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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宠妻无度,倾世狂妃》

    楔子(1)

    西凉皇宫,尚阳殿。

    殿外寒风呼啸,絮子般的大雪染白了大地;殿内却因为燃了火盆,暖如春日。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轻烟缭绕,龙涎香从形状别致的铜鼎中袅袅吐出,香气氤氲了满室,饶是如此,却及不上内室里间来得香艳——

    宽大的龙榻四周轻纱围绕,帐顶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明珠嵌在金丝楠木里,光亮柔和洒下。

    帐内,褥子凌乱,相偎着一男一女。

    男子容貌俊朗,狭长双眸轻阖,上半身靠在垒高的软垫上;女子貌美如花,将头侧依在男子微微起伏的胸膛上,娇喘潺潺,那黑缎似的发丝随意批泻在胸前,虽遮去不少惷光却依旧让人臆想连篇。再往下而去,两人只拉了软衾一角随意盖在腰身处,露在外面的四条长腿交叠,偶见晶莹汗珠儿……

    不难想象,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巫山芸雨。

    “皇上……”偎在男子怀中的美丽女子轻启薄唇,软糯的声音扰乱了一室静谧。

    男人没有睁开眼睛,搂着女子的大手在她的手臂上懒懒的拍了一下算是回应。

    “有些话,臣妾不知当讲不当讲。”女子半垂双眸,纤细莹白的手指慢条斯理的在男人裸露的胸膛上画着圈儿,心下斟酌着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爱妃但说无妨。”男子懒懒开口。

    “皇后姐姐不辞艰辛,亲自带兵征战边城,受尽万民景仰,端的是佳话一段。今日又添捷报,北国与皇后签下休战协议,不日便回京与皇上团聚,臣妾当真替皇上高兴,替皇后姐姐高兴。只是皇上……”女子话锋一转,“臣妾听闻今儿早朝,左相与朝中半数以上的大员联名上折,欲让皇后协助皇上您共同主持朝政……”

    女子半撑起身子,抬眸望向男子,见他依旧闭着眼,让人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心下正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下去,男子却淡淡开口:“接着说。”

    “皇上,朝臣们对皇后歌功颂德无可厚非,然,帝后共持朝政的想法委实匪夷所思。”感受到搭在自己手臂上的大手微微收紧,女子缓缓坐起身子,趁热打铁道:“皇上,皇后文韬武略,功绩卓著,民心所向,深得百姓及百官拥护,其威望远远胜过皇上,他朝真的与皇上共持朝政,必定难以驾驭;倘若哪天皇上与皇后意见相左,她一个不高兴效仿前朝德武帝做个女皇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大胆熙妃,朕与皇后鹣鲽情深,岂容你无端挑唆?!”男子悠地坐起,一把扼住她纤细的脖子,迷离的丹凤眼中闪过一抹佞色。

    鹣鲽情深……

    你与那南陵成亲不过半月,她便赴边关御敌,五年内你俩相处的时间不足月,有何感情可言?

    “呃……咳咳……”

    女子无力的扒拉着脖子上的大手,想努力扯开,又担心挠伤了手的主人而受到无妄之灾,只得哀哀求饶:“皇上……求您放手……臣妾……臣妾快喘不过气来……”

    眼前娇美的容颜由白转青,由青转为酱紫,只要稍稍用力,立马就会香消玉殒。见她眼角滑下几滴清泪,男子才面色不爽的松开手。

    “哼!女皇帝……如此有悖常理的事你也能想到,倒叫朕多了番见识。”男子嗤道。

    “皇上。”熙妃轻唤,神色端的是哀怨,我见犹怜。

    男子面色稍霁,熙妃伸手覆上他的脸,见他又没有排斥,才柔声道:“臣妾曾听闻军中传言,北国无双帝觊觎皇后美貌,曾在我军前放言,若皇后愿意离开皇上归顺北国,他必封她为后,与他共持北国江山。此次明面上提出休战,暗里有怎样的协议,咱们又怎能妄自揣度?”

    这倒不是空岤来风。据他在镇北军中的探子汇报,那尉迟无双垂涎自己皇后的美貌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男子意味深长的睨了女子一眼。他的皇后有将相之才,他这妃子亦不简单啊,平时唯唯诺诺,温驯如兔,殊不知这军中之事也知晓得这般清楚。

    “再则,议和这样的大事,当报与朝廷,待皇上与大臣们商榷之后再作定夺,她却私下与敌国签订了协议,可有将皇上放在眼里?皇上,臣妾并非危言耸听,您想想,皇后手握重兵,手下将士对她唯命是从,亲手培植的骁勇骑更是以一敌百,她要有二心,西凉国又有谁能阻挡?皇上,您一定要三思……”

    “熙妃费心了。”男子敛了双眸,语带不耐的说:“朕乏了,你退下吧!”

    熙妃心知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并不如他的外表那么温和无害,再呆下去,怕是连小命都交待在帝榻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速速穿戴好便离去。

    待她走远,男子披衣下榻,缓步踱到窗前,推开窗,白茫茫一片。

    “竟然下雪了。”

    寒风呼呼灌进来,打在脸上,有些生疼。男子全然不顾,反倒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手心慢慢融化。

    楔子(2)

    暮色刚至,西凉皇宫内便一片灯火通明。

    昭明皇帝杨澈早先便下了旨,在尚膳殿设宴犒赏骁勇骑众将士,自是无人敢怠慢。

    这尚膳殿,高门立柱,堂皇典雅,是西凉国专门用以宴请别国来访使臣的大殿,可同时容纳上千余人。杨澈今儿将尚膳殿用着招待南陵一众手下的场地,可说是给足了她面子。

    离庆功宴开席还有些时间,穿戴齐整的骁勇骑众人便被宫人领进来安顿好。周遭宫女太监莫不是把他们当英雄一般膜拜,倒让这群见惯生死、年龄不过二十岁上下的男子不好意思起来。

    少顷,内侍小路子的声音由殿外传来:“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殿内众人纷纷离座准备叩迎帝后,然,在瞥见门口那一双身影时,个个都呆傻了去,忘了接下来的动作。

    目光所及之处,帝后在一队太监宫女簇拥下携手而至。

    杨澈换了身紫色常袍,玉冠束发,脚踏宝履,端的是潇洒挺拔。

    再看皇后南陵,描了淡妆,松松绾了发髻,髻间零星簪了几朵造型别致的银饰;她的身上,着了简洁的白色罗裙,外罩米色绣海棠掐银丝广袖曳地锦袍。整身妆扮,简单大气不失婉约。

    她的唇边始终挂着浅浅微笑,让人倍觉温暖。她的左手轻轻搭在杨澈手上,款款朝殿内走来……

    是了,这就是那个军营里对他们嘘寒问暖、爱护有加的女子。谁都知道她高贵的身份,但她并没有许以自己特例,与他们大碗喝酒,同桌而食。

    只是那时,她一身武装,英姿飒爽,没人见过她红妆的模样。

    在一次大败北国的庆功宴上,有个将士醉酒后失仪:“将军,让属下看看你红装的模样吧,他日就算马革裹尸还,属下亦能无憾了。”

    不管怎样,那是皇后,西凉最尊贵的女子,这等亵渎的话……

    周遭同属在心里责备他的同时,更是为他捏了把汗,本以为她会生气,没想到她正色道:“想要看本将军着女儿装,那就给本将军好好活着!他日凯旋回京,本将军定然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你们面前。”

    今儿,她兑现了她的承诺,不是以皇后的仪装,而是以一般的女儿妆容!

    他们早知道她是何等惊才绝艳何等倾城倾国,只是在见到她换了女儿装后,还是被她的美惊艳了。以至于根本无法将战场上那杀伐果决手段不输男儿的她与此刻的她联系在一块儿。

    外表的恬美,已经迷离了他们的眼。她骨子里蹿出的那股子雍容,那股子高华气度,让他们不得不打心里惊叹——她,天生就该站在这高高在上的男子身边,合该母仪天下!

    “哈哈哈,陵儿,瞧瞧,你的手下都被你的容貌惊痴了。”杨澈难得不顾形象的爽朗顽笑着。

    “皇上说笑了。”南陵仪态万方,一点不显忸怩。

    众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跪地山呼万岁千岁。

    “众将士平身。”杨澈信手轻挥,温言道:“朕是陵儿的夫君,众位又与她出生入死数载,这份情谊,等同于兄弟姐妹。今儿众位不必拘礼,权当着家宴吧。”

    杨澈话语中肯,化了众人适才的尴尬,他的随和,消减了稍嫌局促的气氛。

    “众将士请就座。”

    待众人坐定,杨澈才携了南陵的手朝主位走去,并吩咐小路子传了菜。

    酒过三巡,众将士皆有些醺醉。

    见自己的夫君温和随意,礼贤下士,没有半点为帝者的威严,南陵心忖:这样的帝王,必定是爱民如子的明君,无怪乎自己几年来心甘情愿为他卫护江山。心里如是想着,不由得也多喝了两杯。

    接着杨澈一一论了功行了赏。

    众将士高兴,杨澈也意犹未尽,对南陵道:“今儿个朕实在开心。陵儿,去年南疆王遣人送来几坛甘霖玉露,听闻这酒是采集夏时清荷上的露水加以初开的桂花酿制,一年才得十来坛。朕一直留着,只盼你回京之日痛饮一番。不如朕遣人拿来与众将士共享,你看怎样?”

    南陵点头道:“独享乐不如众享乐,如此甚好。”

    不待杨澈吩咐,小路子便识趣的去办这事,不多时便随宫人抬了几只碧玉坛来。

    坛口启封,奇香扑鼻,弥漫了整个大殿。

    小路子欲为帝后斟酒,被杨澈止住。亲自执了玉壶为南陵倒了半杯,再为自己满上。

    杨澈起身,举杯道:“陵儿,众将士,有你们数年来舍生御敌,免了我杨澈后顾之忧专心朝政,才有了西凉今日的繁荣昌盛,朕在这敬尔等一杯,干!”

    皇帝敬酒,众人受宠若惊,哪里敢推迟?纷纷举杯饮尽杯中酒,没有一人看见杨澈以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将酒全数倒进了袍袖里。

    不过须臾,便有人嘴角流血,捂着肚腹痛苦的凝着南陵,有些不可置信的唤道:“将军……”

    眼见自己的手下相继倒下,南陵紧忙点了胸前几处要岤,满眸苦色的望着杨澈的眼睛,想从他的眼里看出他这样做的用意,却发现自己原来根本不了解眼前这个貌似温和的男人。

    “没用的,陵儿。”见着南陵痛苦的扶着桌沿,杨澈伸手抹去她嘴角的血迹,以一贯的温润语气道:“鸩酒,毒不过喉,神仙难解。”

    “为何……”

    不得答案,她已缓缓倒地,晶莹的眸子渐渐失去光华,只是依旧瞪着杨澈不肯闭上。

    杨澈蹲下身去,为她阖上双眼,口中低喃:“陵儿,最是无情帝王家,来世,如果有来世,别沾上帝王家。”

    重生庶女

    “不要走,不要走,求你们,别走……”

    黄梨木雕花大床上,头缠纱布的少女闭着眼睛胡乱的挥动着双手,嘴里无助的低唤。

    床前,身着鹅黄衣衫的司徒静娴环视着一屋子奢华精致的摆设,心里除了羡慕嫉妒还有着不甘。这一切,原本是属于她的,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来历不明的丑丫头,不但得到了父亲的专宠,更夺走了属于她的尊贵殊荣。

    “像你这样的废物,死了不是更好么,为什么你偏偏这么命大?模样如此平凡的你,怎么配得上太子哥哥那般隽秀的人物?一无是处的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他的身旁?我要是你,早就扯三尺白绫自尽死了,哪里还会腆着脸活在这世上丢人现眼?”

    原本梦靥中的人儿听见这一串恶毒的话语,浑身一个激灵,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

    废物?一无是处?是在说我么?她说的太子又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

    一连串的疑问使得床上的人儿终于悠悠睁开双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如淬了毒的眼睛,那里面色彩斑斓,有嫉恨,有愤怒,有怨怼,有不甘……

    她想,如果这双眼睛没有带着那么多的负面色彩,应该是极美的。而这女子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柳眉樱唇,琼鼻凝肤,身段窈窕,真真是个美人胚子。只是现在似乎不是欣赏美色的时候。

    暂时不理会那女子愤愤的模样,她双眸四顾,心中疑惑更甚。

    这是什么地方?端看屋中摆设,大到床榻,小至花瓶茶具,端的是精致无俦,没有一件凡品,且每样物什跟室内装饰相得益彰,颜色搭配也是极讲究的。就连头顶的帐子和盖在身上的被衾,冬暖夏凉,颇是舒适,堪堪是天蚕丝织就,别人或许不知道天蚕丝的价值,她却是知晓的。单单一张天蚕丝的绢帕,便是千金难求,这户人家竟是制成帐子被衾。饶是她曾经贵为皇后之尊,见惯了宫廷的奢侈,也小小的震撼了一把。

    她非常肯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地方,也不会傻傻的以为这是阎罗殿。

    那人说:“鸩毒,毒不过喉,神仙难解。”

    既是神仙难解,为何她会活着?

    突地,一阵头疼袭来,双眸紧阖,一帧帧画面泉涌般的涌进她的脑海,两股记忆交织在一起,几乎让她不堪负荷。

    西凉,越国。南陵,司徒函……

    无数个场景随着两个国度以及两名原本没有任何交集的女子不停转换。一会儿是她身跨骏马手握战刀,与北国在战场上火烈的厮杀,不死不休;一会子又是丰神俊朗的柱国大将军司徒楠抱着六七岁时的司徒函,展开手中封她为太子妃的圣旨,喜逐颜开的对她说:“函儿,爹爹要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

    她看得出,那宠溺,是发自内心的。

    场景再转,西凉皇宫,庆功宴上,她气宇轩昂的夫君噙着亲和的笑容脉脉含情的望着她,并放下身段,亲自为她斟酒敬酒,那样子,任人见了都会以为他爱她至极……

    须臾,又转到柱国大将军府上,司徒函战战兢兢的度日,虽然挂着太子妃的名衔,虽然备受爹爹宠爱,但只要司徒楠出征在外,她的嫡母嫡姐便会指使下人明里暗里欺负她辱骂她,并且时常恐吓她。

    长此以往,造就了司徒函懦弱自卑,胆小怕事的性格。

    这次更是离谱,居然被人推到假山上,后脑重重的磕在坚硬的石棱上,血流如注,不给请医问药也就罢了,嫡姐司徒静娴和司徒静月竟然命人把她扔进了人工湖里,显然是想置她于死地!

    许久,两份记忆终于相交相融,那头疼才逐渐淡去。原来,她的灵魂宿在了千里外的这个叫做司徒函的十三岁少女的身体里,承继了她的记忆。纵然觉得不可思议,南陵还是很快的接受自己以这样的方式活了下来。

    苍天不负我也!

    那么,从今往后,我南陵便以司徒函之名,好好的活着!

    杨澈,你一定要等着我,等着我杀回西凉,亲自取你首级,以告慰我数百兄弟在天之灵!在这之前,你一定要活得更好才是!

    恨下死手

    司徒函一张苍白的小脸一会儿痛苦的纠成一团,一会儿又眉头舒展嘴角含笑,看得司徒静娴胸中窝火,抬起右手,一巴掌毫不留情的往她的脸扇了下去。

    预期的巴掌声没有响起,倒是她的手腕一紧,接着“咔嚓”一声脆响。一阵碎裂的痛,经由她的手臂袭上她的四肢百骸,身型也不由地瑟缩了几分。泪雾霎时迷蒙了双眼,她不敢置信的望着禁锢着自己手腕的纤细手指,再转向床上人儿卡白的小脸,原本怨毒的情绪被惊骇替代。这个废物居然轻轻松松捏断了她的手?!

    这,这还是那个卑微的废物吗?可是,那张脸还是原来平凡普通的样子,为什么会让她感觉到不一样了?

    司徒函双眼微开,凝着司徒静娴,眸子霎时冷凝,寒气毕露。

    司徒静娴不由打了个寒颤,手腕传来的痛楚早已被心里的震惊压制,让她忘记了疼痛。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曾经见了自己便畏畏缩缩的眼睛,此刻竟是带着煞气,深邃得如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潭,冒着铮铮寒气,几乎要将人冻僵。

    错觉,是错觉,一定是!

    “放手!”惊觉到自己失了气势,司徒静娴一声低喝,左手快速聚气向司徒函的脑门袭去:“你去死吧!”

    司徒函双眼危险的眯起,心中打定主意,只要司徒静娴敢下死手,她定要了她的命!

    “娴儿,住手!”

    一道清越的嗓音隐隐夹着一丝怒意自门口传来,与此同时,一块碎银飞速打在她的手背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司徒函知道,来人定是她的便宜大哥司徒静默。

    她不着痕迹的收回抓住司徒静娴的手,侧头望去,司徒静默形容俊逸,身材挺拔,白衣如雪,恍若谪仙。他的容貌与记忆中的司徒楠有五六分相似,只不过后者比他身材魁梧,更多了几分军人的英气。

    在他的手中,托着一方黑漆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白玉碗正往外冒着热气,一股清苦的味道隐隐的飘进鼻端。

    想他堂堂大将军府的大少爷,这些日子竟是亲力亲为,为她煎药送药喂药,司徒函心里有些小小的感动。这一次也多亏了他赶回来救下她,否则这身体早早便埋入黄土了。

    说起这个大哥,真真是这个家的异类!

    整个柱国将军府,除了司徒楠以外,也就他真心对司徒函好了。而他的母亲,正是对司徒函恨入骨髓的柱国大将军司徒楠的发妻,皇后李婉清的嫡亲姐姐李婉淑。

    在李氏看来,她的女儿司徒静娴容貌秀美,出生高贵,精通琴棋书画,于武技一途也颇有造诣,放眼整个南越,堪堪是太子良配。再加上早先便和自己的妹妹论下了这门亲事,只等俩孩子再大些,皇后便请皇帝赐婚。哪知皇帝萧衍对司徒楠颇为倚重,六年前与南疆的一场仗赢得漂亮,皇帝真心高兴,让司徒楠在三个女儿中选一个定为太子妃,司徒楠想也不想,把自己的小女儿司徒函给推了出来。

    皇帝当庭下旨,此事便一锤定音。

    定不相负

    李氏心里愤恨司徒函鸠占鹊巢,是以对她是恨之入骨。她心里更清楚自己的妹妹也是极讨厌司徒函这个无才无德的未来儿媳妇,然而皇命难为,又能怎样?

    眼看自己的女儿到了论嫁的年纪,李氏想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司徒楠出征在外,将司徒函处死,对外只说得了疾病,司徒楠回来,司徒函早已化着一堆灰烬,想查也无处可查。

    算盘打得好,却不曾想被自己的儿子坏了好事。作为李氏的嫡亲儿子,司徒静娴的同胞大哥,司徒静默无疑让她们既爱且恨。

    此时,司徒静默一双狭长凤眸凝着司徒静娴,几欲喷出火来。本身看起来云淡风轻的美男子,生生被这股子怒火给破坏了几分美感,可想而知他是真的怒了。

    “司徒静默,你到底是谁的大哥!”司徒静娴连名带姓的唤道。

    她见自个大哥目中喷火,对待自己跟司徒函完全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是以说出的话也少了该有的恭敬。平日自己的哥哥对这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比对自己还好,已是让她颇有微辞。然而今次他不但救下司徒函,还亲自煎药喂药,毫不假手于人,必定是怕她们在药里动手脚。这些也就罢了,他刚刚居然为了这个野丫头,打伤自己的手!

    她心里不由愤恨到了极点。

    “你们作为司徒家的女儿,自然都该称我这个司徒家的长子一声‘大哥’!对于你、月儿和函儿,我向来一视同仁。”司徒静默走到床前,将托盘放在床头小柜上,一边取了大引枕扶司徒函靠坐起来,一边淡漠的道:“你该回去了,别扰了函儿养病。”

    “你!”司徒静娴跺了跺脚,带着伤手恨恨的甩袖而去。

    “函儿,你躺了足足半月,终于醒了,大哥一颗心终是落到实处。”司徒静默在床边坐了下来,柔声问道:“娴儿她……没伤着你吧?”

    司徒函敏感的捕捉到他眼中有一抹哀恸一闪而逝。

    她知道,他定是对自己的母亲和妹妹的所作所为感到难过,而他对自己的好,一多半是在为她们赎罪。饶是如此,司徒函心里还是真心感激他的。若非是他,自己可能已化着孤魂野鬼了,她的灵魂哪里还有机会寄宿于这具躯体?更别谈报仇了!

    司徒函摇了摇头,诚挚的道:“谢谢你,大哥。”

    “你是我的妹妹。”司徒静默淡笑着揉了揉她额前头发,不再多话,端了药碗,舀了一茶匙药汤,细心的吹凉,才喂她喝下。

    “大哥,好苦。”一碗药喝完,司徒函吐了吐舌头,一副小女儿姿态。

    司徒静默失笑,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来,里面赫然是几粒蜜饯。

    捡了最大的一粒喂给她,司徒静默起身道:“函儿你好好休息,大哥晚饭时再来看你。”

    “嗯。”司徒函乖巧的点了点头。

    凝着他的背影,司徒函心中道:司徒静默,我欠你一个人情,他朝若你有求于我,我定不相负!

    杀你脏手

    司徒静默离去,司徒函便下了床,坐到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容颜,有一瞬的失神。

    镜中的脸只有巴掌大,眉眼淡淡,肤色偏黄,不丑,只能算得上清秀,与她前世的容颜比起来,真真是相差太远了。只是人死如灯灭,再美的皮相,到头来也只不过一抔黄土罢了!

    现在,活着,才是她唯一追求的事!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司徒函伸手抚上还隐隐作痛的后脑勺,暗暗的道:且等着吧,既然我接掌了这具身体,那么从此以后它便由我主宰!不管是谁,曾经伤害过以及妄图伤害这具身体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来人。”司徒函朝外唤道。

    不多时,管事曹妈妈带着春杏春桃两名大丫头漫不经心的进来,笔挺挺的站在离她半丈外的地方。

    “三小姐有何吩咐?”曹妈妈语气生冷,完全没有对待主子该有的恭敬。

    呵呵,司徒楠不在府上,她们连必要的伪装都免了。莫非这副身体看起来真的很可欺?

    透过铜镜望着曹妈妈布满褶子的脸,司徒函无声的笑了。

    “曹妈妈,你侍候我几年了?”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曹妈妈愣了一瞬,才道:“快八年了。”

    “八年啊?真够久了。”司徒函站起来,缓步踱到她跟前,语气瞬间冷凝:“养条狗也该养熟了,可是曹妈妈却是养不熟的狼。我这锦兰苑怕是留不得你了。”

    这是什么意思?

    曹妈妈惊得冷汗涔涔,她怎么觉得面前这女子受伤醒来,跟从前有些不一样了?但想到自己是李氏的人,背脊立马挺得笔直,颇有些不卑不亢:“老奴不懂三小姐的意思。”

    “呵。”司徒函笑得一脸无害,只是这笑不达眼底。纤手覆上曹妈妈松垮的脸颊慢慢滑向她同样皱褶的脖子,深潭般的眸子微微眯起,“不懂嘛,本小姐自然会让你懂得。说吧,我受伤的时候,你们躲哪去了?刚刚司徒静娴来的时候,你们又去哪了?”

    曹妈妈没有动弹,定了定神,言之凿凿的道:“这锦兰苑是府中最大的院子,院中大小丫头,粗使婆子加起来三十二人,老奴作为院中管事,自然有管不完的事,哪能时时刻刻都跟着小姐你?小姐你受伤,老奴也很心痛,但那只不过是意外罢了。”

    “意外吗?”司徒函素手成爪,掐住曹妈妈的脖子,一使力,竟把曹妈妈拎离地面足有一尺。“莫非那日我眼花,见那将我推撞到假山上的人不是你?”

    春杏春桃俩丫头第一次见司徒函这般模样,吓得浑身直打哆嗦。

    “咳……咳咳,你……你不能杀我……我是夫人的人。”曹妈妈现在才确定,眼前的人儿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感觉到脖子上的手越掐越紧,打心里害怕起来。一双老手不由得往司徒陵的手上抓去,留下一道道血痕。

    “的确,杀你会脏我的手。”司徒函浑然不理会手上被她抓得生疼,慢慢松了手。

    杀鸡儆猴

    曹妈妈重重的歪跌在地上,一把老骨头咔咔作响,缓缓的坐起身子,捂着被司徒函掐得生疼的脖子,望着她的老眼中满是鄙夷,心中忖道:夫人到底是后院之主!

    “不过……”司徒函将她的神色纳入眼底,这一转音,曹妈妈刚落到实处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

    司徒函语气铿锵的道:“本小姐此生最憎恶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不忠之人!春杏,准备杖刑;春桃,去叫锦兰苑一干人等全数到院子集合。在这老狗死之前,若是有人敢走漏半点风声,招来本小姐不想看见的人,重惩不怠!”

    “奴婢遵命!”春桃春杏早已吓得够呛,赶忙依吩咐去办事。

    曹妈妈这才发现自己错了,这哪里还是那个任人欺凌的主?今天她是摆明了要自己的命啊!

    如是想着,曹妈妈手脚并用朝门口爬去,边爬还边回头看。

    司徒函也不急,徐徐跟在她后面。

    不多时,春杏便带了两个粗使婆子过来。

    “不,你们不能这么做,我是夫人的人,她不会放过你们的!”曹妈妈声嘶力竭的喊着,拼着最后的力气站起,撒脚丫子就跑。

    两个粗使婆子听了她的话正犹豫,司徒函冷冷喝道:“拦住她!她若是跑了,受刑的就是你们!”

    粗使婆子觉得今儿的司徒函跟往常完全不一样了,气势凌人,说话不容置疑,完全不见往日那懦弱样子。不过曹妈妈是夫人的人,眨就这样打杀了,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司徒函见粗使婆子犹豫,一道冷眼扫过去,粗使婆子只觉得冰凉刺骨,浑身一颤,心想,她们只是受命于三小姐,就算打死曹妈妈自然有她顶着。是以,再不敢怠慢,追上去抓住曹妈妈,一左一右拖着她往院子走去。

    二三十人集结在院子里,围成半弧状。

    春桃很有眼力价的在屋檐下备了椅子矮几及茶水,侍候司徒函坐好,在一边扇着风。

    “人都到齐了?”司徒函淡淡的问。

    “禀小姐,都到齐了。”春桃恭敬回道。

    “嗯。”司徒函端了茶杯,抿了口茶,才道:“你们给本小姐听好了,这老奴仗着自己在将军府资格老,竟是对本小姐出言不逊,当庭杖责一百,以儆效尤。”

    往日的司徒函说话细声细气,稍微大声都不敢,今儿看起来竟让人觉得无比强势。不过这三小姐以前也真是窝囊,虽是有老爷疼着,可老爷常年在外,哪里顾得上她?

    丫头婆子们本还震惊于她的转变,听到杖责一百,顿时一阵抽气。曹妈妈已经五十多岁,漫说一百杖,就是三十杖也承受不住,这岂不是要她老命吗?

    有好事的刚想开口,被司徒函一个冷眼瞪了回去。

    曹妈妈被两个婆子按压在专门实施杖刑的长条凳上,眼见今日这命特定要交待出去了,索性扯着嗓子叫唤道:“司徒函你这个贱种,就算夫人待你好,你也没有权利处置老奴。”

    “呵,你们瞧瞧。”司徒函不怒反笑,“她还自诩是母亲的人,母亲多么端庄贤淑的妇人,怎么可能教出如此悖逆主子辱骂主子的奴才?今儿就算为了母亲的声誉,这奴才也断断不能留了。”

    强硬手段

    曹妈妈是大夫人的人,这锦兰苑乃至整个将军府的下人个个都心知肚明。

    只是今儿司徒函一席话说得冠冕堂皇,再联系平日里曹妈妈对待她时那漫不经心的态度,众人纷纷猜测,这次三小姐受伤躺了半个月,一醒来就发威,要不是今儿曹妈妈做得太过火了,逼得曾经胆小怕事懦弱无能的主子不得不硬起来,就是这次大难不死有所觉悟了。

    是以,原本有些闹嚷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司徒函你这个践人,你不得好死!老娘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听了这话,司徒函眸光渐冷。

    鬼……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何尝不是一缕孤魂,又岂会怕鬼?这世上,人有的时候比鬼可怕多了!

    春杏担心曹妈妈骂得难听连累到院子里一干人等,忙取了帕子堵住了她的嘴。

    “行刑,若是有那胆敢放水的,那便替她受了这一百杖。”

    施行婆子原还想手下留情,但挨打的人换做自己,那就得斟酌斟酌了。是以,手中臂粗的木杖高高的举起重重落下,打在曹妈妈的身上,打得实实在在,生怕打得不够狠,司徒函说自己放水。

    起初曹妈妈还“咿咿呀呀”哼着,不过三十来杖,那脑袋便耷拉了下去,身子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春杏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身子一缩,声音瑟瑟发抖:“小姐……她……她已经没气了。”

    施行婆子正欲停手,司徒函淡淡瞥了她一眼,道:“继续,不到一百杖不许停。”

    众人看着皮开肉绽鲜血淋淋的曹妈妈,心里纷纷直哆嗦。

    谁说兔子不咬人来着?那是你没惹急她!

    施完刑,司徒函站起身,背负着手,睥睨着台阶下的丫头婆子,冷冷开口:“你们从前如何对我不敬,我且既往不咎,但今后若有人胆敢对我有二心,这老狗今天的下场就是你们明天的结局!”

    众人忙匍匐在地,唯唯诺诺的道:“奴婢不敢”。

    在她们看来,此时的司徒函,不再卑微,不再怯懦。脸还是那张脸,但是整个人的气势已是完全不一样了,特别是那双眼睛,深如潭水,让人不敢直视。或许,一个人被逼得没了活路,再渺小的人也会变得强悍起来吧?!

    司徒函满意的点了点头,“春桃春杏,以后这锦兰苑就交由你们管事,有那起子不服管的,直接打杀了便是。”

    “是。”春桃春杏连忙叩头应声。

    她们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侍候了司徒函好些年,还是头一遭见她如此强硬的手段,又加之刚刚亲眼目睹她单手轻轻松松将曹妈妈举离地面,兼有她对待曹妈妈毫不手软的雷厉手段,二人莫不是觉着如芒在背,心道:以后一定踏踏实实做事,半点也不要惹到这位祖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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