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来得及证实自己的想法,事实却很快就很快尘埃落定。
一个月期满了。她回去的那天,是婆婆开的门。进去了,客厅里有一个细眉细眼的女孩,正在那里看电视。见到她,女孩淡淡的一笑,眼里却有一丝警惕。她狐疑的转向婆婆:“这是……”
“这是筑凡的表妹,小佳。刚从国外回来,还没找到地方住,暂时在我们这里住一阵。”婆婆难得的和颜悦色。
“嫂子打扰了。”那女孩的眉眼看着倒也让人舒服。
林筑凡没多久也进了门,小佳亲热的走上去问:“热吗?这边有晾好的凉开水,你要喝一点吗?”
那语气,更像一个妻子。正牌妻子许悠则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林筑凡不自然的避开她的温柔,问许悠。“回来了吗?”
“恩。”
婆婆和小佳在剥豆子。两人亲热的聊着家里的大事小事八卦长短。许悠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外人。
“小佳是你表妹?”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许悠问林筑凡。
“隔几代了,还是远房。”林筑凡看着电脑网页,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你这个月在外面怎么样?”
“挺好的。”
“比在家里还好吗?”他的声音毫无表情的问,“不见你给个电话回来。”
“你不也一样忙?”许悠反唇相讥。想想又觉得这样的怄气没道理,干脆洗澡去。回来忙着找风筒吹头发,风筒放在衣柜一个堆杂物的的盒子里。拖出来的时候,顺带勾出了一样东西。
一条女人的内裤。温柔而刺眼的粉色。
她把那条内裤甩到地上。
“林筑凡,我想好了。离婚吧。财产怎么分,由你说了算。”
林筑凡终于从电脑前站起来,地上的内裤入了他的眼。本来惊愕的表情渐渐转为正常,张开的嘴慢慢合上了。
他平静的答道:“好。”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各地民政局的办事方式估计都差不多,上午是结婚,下午是离婚。
南方深秋午后的太阳依然灼热,久没下雨,空气干热的鼻孔都有点发痒。林筑凡和许悠各自一件薄薄的衣衫,到了民政局门口,许悠的额头已经有点汗湿。
和结婚手续相比,离婚手续多出几份文件,所以办起来也要慢一点。相溶在一起的生活忽然一刀劈开,难度自然比融在一起要大得多。两人在那排队。前面有两对夫妻,有悲哀,有漠然。许悠想起当初来办证的时候,排队的人大多面有喜色。民政局的人和颜悦色,原来那只是上午的情形而已。一天被明显劈成两半,上午喜庆,下午悲凉。
前面最后一对的手续终于接近尾声。
一个年轻女人从外面进来,亲热的挽着男人的手说:“老公,辛苦了哦。”
男人不自在的看着妻子--前妻,把手从女人的手里抽出来。那女人又挽住,开始从包里拿出糖来四处派发。“恭喜我老公终于恢复单身了!”
拿到糖的有惊愕,有鄙夷。没人出声。连工作人员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接了糖,冷淡往桌边一放。
男人的前妻手都有点发抖,向那女人伸出:“不给我也发一份?”
那女人冷笑:“怎么会少了你那一份?还要感谢你成全呢。”
“是啊。我也有礼物给你们。”前妻转向那男人,一抬手,“啪”的一声脆响。“这礼物分量够不够重?”
年轻女人一声怪叫,就要冲上去厮打。男人吼一声:“够了没有?!”一把拉住。
前妻哼了一声,挺直背,出了门。年轻女人在后面喊:“你清高,你优雅!现在他选了我,你那破样子做给谁看!”
前妻没理会,身形笔直向外走,但脚步却还是出卖了她,过马路的时候一个踉跄,大概是崴了脚,在原地弓着身子呆了好久才直起身来。她故作坚强的背影终归还是没能掩盖她的脆弱。男人朝着她的方向默默闭上眼睛。
终于轮到许悠他们。交了协议,照片,最后签字的时候,办公桌后的人问:“你们确定要离婚吗?”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点头。“倒挺有默契的。其它方面也都商量好了?”
“办还是不办?”她不耐烦的问。
林筑凡有点神游,看着那文件上的某一个点,久久不动。她用手碰碰他:“签字吧。”
他这才如梦初醒。执笔签字,很快搞定。
那人熟练的盖章,收拾好文件,拿出两个绿色的本子。办完手续出来,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
“麻烦你把我的东西先堆到一起,我周末再过来收拾。明天还要上班。”
“恩。我送你回公司那边吧。”
一路无话。“要不……一起吃个饭?”林筑凡提议。
“时间不对。改天吧。”她边开车门边说,没看他。下了车,迈开腿,两个肩膀往后拉。这样看起来会更直一点。
当断不断,藕断丝连,不是她的风格。林筑凡发动车子掉头,缓缓回去。后视镜里看到她的身影,风吹过来勾画出她明显已经瘦削却笔直的轮廓,恍惚间和刚才那女人重叠在一起。女人都是脆弱又故作坚强的生物。
荒唐的在一起,又荒唐的分开。
许悠开了门禁,没像以往一样走楼梯,直接进了电梯。心一倦下来,身体跟着就很虚弱。她呆在那里,久久没动。
“嗨。几楼?”有人一声轻笑。她一个激灵,这才发现阴暗的电梯里还有个人。熟悉的面孔,不是很陌生。她在脑子里搜索一遍自己的回忆,没想出他是谁。
“五楼。”伸头一看,楼层按钮已经亮了。
“你也住这里?”那男人笑着问。眼睛轮廓深邃。
是那天那个扫把男。她意识终于回来一点,茫然点点头。
“以后还真是邻居了。我叫叶铭锋。”他给她一张名片,又八卦的问,“你一个人住?”
“和同事一起。”她漫不经心地笑笑。
安芝还没回来。她只是回了几天家,整个房子又恢复之前的清冷,没有一丝女人的味道。垃圾桶里有几个方便面的袋子。除了煮面的锅以外,其余锅碗都仍然呈现出出她走前摆放的位置和状态。许悠找到米,熬了点粥,又在里面撒了一点红米,调好时间回到客厅,心里想着怎么和安芝说继续住下去的事情。
门口咔哒一声轻响。安芝换了鞋子进来,看到她,毫不意外的说:“回来了。”
“经理,我想在这里再住一段时间。”思前想后,不如开门见山。
“……你老公没意见吗?”
“我们离婚了。我想先在这里住上一短时间,找到房子就搬出去。”许悠想想又补上一句,“不会很久的。大概半个月到一个月这样,一找好房子就出去住。”
“干嘛出去住?”安芝不解,“这房子反正也是公司帮租的,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租金都一样。你住着吧。当然要是你不习惯的话,那就另外再说。”
许悠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迟疑了一下问:“会不会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你有时间的时候偶尔煮点菜就好,我这几天吃泡面都吃烦完了。”安芝说着挤挤鼻子闻了一下,“好香,厨房里是不是有什么?”
“我煮了一点粥。”
“真好,今天不用吃泡面了。”她转了一圈,又去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拿什么菜送?”
许悠两眼放空,望着窗外出神。安芝想了一下:“我去买点菜吧。你想吃什么?--算了,我自己决定吧。”
相处时间一长,这女上司不为人知的爽快一面慢慢展开,和她冰冷的外表相比,并不相称。看,她这么轻易就给了自己一个栖脚的地方。有暖意从心里一点点升起来,许悠发觉自己终于回到了实在又温暖的现实。安芝买了菜回来,手忙脚乱的在厨房开始收拾。丁零当啷一顿乱响,许悠实在放心不下,看过去,见她在里面挥挥手说:“很快就好。”话音未落,“咚”的一声,砧板滑到水槽里,砸出一声脆响。
许悠终于忍无可忍,走进一片狼藉的厨房说:“还是我来吧。”
“我就不信我做不了!哎,你是行家,就在这里指点一下我吧。我要自己做。初一不做,十五也要做。”安置的犟脾气上来,非要跟着几个小菜抗争到底。
许悠拗不过她,只好站在那里看着她孩子一样赌气地跟锅碗瓢盆过不去。
饭桌上,两人对着一盘黄丨色的上海青和一碟黑色的肉末各自发呆。安芝吃了一口,站起来说:“我还买了榨菜。这就去拿来。”
许悠的坏心情又被这两碟颜色喜庆的菜赶走一些:“除了颜色不太对,味道还可以的呀。”
安芝在刚买的购物袋里找到榨菜放进小碟。许悠无感一般,只光顾她的chu女作。事物的能量渐渐驻进空荡的大脑,先前的纷乱慢慢被难以言说的暖意代替。
周末她约了林筑凡去把东西搬出来。她的东西还在衣柜里面。林筑凡帮着把她的护肤品都用一个袋子装好。小佳和林母都不在。“你妈和你那表妹呢?”
“她们去逛街了。”林筑凡边说边把她的那袋护肤品放进一个纸箱,犹豫一下,还是说,“其实那内裤,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这样和你解释是不是有点牵强?”
“它不是离婚的根本原因。”许悠叹口气,“我们也许只是通过婚姻来发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罢了。”
林筑凡没接话,把一张卡给她。“里面是十万。密码是你的生日。”想想又笑道,“ 我还知道有个地方的密码,也是你的生日。”
她狐疑的看着他。
“陈彻的qq空间。”林筑凡说,“我那天好奇,试着输了,就进去了。”
“恩。”她用力把衣服塞进一个巨大的行李袋,“你和小佳呢?下来有什么计划?”
林筑凡说:“看她了。”
继续拉回原来的话题:“我在他的空间里看到很多和你有关的东西。这么多年了,他对你怎么样,你不可能不知道。”
她的手微微颤抖,“这个时候说这些已经没意思了。”
回到住处,几大包的东西一样样被打开。书比较多。其次是衣服。日常生活用品不多。家具什么的结婚前都当做二手折旧卖掉了。早知道留着,或许派的上用场。她开了一袋衣服,从里面找出自己常穿几件挂上衣架,要放进衣柜。走路间不小心踢中一个盒子,掉到地板上,一声脆响,盖子被震开,里面的东西哗啦掉出来。
一抹鲜艳的红色便刹那横在眼底。同时滑出来的,还有一张b超单。
快乐和痛苦,如同手心和手背,永不相见,却时刻相连。心心念念要忘记,这记忆却要时时刻刻如影随形。她删了和他关联的一切,照片,各种记录,可是再强悍,能删的掉脑中的记忆?上手的刹那那人眼中的欢喜,夜里他温暖的气息,后来沉痛的眼神……红绳终因时间的缘故略有褪色,b超单却因为从未见光而崭新如故。上面一张不甚清晰的图,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游荡的黑点。下列的一切数据都表明这是一个健康的孩子,但还没有成形。如果它来到世上,会是什么样子?如果是女孩,会不会有着她的眉眼和他那么饱满的嘴唇,健康舒展的四肢?如果是女孩,会不会像他一样有着倔强的眼神?
眼泪就这么下来了。
她呆坐在地上,对着那张纸,顾不上擦拭。直到暮色渐沉,光敛华尽。
第24章 二十四章
生活上的混乱终于可以告一段落,至此就可以安心工作了。林筑凡还算是一个厚道的男人,那十万她暂时不打算动,等到手头的积蓄再丰盈一点,就可以买个一居室的首付了。对于他们的离婚,父母是有微词的,认为林筑凡不专一。可是她自己也不见得好到哪去,所以反过来还要劝二老不要往心里去。
“行风”最近来往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似乎接了一个比较大的单子。陈彻和叶铭锋更是难见到人。许悠反倒觉得这样轻松一点。起码不用见倒陈彻,也是件好事。这天下午,部门的同事们正好都出去了。许悠做完手头的事情,偷空在网上看电影,玻璃门忽然一动,叶铭锋的脸便忽的晃到面前。他背着一个公文包,风尘仆仆的样子。
“美女,借个地歇一下。有水吗?”他也真不客气,直接到她们饮水机那里接了一大杯水。
“办公室进不去了?”
“忙昏了,钥匙忘了带。懒得回去拿,一会还要出去。”咕嘟嘟大喝一口热水,又用袖口抹抹嘴巴。
这个动作太过粗鲁,许悠笑:“叶总,你还真有皮包公司老板的派头。”
“过奖过奖。”叶铭锋又喝了一口,“卧薪尝胆才是真男人。”
许悠的目光被那袖口吸引过去。暗纹哑光的面料,袖口的角度和内衬显然都是经过特殊设计的,耐脏,有特殊的质感,但看起来自然毫不做作。长裤也是深色,看不出面料,但这一身协调的搭配,估计价格不会很低。肯定不是普通的价格。
“看上我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茶叶,“送你,定情物。“
“你这一身衣服,可以支付一个前台几个月的工资?”许悠把那茶叶放在电脑旁边问道。
“我总不能扒了衣服给人家,再自己裸奔吧。创业初期,艰苦一点是难免的。再说我们整天在外面跑,只剩前台一个光杆司令,独守空房,不是很寂寞?”叶铭锋挥手,“要不,你来我们公司兼职一下前台?“
“少说得那么寒酸,没钱付工资?你去模特公司兼职走走秀,报酬都可以请好几个前台了。”许悠瞥一眼他,男模的脸蛋气质和身段,光是这点估计就有很多女孩子趋之若鹜。
“我卖艺不卖身的好不好。”叶铭锋辉嬉皮笑脸。
隔壁的电话又叮铃铃的想起来,没带钥匙的叶总只好在原地干着急,一通感叹之后说:“看来真得找个前台了。”
“不是有前台吗?”一个人在外面进来,奇怪的问,“今天不过是请假了而已。”
安芝背着一个包,风风火火杀过来。看到叶铭锋,脸上的神色不自觉地开始别扭。许悠正忙着关掉电影窗口,没看到,终于搞定,站起来说:“这是我们隔壁公司的老板叶总。“
“你好。”叶铭锋又露出习惯性的笑容,冲安芝示意般举举手,毫无陌生的感觉。
这笑脸,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爆胎。安芝的脸却刹那恢复冰霜的模样,直接当他透明,冲进办公室“砰“的一声关了门。
“你确定你们这是服务行业?”叶铭锋说。
“罗嗦什么,没事快走,不要影响我们上班。”办公室怒气冲冲的飞出一句话。
“我算不算个潜在客户?就这么给我吃闭门羹?”叶铭锋问许悠,脸却向着经理办公室。
办公室里直接扔出一枚手雷:“走还是不走?”
他们还真有了一个前台。第二周的周一中午,许悠正准备去吃饭,隔壁有人边说话边出来,对面的玻璃上映出陈彻和一个女孩子的影子,正又说又笑的掩了门往这边走。两人都看到了她。“许老师。”女孩叫道。
想起来了,是陈彻的女朋友。半年不见,许悠发现她似乎也苍白很多。她没有想起她的名字,笑笑问:“来n市发展?“
“来给他们坐台。”女孩也笑,“你还记得我吗?贾嶶。”
“记得。n市的气候能习惯吧?又潮又闷的,不比北方那么凉爽。”她无形中又端出长辈的架子,看着她脸上新长的一颗痘痘问道。
“还行。慢慢习惯。要不是他我真还不能来呢。”贾嶶捅捅陈彻。他一笑。
许悠眼角余光看到他扫了自己一眼。她装作视而不见:“刚来这里,你让他多陪你熟悉一下环境。”
“他哪有空。”
“那有时间你找我。我周末一般没事。”
女孩笑脸微扬说了句谢谢。陈彻眼睛看向车流水攘的街道,静静听她们叽叽喳喳。听到这句话,忽的看了她一眼。写字楼的人都习惯到对面的商业街去吃东西。过街道的时候,陈彻一只手拉住贾嶶的手,她亲热的靠在他身上,他便顺势环住她的肩膀。贾嶶仰起脸看着他温柔的笑。好般配的一对璧人。许悠努力低头看路,要把那酸涩的感觉摁进斑马线里。
贾嶶爱吃面。三人在面馆找了一张桌子。陈彻问贾嶶想吃什么,贾嶶说想要云吞面。他没问许悠,直接去点东西了。回来的时候,许悠看到自己的那份是酸辣面。记忆真是可怕的东西。他还记得。
“喜欢什么酱料?”他问贾嶶。
她看了看,说:“加点醋和辣椒油。”
回来的时候,他手上拿了一个托盘,两个小碟子一个装醋一个装着辣椒油,另外他还点了一份凉菜。陈彻没看她,把凉菜放在桌上。“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东西,改天我们再去吃大餐。”他看着贾嶶说。
贾嶶脸上是幸福的甜笑。许悠看着那菜,心里百味杂陈。
有了人来固定驻扎,行风就有了人气。贾嶶负责接电话,陈彻和叶铭锋不在的时候也招待来访的客户,并不算很忙。她手边放着书,有空的时候就拿起来看。那是一本会计证参考资料。陈彻在公司的时候不多,贾嶶经常一个人,许悠就经常叫上她一同出门。时间一长,就熟悉很多,话题也多了起来。
12月初的时候,贾嶶给许悠打电话,说想要去买冬天的衣服。两人在各大商场逛了一天,只买了一件羽绒服和打底秋衣。买完东西,找了一家休闲餐厅,一起吃东西。
“这两件就够了吗?”许悠看看她手里鼓囊囊实际上并没多少内容的袋子。
“其实家里还有很多的。”贾嶶说,“我来的时候太匆忙,没有带。”
“不如就让你家人给你寄过来。这么冷了,不多备两件怎么够。”
贾嶶忧郁的摇了摇头。“不会寄过来的。刚开始的时候,我妈妈想让他入赘,他没同意。后来我妈又做了退步,说给一笔钱,让他在那边发展,他也没有接受。后来我出来的时候,我妈说,要是和陈彻在一起,就不要回家了。”
“……?”许悠惊讶的望着她。
“其实更多时候,是我自己一头热。我想和他在一起。但是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贾嶶的眼眶慢慢红起来,“其实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话很少。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很拼命。偶尔闲下来,就自己发呆。”
在许悠惊愕的目光中,贾嶶苦笑着总结:“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看,我来这里,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比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还多。我家里也不同意我们的事情,现在我一个人前进不能,后退也不行,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被自己的悲伤慢慢侵染,趴在桌上哭的直不起来。瘦削的肩膀一抽一抽,看得揪心。许悠不忍,摸摸她的头,却不知如何安慰。自己或许就多多少少是个原因,她却丝毫没有胜利者的快意。
从餐厅回来,思前想后,还是拨了陈彻的号码。他接通了,却没说话,两个人都小心翼翼的听着对方的呼吸。半晌,他轻声问:“许悠?是你吗?”
“你最近很忙?”她若无其事。
“还有点事情既可以收尾了。”他很轻松的语气,“好大一笔单呢。”
“恩。”她寻思着怎么开这个口。那边却先发制人。
“你最近都住在公司这边?”他问。
“你怎么知道?”
“我要知道还不容易吗。”
她想起他的合作人就住在自己隔壁,可是今天不是来讨论这个问题的。她把他拉回自己的主题:“你和贾嶶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哪有什么问题,挺好的。”
“她最近情绪不好,你照顾一下她,千里迢迢过来就为了和你在一起,你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厚道?我怎么样对你,你厚道过吗?”他在另一头问,声音干涩,“你想过我吗?我是怎么对你的?”
许悠恼怒,嗓门跟着不自觉地提高:“不要转移话题,我们的事情是我们的,早烂掉了。陈芝麻烂谷子,没有提的价值。现在我和你说的是贾嶶。你这样冷落她,算什么?像个男人吗?”
陈彻丝毫不为所动,微微嘲讽:“我说女侠,你是来打抱不平的吗?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我和你的事情才是最先要解决的。你是不是离婚了?”
“谁告诉你的?”她心虚地问。为什么要向他掩饰自己已经离婚的事实?找抽。
“这个城市能有多大?要知道,总有办法。”他还是那句话。
她要说服他对贾嶶好一点,他只抓着以前的事情不放,纠缠半天,谁都没达到目的。最后不欢而散,各自憎恨对方的绝情。
贾嶶还是总是一个人在那里呆在前台。天气一日日越发冷,她的脸越发的瘦削苍白。落泪的频率越来越高。许悠实在看不下去,劝她干脆放弃算了。陈彻不是良人。
又是一段无望的爱情。
贾嶶的前台生活在冬至那天终于结束。冬至那天下午,行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陈彻在不在?”一过来就听到他高声问。
外面下着绵绵冬雨,天空云层压低,路面泥泞潮湿。陈彻正好没有出门,见到有人点名找自己,便直接起身上前迎接。来人的见面礼是一记重拳,一下子打到他鼻子上,很快就有血顺着流了下来。那是个年轻的男人。身高几乎和他一样,霸道的眉眼,魁梧的身材。安芝也听到了动静,多看了两眼。
硬朗型的帅哥啊。许悠心说。
帅哥气的五官都有点变形:“我妹妹跟着你,就是来过这种生活的?我不揍死你个丫挺的!”
转身又去拉贾嶶。“回去吧,你长这么大,那里吃过这样的苦?这小子这样的我们那边一抓一大把,稀罕他什么?”
“哥……”贾嶶的眼睛又开始泛红,拉拉他的衣角,“你别和他过不去。”
“他把你给糟蹋成什么样子了?啊?你还帮他说话?”男人气哼哼的转向陈彻,“你是男人吗你?这办公室,冷的跟个阎王殿一样。就让我妹妹在这样的地方上班?还冷落她?”
陈彻擦擦脸上的血迹,平静道:“你哥说得对,是我对不起你。贾嶶,我真的不是你的那个人。对不起。”
贾嶶哭得几乎不能自己:“哥,哥,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你带我回去吧。我不想再来这里了。”
男人狠狠瞪了陈彻一眼,简单收拾她带的东西,拉住她走了。
陈彻面无表情,在冰冷的墙上疲惫的靠了很久。
这么一个动静过后,陈彻又开始忙的人影不见。拼命三郎似地。
许悠的生活还是一样平静。天气冷了,她恢复煲汤喝的习惯,和安芝在空暇时间里一起在家,又做回宅女。安芝有一天说室内不够暖,两个女人一起去买电暖器。回来的时候,叶铭锋的房门忽然开了,陈彻从里面正好出来。他说:“许悠,我有话和你说。”
她没法,站在那里,没有开门请他进去的意思,只看着地上说:“长话短说。”
他没动:“在这里说也行。”
楼道的灯本来都要灭了,被他的话震的又亮起来。安芝识相的拿了东西先进了门。
“我们现在男未婚,女未嫁,我能不能再得一个机会?“
她没回答。泥雕一般站着,许久不动。
“许悠?”他着急,抓着她的手臂,看她无动于衷,又尴尬放下,她眼角的余光只见他的手微微发颤。
“陈彻,我和你的事情,不是未婚未嫁就可以解决的。”她轻轻说,别过脸看楼道墙上昏黄的灯光,“我真的太累了,不想总是在一个人这里留连,和别人没有关系。你懂吗?”
陈彻眼神渐渐暗下去。他颓然放开她。许悠静静地开了门进去,没再看他一眼。
安芝在沙发上看电视。“前男友?”她问,看到许悠没有回答的意向,难得好心情的又加一句,“不错的正太哦。比你小吧?”
许悠第一次对安芝表示了鄙视:“经理,八卦热情真高哦,和你的工作热情一样值得敬佩。”
“过奖过奖。”安芝仍旧是面无表情,眼角却是微微泛出粉色,唔,含春的颜色。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陈彻再度表白被拒绝之后,彻底成了工作狂人。许悠偶尔在楼层过道上看到他,两人皆是淡淡点个头,一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架势。他虽然也每天略事收拾做出成功人士的忙碌样子,但逐渐青白的脸色还是出卖了他的憔悴。对此,说不难过是真的,毕竟多年认识,即使没有爱情,也有别的感情在,可是她不敢再做任何的事来让他心生期待。只希望他自己能慢慢调节好自己,不要继续自虐。
叶铭锋倒是越来越勤地往他们公司跑,美其名曰串门外交,要和隔壁的兄弟公司搞好双边关系。作为外交手段,各类水果和零食各自竞相登场,热闹非凡。许悠终于发现外交大使的目光越来越多的往安芝的办公室瞟。有时正好遇到她从里面出来,他表面谈笑风生,眼里却有暗暗的紧张。许悠略一思索,想到他们是隔壁办公室,住的地方也是邻居,很快就明白了这外交的本质。
安芝则开始爱上各类护肤品。
“许悠,你说娇韵诗的这个莲花油怎么样?”
“我没用过。”
“我新买的,试一下?和我对比对比用的感觉。”
“那个……倩碧的面膜和dhc的,哪个好一点?”
“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没严格按照上面的说明来做它说要敷够3个小时,我只敷了两小时五十分。”
“恩,这两种丨乳丨液要混合用,比例是比1,帮看看这量杯准了没有?”
……女强人的刻苦精神终于从工作转向了之前不屑一顾的美容。每天晚上,她都要雷打不动敷面外加涂抹各类瓶瓶罐罐。许悠感叹这钻研精神的强大。老树逢春,难免难免……她心虚的看一眼面向窗户的安芝,生怕她听到自己的腹诽。
“许悠,过来一下。”面膜达人又召唤了。哎,听到了?
“啥事?”
“过来过来。”脸上盖着白色面膜纸的美人殷切的招手,神秘兮兮的继续召唤。
许悠不情不愿犹犹豫豫的挪过去,不知道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看。”安芝纤长的手指一指过去,“那里,看到没有?”
“那里?ufo 没看见啊?”一头雾水。
“不是。你看那是不是你的正太?”
对面楼灯火通明,镜面玻璃在灯光下终于现出玻璃的透明本色,因为距离不远,里面人的活动清清楚楚。陈彻前面放着一碗东西,从他吃的动作可以看出是泡面。另一只手拿着一张图纸,和电脑里面的进行对比。
“经理……”兼职做狗仔,你也一样很出色。
暗之神秘兮兮的说:“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他很拼命哦。”
“你怎么发现的?”
“还不是那烂人。”安芝撇撇嘴。
“叶铭锋?”
安芝恩了一声。许悠爆笑出声。经理啊,爱情的力量真是很伟大啊。对面楼的陈彻终于吃完了泡面,站立来扭扭脖子,两手伸直伸了个懒腰。再过一会,叶铭锋也进来了。两个人对着电脑各自奋斗。
“比电视好看多了,是不是?”安芝问。
许悠脸上发热,不知如何作答。想起一直盘桓在心里的问题,终于忍不住开口问:“经理,你和叶铭锋之前是不是认识?“
“我们小时候是邻居。”
“哦~~~”许悠拉长声音,不用多想,写出来又是一部言情小说。
办公室里的两个男人埋头奋斗,客厅里的两个女人也在刻苦钻研--面膜。不过她们有电暖气,条件显然要舒服得多。但他们那边就没那么惬意,因为许悠看到陈彻偶尔会搓搓手,呵呵气。12点之后,许悠起来上厕所,望过对面,灯还亮着。但已经只剩下陈彻一个人。这也太拼命了吧。
第二天走廊相见,两人又是淡漠的点点头。她看到他眼里有红丝。
还记挂着,才会有这样敏感的发现吧。她在心底无奈的叹气。
陈彻并不是每晚加班,但大多数时候一般都在在办公室度过,有时画图,有时看方案,偶尔会和叶铭锋讨论一下。年关又到了。周五的晚上,许悠到外面给父母买了两套衣服准备带回家过年。回来的时候,公寓里一片黑漆漆。安芝不在。
一直到很晚了安芝才回来。脸色疲倦,眼睛却是难掩的神采。
“你也去逛街了?早知道我们一起。”许悠便开电暖气边说,“我也刚买东西回来。”
“没去逛街。我去医院了。”安芝拢拢头发凑过来,把手伸到电暖气前面,“你看,大冬天的跑的头发都湿了。”
许悠狐疑的看着她,上下打量。“感冒?发烧?还是其他生理原因……?”怀孕?
安芝看透她的小心思,说:“别想歪了。是你的正太。急性肠胃炎,痛的腰都直不起来,上吐下泻。”
许悠心里“噔”的一声,脸上却平静无风说,“急性肠胃炎我也得过。吐完打点滴就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