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橙:“撬锁啊。”
祁限冷笑两声:“呵呵,果然,春化街出来的,怎么能不会这种下三滥的伎俩!”
贱橙伸手替他拨了拨凌乱的发丝:“你是瞎子,你说什么我都原谅你。”
“别碰我!”
“你已经一周没梳头发了”
“别碰我!”
“祁限!”贱橙一把将盘子摔倒桌子上!怒瞪着他。
“你可以不吃东西,也可以把我当做居心叵测的人,但我把你当成朋友,你爱信不信!”
一声怒吼,吓了祁限一跳,呆呆的用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她的方向。
“虽然你觉得我们才只见过两次面,但那天我把你送到医院,医生宣布你双目失明,你除了一个联系不上的弟弟其他别无亲友,试问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把这样一个孤独的瞎子放在家里任他自生自灭?”
听了她的话,祁限虽然安静了许多,却还是执拗的冷言冷语道:“你说的合情合理,可我不需要你,不、需、要!”
“你需不需要是你的事,我愿不愿意是我的事,有能耐你报警啊!”
“你当我不敢?”
贱橙把他的手机拿过来,揣进自己的口袋里,轻松的说:“我当你看不见手机放在哪儿了。”
“你!”气死了!气死了!祁限气得一脚踹掉了床上的枕头!
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根本不是来帮助他的!一定是对门的律师事务所派来的间谍!间谍!
“所以说,你一个连手机都不知道放哪儿了的瞎子,一个三天都没好好吃饭的瘦子,连报警都是难事,你还跟我装凶狠?我就碰你了怎么着?”
贱橙像赌气的小孩子一样拨了拨他的头发,又拨了一下,祁限的脑袋瞬间变成鸟窝!
贱橙欺负人的功夫实在是炉火纯青,就连一个瞎子也不放过,偏偏这个瞎子的颜有那么的漂亮,眉头拧起来的样子实在可爱。
就碰你就碰你,怎么着吧!
祁限愤怒的躲了两下,每天一凛,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再碰我把你胳膊拧断!”
这个死女人到底要怎么说才肯留他一个人静一静!
他只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一个人,谁都不需要!可是她偏偏冒出来,冒充方雨绮,每天都要来一次,做的三明治比卫生纸都难吃!比卫生纸都难吃!
贱橙吃痛,反手一掰,一把就将他的手腕反擒住举在空中,得意的乐此不疲的欺负着眼前的臭屁瞎子:
“谁拧谁?你的力气就剩这么点了还不吃饭是不是想作死?如果你吃了,说不定还有力气把我赶出去呦——”
祁限气得肺都炸了,偏偏身体实在虚弱,被她这么一拧,脸上立刻有了吃痛的表情,嘴唇紧紧的抿着,一片苍白。
忍
虎落平阳被犬欺
我忍
贱橙看他脸都憋青了,心里忽然好一阵心疼。便悻悻的放开了手。
“给你,吃了吧”
三明治递到他的嘴边去。
祁限使劲的吸了口气,又呼出来,脸色阴沉可怕,却多了几分无奈。贱橙以为他又要焦躁的骂几句,却见他突然缓缓的张开了一小点嘴,然后轻轻的咬住了三明治的一角
一口,两口,她拿着,他吃着,她看着。
午后的小鸟飞落在窗台,看了看,又扑腾着翅飞走,惊动了窗帘的轻纱,随着微风袅袅的飘动着。
贱橙的嘴角渐渐的翘起了一个弧度,然后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憨憨的笑起来:
“嘿嘿,这就对了嘛”
第15章
【15】
夏日的清晨,阳光黄橙橙的,像是早餐盘里的荷包蛋。
贱橙穿着一身夏日运动套装,从春化街一路晨跑,跑到街口买了一袋油条豆浆,用滴滴叫了一辆出租车便朝着祁限家进发了。
司机师傅关掉打车软件,拧开车上的收音机,道:“现在这打车软件一兴起,司机都忙着听软件不听广播了,我得支持一下广播事业。”
“师傅,好觉悟啊!”
“姑娘,瞧你这一大早的拎着油条打车,是去给男朋友送早饭吧?”
“大叔你是研究少女心理学的么?”
“哈哈!你们这样的姑娘我见多了。”
两人说话的空当,广播里的早新闻女主播开始播报早新闻。
“三周前,本市著名律师在慈善舞会上被人蓄意喷洒不明液体致眼睛失明的案件有了新进展,被告人陈某被判赔偿受害人20万,不追究刑事责任。”
贱橙的脸色忽然阴郁起来。
司机叹息道:“唉,好好地人被人弄瞎了,20万够个屁啊,这法院是怎么判的!应该关他个几年再出来!这社会真是不公平。”
贱橙紧紧的攥着油条的纸袋:“会有公平的。”
贱橙拎着早餐从电梯出来,就看见祁限家的们已经被打开了,便直接换鞋进去。
早餐放到桌子上,去卧室里看看祁限,他正满屋子找什么东西。
他的眼睛依旧是呆滞无神的,身上的衬衫系错了几颗扣子,黑色的西裤掖着衬衫,还没穿上腰带,整个人虽然清爽了许多,却还是有些狼狈。
贱橙:“你以后不要提前把门开的那么早来迎接我,万一进来坏人怎么办?”
祁限蹲下去,在地板上摸啊摸,冷嘲:“你我都不怕还怕坏人么?”
贱橙叹了口气,弯身从角落里捡起一只袜子,递给他,假装恶狠狠的说:“我要是坏人就把你家值钱的东西全都拿走,再用502胶水把你这张毒辣的嘴给封上!”
祁限接过袜子套在脚上,冷笑一声::“卑鄙。”
他之所以早早的就把门打开,是怕她把门锁撬坏了,这个女人撬锁跟掏耳朵一样顺手。
贱橙看了看他身上七拐八拐的扣子,想上去帮他扣一扣,后来想想算了,就让他这样扣着好了,他终究要自己学会这些的。
医生说,他的眼角膜已经是重度损伤了,必须要换新的眼角膜才行,可是
“有人给了一个很合理的价格买我的事务所,我打算今天下午和他见面。”祁限说。
贱橙:“你转掉事务所你靠什么吃饭?你现在住的房子还在交按揭,这么高档的小区一定很贵,你还要养你的车,如果真的卖掉了你该怎么办?”
祁限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些不愿面对的事情:“不然呢?谁会请一个瞎子做律师?开销那么大的一个事务所就指着那几个饭桶?”
祁限出事之后,事务所里的几个大牌律师纷纷跳槽,剩下的都是几个菜鸟没处去,死磕着,事务所的生意陷入了冰霜期。
树倒猢狲散,就是这么现实。
贱橙没说话,因为祁限这么做确实有他的道理,若非情不得已,没人会把自己一手打拼来的东西转让掉。
“好吧,下午我陪你去。”贱橙说。
祁限没有拒绝,如果说,一个人在需要拐杖支撑的时候,却只有一根扎手的拖布杆,那么也只能凑合着用了,因为你别无选择。
夏予橙现在就是祁限的那根拖布杆。
祁限坐在餐桌上吃着油条,姿态极其优雅,贱橙拄着腮帮子看着他,心里贱贱的想:唉,吃个油条都能这么帅,真是不低调。
她现在可以放肆的贪恋的看着他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也不怕被他发现。
贱橙:“我说,要不你跟我去春化街吧,反正你卖了事务所之后这栋房子也住不起了,不如搬去我们那儿。”
祁限:“我宁可搬去泰国当人妖。”
“我看成!明儿我联系联系泰国那边的人贩子,倒手把你卖了得了。”
不知好赖的家伙!春化街怎么了?春化街也有好人的啊,比如说她贱橙,大大的良民。
祁限懒得和她贫,她知道这个女人肯定不会把他卖去泰国的,不过,另有目的才对。
放下手里难吃的油条,抽出两张纸擦擦手,祁限站起来:“我去洗澡。”
他走路的时候一点都不像盲人,贱橙之前见过盲人走路,他们会用手乱摸,用棍子敲,而祁限不。
祁限要去洗澡或是去厕所的时候,都会直接把大手扣在贱橙的脑袋上,然后按着她的脑袋移动。
呃
贱橙在前面走着,祁限按着她的脑袋在后面跟着,到了浴室门口,祁限突然问她。
祁限:“你看没看过,《导盲犬小q》?”
贱橙扭头:“!”
怒瞪!
“你是不是在瞪我,小q?”
“你怎么知道!”
祁限突然弯唇一笑,狠狠的拨乱了她的头发进了浴室。
第16章
【16】
贱橙好半天才从他那一记笑容里反应过来,如同被蜜糖黏住的小蜜蜂。
那刚刚的动作,就是传说中的亲昵吗?
这是不是就说明,他已经开始一点一点的接受她的存在了?
吼吼吼吼~
贱橙背过手去,像个老头一样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乐得直转圈。
浴室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贱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十分钟过去了,贱橙无聊的换着台,一档叫《心灵瑜伽》的生活类栏目吸引了她的注意,电视里传来主持人优雅的解说声。
“盲人的世界是我们无法想象,他们看不到光线,他们的世界里只有黑暗。”
贱橙放下遥控器,像个学生一样拄着下巴,很认真的听着。
是啊,只有黑暗,他现在,一定像是被囚禁在地牢里一样。
电视主持人亲切的说:“那么今天,主持人就要带领大家做一次心灵瑜伽,体会一把盲人的世界——首先,我们要找一条厚一点的布,把自己的双眼蒙起来——”
“蒙起来?”
贱橙左右寻找,在客厅的衣架上看到一条围巾,便赶紧小跑过去,摘下围巾蒙在眼睛上。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主持人:“你现在——是不是什么都看不见了呢?”
贱橙:“恩恩”
主持人:“好了,我们现在想象,我们就是盲人,我们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我们的世界——黑暗一片——”
“黑暗一片——”贱橙重复着主持人的话,伸出手摸摸索索,跟着主持人感受祁限的世界。
主持人:“你可以站起来,尝试去做一些日常的事,比如说,拿起杯子倒点水——”
“拿起杯子倒点水——”贱橙站起来,摸摸索索的走到开放式厨房前,在大理石台面上摸摸寻寻,费了好大的劲才摸到杯子。
天哪,光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就险些让她摔跤。
祁限他此刻,一定活的很吃力吧!
主持人:“你会发现,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是那样的艰难——”
贱橙:“是啊”
主持人:“所以,当你将眼睛蒙住,在房间里好好的感受一次盲人的世界,摘下眼罩的那一刻,你会发现——光明的世界是多么宝贵!”
对,感受一下,好好感受一下。
贱橙在三伏天被一条大毛围巾蒙住了脑袋,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客厅里四处游荡,一会儿被沙发挡住了路,一会被大花瓶磕到了脑袋
祁限洗完澡,一身清爽的披着浴巾出来,关上浴室的门,扶着墙,一步一步的往出走
电视里的主持人在那里陶醉的解说着:“你会发现,你的感官都敏感了许多,你的听力,比之前敏感一些,你会从心底——渴望光明!”
“渴望光明——”贱橙摸摸索索的往前走,丝毫没有发现某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正扶着墙往出走。
主持人:“用你的双手去触摸世界吧!用你的敏感去爱惜那些你平日里不屑一顾的事!一个杯子,一张沙发,一堵墙,它们都是那样的自由——”
“一个杯子——”她摸摸杯子,又凭着记忆走到沙发处,摸摸沙发:“一张沙发——”
“一堵墙?”
她顺着墙壁摸索,手掌却突然摸到了一条毛巾似的东西
咦?
贱橙用手轻轻的摩挲,轻轻的拍拍,捏捏
什么东东这么有弹性?
好像还带着温度?
“你在做什么?”
头顶突然传来祁限冷清的声音。
贱橙“啊”的一声!弹跳出老远!一把摘下眼睛上的围巾!
视线慢慢恢复清晰,只见围着浴巾的祁限正扶着墙,结实的后背袒露着,小麦色的背骨处挂着几颗水珠,顺着肌肉的线条滑下
而她低下头,看着她刚刚摸到的,是他的臀部!
主持人的声音在电视里没完没了的陶醉着:“啊!多么美丽的世界!”
贱橙愣愣的吞下口水,整张脸胀成猪肝色
祁限缓缓的转过身来,一把扣住她的脑袋,一边走一边往外推。
“喂喂喂!我真不是故意的!真的!是她!电视里的那个女人!喂!”
“出去!”
被侵犯的某人面部僵硬,摸摸索索的将她推出门外,贱橙又要上前,却被他“砰”的一声关上门,锁在了门外!
“喂!不就被摸了一下屁股吗!我有不是故意的你至于吗!至于吗!!”
门被再次打开,祁限咬牙切齿的堵在门口:“你要让全世界都听到你摸了我的屁股吗!”
贱橙扬起脖子撒泼道:“你要是把我轰出来我就站在楼道里喊!让你的邻居全都听见!我摸了你的臀——唔——”
某人的大手一下子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巴,拦腰一拽就将她扯进了屋子里!
狠狠地关上门,祁限气得甩开她:“你懂不懂什么叫羞耻!”
贱橙靠在门上,厚脸皮的看着他涨红的脸:“嘿嘿你让我进屋不就没事儿了嘛!”
第17章
【17】
因为上午的“袭臀事件”,祁限一整天都没跟贱橙说话。
不知道这个瞎子怎么将扣子系的那么整齐,也不知道这个瞎子如何把皮鞋弄得油光锃亮,反正当他西装革履准备去见收购事务所的客人时,已经焕然一新的出现在了客厅里,一点也不像个落魄的瞎子。
贱橙:“哇塞!你房间里是不是藏了个外星人帮你变装?
祁限推门出去,不理睬。
贱橙屁颠屁颠的跟上去:“喂,还生气呐?电梯到了,别往前走了。”
祁限听话的站住,“叮”的一声电梯开了,祁限挺着笔直的身子走进电梯,转过来,站好。
贱橙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能看到似的。”
某人依旧玉树临风的插着西裤口袋站着,视她为空气。
贱橙:“帅哥,您瞎了走路还这么有气场,有什么秘诀么?”
电梯又“叮”的一声,某人冷着脸迈步出去。
祁限走的很慢,因为只要他走的慢一些,别人才会有足够的反应去躲开他,这样他就不会碰到别人。
这是他失明之后第一次出家门。
贱橙将早就备好的折叠盲人棍塞给他:“拿着这个,在地上敲敲打打,就不会碰到障碍物了。”
贱橙说完,就见他身形一滞,停了下来。
“拿走。”
“要不”
“拿走!”
“哦”贱橙将盲人棍折叠起来,塞进包里。
祁限慢慢的走着,贱橙拉住他的胳膊站在马路边,打了一辆车,他上车的时候贱橙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在车门上方,生怕他磕着。
见面地点在一家茶楼里,出高价收购祁限事务所的是个千娇百媚的富婆。
“您好,祁大律师。”富婆见祁限进来,远远地就起身迎接。
“您好,方总。”
“这位是?”富婆看看坐在祁限身边的贱橙。
“啊,我是他秘书,叫我小贱就好了。”
“小贱?哦呵呵,很有个性的名字,现在的年轻人名字都比较非主流哈。”
你才非主流
贱橙很讨厌这个方总色眯眯的打量着祁限的眼神,好像在看着一块盘子里的红烧肉似的。
“祁大律师的事情听说了,很替你感到惋惜呢,不过今日一见,我很惊讶,您比证件照上还要精神,真是一表人才。”
祁限微微牵了牵嘴角,直奔主题:“方总出的价格我不是太满意,可您又说可以商谈,所以,我今天想听听您对我事务所的看法。”
方总抿了抿红唇,为难道:“其实,祁律师也该明白,我出的价格,在这样一个时期,已经是很合理了。”
“怎样一个时期”祁限反问道。
方总歉意的笑笑:“祁律师误会了,我没那个意思。”
祁限云淡风轻的笑笑,贱橙马上在旁边递茶杯,祁限接过茶杯捏在指尖,用茶盖拨了拨,轻轻啜饮。
“现在外面都传我瞎了,再也做不了律师,其实是因为自从出事之后,我一直在接受康复治疗,无心打理事务所。”
“方总出价合理,我才愿意与你见面。”
方总挑挑眉,不做声。
外界都传祁限恃才傲物,不近人情,今天倒是见识了,落魄到如此田地还能云淡风轻,如果人人都像他这个态度谈生意的话,哪还有生意可做?
不过,算了,和这样一个魅力的男人,怎么生的起来气呢?
方总笑笑:“呵呵,祁律师果然直爽,您之前说的价格,我可以给你。在这非常时期,我愿意出高价,算是和你交个朋友。”
祁限:“谢谢方总。”
“不过”这个老女人看了看祁限雕刻版的俊脸:“既成了朋友,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您说。”
“其实我跟祁律师住在同一个小区,经常会看到你,明天是我的生日,我可不可以邀请您来参加我的生日宴?”
“咳咳!”贱橙一口茶水呛到了嗓子眼。
“小贱,你慢点喝。”方总和蔼可亲的笑着,就像是千年老妖看着小屁孩一样。
这个老女人!明摆着动机不纯,祁限怎么可能答应她这样的私人要求!
“没问题,我很荣幸。”祁限说。
贱橙诧异的看着他,再看看老女人得意的笑容
祁限,你眼睛瞎了,三观也瞎了吗?用我给你形容一下那个女人有多老多猥琐吗?
方总:“那好,我们的合同就等我生日过完再签。”
第18章
【18】
贱橙气鼓鼓的走在前头,将某个可恶的男人丢在身后。
祁限微微伸着手,慢慢的走在人群中,不时的碰到了人,便稍稍欠身说声对不起。
贱橙停住,转身看着他,他在茫茫人群中无助的样子却还是让她不得不走回去。
贱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拽着他走,他也不说话,直到回家。
她将他送到家里,把门打开,看着他坐在客厅的茶桌前。
贱橙没说话,他也不说话,她将厨房的饮水机打开,烧上水,然后把冰箱里的面包和香肠放到餐桌上,又把他明天早上要用的刮胡刀摆到桌子上去,乒乒乓乓搞出好大声响。
他也只是静静的坐在桌子前,修长的手指握着一盏透明的玻璃杯,不时的喝上一口白水。
贱橙把一切收拾妥当后,穿上鞋子就离开了他家,关门的时候很大声。
回到春化街,天已经黑了,霓虹闪烁的街道旁站满了莺莺燕燕,那些女人涂着厚厚的脂粉,风骚的表情就像是那个方总。
聂丹丹一见她像受气包一样进了门,忙凑上来打听:“怎么了呀这是,被祁大律师给轰出来了?”
贱橙气鼓鼓的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豪饮。
“没有!”
聂丹丹:“你看你,我都跟你说了,人家现在是病人,心气儿肯定不顺,你得多让着他,这样你俩才有戏。”
“谁跟他有戏!”
葱头跑过来:“老板老板,陈广德回来了,让我们给逮着了!”
贱橙站起来:“人在哪?”
“天台上绑着呢!”
贱橙随着葱头来到天台,就见陈广德被虾丸和阿亮按着,双手反绑,蹲在地上。
虾丸和阿亮是葱头的小弟,而葱头是杭姐的人,所以陈广德一点都没有反抗。
贱橙走过去,一脚踹上他的面门!
陈广德的鼻子里瞬时流下一注血流来。
“贱橙!丹丹姐!你们饶了我吧!我真不知道那律师是你的朋友!”陈广德哀求道。
贱橙一把揪住他的头发看着他的眼睛,目光阴狠起来,与她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判若两人:“饶了你?德哥,你过去在春化街欺负卖菜的,不是挺牛逼的吗,这会儿怎么求饶呢?你挺有种啊?那么阴损的招子你都使得出来?”
“我我我没想到他会瞎啊真的!”
聂丹丹看贱橙的势头不太对,有些担心,便上前贴耳道:“吓唬吓唬他得了,别给杭姐添麻烦。”
贱橙咬了咬牙,想到祁限落寞的坐在客厅里的背影,想到他在人群中摸索前行的无助,想到他从床上摔到地上的那个下午
心里的愤怒和心疼难以形容。
贱橙:“德哥,你整人可以,你给我个理由,你说说那个祁律师是杀了你妹妹还是奸了老婆?嗯?”
陈广德吓得一身冷汗,有口难辩:“没没有”
“没有?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陈广德死死的握住拳头,似乎在做着很大的心里挣扎。
贱橙扬手就是一嘴巴:“说!”
“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样做?”
陈广德死死的抿着唇,忽然一口气松了下来,不做声了。
“不说是吧?”贱橙挑眉,死死的盯着他。
葱头踹了一脚陈广德:“让你说话呢!”
陈广德依旧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连哭都不哭了。
贱橙踹了一脚地上的石头,弯腰捡起来,在手上掂了掂,那石头有拳头大小,冰冷坚硬。
贱橙跟葱头使了个眼色,说了一个字:“手。”
葱头点点头,虾丸和阿亮便拧着陈广德的胳膊,解开绳子,将他的手拽出来。
“贱橙!我错了我错了啊贱橙!”陈广德似乎知道她要干什么似的,连哭带嚎的喊着。无奈这天台之上,春化之内,都是杭姐的地盘。
“橙子”聂丹丹也不开玩笑似的叫她老板了,而是唤起了她的小名。
贱橙充耳不闻,冲葱头使了个眼色,葱头便将陈广德的手按压在天台的石台上。
“贱橙贱橙求你求你了饶了我我要见杭姐!我要见杭姐!”陈广德高声哭喊着。
贱橙一下一下的在手心掂着那块石头,春化街的风夹杂着脂粉的味道扑面而来,吹动她红色的刘海,让她的眼中布满了阴暗。
忽然,她将手里的石头扬起!然后用力一砸!那石头便凿在了陈广德的小拇指上!瞬间,血肉模糊,那指头变成了扁扁的一堆烂肉!
“啊——”一声长长的哀嚎响彻一空,在春化街的上空回荡。
聂丹丹吓得倒退一步,不可思议的望着贱橙。
她狠厉的眼睛,勾起的嘴角,和她的生母,一模一样
贱橙怒火未平的将手里的石头掷出去好远,砸碎了天台上的花盆。
突然想起十二岁生日那天,也是这样一个带着脂粉味的夜晚,杭姐让贱橙站在天台上反省。
那时她还在读小学,有个经常欺负她的同学嘲笑她在春化街住,和两个高年级的同学把她给打了,贱橙太小不敢吭声,回家换衣服的时候聂丹丹才发现她身上的伤,心疼不已,就将这件事告诉了杭姐,可是杭姐却把贱橙拎到了天台上,要她罚站反省。
杭姐随手拾起花盆里的枯枝条:“把手伸出来。”
贱橙不敢哭,只是掉眼泪,怯怯的伸出手来。
聂丹丹心疼,就在一旁跟着哭。
杭姐抽上她的手心:“让你哭!让你哭!被人欺负都不知道反抗,都不知道跟家长说!你要一辈子做个软柿子吗!”
贱橙疼得一直哭:“呜呜——我下次不敢了——”
“你不敢什么?”
“我再也不敢被人欺负了——呜呜——”
杭姐又狠狠地抽了她一下:“重说!”
“呜呜——”
“想不明白就别进屋睡觉!”
那天晚上的最后,是聂丹丹陪着贱橙在天台上躺了一宿。
小孩子很容易忘记疼的,不知愁的躺在天台的吊床上看着星星。
“丹丹丹丹丹,其实在外面睡也挺好的哈,还能看星星!”
聂丹丹那时候还没打美容针,一笑起来特别漂亮:“大人说的话你要往心里去,别没心没肺的!”
“可是我就是不懂杭姐在说什么,什么是软柿子?”
“软柿子就是因为太软而被人踩扁的柿子。”
“那硬柿子就踩不扁吗?”
“总之你要记住,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别人捅你一刀,你要加倍还回去。所以被欺负了就要反抗。”
“我不怕被欺负,我抗打!”
“跟你爸一个窝囊相!”聂丹丹戳了戳她的脑袋,叹了口气:“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人从来不是为自己活的,你会有爱的人,会有想要保护的人,他们受了伤害,比你自己受伤要痛一千倍,一万倍。”
“到时候,你就会变得强大、自私,因为你要保护你爱的人,震慑住害你的人。”
贱橙望着陈广德那只血肉模糊的指头,心脏忽上忽下的不安起来。
站在陈广德背后想要加害祁限的人,到底是谁
第19章
【19】
祁限一大早起来,准备给自己煮一袋方便面,烧水的时候不小心把手烫了个泡。
他身上穿着干净的t恤和牛仔裤,摸摸索索在柜子里寻找着药箱。
他现在已经非常熟悉家里的环境了,走路的时候很慢,但极少碰到障碍物,听觉也变得异常敏感起来。
每次楼道里有人的脚步声,祁限都会停下动作,仔细听,等到确定那人不是来自己家,便会安定下来。
人在陷入黑暗时,安全感同时也会跟着丧失。祁限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自己得了被害妄想症,仿佛随时都会有人站在他背后,捅上一刀。
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只耳朵,一双手,攻击力还不如一个小孩子。就连那个令人心烦的女人她都对付不了。
想起那个女人,祁限突然特别想听到她没心没肺的声音,家里还能有点人气,可是她昨天似乎很生气,甩门就走了。
祁限在桌前坐下,小心翼翼的给自己创可贴,门口突然想起一阵阵细微的声响,他警觉的支起耳朵,就听见铁丝插进锁洞里的声音。
除了她没人会用这么熟练的手段撬锁的。
祁限不禁放松下来,眉头竟然豁然舒展。他听见她开门进屋,便冷嘲热讽道: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正准备庆祝。”
贱橙一进屋就看见他手旁的医药箱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走过去看了看,拽过他红肿的手就开始帮他上药。
贱橙:“呦,您这庆祝方式还挺自虐的,知道我再也不来了就兴奋的想把自己的爪子做一盘康师傅味的红烧凤爪?”
祁限也不躲,就任由她上着药,但嘴上却还是不妥协的:“我劝你还是不要竹篮打水白费心机。”
贱橙:“心机?我费什么心机?我帮助残疾人为祖国贡献力量我怎么就费心机呢?助人为乐我光荣!”
祁限对于她的那句残疾人咬牙切齿,却不怒反笑:“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
贱橙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好笑:“呦,祁大律师阅女无数哈?那为什么我不小心摸了你的屁股你就脸红成那样?嗯?”
“谁脸红?”祁限抽回手。
贱橙:“我两只眼睛可都的。”
祁限气结:“难道你被人摸了那里不会脸红吗?”
贱橙:“不会呀!不信你摸摸看!”
祁限:“不、知、羞、耻!”
贱橙:“你看你看,让你摸你还不摸,还愣跟我装阅女无数。好,你说我对你使了心机,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对你使心机。”
祁限冷笑:
“你、喜、欢、我。”
贱橙打了个嗝:“你你你你”
她眨了眨眼,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她凑过去,十分认真的看着祁限的眼睛:
“你猜的还挺准!”
祁限嘴角抽了抽,无语。
怎么会有这么的轻浮的女人!
贱橙话锋一转:“其实吧,我这么缠着你,主要是因为你还欠我十几万块钱没还。”
祁限:“我什么时候”
贱橙:“你弟弟生病的时候啊,我都说了,是我给你弟弟交的医药费。”
祁限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夏予橙,你的长相,和方雨绮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贱橙:“你见过方雨绮?”
祁限:“我”
贱橙:“这不就对了嘛!你只在照片上见过!而那照片,是因为我当时为了让你觉得我漂亮,所以才打印了一张网络上的美女图片邮寄给你的,因为我暗恋你嘛,所以希望你觉得我是个美女,尽管有点小虚荣,但这不合情合理么?”
祁限:“你口口声声说你就是方雨绮,又口口声声说,你上学的时候暗恋我,那好,那你说说,我大学的时候在法律系几班?”
贱橙一下子懵住了。
几班来着好像是
贱橙:“二班。”
祁限凝眉。
蒙的还挺准。
祁限:“那我问你,我在学校的时候,最爱吃几食堂?”
贱橙想了想,几食堂?
他那个时候好像总爱去三食堂吃饭,她有的时候会故意坐在食堂靠门口的位置,一个一个的过滤掉每个人的身影,直到他的出现。
贱橙回忆起那段时光,嘴角不禁微微上翘:“三食堂,最爱吃最里面那家台湾鸡腿饭。”
祁限身形一滞,这个怎么破?
祁限:“你怎么会”
贱橙得意洋洋的在他指头上用纱布打了个蝴蝶结:“如果我告诉你你现在的手指头是个蝴蝶结你会想掐死我吧哈哈!”
祁限不理会她的无厘头,追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爱吃哪家食堂哪家饭?”
贱橙有点心虚,她喜欢他这件事,本是一件藏在心底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