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燕调查了倪翠，说不定就调查过我。知道我是重义之人，不会贪图便宜。她也没给我说卡里有多少钱。我就以为几千块呢。这个环节，我倒觉得没什么问题。
“不过，温燕对倪翠就不同了。什么情况都调查清楚了，倪翠有没有出过国的事，能调查不出来么？所以我认为，那输血的事很可能是假的。那就是温燕给倪翠的一个理由。倪翠相信了，温燕就变换方式，继续给倪翠塞钱。”
“你分析得不错，很有侦探头脑啊，”关巧年道，“不过，我个人认为，温燕对倪翠有没有恶意，才是问题的关键。既然你跟倪翠一块在鼎逸地产打工，就劳烦你多注意点儿了。”
“这个我倒是没发现，”徐向元道，“要说那温燕，对倪翠绝对不是一般的好。我工作的那个售楼部的头头，对我冷眉冷眼的，见了倪翠像哈巴狗似的。还有，吃午饭的时候，是我给的钱；不一会儿食堂就退了倪翠的那份，说是倪翠免费。倪翠自己说，那些人是怕温燕，认为自己是沾了温燕的光了。这我也同意。可是不知道关老师您注意到没有，温燕并没有把倪翠介绍给公司员工，公司的那些员工又是怎么认识倪翠的？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倪翠进入公司之前，温燕早就通知了上下所有员工，并且提前出示了倪翠的照片。”
“嗯，很有问题，很有问题啊，”关巧年道，“这完全不像老板对员工的态度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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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为什么真情总在危难中显现
徐向元跟关巧年谈得挺投机。看上去，像是两个男人的对话，实际上却不是。徐向元在乎的是题材。只要话题与倪翠有关就行了。这种在乎，主要还源于生理。到青春期了，所以倾慕异性。倪翠又是异性当中的佼佼者，这几天徐向元又与倪翠打了不少交道，因而心喜。不过，要说徐向元多爱倪翠，却还未必。
关巧年的出发点有二。一是为自己，一是为倪翠。为自己，主要是希望学生不要出事。为倪翠，则主要因为倪翠的表现与关巧年的世界观非常吻合。关巧年觉得女孩就应该像倪翠那样，以学习为主，沉静踏实。关巧年非常欣赏倪翠，所以就特别关心。
……
星期二午饭，徐向元遇见吴多妹。是吴多妹打的招呼。随便应答了几句，徐向元就问起倪翠。吴多妹说，倪翠中午到网吧去了。到网吧去干什么，吴多妹就不知道了。看来上网吧这事儿，并不一定需要引路。
徐向元当时一听，如同一个惊雷在耳边炸响。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倪翠跟杨先、周自邦几个人在网吧玩电脑的画面。徐向元都不知道怎么跟吴多妹说的拜拜，就急忙寻找杨先几个人。不久，居然找到了。倪翠并没有跟杨先等人在一起。徐向元悬起的心，放在了实处。
不过，另一颗心却又提起来了。
……
徐向元觉得自己很不正常，完全是吃醋的表现。难道自己爱上倪翠了？
男生对女生感兴趣，是很容易发生的。由对所有女生感兴趣，过渡为对某一特定女生感兴趣，这一步就有点艰难了。
前面说过女生早熟，由不确定对象到确定对象的转变，通常率先完成。其实那不仅仅是生理原因，同时也是心理原因。
女生要的是安全感，要的是一生一世的依靠。自打向往爱情的那一刻起，正常的希望就是只找一个，而不是找许多。因而女生在观察男生的时候，总是在进行由泛泛到确定的努力。一旦确定目标，哪怕八字还没有一撇，女生便会心喜。用邓丽君的话来说，就是“有一些儿喜，有一些儿甜。”
男生则正好相反。男生虽然知道最终只能找一个老婆，但却总是向往妻妾成群。妻妾成群，囿于法律，非富豪不能实现。于是，绝大多数男生就希望能够打着恋爱的幌子，间接实现拥有整个森林的目的。同时谈几个女朋友不行，那就先后谈几十、几百个女朋友。最好把每一个女朋友都生米煮成熟饭。
但是，真心爱上了，一颗心是装不下两个人的，这点男生跟女生相同。因此，在所谓的恋爱阶段，男生只能投入身，不能投入心。淡定，淡然，不在乎，认真你就输了，这几乎成为所有大学男生的共识。
徐向元跟大多数男生一样，不但不拒绝恋爱，反而渴望恋爱。但是，渴望的也只是不投入感情的恋爱。恋爱的对象是倪翠也行。但徐向元却不能爱上倪翠。
因此，徐向元突然发觉自己有可能已经爱上倪翠，心里就非常慌张。不断地否定自己的感情。难道说，风花雪月的故事还没开始就要最后终结了？难道说自己还没有进入森林就被一片飘过来的树叶打发了？不甘心，真是不甘心。
思前想后，徐向元做了个决定：强令自己，本周内不找倪翠。如果自己能够做到，那就证明自己还能把感情收放自如。那样就可以不投入感情地与倪翠恋爱。
……
客观地看，徐向元的这个决定有点问题。他只是决定了不找倪翠，却没有决定自己不想倪翠。并且就算他去找倪翠，也不一定能够找得着。倪翠下午至傍晚学车。就中午那点时间，一不留神就过了。
这天，徐向元说到做到，果然没有找倪翠，也没有觉得有什么难受。星期三照旧，按部就班地上课、下课、吃饭，平安度过，一帆风顺。不过，星期三的夜里，徐向元就梦见倪翠了。
也不是春梦。在那场梦里，徐向元与倪翠的关系恢复到了以前的那种只知道名字的原始状态。梦里，后来倪翠倒霉了。倒的什么霉，徐向元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星期四的课，徐向元上得就有点艰难了。眼睛一晃，忽然发觉教材里居然印刷有倪翠的彩色照片，定睛一看，却又没有。都出现“颜如玉”了，这课，肯定是没法专心了。
下午更是难受。徐向元居然出现了幻听。听见的当然是倪翠的声音。一留神注意，又没有了。所以倪翠到底说了些什么，却又不知。
徐向元向自己发问，以前那么长的时间没有见着倪翠，不也过来了，咋个现在就过不去了呢？
绝不能低头！完课之后，徐向元便到网吧去了。晚自习，不准备上了。经验告诉徐向元，网吧里面的时间过得最快。
开始还好。过了两个多小时，正是饥饿的时候，徐向元又开始出现了幻觉。似乎倪翠在指挥自己打游戏，以至于徐向元频频产生了失误操作。
“切！”徐向元终止了游戏。向网管要了方便面，吃了。吃过之后，又干什么，徐向元一时没了主意，就在那儿傻坐着。过了一会儿，里面有个人起身往外走，即将经过徐向元的位置。徐向元为了显示自己是个正常人，而不是到网吧傻坐的白痴，就打开了网页搜索，随便输入了一个词，摆渡了一下。那个人走过去了。徐向元又冲着摆渡出来的、满屏都倪翠的页面，继续发呆。徐向元没有注意，自己随便输入的关键词，就是“倪翠”。
……
“喂，兄弟，一碗面够嘛，还要不要再来一碗？”网管过来推销了。徐向元摆了摆手，“唉”叹息了一声。网管见徐向元愁眉不展的模样，就瞥了一眼面前的屏幕，问道：“怎么，这个倪翠你认识？”“啊，”徐向元无心地应了一声，过了几秒，才醒悟到屏幕上的“倪翠”字样并不是幻觉，大惊，“啊，真是倪翠！”随即再摆手向网管道：“好了，你去吧。我烦着呢。”
网管走了，徐向元打起精神浏览网页。前面几十条，的确是与倪翠有关的，而且都是负面新闻。看了一会儿，徐向元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
星期天，徐向元曾经问倪翠工作时间在干些什么。倪翠说是在跟温燕学习经营管理。然后提到有一个房屋漏水的纠纷案子，温燕让倪翠一个人跟进。关于案子，倪翠是这样描述的：“就是房屋漏水。修了几次，总不见好。业主要求退房。公司不让退。”
该纠纷涉及到购房合同的问题。房屋买卖，金额巨大。非重大原因，肯定是不能退房的。因而在购房合同中，就对退房事宜做出了诸多限制。漏水，属于比较轻微的房屋质量问题，不在退房之列。按条款，开发商就只有修缮的义务。
就是这么件小事。倪翠完全可以代表鼎逸地产予以断然拒绝。若业主诉诸法律，按合同法，鼎逸地产必然胜诉。温燕用这么一件没有什么疑义的小案子来锻炼倪翠，应该说，是很适合的。
只不过倪翠还是学生，面对气势汹汹的业主及其口若悬河的委托律师，倪翠当即就吓坏了。还好，倪翠没有完全懵掉，只说研究之后再答复，没有当即答应退房。
下来之后，倪翠向温燕汇报了，请求处理意见。温燕叫倪翠不要有顾虑。如果倪翠答应退房，公司马上付款；如果不答应退房，则按既定方针执行。总之倪翠的决定，就是温燕自己的决定。
按下来倪翠就上学了。课余时间，到图书馆借了相关法律书籍，上面的法律意见仍然支持不退房的决定。但倪翠还不放心，又到网上进行了在线法律咨询。咨询的结果，还是那个结果。星期二中午倪翠上网吧，就是咨询来了。
……
舆论，是不以法律意志为转移的。仅就这件事而言，鼎逸地产公司做得并不过分。但是，做得过分的房地产公司比比皆是。只要是业主与开发商发生纠纷，老百姓不问情由，一上来就站在业主一方。在这儿，法律没有垄断的市场。
倪翠的在线法律咨询，本来也不具备什么典型意义。只因为倪翠没有经验，公布了“倪翠”和“鼎逸”两个关键词。有具体的公司，有具体的经办人，于是，真实性就出来了。刚开始，有人为业主鸣不平，据理力争。随后跟风的人，根本就不进行道理的争辩，而是直接把鼎逸地产公司叫成了“奸商”。
这个时候，已是星期四的晚上，两天之后了。倪翠在线咨询的那个贴子，回复已经有两千多条，点击更达三百万之多。除此而外，鼎逸地产名下存在类似漏水问题的七八个业主也开了贴子，强烈呼吁退房，得到了网友的普遍支持。又有一些好事者对于法律问题和格式合同问题提出强烈质疑。受此影响，鼎逸地产正在发售的福漫广场、泰优花园等出现了停滞，亦有部分业主要求终止合同，退还定金。一时之间，黑云压城城欲摧。
网络上的谩骂，主要指向鼎逸地产；指责则主要指向现行法律。由于倪翠在咨询过程中的言辞怯意十足，直接针对倪翠的，倒是没有。但是，却有别有用心之人，把倪翠的言辞进行拆解分析，最后得出了倪翠赞成退房的结论。
不是很热，但徐向元的汗，就这么下来了。倪翠这祸闯得也太大了。纠纷直接涉及的房屋标的就是一百多万，又有七八个业主跟风退房，也就接近一千万了。并且，鼎逸地产的声誉一落千丈，直接影响了其它楼盘的发售。间接损失，更是难以估计。
并没有到一周，自己找不找倪翠？呸，见死不救，那还是人嘛！为了义气，就一片树叶，哥们认了。徐向元当即拿出了电话，拔打了倪翠的号码。
但是：“对不起，你所呼叫的用户已经关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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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人找人找死人
倪翠关机了。那是当然。现在是晚自习时间。倪翠这样的好孩子，自然会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
关机了，就不必再打了。但徐向元还是重拨了好几次，希望无线信号能够偶然触发倪翠手机的启动功能。人在着急的状态下，经常都是失去理智的。
后来徐向元放弃了，转而拔打温燕的手机。但号码还没有翻出来，就又改变了主意。徐向元想，或许这件事温燕还不知道。如果能够想办法平定网络上的风波，不妨就让温燕一直蒙在鼓里好了。自己捅上去，相当于打小报告，出卖朋友了。
其实徐向元不知道，像鼎逸地产这样的大公司，对传统传媒和网络传媒，都是有专人负责的。事件一开始，温燕就知道了。
最后徐向元结账离开了网吧，返回学校。进校门的时候当然会有点麻烦了，这儿就不详细交待了。
接着，徐向元进入教学校，轻手轻脚地摸向倪翠的班上。还好，没有老师讲课。不过，倪翠班上这个时候的自习纪律不错，整个教室都是静悄悄的。如果徐向元就这么进去，肯定会吸引众人的目光。
这当口徐向元又想起杨先等人的话了。据说，倪翠已经上升为新班花了。自己进去找倪翠，肯定遭人嫉恨。算了，大祸已经铸成，也不忙在一时。不如就在外面等吧。还可以趁此机会，想想有没有什么补救办法。
于是，徐向元就在走廊上徘徊。走来走去，就走到一个楼梯间去了。办法自然没有想出来。开玩笑，这么大的风波，岂是说补救就能补救的。
一不留神，晚自习结束时间就到了。学生们涌出教室。徐向元逆人潮而动，赶往倪翠那间教室。可惜，倪翠已经走了。应该是走的另一个楼梯。
再到女生寝室外面喊就不行了。晚自习之后，夜就深了。白天喊喊无所谓，晚上一喊，那就往倪翠身上抹黑了。于是，徐向元就回去了。遇见自己的同学，徐向元就应付了一下。然后收拾了一下，早早地，就躺到了床上，继续思考弥补的办法。不知不觉之间，就睡着了。
……
星期五了，徐向元起来。由于睡过了头，早饭就没吃了。直接去上课。两节课之后的课间休息时间较长，有二十分钟。徐向元就在这个时间段到倪翠班上去找。还没有走到，在走廊上就遇见了与倪翠同寝室的孙玉影。徐向元问了一下。孙玉影说，倪翠今日请假，没来上课。
难道是网络上的事情被温燕发现了，倪翠正被温燕叫回去责问？徐向元顿时觉得全身气血涌上脑门，耳朵里嗡嗡直响。孙玉影见状，说：“你怎么了？找倪翠有急事啊？倪翠请假是什么事儿我真不知道。你可以去问问吴多妹，说不定她知道。”
很快，徐向元又找到吴多妹。吴多妹说，倪翠请假，是因为今日要考驾照。徐向元当即松了一口气，全身一软，差点没站住。
然后徐向元急急找到自己的班主任邢老师请假。邢老师自然会询问原因。徐向元说了。邢老师说这事并不是徐向元自己的事情，所以不准。
徐向元又去找倪翠的班主任关老师。这个时候，已经上课了。关老师不在办公室。徐向元走到倪翠班上，一看，上课的却是黄老师。就只好挨着教室看。没看几间教室，徐向元的班主任邢老师就发现了，大声呵斥徐向元：“都上课了，还在逛。大学是学习的地方，不是谈恋爱的地方！”
徐向元说：“邢老师，这不是谈恋爱的事。”“狡辩！如果不是恋爱，别班的女生，你会这么着急嘛？”邢老师说。
徐向元听了此语，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可笑自己对倪翠的情意，连邢老师都看出来了，自己却还不承认。徐向元说：“是，我就恋爱了怎么着？这儿又不是中学。哪条校规……”
“徐向元！”是关巧年的声音。原来，徐向元与刑老师的声音影响了正在上课的关巧年。关巧年给学生安排了一个练习，就出来查看情况。走近，关巧年问：“徐向元，怎么跟邢老师吵起来了？不会连班主任都不怕吧？”
徐向元道：“关老师你来得正好。你们班上的倪翠闯大祸了，给鼎逸公司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很可能要上千万。您帮我给邢老师说说，我想请个假，去通知倪翠。”
关巧年道：“倪翠？就一刚去的打工妹，能弄出那么大的损失嘛？”邢老师道：“徐向元农村娃，没见过市面，见风就是雨。肯定夸大其词了。”
徐向元道：“这个……有没有这事儿，上网一搜就清楚了。就搜倪翠的名字就行。”关巧年点头道：“那如果是真的，就有点严重了。”邢老师见关巧年面色沉重，便说：“看在关老师的份上，走，你跟我到办公室上网。如果属实，我就放你的假，”又对关巧年说，“关老师，不好意思，打扰你上课了。”
……
出校门，就十点半了。倪翠在哪儿考驾照呢？徐向元不知道。徐向元随便上了一路公交车，注意看着窗外。见到一个交巡警平台，就下了车。然后返回到交巡警平台上询问。巡警回答说，这时间应该没有驾照的考试。徐向元坚持说有。巡警就让徐向元去交通局问问。
徐向元到了交通局。从这个部门推到那个部门。到了第六个部门，里面的人肯定地说，交通局绝对没有在今天安排驾照考试。建议徐向元询问交警中队。
在交警中队的遭遇跟交通局类似。最后里面的人也说今日没有安排驾照考试。建议徐向元问一问驾校。
驾校就多了，地点也有点分散。徐向元找到第二驾校，里面的人就歇午休了：里面的人就关心徐向元是不是报名学车的。不是，态度一下就变了；说是要等下午两点上班后，再给徐向元查。
要怀着焦急心情的徐向元坐等两小时，跟要黄河澄清的难度所差不多。徐向元就出去了。饭，肯定没有胃口。就在街上瞎溜达。过了一会儿，徐向元得了个主意。徐向元记得交通局传达室的那个老头笑嘻嘻的，看上去脾气不错。于是就回到了交通局。
那个老头果然脾气不错。徐向元又是刻意的奉承，很快，徐向元就坐进了传达室。接近两点钟的时候，徐向元终于达成了自己的目的：用交通局传达室的电话打给各个驾校。徐向元此时要的，并不是节约电话费，而是交通局座机的电话号码。
徐向元自称交通局，再来询问，没一个驾校不客气。只不过答案仍然一致：并没有驾照考试。电话打完了，徐向元就蔫了。
那个老头问：“驾照考试应该归交警大队安排，你怎么净在询问驾校？”徐向元：“哦，交警大队啊，去问过了。”老头说：“那就再问交警中队。”“呃，啊？”徐向元这才记起，自己去过的，乃是交警中队。于是当即就拨打了交警大队的号码。这一次，得到了答案。在春江路至红旗路之间，有一个路考。考试者，就是倪翠。
……
徐向元跟交通局那个老头道了拜拜之后，迅速赶到了春江路与红旗路之间的博宁路口。到了，徐向元才发觉，自己的视力因为长期玩游戏，已经不怎么好了。远一点的汽车，看不清车牌号码。等自己看清了，基本上就要擦身而过了。不由得，再次涌出了汗水。
“徐向元！”一辆普通福特轿车停在了徐向元的身旁，“徐向元，上车！”开车的人正是倪翠。不过，坐在靠人行道这边的副驾位上的人，却是身着警服的考官。
徐向元听见倪翠的声音，一喜；抬眼一瞧，就见到警官，又是一惊。平时徐向元是不怕警察的。这会儿徐向元担心温燕会把倪翠告得坐牢，就有点敏感了。
倪翠喊道：“喂，徐向元，看什么哪？快上车！这儿不能久停。”于是，徐向元就在一种头脑停转的状态下，上了后座。倪翠也没问徐向元话，而是松了离合器，开了出去。
倪翠上周二开始学车，这周五才考，进度当然不快，但也不能算慢。光交通法律、指示标志就耗去了不少的时间。此外，驾照的考试虽然能够想点办法，却也不是说有就有。在温燕的斡旋下，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的考试。
过了一会儿，徐向元醒过神来。想起了自己急着要告诉倪翠的事情。不过，见倪翠在开车，并且还是考试，也就强行忍住了没说。这之后徐向元发现，那个考官不严厉，对倪翠也很客气。
……
终于考完了。考官说倪翠考得不错。这让倪翠很高兴。辞别考官，下了车，徐、倪二人上了人行道。车开走。倪翠这才问：“你是专门旷课来给我加油的吧？”
“不，不是。”徐向元说。此时，可以说闯祸的事了。但徐向元不知道如何开口。
“哦，对不起，我自作多情了，”说到这儿倪翠拢了一下头发，故意暧昧地说，“谁叫你这么优秀呢？”
此时的徐向元，真是百感交集。徐向元知道，眼前的倪翠，可以说，没有过上一天舒心日子。当上鼎逸地产总裁助理这样的事，放别人身上，就春风得意了；可到倪翠这儿，则变成艰苦的学习。这样勤奋的女子，应该有个美好的未来，才符合天意；可偏偏一不留神，就闯下了大祸。
徐向元知道，倪翠已经背负了一千万的巨额债务。就按目前温燕给的总裁助理职务，按全职算，一万月薪吧；一年十二万，不吃不喝也要干八十三年。怎么能让这么一个弱小的女子独自承受如此的重负呢？
于是，就在这一刻，徐向元做出了决定：愿意与倪翠一起，共同面对今后的艰难。尽管徐向元也知道，自己的共同承担，同样改变不了倪翠的命运。不过，徐向元觉得如果自己后退避让，就不是男人了。
因此，徐向元流出了眼泪，悲壮地说道：“不。你没有自作多情。其实我喜欢你已经很久了。”倪翠一听，大喜过望，当即冲上两步，想要拥抱徐向元。却又因为街上人来人往，而羞涩不敢。
第09章 不能承受之爱
牵手，对，牵手！倪翠伸出了手，徐向元没有响应。不过不妨事儿，倪翠一弯腰，就抓起了徐向元稍微近一点的左手，然后用自己的双手，紧紧握住。一时之间，街上的喧闹，倪翠听不到了。路上的车流，化作了山间溪流。招摇在人行道上的各种颜色，也变成了烂漫的鲜花。
徐向元自十二三岁感觉到女性的美好之后，就再也没有牵过女孩的手了。倪翠抓手，徐向元自然被电击了一下。但是，还没有仔细品味来电的感觉，就被倪翠握痛了。
倪翠是经常劳动的女生，倾尽全力来握，力量非同小可。让徐向元立即领悟了“痛并快乐着”的境界。
这并不是异性相吸，而是倾心爱慕。一开始，倪翠就超越了动物的本能，爱慕的是徐向元敢于承认的坦诚品质。徐向元也是这样，爱慕的不仅是倪翠的外貌。人类区别于动物，正是因为人类不仅有欲，而且有心、有情、有义。表面的吸引，升华为内在的倾幕，汇成了这一段金风玉露，胜却了常见的凡间无数。这种人类的爱情，持“关了灯都一样”观点的动物，永远都体会不到。
既然彼此有情，徐向元自然有所动作。徐向元的右手也伸了过去。不过，徐向元这时又想起了倪翠闯下的大祸。这就是男人，这就是重大时刻偶尔能保持清醒的男人。徐向元的右手立即改握为拍。拍了几下之后，说：“倪翠，走。”握手，相当于两人签订了恋爱合同。然而是否应该简称倪翠为“翠”，徐向元没想过。
倪翠最希望的是，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但徐向元说走，倪翠自然得走。倪翠放开了左手，继续用右手牵着徐向元的左手。徐向元没说上哪儿去，倪翠也没问。这并不是简单的百依百顺。而是因为倪翠觉得，无论上哪儿，哪怕是上地狱，只要能够这么一直牵着手，走就走！
……
到了。徐向元选择的地方是一家网吧。到地方了，倪翠也醒过神来了。倪翠不知道徐向元带自己上网吧是安排了什么节目，也不关心这个。倪翠今日又结算了本周加班工资，一千八百元，觉得自己很有钱了，觉得所有费用都应该自己来出。于是倪翠放开了手，走上前去抢先付账。徐向元并不知道倪翠有这么多钱。没有与倪翠争抢，只是说，就开一台机器，想为倪翠省钱。网吧前台的人听说只开一台机器，脸色顿时阴转多云。倪翠很想付两台的钱，但犹豫了一下，仍然履行了徐向元的意思，只付了一台的钱。
网管把二人带到计算机跟前。徐向元坐了上去。开机启动，点开浏览器，键入倪翠的名字，摆渡了一下，然后起身，示意倪翠坐下浏览。倪翠不明究竟，依言坐下，眼睛一晃：“哇，怎么是我的名字？莫非我也成名人了？”
徐向元没有应声。随后倪翠也沉默了。倪翠虽然反应较慢，毕竟各科成绩优秀，具备极强的领悟力。倪翠很快就看明白了，并且倪翠明白的损失金额，包括了鼎逸公司的间接损失，并不只有一千万。
倪翠一言不发地浏览了二十来分钟，然后起身说：“我们走了吧。”这回，换徐向元成跟班的了。
……
一向缺乏主意的倪翠出门之后，左右一望，就立即选了一个方向。徐向元紧跟几步赶上，想去牵倪翠的手，被倪翠甩开。徐向元知道倪翠心里不痛快，也没有生气。
没走多远，就到了一个相对人少的地方。倪翠站住了。徐向元看见平时脸色红润的倪翠，全无一点血色，关心地问道：“你……没什么吧？”
倪翠说：“徐向元，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很对不起，刚才我……实在是对不起，我们分手吧。”徐向元一听，惊道：“这……不对吧。我们刚刚才好上，连抱都没抱一下，哪能这么就分了？”
倪翠说：“你想抱，那就抱吧。抱过了再分手也行。”徐向元道：“我当然想抱。可是抱了就分手，绝对不行。这一抱就欠着，什么时候抱了，我们再分不迟。”还是改不了痞性。
倪翠套用电视剧台词说：“我对你已经没有感觉了。强扭的瓜不甜。无论你怎么想，但我一定要分。如果你再纠缠我，我就告诉老师。”告诉老师，是倪翠的法宝。
“别说那些感觉不感觉的了。倪翠，我知道你的想法。你闯下了大祸，你是不想拖累我，这才提出分手的对不对？”徐向元说，“你闯下的大祸，我昨晚就知道了。刚才我说喜欢你，不是说说而已，而是我愿意这辈子与你共同承担。两个人还债，怎么也比一个人还债要快。”
“啊？”这一瞬，倪翠的眼眶有点湿润了。不过倪翠还是忍住了。说，“我看了。直接损失一千万，间接损失两千万，总共是三千万的损失。这辈子，我还不清。加上你，同样还不清。既然都是还不清，又何苦再加上你呢？”
“我愿意知道吗？”徐向元声音有点大了，“我知道还不清，但我就是愿意跟你一起还账！赶是赶不走我的。你刚刚牵了我的手，你就不再是一个人了。我虽然不能减轻你的痛苦，但是我能够跟你一起受罪。我就是愿意，老天也管不着！”
这通真情表白，比“我爱你”三个字烈性多了，让倪翠好一阵眩晕。不过，毕竟是在人行道上。徐向元的大声表白，已经引起了几个路人的注意。环境的因素，让倪翠没有沉湎于感动而无法自拔。倪翠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感动；一感动，就是等于葬送徐向元的一生了。绝不能感动，绝不能流泪。
于是，倪翠冷静地说：“小声点。你现在不够理智。那我们改天再分手吧。”徐向元待要再说，倪翠抢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我要给温姐打电话了。”徐向元只得不做声了。
……
这个电话打的时间有点长，但倪翠所说的话就只有开头的一点：“温姐，我是倪翠。网络上的事……”然后就是温燕说话了。说的什么，徐向元当然听不见。不过徐向元能够看见倪翠的反应。
倪翠很快哭了。那眼泪，就跟小型山泉似的，似乎都发出了喷珠溅玉的动静。很难想象女人的眼泪怎么能这么充足。这么多的眼泪，证明温燕的回话让倪翠十分悲惨。徐向元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被人揪着似的，疼极了。
倪翠接完电话就蹲下去继续流泪了。徐向元也有温燕的号码，当即拔打。电话一通，徐向元就说：“温总你好，我是倪翠的同学徐向元。我知道我的能力有限，但是我愿意跟倪翠一块还账。看温总能不能……”徐向元说不下去了，被温燕打断了。温燕说的是：“还什么账？倪翠在外边借了高利贷吗？”
徐向元不得不解释：“这个，温总，倪翠不是给公司造成了重大损失嘛。我知道就算我跟她一起还，这一辈子也还不清。但是希望温总能够给予适当的机会。还不清，我也得还。这辈子我徐向元就算是卖给鼎逸地产了。”
“想不到啊，”温燕在电话那头说，“徐向元，真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优秀，是个有担当的汉子。倪翠也真幸运，找着了你。嗯，倪翠的事情，不是你说的那样。倪翠执行的，是我的指令。所有损失，都是源自职务行为而不是个人行为。因此倪翠并不需要承担赔偿责任。不仅如此，公司还需要追加倪翠上网咨询那个时段的加班工资。”
徐向元十分不解，说：“可是温总，这次的损失可不小啊。我算了有一千万，倪翠说有三千万。”温燕说：“你只算了直接损失，倪翠加上了间接损失。不过你们不用担心。三千万而已。人的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倪翠是公司重点培养的人才。公司愿意为倪翠买单。”
徐向元说：“这……这怎么……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温燕说：“不用多想，是事实就行了。对了，现在是你的上课时间，我就不多说了。有什么话，周日来公司上班的时候再说吧。”
温燕的态度，让徐向元感觉太不真实了。可如此不真实的事情，偏偏就是事实。呆立了一会儿，徐向元蹲下，对倪翠说：“好了倪翠，雨过山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