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倪翠的眼泪,徐向元解读为严重担忧之后的解脱式喜悦。但是徐向元解读错了。这个时候,倪翠也缓解了一些。听了徐向元的劝解,倪翠应道:“她……她……她温姐凭什么这么爱我啊?”
徐向元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倪翠是伤心,是因为不能承受如此巨大的关爱。徐向元曾经跟关巧年老师谈起过温燕往倪翠这儿塞钱的动机。两个男人都按照案件进行侦破了,最后却没有结果。现在,真相被迟钝的倪翠一下揭开,这就是爱。只有爱,才能如此。
但是,为什么温燕会如此爱护倪翠?这又是一个新的未解之谜。不过倪翠不是男人,因而倪翠想到的并不是解谜。倪翠从小得到的教育,就是不能随便接受他人恩惠。因此温燕的爱,就成了倪翠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社会上有许多不讲原则的人,把别人对自己好统统接受,把别人对自己的坏统统返还。“糖衣留下、炮弹打回去”的说法就可以见证一二。不过徐向元知道,倪翠是讲原则的。倪翠曾经因为理由不足,拒绝接受两百五十万巨款。现在,温燕的爱,远比两百五十万巨款要多;甚至也不是三千万损失金额可以衡量的。这让倪翠怎么接受?
徐向元对倪翠可不光是爱慕,其中还有敬慕。倪翠的这种坚持,就是徐向元敬慕的所在。因此,望着抽泣的倪翠,徐向元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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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
被别人爱的滋味是不是很享受?多数人会作肯定的答复。譬如,在寻找爱情的道路上,当无法实现彼此相爱目标的时候,多数人会选择“爱我的人”而不是“我爱的人”。这也就是说,被别人爱,比爱别人更加幸福。
更有些人,视别人对自己的爱为理所当然。初到一个地方,自己可以不守规矩,别人则一定需要有待客之道;向别人请教学问的,自己可以不虚心,别人则一定需要有师德。那样的人,就不说了。
在倪翠的概念里,除了单亲妈妈,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有义务爱护自己。抱着这样本分心态看世界,只要有人稍稍对倪翠好一点,倪翠就都能及时察觉,及时予以回报。倪翠的回报,同时也鼓励了倪翠周围的人,更加对倪翠好一点。因此,倪翠的成长过程是艰苦的,同时也是幸福的。
不过,爱有很多种。像温燕这种大山一般的关爱,倪翠还没有遇到过。刹那间,倪翠就明白了,前面的两百五十万根本不是弄错了人,那也是关爱的一部分。在倪翠的印象里,温燕跟自己并不是很熟。温燕喜欢自己,爱护自己,当然也是可以的。但万事都有个限度。面对三千万损失依然和颜悦色,这样的爱,早就超越了限度;太沉重了。沉重得倪翠感到还不起,沉重到倪翠感到了负担。
……
徐向元的想法比较简单。徐向元就觉得倪翠因为一向不轻易接受他人恩惠,所以也就不愿意凭空接受温燕这么大的恩惠。其实,“不接受他人恩惠”中的“恩惠”,主要指的是嗟来之食,而不是他人无私的奉献。
徐向元就喜欢倪翠做人有骨气,因而也拿不出什么话来劝解倪翠。要劝解,除非能够拿出化解目前这场网络危机的办法。而化解的办法,徐向元不是没有想过。昨晚在教学楼走廊、楼梯间就想了,回到寝室还接着想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如果很容易就能拿出化解的办法,估计温燕那边早就已经先一步拿出办法来了。毕竟鼎逸地产的人,经验更丰富。
唉,因为这场大祸,鼎逸地产声誉一落千丈;估计公司里的员工都会恨倪翠吧。咦?咦!徐向元大叫了起来:“有办法了!倪翠,我想出办法来了!”
连喊几遍,倪翠才抬头问道:“啊,什么办法?”徐向元兴奋地说:“就是化解这次大祸的办法。真的,我想出办法来了。”
“是嘛,”倪翠问:“你是哄我高兴的吧?”徐向元道:“如果是谎话,岂不是一戳就穿?”倪翠一下就相信了,道:“那你快说说。”徐向元说:“有点复杂。走,找个坐的地方,慢慢跟你说。”
……
下午三点半左右,徐、倪二人到了鼎逸地产。徐向元说:“我就在一楼等你胜利的消息。”倪翠一听,知道徐向元是想把功劳让给自己。也没有推让,看了徐向元眼睛十秒,抓起徐向元的手,握了一下,然后再点了一下头,就上去了。很快就到了总裁办所在的二十八楼。
这儿也有个前台。前台工作人员一见倪翠,就通报了。等倪翠走近,温燕的回复就已经出来了。前台站起来说:“倪助理,温总说您可以直接进去。”以前也是这样的态度。只不过以前倪翠没注意。此时倪翠注意到了,温燕对自己的态度,根本就不是上司对下属,反而像是下属对上司。只不过温燕为什么这样爱自己,还是不方便问,因为任何人都有权力向他人进行无私的奉献。
“倪翠,路考怎么样,还顺利吧?来,我们到这边坐。”温燕迎了出来,没有将倪翠带往办公室,而是到了休息间。
总裁办当然有好几个秘书。不过都没有过来。温燕自己为倪翠拿的水。坐下之后,温燕看了一眼倪翠,道:“嗯?你脸色不错啊。我知道你是为网络上的事情来的。易地而处,我可能就没有你这样镇静了。相信我,再大的风雨,也会过去的。重要的是,我们成长了。”
倪翠道:“温总,我觉得事情才刚刚开始,或许我们可以反败为胜的。”
“反败为胜嘛……”温燕本来是想说“就不必说了”,因为鼎逸公司为了此事已经开了好几个会了,都没有拿出妥善的解决办法出来。不过,此时面对的是倪翠,就不同了。于是温燕改口道,“哦?那就说说你的计划吧。”
倪翠说:“我想先问问,最糟糕的结果是什么?”
温燕沉默了一下,权衡会不会吓着倪翠。最后一想,对于倪翠来说,三千万的损失,就已经是坏到极致了。再多的损失,又能坏到哪里去呢?于是说:“这次的事件,退房直接损失大约一千二百万,滞销直接损失,大约两千万。间接损失主要是公司声誉。如果所料不差的话,银行将会在主流媒体进入之后,对公司账户进行冻结,并催还贷款。公司有可能会申请破产保护。”
倪翠再问:“温总觉得主流媒体会进入吗?”温燕叹了口气说:“已经动用了不少关系了。挡不住,真的挡不住。最迟就在明天,主流媒体就会进入。墙倒众人推,乃亘古不变的真理。”
倪翠又问:“我还想问个问题。鼎逸地产一年的广告投入,大约是多少?”
“大约一亿左右吧,”温燕突然觉得倪翠的态度不对,也太镇静了点吧,“嗯,你怎么问这个?”
倪翠这时不回应了,而是笑吟吟地端水来喝,把温燕的好奇心充分地调动了起来。倪翠反应较慢。因为反应较慢,所以有人说倪翠很笨。实际上倪翠很聪明。喝了水之后,倪翠才说:“最后一个问题:有哪一次的广告效果,有这一次好呢?”
“啊?”温燕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倪翠也不作进一步的解释。过了三十秒,温燕才说:“如果按关注程度来说,自然是没有任何一次的广告,及得上这次。可这次网民和媒体关注的并不是公司的阳面,而是阴面啊?”
“我们把阴面变成阳面,那不就成了么?”倪翠道。
……
温燕想了一会儿,站了起来,又在层内走了几步,历时大约五分多钟。然后突然一声大喊:“奇才,奇才啊!倪翠,你真不愧为……我想不出合适的词语了。嘿嘿嘿嘿。”
倪翠道:“温总已经想出具体的解决办法了?”
温燕道:“说穿了,其实也不稀奇。就是把你上网咨询法律的事,说成是公司的故意。然后说,公司早就有退房的打算了。适当再操作一下,就直接损失退房款一千二百万,不,已经不是损失了,而是广告投入一千二百万,鼎逸地产马上就能一跃成为正面形象的代表。哦,对了,上网咨询的是你,到时候发布消息的,也只能是你。你可一定要到场哦!还要招开一场新闻发布会。就定在星期天吧。”
温燕说:“其实今天就可以发布一条消息。让网民对鼎逸地产的反应进行竞猜。猜中者,予以重奖。”
“好主意,”温燕道,“不过,这条消息由我们来发布,似乎不太合适。这样吧,我们赞助奖金,让建委发布。这年头,雨露均沾,不如重奖一人。若是多人猜中,那就进行抽奖。奖励人民币一百二十五万元。”
倪翠问:“一百万不行吗?干嘛还带个尾数?”温燕说:“属数二十五万,是要扣税的。税后就是一百万整了。哦,对了,公司应该对你奖励多少呢?唉,这可让人头疼了。关键是你这个人,死活不要。不过,这一次你应该松动一点吧?”
倪翠并没有想过要奖励,故道:“我说不要就不要,呃……”倪翠突然想到了徐向元。说不定徐向元需要点什么。再说,这次的主意本来就是徐向元出的。于是改口道,“那我还是要一点吧。但是要什么东西,现在没想好。星期天再说吧。”
温燕道:“那我就给你个尺度。最好不要超过一千万。如果超过,兑现的时间就会长一些。”倪翠道:“怎么可能要那么多?”温燕道:“总之你自己说了算。完全不要,也由得你。”
……
倪翠下楼了。到了一楼,一眼看见徐向元。倪翠立即就飞奔了过去。倪翠本来是羞涩的,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拥抱的。不过,这一刻,倪翠不管了。两人的爱情,才这么一会儿,就差点万劫不复。如今雨过天晴,正是倾情拥抱的时刻!
但是,徐向元躲开了。
……
徐向元躲开,是因为就在等待倪翠的这段时间里,徐向元接了个电话。
电话是关巧年打来的。打过招呼之后,关巧年说:“哦,那个事,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温燕之所以对倪翠那么好,并不是出自她本人的意思,而是执行董事会的决定。”
徐向元应道:“原来背后还有一个男大款。这人一定没安好心。”
“不,你误会了。”关巧年说,“鼎逸地产的董事长洪国志,是倪翠的亲生父亲。”
于是,徐向元短暂失聪了,不知道关巧年后面还说了些什么。
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电话一听,灰姑娘变成富家千金。这对于倪翠或许是个好消息,但对于徐向元绝对不是。徐向元这样的穷小子,还配得上人家倪翠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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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就是不撒手
徐向元知道倪翠是富家千金,心里是什么滋味?先喜,后悲。
喜,是正常的,也是明显的。这年头,作为男生,一开始向往爱情,就同时开始害怕结婚。前面说,女生自打向往爱情的那一刻起,正常的希望就是只找一个;男生则正好相反,总是向往妻妾成群。其实,造成这种女生想结婚、男生不想结婚局面的最根本原因,是因为结婚太难了。
最低的结婚条件,要求有稳定的收入,有居所,要能够承担宴请亲朋好友的费用。高一点的条件,则要求有房有车,在亲朋好友面前不丢脸。
多的就不讲了,就按最低条件来说。所谓稳定的工作,在打破了铁饭碗之后,早就变成“相对而言”了。早不保夕,是除了公共事业、行政管理之外的普遍存在。连稳定收入都谈不上,还能够承担起家庭的重担么?
假如能够找到富家千金,那就省事了。别墅、名车都有了,并且还可以在人前扬眉吐气。如果那个富家千金,还像倪翠这样勤劳善良的话,岂不是睡着了都能笑醒?
所以,当徐向元得知鼎逸地产的董事长洪国志就是倪翠的亲生父亲之时,第一感,就是惊喜。徐向元并没有想过通过婚姻来改变自己的命运,那只是因为那样做一般是女生的专利。如今,钞票从天而降,徐向元觉得惊喜,十分正常。
但是,可是,但可是,可但是,紧接着,徐向元骨子里的“男人”二字就跳出来作祟了。
传统的观念认为,男主外女主内,养家糊口,是男人的责任。如果依靠女人支撑家庭,那个男人就叫做吃软饭。
并且,现代社会讲究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钱财决定话语权。富裕的一方通过钱财补偿的方式换取贫穷一方的让步,已经被写进了象征公平、公正的法律。号称平等的恋人双方、夫妻双方,同样是谁的钱多谁说了算。
徐向元知道,现在而今眼目下,倪翠肯定会尊重自己的意见。但自己太穷,很多事情真的是没有发言权的。比如,在那儿租房,徐向元可以提出建议;而在哪儿买别墅,徐向元就没有发言资格了。在今后漫长的人生旅途里,时时处处都由倪翠说了算,估计慢慢地倪翠也会养成颐指气使的脾气。
更重要的是,徐向元爱倪翠,徐向元希望倪翠得到幸福,希望倪翠能够过上更加美好的生活。徐向元自己能够给倪翠带来幸福么?先前徐向元觉得可以。在知道倪翠属于富家千金之后,徐向元知道,丰富的物质生活,倪翠已经有了。倪翠需要的,将是在物质生活满足之后的精神生活。而徐向元自己,则仍然需要为谋生、为物质生活打拼。两个人的精神追求,将从此拉开距离。
因此,能够给倪翠带来幸福的,就只能是同样不再需要为物质生活操心的富家公子了。徐向元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倪翠飞奔过来的一抱,徐向元就让开了。
……
倪翠并不知道这一切。此刻倪翠心情大好,对一切都不在意。没抱着,那就不抱了。本来倪翠就不是那种豪放的性格。冲过来拥抱徐向元,只是一时情动。徐向元一让,倪翠就害羞了。
“大功告成,我们凯旋吧。”倪翠就只是拍了一下徐向元的背,连手都没有敢牵。这个时候徐向元有点后悔,想,自己怎么不提前走了?转念再一想,又觉得男人应该善始善终。就算是分手,也应该向倪翠说清楚才是。于是,徐向元依言出了鼎逸大厦。
随便拣了个方向,顺着人行道走,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要跟徐向元在一起,那就是目的;具体走向哪里,反而不是。倪翠就是这么认为的。
待徐向元跟上,倪翠说:“你出的主意太棒了。温总说,很了不起,还要给奖励。哦,对了。你需要什么奖励?”徐向元说:“不是说好别提我的嘛?”倪翠说:“我没有提你。温总说的是给我奖励。我什么都不缺,所以就想问问你要什么奖励。”
徐向元看了一眼衣服并不光鲜的倪翠,问:“你真的什么都不缺?”“是啊,”倪翠说,“如果实在要问的话,我的需要就一样:跟你在一起就行了。不过,这个我已经有了。所以我什么也不缺了。”
听倪翠如此说,徐向元的眼眶有点湿润。但徐向元还是硬起了心肠,说:“我跟你一样,要求就一个:跟我自己在一起。”说完了,徐向元发觉自己的表现不对。既然要拒绝倪翠,就不应该再跟倪翠耍贫嘴。
“你真坏,就知道逗我!”倪翠就只是这么说说,却没有伸手去掐徐向元。这次徐向元就不做声了。
就这样默默地走了一程,倪翠伸手去挽徐向元的胳膊。徐向元让开。倪翠再挽,徐向元再让。倪翠就奇怪地望着徐向元。徐向元说:“呃……这个,影响不好。”
继续往前再走了几步,倪翠说:“你是怕被熟人看见吧?我觉得我们可以公开恋爱。我想,我妈会同意的。”
徐向元停了一下,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说:“你先前说了,你对我已经没有感觉了。如果我再纠缠你,你就会告诉老师。”“还记着呢?”倪翠应道。
徐向元又说:“所以,我答应你分手的要求。是你甩了我,不是我甩了你。从今往后,我们一刀两断。”“说什么呐?”倪翠嗔道。倪翠尚以为这是在打情骂俏。
徐向元停下了脚步,倪翠也跟着站住。徐向元挥手招了一辆出租车。车来。徐向元上车,倪翠要跟着上车。徐向元拦住,说:“好了,从今往后,就当我们不认识。”然后推开倪翠,关上车门,叫司机开车。汽车起动,开了出去,倪翠才突然发觉,徐向元是真的要跟自己分手。倪翠立即紧跑十几步,追上了汽车。伸手抓向车门的窗户,窗户滑不溜手。倪翠就拍打车窗,一边喊:“喂——喂——”
倪翠刚刚追上汽车的时候,车速约为每小时十公里、每秒二点八米,并不是很快。拍窗的时候,达到每秒三米以上了。司机发现了,踩了脚刹车减速。徐向元却叫司机加速。司机迟疑了一下,还是加速了。
倪翠则在司机减速的那一瞬,抓住了车门的把手。想要开门。车门却被徐向元从里面锁死了。倪翠以为自己使力不够,加紧快跑,跑到后车门略前的位置,再使力开门。就在这个时候,司机加速了。
倪翠会撒手吗?一定不会。倪翠手里握着的虽然是车门把手,但它的实际意义,则是自己心爱的男人。对于心爱的男人,倪翠绝不撒手!
倪翠的步伐没有能够跟上迅速提高的车速,因而摔倒了。摔倒了,倪翠仍然不撒手。就让自己的身体在公路上拖着。
还好,徐向元上的是后厢。出租车的后轮,就在车门把后的下方稍后处。因而倪翠没有被后轮辗伤。
也没有拖多远。大约十来米,司机就停了车。这要算交通事故。司机就不能再听乘客加速开车的指令了。
……
司机立即下车了。徐向元不知道倪翠摔倒。在倪翠摔倒的那一刻,徐向元正面朝司机,催促司机快开。这时,车停了,徐向元一边问:“哎,怎么不开了?”一边扭头张望。自然地,没有望见倪翠的身影。
面对事故,总有一些读者喜欢追究到底是谁的责任。有人会说,倪翠自己也有责任。如果倪翠放手,就不会被汽车拖倒。要这么说,就复杂了。如果倪翠的母亲没有生出倪翠,同样不会有眼前这场事故。
按交通法规及出租车运营管理安全条例,责任是司机的。这样的法规或许没有做到最大的公平,但却很有操作性。因为要避免此类事故的话,要求乘客及路人具备怎样的觉悟都是不现实的,还不如直接对司机提出严厉的要求。
由于责任在身,最先赶到倪翠身旁的自然是司机。但是,倪翠是清醒的,倪翠并不是弱不禁风的大小姐,倪翠此时并不想追究什么责任。因此,倪翠对于司机的询问不予理睬,挣扎着爬起来,仍然想要打开车门。
就在这个时刻,车门被徐向元从里面打开了。徐向元不知道外面有人,因而那车门就开得很急。砰的一下,又把倪翠撞翻了。
……
一个快步走过来的男人,飞起一脚踢向车门。车门关回去,把正准备钻出车门的徐向元的脑袋撞了一下。徐向元并没有看清车门撞的是倪翠,但可以猜到。后怕之余,就没有抗拒。缩进了车内。
这个男人是什么英雄人物呢?也不是。他只是鼎逸地产的一名保安。紧接着,这名保安开始给温燕打电话。同一段时间,徐向元摇下车窗,看清情况后,从另一边的车门钻出,跑过来,扶起了倪翠。倪翠抓住徐向元的手,嘴角上翘,露出了微笑。徐向元四下一望,叫道:“司机,来搭把手送医院。”
司机正准备上前,被那名保安止住了。保安说:“你可以走了。我们另外有车送医院。此事跟你没有关系了。”司机问:“嗯,你看这事儿是我们协商解决,还是报警?”保安说:“不用你赔钱。此事跟你没有关系了。警察很忙,也不用麻烦他们了。快走吧,别引起交通堵塞。”
出租车走了。倪翠没有想拦,徐向元也没有想拦。大约两分钟后,来了一辆鼎逸地产的商务车。车一停,几名大汉就抬了一副担架下来。但是,在把倪翠弄上车之后,鼎逸地产的那名保安拒绝让徐向元上车。
第12章 没有结果的父母重逢
倪翠以往回家的时间是周五下午。那是为了把该做的家务事都提前做了,等到周六母亲回来的时候,能让母亲更好地休息。上个星期,因为学车的关系,晚回家两个小时,做事就做得较晚。倪翠的母亲倪春霞是什么态度呢?当然是叫倪翠好好休息了。
今日路考通过,倪翠的加班就算告一段落。既学车又拿钱的好事,到了倪翠这儿,真的很费劲。前几天连梦话说的都是交通法规。如今有很多学生喜欢课堂以外的杂学,比如动漫。一接触动漫,就十分兴奋。但根本来说,是因为那些学生只是把杂学当作消遣了。消遣嘛,自然是轻松愉快的。倘若像倪翠这样当作正事去做,同时又能够像倪翠这样做得十分认真的话,还真是没有什么好享受的。
倪翠的辛苦,当妈的自然看在眼里。所以,今晚,原本不回家的倪春霞就特意请了假,回家了。倪春霞回家的用意,自然是不想让倪翠在外面辛苦之后紧接着又在家里辛苦。另外,倪春霞还买了一条鱼,准备犒劳倪翠。这年头,猪肉涨价了。鱼反而相对便宜。
但是,倪翠并没有按时回来。倪春霞先没有催。不过,到晚上六点,还不见人影,倪春霞就着急了。
着急了会怎么办?拨打倪翠的手机。电话响了一阵,有人接听了。倪春霞问:“哎,闺女,在哪儿哪?”电话那头说:“请问您是倪翠的母亲吗?”倪春霞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回来。告诉你,我今天做了条鱼。”电话那头再问:“请问,您是倪翠的母亲吗?”倪春霞这才听明白,忙道:“啊,我是。你是谁?我家小翠怎么啦?”
电话那头是温燕。打电话的客套话,就不一一细表了。总之,温燕告诉倪春霞,倪翠遇到车祸,受了点轻伤,经治疗后,在公司休息,现在睡着了。倪春霞自然有些慌神,同时也不太相信真的是轻伤。所以倪春霞说,要立即超到鼎逸地产去看望倪翠。
温燕问倪春霞在什么地方,说是派车来接。倪春霞说不用,说自己认识路。随后,倪春霞整理了一下,就出门了。
……
是打的还是坐公交,这是个问题。这个问题,比是生存还是死亡的问题更直接,更切身。按平时的经济状况来说,倪春霞出门肯定只能坐公交车。但此时倪翠出事,急切之间,早一刻晚一刻产生的后果是不同的,因此,不应该再惜钱了,应该打的。然后,倪翠既然出事,说不定后续还需要用钱。医院就是个无底洞,家破人亡之前想要出院,基本上是不可能的。照这么说,又应该点滴节约,省点算点了。
嗯?倪春霞突然又想到,倪翠并没有住院。不过,这并不表示就不存在巨额医疗费用。没有住院,往好的方向想,那就是温燕说的,轻伤。但是也不排除坏的可能。也有可能是因为倪翠无钱住院,而被医院拒收了。除了今日刚结的一千八加班工资外,倪翠身上有多少钱,倪春霞是知道的。医院因为费用不足而拒收病人,已经是很正常的事了。
倪春霞当然也会想到温燕或许会垫付一点医疗费。但是,倪翠到温燕那儿打工,算起来还不足两周。对于这么一个新员工,还是兼职的,老板会垫付多少医药费?唉,就不用想了。
最后,倪春霞还是乘坐的公共汽车。
……
到了。倪春霞下了公交车,望了一眼两百米以外的鼎逸大厦,快步前行。走出二三十步,就被两个姑娘拦住了。
“哎,请问您老人家是不是倪助理的妈妈?”问话的是当中的一个。倪春霞没听明白,反问:“什么倪……倪助理啊?”那姑娘说:“总裁助理倪翠。您老人家就是她的妈妈吧?”“啊,是、是,”倪春霞忙问,“我家小翠现在怎么样了?”
那姑娘道:“倪助理可好了。倪助理十分关心我们,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从来不摆架子。”另一名姑娘接着说:“倪妈妈,我们想请倪助理唱歌,又不知道怎么跟她说。麻烦您给她说说吧。”前一名姑娘说:“对、对、对,我差点忘了这茬了。是我们请客。倪助理哪天有空就哪天。我叫江娟,她叫杨美丽。”杨美丽接着说:“如果倪助理不喜欢唱歌的话,溜冰也可以,玩游乐场也可以。”
“你们俩在这儿干嘛?”一个男青年走了过来,“哟,这不是……这不是倪助理的妈妈嘛。失敬,失敬。老人家这是打酱油路过呢,还是要到公司?”
倪春霞道:“我到鼎逸公司。”男青年道:“瞧瞧,你们俩!就知道拍马屁,耽误了倪妈妈的正事了。走,倪妈妈,我带你去。”江娟道:“哼,我们拍马屁,你呢?你还不是一样!”杨美丽说:“是我们先看见倪妈妈的,应该由我们带倪妈妈过去。倪妈妈,还是我们带您过去吧。”
倪春霞道:“不用抢了,我们一道走吧。”男青年道:“对。还是倪妈妈明白事理。”江娟道:“这回算便宜了你。”
其实鼎逸大厦目标十分明显,根本就不需要带路。不过倪春霞想,或许进门需要通行证什么的,有人带路也没有坏处。另外,对这三人的态度,倪春霞有点犯嘀咕。倪翠这份兼职,似乎看起来很有权势。
……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述了。简而言之,四个人走了一段路,就又遇到一个人。这个人是总监的级别,就把江娟、杨美丽和那个男青年轰走了。然后由这个总监继续带着倪春霞前往。
怎么倪春霞这一路上能碰上好几个鼎逸地产的人呢?那是因为,网络上的事情出了之后,鼎逸地产就进入了加班状态。当然,真正加班出主意想办法的,就那么一两个部门。但是,全公司加班,则可以体现一种荣辱与共的精神。今日下午,徐向元想出了化解危机的办法,倪翠给温燕说了,温燕也安排实施了。但是,加班的命令并未收回。此时的全体加班,又带有烟幕弹的意味。
倪翠一到鼎逸地产,全体员工都认识。此时鼎逸地产员工认识倪春霞就不奇怪了。这个时候,我们已经知道了,鼎逸地产的董事长,就是倪翠的亲生父亲。
进入鼎逸大厦。迎上来一位白领丽人:“我叫阎欣,是倪助理的秘书。倪妈妈,我带您去见倪助理。”那名总监的带路任务就算到头了。
先到的二十八楼,也就是总裁办那层楼。到了之后,在休息室略等。温燕就来了。自我介绍之后,再由温燕带倪春霞到二十八楼半,去见倪翠。
……
是的,二十八楼半。这层楼,只通往二十八楼的内部。与外界基本上处于隔绝状态。在外面,如果乘电梯的话,根本就不知道这层楼的存在。如果走楼梯的话,就只是奇怪二十八楼的空间太高了。
这层楼的用途,也不需要细说了。反正倪翠就在里面的某个房间。
温燕并没有把倪春霞带到倪翠的床前,而只是远远地指明了位置,就退开了。
倪春霞虽然有点迟疑,但架不住母女亲情,因而也只是略微踌躇了一下,就上前了。
推开房门,倪春霞看见一张大床,床上有人,想必就是倪翠。倪春霞并没有冲上前去扑在倪翠身上,而只是站在门口,没有动。因为倪春霞赫然看见,那床边还坐有一个的熟悉背影。
这个人就是鼎逸地产的董事长、倪翠的亲生父亲洪国志了。
……
洪国志并没有转身。洪国志担心自己一转身,倪春霞立即会走。洪国志希望床上的倪翠能够把倪春霞拉到床边。但是,希望毕竟只是希望。倪春霞在门口呆呆地站了约两分钟,最终还是走了。
听到倪春霞离开的脚步声,洪国志再也坐不住了,立即追出,边追边喊。洪国志的速度是快的,倪春霞的速度是慢的。看样子是能够追上的。但是,在二人相距约七、八米左右的时候,倪春霞站住了,并且猛然转过身来。洪国志一下就泄气了,只能站住了。倪春霞恨恨地瞪了洪国志约十秒,然后再次转身离去。这一次,洪国志就提不起力气追赶了。
洪国志看着倪春霞的背影消失,再原地站了十来分钟。末了,沮丧地重新回到倪翠的床边。这个时候,倪翠已经醒了。倪翠不是被刚才的动静弄醒的,而是刚巧在这个时候醒来了。
洪国志进门,倪翠就看见了。等到洪国志坐下,倪翠就已经确定了洪国志的身份了。倪翠没有说话,坐了起来。坐起的时候,因为身上有伤,动作不利索。洪国志立即上前搀扶。倪翠说:“把手拿开。”
洪国志收回了手,退开一旁。倪翠坐起来之后,就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女孩整理衣服需要避讳陌生男人。是否需要避讳父亲,因人而异。倪翠虽然仇恨倪国志,却没有避讳。只是倪国志自己觉得不妥,转过了身子。
倪翠整理好了,就摸索着下床。听见声音,洪国志转过了身来,问:“你是想要回家,还是想找徐向元?”
倪翠说:“你管得着嘛?”
洪国志说:“别说你不认我。就算是你认我,我也不会强行干涉。你已经成年了。对你,我只有建议,不是管。
你现在最好的选择,是留这儿静养。如果不喜欢我在,我可以离开。当然,回家也是不错的选择。外面再好,也不如家里宁静。
如果这个时候你去找徐向元,是绝对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