脸,全部换作了郁结的沉思。正在通话的手机里传来第三方呼叫的讯号,不到一秒钟切换了通话频道。

    “宋总,我是永宁小区物业的陈……”

    “我知道,你说话。”来不及等对方完整介绍,已是毫不礼貌打断了对方的话。

    “看过了,她那辆车没有离开小区;查了一下监控录像,章小姐是上午九点一刻自己离开的小区,后来去哪里就不……”

    “好的,谢谢你陈经理!”

    “没关系,宋总,有什么事您再……”话没说完,宋家恺已是挂了电话,转回到原来通话的频道,顿了一下,倒是沉下了心思,忽得又想到一个人。

    “吴队,我等下再打给你。”说完,拔通了章念晴的电话号码……

    半分钟后,刑侦大队的吴队长再一次接到了宋家恺的电话。电话那边的声音急切而肯定,“在天寿陵园,我现在赶过去。”

    “我带人马上过来。”

    临挂电话前,听得宋家恺冷静地嘱咐了一句,“别开警笛!”

    ☆、第九十五章

    章沫沫醒来的时候,脑后还有些闷疼;甫一睁开眼睛,倒有些不知身处何处的迷糊。猛得想到那熟悉的背影、还有昏倒前脑后的一击,这才于懵然中找到了恐惧。‘啊’的一声大叫,却不料被生生憋在了胶带纸里!

    手脚没一处能动,此时全身里里外外每一个细胞都哆嗦成了一团,便是视觉都有些不大灵敏起来,虽是天色并不晚,仍硬是看了许久才意识到左侧后方站着一个人影!他佝偻着腰、在一个大箱子里掏着什么东西,似乎也是听到她这沉闷被憋住的一声尖叫,缓缓回了头。

    他这一回头,阴恻一笑,章沫沫便是心肝脾肺没一处不是被吓到爆裂着流血!是胡永年!

    原本微胖的老人,此时竟是跟柴火棍一般消瘦起来;从来都是红润的脸,也布满了横纵相交的皱纹。倘若不是他面带的笑意太过习惯、倘若不是她被绑在这里独独看到他,纵是走在街上打个罩面,章沫沫都绝计认不出来这位故人。

    她从没想过与胡永年再次见面会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恐惧中所有曾经有过的熟稔与亲近全都灰飞烟灭。不用说是被胶带纸缠住了嘴,就是放她一副自由的唇舌,此情此景下她也是呼不出半个音来!不知怎么,就想到很久很久之前,当她还被项左的怒气逼到无处可躲的那个时候,有一天夜里做的噩梦里,一贯温和慈祥的胡伯伯狞笑着对她说‘你做的一切我都不知情’的那张脸,就是那张脸!她从没见过胡伯伯出现过的表情,就在这里!心下的颤栗更胜,她听得到自己血液停止流动的声响。

    “沫沫。”老人健硕的身形,已是真的驼了背,一步步向她走近;章沫沫唯一能做的,便是瞪圆了眼睛发抖。

    “你别怕。”唯一不变的,是他的声音!他走到她跟前五步左右的距离,坐到了一张硬木板铺就的床上;章沫沫刚刚想让自己好好喘一口气,可是猛得发现他的手里竟然拿着一把手枪!竟然是手枪!他怎么能有枪!从哪里弄来的枪!这一下更是心神俱毁,紧紧盯在那枪上,视线都被漫出的泪水模糊得不成样子,胡永年这才将那把枪放在了床上。

    “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你这孩子,怎么就怕成这样。”他似是自言自语,直到此时章沫沫才发现他的声音虽是没变,可是说话的连贯性却差,倒似几百年不同人讲话之后连母语都说不利索一般。

    “唉……”老人这才叹了口气,“如果不是你找到这里来、看到我,我是一辈子不想再打扰你的生活的。”听他这样一说,章沫沫倒不知是从哪来的一种感激,顿觉可耻!她竟然在为他不会要自己的命而欢欣雀跃,却忘了是他把章念晴害到那个地步!

    胡永年没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这体魄消瘦的老人显然神智清醒得可怕。

    “我只想让你姐姐付出代价,从来也没想害过你。谁知道……谁知道你这孩子傻到这个地步,竟然替她顶了这份罪!”

    ☆、第九十五章

    章沫沫惊然抬头,焦急与恐惧之中这才想到如何自救!她左右打量着这房间的四周,只是眼睛没转过一圈,又被老人窥见了用意。

    “你别看了,这里是陵园最里面的独栋楼。平常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十天半月都不会有人来一次。我现在在这个陵园做清洁工,楼下两层都是工具室,就这三层有一个房间。”

    章沫沫的心猛得一沉。怪不得,怪不得公安通缉了这么久都抓不到他!谁会料想得到这个老人,怀揣着一大笔钱,非但不去消费、甚至就是隐藏在本市里面、一个墓地里给人当临时工!他的身形变了、模样变了、就连背都驼成了这般!

    她死命摇着头、挣着身上的绳索,可是哪里撼得松分毫!胡永年见状,站起身,佝偻着又要往她这边走,章沫沫这一下更加如五雷轰顶,慌忙停止了挣扎,老人这才又停了下来。

    “你别乱动、我把事情办好,自然会放你走。沫沫,我说过,你从小胡伯伯就疼你,更何况你跟晓松一直都很好,你胡伯母也是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她临走之前,还跟我说‘这闺女跟亲的一样,难得对她这个病人这么上心’,我怎么会伤害你……”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胡伯伯今天就把事情的始末全都告诉你,你听听看他们是不是该得这个报应!虽然我和你胡伯母一直都喜欢你,希望晓松能和你成就一段姻缘,可是晓松那孩子,不听话,非就看上了你姐姐念晴。本来我们两家,也算门当户对,你们又都是青梅竹马,我们也就顺了他的意思。他追求你姐姐,这本来是件好事,可谁知道……”

    说到这里,胡永年陷入回记中的表情骤然残暴起来,双目凝视着地板似两柄刀子直要将那石材砍断。“谁知道你姐姐不识好歹!年轻人谈恋爱,哪能没有个冲动的?她硬说是我们晓松要□她!”

    “□?!”胡永年冷笑一声,章沫沫耳边一颤,似是一身冰粒漫过周围。

    “好!就算是晓松冲动得过了头,行为有些不当,可是既然没酿成什么大错,这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该训的、我们当父母的也教训过他;该劝的、我们也劝过了,我们都做到这种程度,可是你爸爸呢?他硬是不依不饶,把我们晓松调去了渤远市!如果不是他被调到那种地方、如果不是这样,我晓松怎么会去酒吧里遇到那些混蛋?沫沫,晓松这孩子,你最了解,他从小到大有多优秀,你难道不知道?”

    老人说到这里,眼眶在万缕悲愤之下倒是带出了丝丝红意,他一眨不眨盯着章沫沫,不知是寻求理解、还是发泄愤怒,“那是多优秀的一个孩子,如果不是你爸爸这么对待他,他怎么可能在酒吧里被那些流氓要了命?!”

    两行泪水,自老人浑浊的双眼中缓缓滑落;章沫沫不知道为什么,看得就是一酸。此时心下的恐惧倒是淡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更是分不清那是什么滋味的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胡晓松和念晴之间竟然发生过这么大的事情。可是此时回想起来,当她还在英国上大学的那时候,是有一段时间,原本频繁联络的姐妹俩基本上就没通过电话。章沫沫还道是念晴的课业重了,每次打电话过去念晴都是支支吾吾不说话。却万万想不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只是一想到从小到大的好友胡晓松,竟然做出过这种事、又最终陨于非命,心里更加是百味杂陈。她低了头,胡永年却又走近了两步。

    ☆、第九十五章

    “沫沫,我可以把你嘴上的胶带拿下来,但是你别叫。说实话,这陵园里没一个活人,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可能有人听得到……”

    徒然间出现的希望,章沫沫想也没想,用着脖子能扭出的最大弯度猛点着头。嘴上一疼,胶带还没拿远,便听得这屋子里撕心裂肺的一声‘救命!救命啊!’

    老人被她吓得一惊,脸上升起不悦,只是片刻,却又换成了无奈。“你不信,就继续叫下去……”他把那胶带纸随手往地上一扔,于是这空荡荡的空间里又回荡起声嘶力竭的‘救命’声,直到章沫沫嗓子也冒起了白烟,这才颓然承认了失败。她痛苦地望着老人,看到他平静地坐回了刚刚那张床铺。

    此路不通!章沫沫只是无尽的沮丧,可是沮丧,办法还是要想。沉默片刻,她满目乞求,望向了那个曾经亲如伯父一般的老人。

    “胡伯伯,您放了我吧。您自己也清楚,晓松哥遇害,实在是个意外啊!我敢发誓,念晴也好、我爸爸也好,从来都没有过让晓松哥死的想法啊!您没儿子了,还可以把我当女儿,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把您当成亲伯父看的,您干嘛要这么做呢?胡伯伯,您自首吧,好不好?现在,谁也说不清这些事情究竟是谁的错了,但是您自首了,以后还能安安心心过日子,您找人□……”章沫沫咬了咬嘴唇,终于还是把那已经嘶哑的声音继续说了出来,“□念晴,又拍她裸照,自首的话这判不到什么重罪的,您就这样东躲西藏,以后的生活可怎么办?”

    她说得含血滴泪,说到后面,章沫沫也分不清楚自己这一番话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想要自救了。只是胡永年听她说完,脸上无比诧异起来;此时章沫沫沉了心思,倒是把这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心下疑惑更甚,忐忑唤了声“胡伯伯?”

    老人沉思了半晌,没有回应;“果真这件事你一直不知情!”

    他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暗下狠心;直到咬牙切齿的阴鸷中,视线又落在床铺上的那支枪上!章沫沫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心惊无比,下意识地,就想分散他的注意力。

    “胡伯伯……您……说什么?什么不知情?”

    胡永年冰冷地盯了她约摸有半分钟,“公安现在通缉我的罪名是谋杀未遂!你说我入了狱,还能活到出狱么?”

    谋杀未遂?!章沫沫一听到这个词,人都傻了。他谋杀谁了?直觉上就是摇头,“不可能,胡伯伯,这怎么可能?”

    言未毕,胡永年的脸上却是蓦地出现了恐怖的笑容;说不清的笑容,让人只是连看一眼都觉如坠冰窖,仿似,还掺杂了颇有成就感的一份自豪感。“你不需要知道……你不需要知道……我就知道,这都是项左搞的鬼!”

    “这和项左有什么关系?!”章沫沫高呼一声,若不是手脚被缚得紧了,简直人都要跳起来。这跟项左有什么关系?

    胡永年眼中阴鸷更盛,已是化成残暴的愤恨。“要不是他步步紧逼,我怎么会窝在这个地方生不如死?我本来已经办好了签证要出国的,如果不是他多管闲事,我怎么会连这个城市都出不去!”

    隐隐有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章沫沫心下疑惑也是扑天盖地,急到冷汗流得更凶了,胡永年却并没有继续解释下去的打算。从章沫沫身边搜出她的手机,眯了眼睛找了半晌,按来按去,似乎是发了条短信的样子。

    章沫沫所有的高呼与轻唤,全部成了空气;在这老人执着而坚定的行动里全无感染力。她心急到了爆炸,他却拾起床上的手枪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胡伯伯,你去哪?!你听我说,我还有事没说完、你等等……”

    胡永年缓缓回了头,这一次,着实是平静到无波的表情。“沫沫,你不用说了。这件事情,今晚就结束了,我不会回来了,以后咱们再不会见面了。这个陵园有环境检查的主管,我不上班,他们迟早会发现你,你以后好好过你的日子罢。”

    ☆、第九十五章

    老人拿着章沫沫的手机,消失在门扇之后,寂静的楼梯上传来门口上锁的声音、他一步步踏下的脚步声,深深浅浅间在这肃静的夜晚清晰无比。直到透过窗户看到一个缓慢佝偻的身影延了陵园的小路朝天寿湖的方向走过去,章沫沫这才从前一刻的恐惧与震惊中拾回了些许理智。胡永年是去找项左、他临走前发的短信肯定也是发给项左、他拿着手枪去找项左!意识到这一点,便是连眼珠都要爆裂。她声嘶力竭地高呼‘救命’,可是在这死寂的陵园深处、渐黑的晚上,除了空荡荡的回声,哪里有一丝活气回应?

    被绑在椅子上、手脚被缚得纹丝难动,章沫沫尽了全力扭着身体那椅子却是只发出点点摇晃的声音。不知干晃了多久,终于将自己和椅子挪动到了室子里仅有的一个柜子旁边,木质的柜子边角已被磨得有些钝圆,可总归是这屋子里唯一一个带棱角的物件。背靠过去磨到手腕都失了痛觉,那坚硬粗壮的绳子却是根本不见分毫松软。

    时间一点点流逝,章沫沫此时连被急死的心都有;不管有什么事情她是不知情的,唯一肯定的便项左收到她的短信,怎么可能不赴约?想到那把枪和那个发了疯的老人,心中的恐惧更甚于她刚刚醒来时甫见到胡永年的震惊。她不能坐在这里、她要告诉项左不要去!不能去!胡永年疯了,他找项左干嘛?项左到底关这案件什么事?

    那陈旧的木箱子,虽是磨不断章沫沫手上的绳子,却是结结实实把她的手腕磨出了血。此时,就连疼痛也来不及体会,看到这屋子里唯一的一扇窗口,在这春末夏初之季微凉的夜晚开了半扇,章沫沫毫不犹豫又朝那窗口蹭了过去。一路上滞慢无比,手上淌下的血滴一点点跌落在她磨爬过的路线上。终于靠到墙边,却发现自己站都站不起来,哪里够得到那个窗子?!

    章沫沫狠下心、一闭眼,连椅子带身体齐齐朝向坚硬的水泥墙倒过去!人撞了个七荤八素,可那椅子不知是太过坚固还是角度不对,硬是仍旧执着地贴在她身体之后、便是连松都没松一下!可她没别的办法,这屋子里物品极少,除了床就是墙,只得一遍遍复又冲撞过去。她被绑在椅子上站不起来、想要站起来爬上窗子就必须先除了这碍事的椅子。于是反反复复,又带着椅子倒将过去。期间撞到几次她的头,也记不清楚,不过在这不知疲倦的相互残杀过程中,章沫沫似是终于也找到了点窍门,撞到椅子的次数越来越多、撞到人的次数越来越少,最终‘嚓’的一声,看不到身后是椅子哪个部位的木板被撞散了,章沫沫终于能半曲着膝盖站了起来。

    这一下犹如天神救了命,她没耽误一秒钟,甚至想也没想,攀上那三楼的窗户,闭了眼睛、挺着粽子一般的身体就跃了下去!她以为自己是飞鸟、只可惜地球的重力依然发挥着效力!人一落地,她甚至听得到‘喀嚓’的一声脆响,左腿上传来扑天盖地的剧痛,人险些就晕了过去。她晕不过去!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项左依着她的短信来了、却被那疯老头的手枪要了命的可怕场景。

    紧缚在手脚上的绳索不知是什么材料制的,竟然到此时都还是牢牢地捆在一起。章沫沫咬牙站起来,左腿是一点力也着不到地,于是绑在腿上的绳索就这么失了效力。总归她只剩了一条腿,有没有绳子捆着她也只能用这一条腿来跳。就这样笨拙而崎岖地向前移着、移着,嘴角被自己咬出的血也没注意到;万般艰苦中,分不清是身上哪个地方在疼,但觉心中的急切占据了一切、掩盖了一切。只可惜单腿跳的速度实在有限得可以,章沫沫知道时间在一点点过去、项左恐怕已经到了、恐怕已经……眼泪早就模糊了双眼,不过她辨得出方向、只要还辨得出方向,她就总有能赶过去的一天!

    ☆、第九十五章

    宋家恺带着刑警队的一队人马赶到天寿陵园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个令人肺胆俱裂的场面。第一眼,他甚至怀疑自己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章沫沫!丝发尽乱、额头上淌着血、嘴角淌着血、双手被缚在身后、脚上的鞋早就不见了踪影、在黑暗的小路上一跳一跳地向前挪着……

    他呆住了、彻底动弹不得;好在身后的刑警见惯了大场面,早就越过他急匆匆赶了过去。等得松开章沫沫手脚上的绳索,宋家恺这才恍然回了神,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哪伤着了?怎么伤成这样……”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流的眼泪,只是紧紧把那惨不忍睹的女人拥在怀里、箍得紧了、疼得厉害了,就在片刻前还冷静的心也已凌乱成了一团,根本说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来。不料怀里的女人却不领情,两只手似是没受伤一般异常有力。一下把他推了开去,挣扎着又要跳出去。

    “项左!快告诉项左,胡永年要杀他!”

    她实实在在是在厉吼,红了眼睛;这一句过后,又是要往前移。

    “我打电话!”宋家恺此时哪里还顾得到要忌讳什么项左的称号,急急将手机丢给身后的人,“上面有项左的号码”,便就一把复将章沫沫打横抱了起来。“我送你上医院,你别动了,是不是左腿伤了?你觉得怎么样?”

    他抱她走得快、身后的刑警建议说‘等救护车’的话也无暇顾及。转眼来到车前,章沫沫却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了下来。“我不上医院,去找项左啊!去找他啊!就在天寿湖那个方向啊!”

    她哭着、喊着,发了疯一般;宋家恺心疼得更厉害了,带着酸意。“警察已经赶过去了,你腿都立起不起来了,伤成这样先上医院啊!”

    章沫沫却没办跟他废话,撑着两只健全的胳膊,不知哪来那么大力,一下将宋家恺推到了地上。拉开他的车门,人就坐了上去;宋家恺从地上站起来的工夫,车子已经是箭一般离弦飞了出去!她只有一条腿能动!还怎么开车!

    “章沫沫!你疯了!你给我停下!”

    疯子停不下来,疯子越开越快!宋家恺目眦尽裂,跳上一辆警车跟着追过来。只是那疯子一般的车和人,行在半路,却忽然就停了下来。就在宋家恺惊惧中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短暂瞬间,他看到迎面几辆警车驶了回来……

    他只顾得看她,却忘了看别的车;于是飞速一般冲出来,奔向章沫沫。恰在此时,那迎面开过来的警车里,也跳下一个男人,同时奔了过来。

    章沫沫坐在车里,左腿早就没了知觉,右腿踩在刹车上抖得不成样子;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透过迷蒙的泪眼,她看到前面的车里,项左跳了下来。眼泪模糊了眼睛,她看不清他的脸,却将他匆忙的步伐和健全的双手看得清清楚楚。他是好的!他完完整整的,是好的!于是,眼泪这才肆无忌惮流了出来,这一下不知是舒心还是畅意,肮脏到辨不清容颜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一抹笑意,就这样,顺利晕了过去……

    ☆、第九十五章

    胡永年确实涉嫌谋杀未遂!

    当年在章家四口险遇的车祸里,实际上来机场接章沫沫之前,胡永年就借着同章俊儒吃饭的机会,偷偷放了安眠药片进了他的茶水里。来时的路上没出车祸,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也正是这个原因,才可以解释为什么章沫沫在机场见到父亲的时候,发现他一脸憔悴、精神不济。

    这个消息,是做笔录的时候警察透露给章沫沫的。有关当年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警方都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或者说项左一早就明查暗访、搜罗到了完整的人证、物证,移交给了警方。包括这一次胡永年对章沫沫的绑架,他收到沫沫手机上发来的短信时,便就通知了警方。他虽不知道胡永年究竟把章沫沫藏在什么地方,可他清楚得很,章沫沫是不会主动约他见面的!

    于是犯罪份子毫无悬念的落网,再加上一条绑架人质的罪名,他的审判结果根本用不着期待。唯一一点,让警方疑惑不解的,便就是胡永年交待的绑架过程与实际上被绑架的人质身体所受到的伤害程度极度不符!

    那罪孽深重的老人坚称其对章沫沫并没做出什么伤害行为,那这可怜的姑娘轻微脑震荡、左腿严重骨折、以及额头、嘴角、手腕上的处处血痕都是从哪来的?能回答这问题的,只有一个人,而她自己却什么都不说。

    章沫沫什么都不说,她只想笑;是的,只想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全身不知道多少个地方都被缠上了白纱布,那条倒霉的腿因为骨折被裹成了粽子架得高,身上没一个地方不是疼得让人睡不着觉,可是章沫沫却只想笑。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产生一种罪恶感,在得知胡永年犯下的那些罪行的时候,她最强烈的感觉不是愤慨,而是觉得压在身上的一个地狱被拆了开。车祸,是她开的车没错;可是既然有了这等前因后果,就像是有一个同伙来分担了她的罪过,于是她身上的‘恶’便也就没了那么多!这样的想法,说不出口、甚至自己也鄙视,可她确实是如释重负般觉得呼吸顺畅了。

    项左为他做的,远比她能想象的还多得多得多;于是又觉得心满意足的欢乐!只是这欢乐,只有她知道也就够了,不需要再多人清楚。他越是对她好、她便越是不能让更多人知道这中间的一切,所以,她还是不能说。即便,是醒来之后第一眼就见到了项左,只是看到他下巴上隐隐露出的青胡茬,她就满足得无以复加;无以复加就不需要再加,就这样,够了。

    历史上最徒劳无功的救人行动,被她自己实施成了自虐的残暴过程,这件事,她更加不能说。于是,她就是沉默。是她自己把自己搞成的这副惨德性,怎么可能再讲给第二个人听?人人都说她宅心仁厚,即便对着那么肮脏的一个老人都能以德报怨,只有她心里清楚这是多愚蠢的一个结论!

    她笑着、项左却痛着。他不知在她的病床前坐了多久,得到的永远是她面无表情的沉默。所有人都觉得这姑娘在这次惊心动魂的绑架中丧失了理智,甚至是不是被吓成了神经错乱还有待进一步考察,而项左却完全想不到这么多。他只是坐在章沫沫的病床前,什么都想不到要去做。关于审判胡永年,需不需要事先同检察院联系一下,好让那老家伙罪有更重的应得,这个他忘了;章沫沫唯一的亲人,远在国外的章念晴应该不应该获知这一消息,他也忘了;毫无疑问,章沫沫原本计划的订婚活动现在被无限期的耽搁,这件事应该不应该带给他一丝欣慰,他还是忘了;甚至就连再次聘请董菲当护工照顾章沫沫的饮食起居,他都想不起来。

    这个一向思虑周全的男人,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像是失了忆、再或者智商变回了五岁,只是傻愣愣坐在她床边,看着她醒来、发呆、对他不理不睬……

    三天过去了,当章沫沫终于从呆滞中叫了一声“项左”出来的时候,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听力是不是有些幻觉。局促到了话都说不流利,身体却早一步反应过来,立起身俯到了她的床前。

    她望着他,眼神清澈无比;望了很久很久,满目莫名其妙的笑意。

    “我问你一个问题。”

    他抬了眉。

    “有这么一个姑娘,她做过很多错事。她为了钱,往死里欺骗过你;稀里糊涂的,又不知道捅了多少刀在你身上。她的品行实在有问题,而且她的裸/照在网上随处可见。如果她说,她想回到你身边,把从前做的错事一件件都弥补回来,你愿不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不知怎么,半晌都没言语。直到她脸色也苍白起来,项左这才从业已僵硬的脸上洋溢出一缕轻松。他握住她的手,细嬾的手臂上布满了条条红色的擦痕,他一条条抚过去,“我不愿意。”

    章沫沫手上一颤,冰锋扎进了心底。眼底刚刚涌起酸涩湿意,她听到面前的男人说了这样一句,“不愿意给她弥补的机会,我得让她一辈子还不清、偿不完,至死方休……”

    他的话没说完,已是拉起病床上的章沫沫进了怀里。触动了伤口,沫沫‘哎哟’一声却憋在了嘴里。她痛着笑了,他的怀抱太暖、太紧,会让人疼。可是这些又有什么重要?只要他还抱着她,一切,还有什么重要?

    宋家恺站在病房的门外,他静静地转身。这间病房太拥挤,再容不下第三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兄弟们,这就说白白啦。对所有追文和曾经追文的兄弟们说声谢谢。

    三个月后来看我新文。新文我要全文存稿再来发,不干坑爹坑己的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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