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筑凡叹口气。“还是去我那里吧。我睡沙发你睡床。”
“我不习惯一个人睡太大的床。容易失眠。”付了钱出来，许悠吭吭哧哧的解释。可是为什么这话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呢？
“两个人呢？”林筑凡问。
“不知道。我一个人惯了。”她老实回答。
林筑凡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他放慢车速，像是在寻找什么。最后，他找了一条不是很起眼，人也不多的街道，把车停在了路边。
“悠悠，我不知道说那些很甜蜜的话来哄你，但是我希望我们两人能一起生活。你第一次去我那里一起吃东西的那天晚上，我就有这样的想法了。那样温馨的氛围，我从小到大都没有遇到过。所以我很希望自己有一个那样的家。我收入虽然不算高，但是维持一个家庭的正常运转不是问题。人你也了解，现在等着的，是你的首肯。”
许悠也坐正，看着他不知如何回答。
他继续说：“这段时间，我经常一个人在珠宝柜台四处转悠，犹豫这么久，都没敢买。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给你的无名指找个戒指？”
“……”许悠有点烦乱的拨着头发。凭良心而言，她知道林筑凡求婚是迟早的事情。但她不能肯定的是，对于他，自己有几分真心。他是温暖的，体贴，认真，没有侵略性，伸手可及。她不用费力就可以想象出以后结了婚他的样子。他们将会和很多平凡的夫妻那样，平平淡淡的相守老去……可为什么她的心底会有暗暗的抗拒呢？
林筑凡看着她的动作，发亮的眼睛慢慢的黯淡下来。“可能是我又吓到你了。该给你个心理准备的，你不用急着答应我。”
他的眼睛是看着前方的，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两久等不到回音，他叹口气，打算发动车子往回开。握着方向盘的手却渐渐用力，动作缓慢，像是等着什么。
“师兄。”许悠终于开口，“你知道吗。我很害怕。”
林筑凡屏着气息看她。
“你对我的好，我一分分都很清楚。”她字斟句酌，“我之所以总是装聋作哑，只是害怕自己能给你的回应，没有你想像的多。我想等到自己真正确定自己对你的心意了再和你说清楚。我比较慢热，可我又怕自己太慢最后吓跑你，我已经加快速度了，可是还是很慢……”
她提心吊胆的看着林筑凡的反应。只见他发动车子，嘴角慢慢上扬。然后空出右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傻妞。”
在家居广场折腾了一个多钟，路上又停了很久，回到的时候已经要11点。因为第二天要上班，一回到他的住处，林筑凡就催促许悠去洗澡。她简简单单的洗了一下，在沙发上看了一会电视。等到林筑凡也洗完出来，她已经睡着了。他喊了她一声，她嘟囔一声，没有反应。他把她抱进房间，放到床上，再帮她褪掉外套。也许是姿势忽然舒展，她舒了一口气，像贪睡的小猫。
林筑凡却看得而热心跳。
她没穿内衣。漂亮的轮廓就在他面前轻轻起伏，她又翻了一个身，一条很深的沟壑就倏地窜进他眼里。
他的手伸上她的肩膀，慢慢下滑，只差一点点了。他几乎要抖出来。
林筑凡的手最终没有伸进去。他要的是她心甘情愿。不是这样的遮遮掩掩。伸手拉过被子盖好，他凑身在她的额上一贴，深深吸了一口她的香气，然后起身，动作轻悄的打开柜子，拿出一床毛毯和一只枕头，关了灯悄悄带上门。
黑暗中，许悠睁开眼，直到半夜还是睡意全无。
两天之后，他们出门散步，路过周大福，许悠往店里一瞟，问道；“你那天说的话，有效期到什么时候？”
“什么话？什么有效期？”林筑凡一下子有点蒙。
“买戒指啊。不会吧你，两天就不认账了。你记性那么差，看来我得考虑找别的人买去。给句话，现在还算不算数？”她顶着林筑凡，一副恶形恶状的样子。
“啊……你想通了？答应了？”林筑凡终于醒悟过来，站在那里，先是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接着又有点手足无措，“可我现在没带钱包。只带了一点散钱--你等着，我马上就回去拿钱……”他转身往回急奔。
“不用急在今天，明天也行的。”她拉住他。
“不行，万一你改变主意了怎么办？”林筑凡把她按到路边的长椅上，“我很快就回来，你别乱跑。”转身一路狂奔。
戒指的款式很快就确定了。是毫无装饰简简单单的一个环，正合许悠的心意。她不喜欢繁杂的款式。带上以后，林筑凡把她的手拉到自己的掌心上摊开，呵呵傻笑，“这是我看过的最美的首饰。我们干脆趁热打铁，明天就去领证吧。婚礼再补办。”
“你定。”许悠看着他的样子，只是微笑。
第15章 第十五章
红色的本子终于到了手中。出了民政局门口，林筑凡眉开眼笑，一把抱住许悠：“终于是我老婆了！”
她慌张的推开他，四处看看，只觉得旁边的人都在纷纷侧目。林筑凡不以为意：“你是我老婆了，抱一抱有什么不行。”又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已经盖章，为我所有！”
她看着他犯傻，眯着眼睛笑。男人一旦幼稚起来，连小孩都会自愧不如。
这就结婚了。没有很快乐，但也不悲伤。她的心情平静，如同刚去了一趟超市回来。少女时代曾经对婚姻无比期待，总希望将来能遇到一个英俊多金温柔的男人，高高兴兴的把自己娶回去，开心的共同生活。但现实呢，真正的婚姻，实在得无情，真正踏入之后的感觉其实和从一年级升入二年级没什么两样。
林筑凡已经在构思明天的生活了：“等一会就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我的东西还没收拾呢。”
“没事，人先过来，东西周末再说。”他兴奋地计划着，“我们上次看的那套房子不错，我找个日子去把它的首付交了，年底就可以交房。到时候，我们就有真正的家了！”
她打他一下：“那我也得拿些衣服过来！”
两人去许悠的住处收拾了几件衣物，回了林筑凡的住处。吃了中饭还有大把时间，许悠决定先回自己住处去收拾一些日常用的东西过来。林筑凡一整天都处在亢奋状态，恨不得一天都贴在她身边。她那天新买的床还崭新的在那里，两人商量后决定周末把这房子退了。那床放在林筑凡的客房。至于主卧，林筑凡说：“把那天看中的那张橡木床买回来就好！
法律上他们成了合法夫妻，实际上两人还从来没有实际的肌体接触。晚饭后，林筑凡整理了一下床就在床上看杂志--不过谁知道是他在看杂志还是杂志在看他呢？似乎过了很久，许悠洗了澡出来。她仔细的洗了头发，站在浴室门口。穿得很保守，长衣长袖的睡衣，一手抓着头发，刚刚清洗过的脸庞在灯光下白净明晰，一说起话眼波流转，有着难以言说的妩媚。“风筒呢？”林筑凡听到她问。
他得令一般快速下了床，拿了风筒出来。说：“我帮你。”
她的头发如同水藻，厚而蓬松，在风筒的呼呼声中，混合着洗发水香气的发香渐渐散开，林筑凡的脸就忍不住埋了进去。许悠心里幸好已经有了准备，感觉着他的亲吻和抚摸，闭上眼睛。她睡衣下面的身体不着一物，肌肤柔滑，林筑凡的嘴唇从她头发里出来，顺着滑向她的脖子，然后一路向下。经过两年的空窗期，说她没有反应，那是不可能的。在林筑凡渐渐热起来的体温里，她回应着搂住他的头，慢慢的也觉得有些心跳，她用手按住他的头，和他贴的更近。他的身体很热，她的却如同刚从凉风里走了一圈回来似的。
林筑凡之前也谈过恋爱，对于性，并不陌生。许悠的情史他也知道一些，所以自然也不意外。两人都不是白纸，从身体上说，他们配合的不错，既知道如何取悦对方，也知道怎么样接受对方的探索和取悦，像密切的合作伙伴。至于心呢？人心是太过莫测的东西。至少，他并不是很清楚，许悠的心有多少是在他身上的。还好她人在他这里。他只能争取。
开始那几天的激丨情之后，生活很快就回归平静。许悠搬到林筑凡的房子里，退掉原先租的小居室。林筑凡虽然不是是居家男，对煮菜却很热衷，许悠生活能力也不差，两人还算互相体谅，日子水一样慢慢流平静自然。每天，像很多夫妻一样，吃了晚饭出门散步一会儿，然后回来窝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
许悠忽然想起一句话：无论多么轰轰烈烈的爱情，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在沙发上一起看无聊的电视剧。每天都能平静的挤在一起看连续剧，那也是不错的。当然了，悲剧的人生从来就不会那么容易让人得逞。他们住到一起之后没多久，老佛爷上门了。
第16章 第十六章
这一天，许悠了班回来，一进门就听到林筑凡在说话。
“妈，我买了你爱吃的菜。”他笑嘻嘻的说。
“怎么会是你买呢？媳妇呢？”
“她比较喜欢吃我煮的菜。其实我们是轮流的。她也挺勤快。清洁啊什么的，她也经常做。”
“喜欢吃你煮的你就买？这些都是女人的活，男人做，像什么样？”
“大家都上班，也差不多一样辛苦嘛。”林筑凡不以为意，“您看，我这一身好手艺，不都是您一手调教出来的嘛，浪费了多可惜。”
林母得意的一声笑。许悠站在玄关那里换了鞋，看到林母，有些尴尬，不知道是叫“妈“好还是继续叫“阿姨”好。“小悠。”林筑凡叫了一声，“妈妈是今天下午过来的。”
许悠有点拘谨的走过去，怯怯的冲林母笑了一下。“阿姨你来了。”
林筑凡却不放过她：“宝贝，还叫阿姨？我们现在是夫妻了，你得改口了。”
林母也盯着她看。许悠在那犀利的眼神里不由得软下来。“妈。”终归不是自己的妈妈，叫起来还是有点别扭。林母的脸色有所缓和，应了一声，客气的道：“刚回来啊。”
“是啊，筑凡的公司和我的不在一个方向，距离有比较远，所以我们都是各自下班的。”她解释了一下，为自己听到刚才的话有点不安。“妈，您累不累？今天就先休息一下，我明天陪您出去逛逛。”
林筑凡已经在厨房忙开了，听到这句话在里面表扬了一句：“还是我老婆懂事！”
林母正想回答，听到儿子的话脸色又有点不好看了。许悠赶紧救场：“妈，到时候我们陪您一块去。”林母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一点，开始和许悠聊一些家常话题。整个气氛看起来，还是融洽的。三个人正吃着饭，林筑凡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说了几句，对许悠说：“一会有个人要过来。”
“谁呀？”
“你认识的，你那在q大读书的学生。”
“啪”的一声，许悠的筷子把一边的一个汤勺扫到了地上。“他来干嘛？”
“送图纸。我们的房子不是过一星期就交房了吗。我跟他联系让他帮我们装修，他答应了，这准备拿设计方案过来呢，好好讨论一下。”林筑凡扒拉着饭菜，丝毫没看到许悠忽然呆滞的动作和渐渐变化的脸色。
“他一个学生，都还没毕业，能设计出什么来。”她烦躁胡乱的找着借口，“你找一个本地的装修公司不是好得多。”
林筑凡可不这么认为：“我其实比较过的。本地的设计公司我也找过了，你别说，综合起来还是你那学生强。重点大学的果真不一样，方案不但比他们的好，真做起来还比他们的省钱，何乐而不为啊。”
许悠顾不得考虑别的，放下筷子，看着他说：“这毕竟不是小事，你应该和我商量一下的！”
林筑凡还没来得及说话，林母开口了：“筑凡，你是男人，做事情要适当参考一下别人的意见，但终归是一家之主，该定就定下来。那钱够了没有？不够的话，妈妈这里还有一些。”
说完瞥了许悠一眼。这房子是林筑凡自己出的首付，两人的计划是以后一起还贷。年轻人认为这是两人共同的房子，林母未必是这么看。
母子两人又开始讨兴奋地讨论装修费用和时间的问题，没空理会她的不快。许悠只觉得碗里的饭越来越没味道。她和林母打了一声招呼，放下碗，进了房间。对于装修，她本来也没什么意见。就算林筑凡不说，她也懒得去问。但问题是现在他联系的是陈彻。越是要忘记，他就越是要出现。既然已经结了婚，她打定主意把陈彻的历史彻底放下，好好和林筑凡过日子。可是陈彻，你为什么还要来兴风作浪？她拿出手机，却不知道该打给谁，胡乱翻一下号码单，又丧气的扔回床上。他等一下就过来了。她烦乱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坐到镜子的前面，看见自己阴晴不定的脸和一头乱发，又觉得太难看，拿了梳子在头上划拉几下，又觉得可笑。为什么要这么慌张的打扮呢？
在房里呆了一阵，喝了一点冰水，心里总算安定了一些。既然林筑凡和林母都没有考虑她的感受，她决定彻底不去理会这件事情。气虽然是赌了，心里终究不快。房间的门只是虚掩，并没有关紧，林家母子在客厅里谈笑风生，她渐渐觉得自己形如外人。
房门一动，林筑凡进来了。他注意到了她不快的脸色，走过来抱着她问：“悠悠，怎么了？”
“你怎么没和我商量就把装修的事情和……陈彻，敲定了呢？”两年不见，连说他的名字都觉得艰难生涩。
林筑凡耐心的道歉：“对不起，没和你商量。上次他姐姐的婚礼你还记得吧？后来他联系我说，要是我买房子的话，他就帮我们以很低的价格做。我想反正是你的学生，也算是知根知底，就放心给他做了。”
“但至少你也要和我提个醒。我不想这样……”和他再生纠葛？哪有什么纠葛？许悠头疼不已，总算找了一个理由，“利用自己的学生。”
“原来是这样。这个好办。”林筑凡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等到结束了我们按照正常的市场价来给他结算，不就好了吗。创业也不容易，我知道。”
“还有，装修的事情，我懒得管，要管你自己去管。”她撒娇，“那一大堆的材料，我一点不懂，想着都头疼。”
“是是是，领导，我怎么敢让你累呢。这本来也是男人的活，到时候我来跟。”他好脾气的任她发泄。
两人正一路打闹着，门铃响了。林筑凡起身出去开了门。
陈彻背着一个公文包，风尘仆仆的一脚踏进来。许悠站在林筑凡背后，不知为什么，恍惚的感觉他踏进的不是门，而是她的生命。
第17章 第十七章
“来晚了一点，路上有点塞车。”陈彻歉意的说，“打扰了，许老师。”
他把“许老师”三个字故意咬的特别清楚。许悠故作镇定的点头客套：“没事。”只感觉有意无意又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林筑凡没在意：“没关系。我们本来还打算让你在这里吃饭的，下次还有机会。”
“那恐怕没时间，我最近事情有点儿多，过了这一两周，我的毕业论文写完就好了。”陈彻边说边从包里拿出图纸，“我们一起来看看吧，要修改的地方我回去再弄一下。”
两个男人坐在沙发上摊开图纸开始讨论。许悠犹豫一下，走过去清理茶几上的各种杂物，腾了地方出来。她又拿块抹布来擦了茶几。林筑凡一心一意的看着图纸。陈彻的眼睛扫了一眼客厅，在许悠的身上定了一下又垂下来。她敏感的接收到他散发出的磁场，脸不受控制的开始发烫。她假装镇定没看他，眼睛不知往哪放，慌乱之间扫过他的方向，他迅速捉住了她的眼神。
那双眼睛看似平静无波的湖面，她却心灵相通般感觉到深处一抹痛楚的光一闪而过。痛苦的何止是一个人？她装作不知，回房去打开了电脑，两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顿乱敲。
林筑凡就着图纸上他不明白的地方开始发问。陈彻收了心神一一作答，并在他提出修改的地方一一做记号。写了一会儿，他甩甩笔，没墨了。林筑凡大声喊房里的许悠拿支笔过来。
她拿了笔出来，陈彻一边和林筑凡解释，一边伸长手去接。一截熟悉的红绳子从他袖子里露出来，那颜色忽的刺痛了她的眼睛。红绳已经变得有点暗红，是时间久了之后常见的颜色。她心里急震，拼命想着做点什么才能掩饰。于是急急忙忙的冲到饮水机旁边，倒了一杯水。转身的时候又因为太过心不在焉，一脚踢到旁边的柜子腿上。她痛的“啊”了一声。两个男人一起抬头，同时站了起来。林筑凡首先冲到她身边问：“碰到哪里了？要不要紧？”
边说边顿下来查看她的脚：“还好，没出血。”
林筑凡伸手去帮她揉脚。她只痛的直皱眉，一抬眼，看见陈彻定在原处，手里拿着的图纸被捏的慢慢变了形。
脚没出血，却因为撞到神经痛彻心肺。她的泪点虽高，但终归抵不过这钻心的痛，眼眶都湿了。这世上很多深刻的伤痕，其实都是没有血的。
林筑凡扶着许悠进了房间。那天晚上她再也没有出来过。陈彻离开后，林筑凡走进来摸摸她的头：“宝贝，精神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她摇头。“水太烫了。没注意脚下。”
“以后小心点。”林筑凡的身体贴上来，用行动暗示她还有功课要做。
许悠却全无心情。她瑟缩了一下，解释道：“刚才那么一疼，什么心情都没了。脚趾头现在还麻疼呢。”
“那就睡吧。”
她看出他有点不快。于是又歉意的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林筑凡抱住她，两人沉沉睡去。
睡梦里，涠洲岛的海浪声像漩涡一样把她吸了进去。她混混沌沌的看到陈彻的笑脸和他给她戴上红绳手链的时候的眼神，然后他慢慢从深情变得绝望。可是更绝望的不应该是她吗。为什么看到他痛苦的眼神，自己心里会那么痛？和她有什么关系？
梦里醒来的时候，枕头是湿的。自以为忽略的回忆，其实从来就一直还在。像沉默的火山，随时都能突然爆发。
林筑凡和陈彻敲定了装修方案之后就开始忙碌。每天下班之后或者周末的时候都在到新房去检查情况，确定进度。这样一来，家里就只有林母和许悠了。她对这婆婆有着难以言说的忌惮，做什么都尽量小心。但还是难免踩上地雷。
看电影的时候，她很容易投入其中，结果在看一部喜剧片正笑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婆婆来敲门了。许悠把虚掩的房门打开，只见婆婆不悦地说：“你可不可以小声一点，女孩子还是不要笑的那么大声。我们院子里的小佳，笑声从来都是很淑女的。”
她做错事情一般低头认错，赶紧调小声音，把房门关紧。
林母是十足的老佛爷，十指不沾阳春水，用她自己的的话说，是“一接触油的东西手就会脱皮。”于是每天的配菜切菜和洗碗任务就落到许悠头上，林母只负责掌厨。煮了一个星期之后，林母又向她诉苦，说厨房的油烟味太重，熏得她头皮发痒，头发直掉，怕是得了皮炎。从此以后，下午的厨房就成了许悠的天下。早餐呢，林母说必须要有粥，但是因为不用上班不能习惯性早起，于是就麻烦许悠顺便也一起煮一下。就这样，厨房渐渐就只有许悠的身影在忙碌了。
她天下班回来要徒步去菜市场买菜，回来还要一个人慢慢洗切炒烹。林母只负责煮好米饭。林筑凡回家发现许悠每天都在厨房忙个不停，心里直感叹自己找对了老婆，却没发现她的脸色一天天憔悴下去。
第18章 第十八章
中秋节到了。新房的装修还没到半，施工方要求放假休息半天，林筑凡很痛快的答应。许悠在家里做着清洁的时候接到林筑凡的电话，说晚上有客人，便急急忙忙的去买菜。
回到家的时候，是五点半。林筑凡正坐在那里抽烟看电视，陈彻坐在一边和林母聊天。
怎么又是这个人？但她已经顾不上理会自己的心情了。往下还有一大堆菜要煮，看情况是不会有人帮忙的。
见她进来，三个人都往这方向望了一下。陈彻的眼睛马上就粘着她了：“许……老师，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
“有吗？”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看看墙上的镜子，“可能是工作比较忙吧，没睡好。”
林筑凡忙着看手上的材料报价，没注意到他们的对话。林母从房里出来，客气地和陈彻聊家常说话，陈彻显然心神游离，眼睛不时地往许悠的身上探询。她佯作不知，闪身进了厨房，开始择菜洗切。林母慢慢看出陈彻的心不在焉，不再找话题，自己回房去了。
饭菜是典型的四菜一汤。许悠煲的是排骨冬瓜，里面放了红枣和枸杞，她还做了一个红烧肉，一个鸡肉炒笋干，另外一个是上汤肉末生菜，还有一个炒时蔬。看起来色香味俱全。林筑凡看完报价，随手一放，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想说什么，看看一边的林母，没说出来。林母喝了一口汤，皱了皱眉，碍于外人在场，她便没出声。
许悠只觉得心底怅然。眼角余光瞥到陈彻也拿了筷子，小尝一口后只说：“许老师，我还是第一次吃到你煮的菜。”
那是因为那时一直都是你煮，哪里轮到我？她不动声色，只说：“将就一下，吃吧。”
林筑凡一边吃饭一边宣布一件事情：他要到上海出差一个月。新房装修还差一半，剩下的只能由许悠来继续跟进了。“有什么不明白的，电话联系，还有个高手给你把关，你不用担心。”林筑凡示意陈彻。
“出差的事情不能推一下，或者换成别人去吗？”许悠问。
“这个项目一直都是我和我们老总在跟。他最近老婆生孩子走不开，只有我最清楚情况，没办法换别人。”林筑凡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想去，家里的事情还没忙完，焦头烂额的。”
许悠叹口气，没再说话。林筑凡陈述的语气和事实，都不容得她反驳。
陈彻只简短的说了一句话：“有我在，放心吧。”
“你也够辛苦的。”林筑凡说，“不如这样，反正也整天在外面吃，不如干脆就来我们家搭伙算了。家里的东西毕竟比外面的干净。反正你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
陈彻的眼睛也在看她。里面有意外的喜悦和期待。
“不行！”许悠急的几乎要跳起来，“我……哪里做的那么多？”
林母又不悦的望她一眼。她心烦意乱，“我是说，我下了班回到家，已经7点多了，等煮好饭都8点多，这样吃，是不是太晚？”
“要是你忙，我就来买菜吧。”陈彻在一边静静的说，“我不用上班，买菜也花不了几个钱，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你姐姐住的也不远，怎么不和他们一起搭伙呢？”许悠还是不愿放弃让他死心的机会。
“我姐夫换了工作部门，他们已经去了h市了两个月。”陈彻平静的陈述。
“那就这么定了，不就一顿饭的事情么。施工方面有什么问题，你直接跟陈彻说就好，年轻人经验还是蛮丰富的。不行再问我。”林筑凡渐渐习惯当家长的感觉，吩咐道。
许悠闭了闭眼。怎么一切都越来越向着自己不希望的方向滑去了呢？
林筑凡第二天就出了门。许悠白天上班，下班回来的时候心里正犹豫着要不要到新房去看看，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接起来习惯性的“喂”了一声，那头沉默了一下，简短的说：“是我。”她刻意不去联系他，所以没有他的号码。但并不表示他就没有她的。
“有什么事吗？”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语气稍微正常：“新来了一批瓷砖，等着你签字。”
“我现在过去。”她收了线，临走的时候犹豫再三，进了洗手间手稍微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仔细端详一番后无声叹一口气。已经憔悴的自己都不想再看了。
她下班换了平跟鞋出了门。新房的门开着，工人在房间里面往墙上刷漆，她一声不响的进去。陈彻没发觉，在客厅里看着墙上新刷出来的一块空白处发呆。许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墙上有个影子，像是一个女人的侧影。陈彻的眼神就沉在那抹影子里面，似乎很专注，也似乎很空荡。渐渐暗下来的光线里，他看起来宁静遥远，有点忧伤。
许悠咳了一声。他稍稍转头，拿起放在纸箱上的一张纸递给她。“工人去吃饭了，一会回来要。”
她拿起来简单看了看，签了字。听到他在一边问：“你每天晚上都回得那么迟吗？”
“差不多。目前是旺季。有时要加一会儿班。”
“然后回来还要做家务？”
“结婚以后的生活不都是这样吗？”她反问。被他难过的目光烧的生疼。
他没说话。两人沉默良久，许悠打破僵局问：“你吃饭了没有。”
陈彻有点尴尬的摇摇头。她转身向外走，说：“我买了菜，吃了再说吧。”他便沉默的跟着。到家的时候，林母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他们一起进来，冷淡的点头。许悠把菜拿进厨房，陈彻尾随进来，说：“我来吧。”
“我习惯了。”她没退让，“你在外面看看电视吧。很快就好。”
陈彻仍然不死心地问：“你的身体……没事吧？”
这个问题，是不是来得太晚了？许悠的眼眶开始发热，摇摇头，急急的把他推到外面。关了厨房的玻璃门，她低下头看着煤气灶上燃烧的小火，视线渐渐模糊不清起来。陈彻在外面只看到那耸起来的日益单薄的肩膀，心又是一阵难受。
忙活半天，陈彻帮着她把菜一一端上来。许悠看到林母往墙上的挂钟瞄了一眼。已经8点多了。
“你不能和你们老板说早一点回来吗？”林母又发话了。
“能说就好了。我刚刚上道，要做的事情比较多。”她耐心的解释道。
“女人家不能把事业看得那么重。做得再大，还是要生活的。照顾好家庭和男人才最重。”林母的声音听起来和和气气，眼睛里却有着明显的不满。
许悠只是埋头扒饭。陈彻看看林母，继续自顾吃东西。
和林筑凡结婚以来--或者是更前面一些，她就知道林母对自己是不满意的。她处处努力的去迎合她，但似乎始终不得其要。这真的是自己向往的家庭生活吗？
第19章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针锋相对
林筑凡在睡前给她打了一个电话，问了一下装修进度，又甜言密语两句。末了还特地关照说,他妈妈最近血压有点高，叫她多注意一下。
她回想林母最近的情况，不知道高血压是什么症状，但感觉她精神还不错，每天吃了饭都要和楼下的老太太出去散步，不像身体不好的样子。但她是长辈，照顾总是应该的。
从从第一天看到她那么晚下班回来煮菜之后，陈彻就开始天天自发去买菜了。她临下班前接到他的电话说，菜已经买好，回来就可以吃了。新房那边已经不需要再去，可以隔天去一趟。他自己会盯着。
回来看到陈彻在厨房忙碌的样子，她恍惚的觉得这才像是自己的家。陈彻买了鱼，正在细致的刮鳞去内脏，动作仔细，像在做一件重要的工程。他一心一意，认真的侧影映在玻璃门上，如同一幅会动的电影海报。整好了，鱼香袅袅，还是和以前一样，恍惚就回到几年前。许悠摆了碗筷上来，林母才从房里出现，对着那鱼赞不绝口。又对许悠说：“你也学一下呀，我们以后可以经常吃。”
陈彻礼貌地笑笑：“想吃就打我电话好了。”他把鱼放在她的面前。许悠没有反应，自顾拿了碗去装饭。鱼的味道没有变，可是吃起来终觉不同，如鲠在喉。她一顿饭下来只一心吃青菜，鱼却没有动过几下。陈彻给她夹了一块鱼腩，她看过去，他不自在的说：“你最近有点没精神，应该多吃点肉类。”
“我现在不是很爱吃鱼了。”她说。
陈彻眼神变暗，但又接着劝她：“这鱼是我仔细选过的，味道不错的。多吃一点吧。”
林母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们一眼。陈彻乖巧的又给她也加了一块鱼：“我家之前是开水产店的，阿姨您尝尝。”
算起来饭桌上倒还融洽。吃了饭，他又主动去洗碗，又是惹得林母一通赞美。许悠心里苦笑，若是林母知道他的心意，不知如何感想？
管她怎么想。
陈彻走了。婆媳两人在客厅一起看一处无聊的家庭题材连续剧，林母和很多这个年纪的人异样，喜欢对着剧情时不时评价两句。许悠无心接话，两眼看着电视的方向恍惚神游。电话铃突兀的响起来，她起身去接。是林筑凡。他例行每天一个报到，又询问装修进度。许悠没有去看，只说一切正常。林母倒是一肚子话要说，抢了话筒对着儿子直唠叨。只听到她说：“小佳昨天给我打电话了，还向你问好呢，你说当初要是你们。。。”
她定定看了婆婆一眼。林母似乎没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