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寰一直暗中注意苏卿,那优雅的吃相更是让他迷恋不已,因为这一丝注意他也看到了瑶光的动作,因为身边没有人服侍,他是半点都没有动碗里的肉,也只是光拿调羹喝汤而已,见万氏吃得粗鲁,他也想开口提醒,可苏卿吃东西连半点声音都没有,他这一出声就显得失礼了,所以只能无奈的看着他娘咂巴个不停,直把他臊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见苏卿放下筷子,不由关心道:“怎么了?不合你胃口吗?”
万氏想起她把苏卿叫来这里就是让她跟儿子培养感情的,这重头戏还没上,可不能被她给搅黄了,连忙道:“是啊卿卿,这汤不合你胃口吗?”
苏卿用帕子压了压嘴角,笑道:“不是,我是用过早膳才去我娘那儿的,现在已经饱了。”
光是看见这对厚颜无耻的母子俩她就已经饱了。
苏卿笑得乖巧,随即起身一福,说道:“多谢伯母的款待,我还要回去练琴呢,这就告辞了。”
汤寰站起身想开口挽留,却见苏卿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直接转身就走了,心里就是一阵气恼,眼睁睁看着她走出屋子,回头对着万氏就呵斥道:“我早就说过苏家虽然是商户,规矩却不少,让你注意点言行举止你非不听,这下好了,原本她对我就不冷不淡,如今怕是厌上我了。”
万氏一听,怒火直冲脑顶,指着他鼻子就怒骂道:“你个白眼狼,老娘想方设法的帮你去刘氏院子那拦她,难道我还不够诚意吗?那狐媚子不吃这东西难道我还要强硬着灌下去不成?我看她就是个不安分的狐狸精,根本就瞧不起咱们汤家,你个没心没肺的蠢东西不睁大眼睛看看她的真面目,反倒还嫌弃老娘来,我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哟,居然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子!”
汤寰抿着唇,眼里早已是十分不耐,却碍于万氏正在气头上,他若一副这样的表情,她少不了又要闹腾,皱眉说道:“好了,我不是心急吗?咱们都来这里这么多天了,我跟她连十句话都没说过,要这么下去,我还不定能娶到她呢,为了我以后的前程,娘你就忍耐一些吧。”
苏卿从屋子里走出来,就见到不远处的碧蓝一脸苦恼的站在院子里,碧蓝看见她连忙过来一礼,一副想开口让苏卿求刘氏把她调回去又不敢开口的样子,苏卿假装没看见,反而温柔的道:“碧蓝,我想起刚才有一块帕子落在里边了,只是我才出来,现在回去倒有些不好意思,你去帮我拿出来好吗?我在这等你。”
“诶,好,大姑娘你在这儿等等。”碧蓝一听连忙点点头,她恨不得能在苏卿或刘氏面前立回功,好从这泼妇的院子离开呢。
谁知她才上了台阶,就听见了里边的吵闹,那一声声刺耳的谩骂让她惊了一惊,下意识的就往苏卿的方向看,院子跟屋子的距离这么近,可别让大姑娘听见了,然而她看过去的时候,苏卿却背过了身子,碧蓝眉头皱了皱,有些不确定苏卿有没有听到。
只是万氏脾气不好,如今母子俩正吵得火热,她这一进去又要挨骂了,但是一想到只要讨好了苏卿,她一句话就能让自己远离这个院子,便一咬牙,撩了帘子进去。
被儿子好言好语安慰得气顺了些的万氏一抬眼就看见了碧蓝,想起了她在苏卿面前丢人的事,张嘴又怒骂道:“好你个小贱人,你还敢回来!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对苏卿你就恨不得凑上去给她舔鞋子,对老娘是可劲儿的奚落,你就是认为老娘不配你们服侍是吧?你个不长眼的狗东西!”
碧蓝低着头,掩下眼里的厌憎,一个不要脸的乡巴佬野村妇,这儿本来就是苏家,她就是把心光明正大的向着苏卿,那也是应该的,她想到苏卿就在院外,一时也有了底气,便抬起头大声道:“自您第一天进这个院子开始,奴婢就把碗碟放在你桌前了,是你自个儿说嫌麻烦让奴婢撤下去的,您贵人多忘事却不能这样糟践奴婢,不然我就是告到夫人老太太跟前儿也要她们来评评这个理。”
万氏吸了一口气,怒得一双眯缝眼几乎都要瞪出来了,这个该死的小贱人居然敢顶嘴了!
万氏抬起头就想去扇碧蓝几大耳刮子,却被汤寰拦住了,“娘,你别忘了,这可是在刘氏跟前得脸的丫鬟,你打了她跟打刘氏的脸有什么区别?”
万氏涨得通红的脸有些铁青,她甩开儿子的手,愤怒的喘了几口气,才怒瞪了碧蓝一眼,“狗东西还不滚出去!”
“要不是大姑娘让奴婢来拿帕子,奴婢这会儿自是不会来找骂挨的。”碧蓝哼了一声,抓起桌上一块白绢帕子就走。
万氏心头咯噔一跳,三两步上前去撩开了帘子,见苏卿就站在院外登时眼前就是一黑,偏此时碧蓝还走到了她跟前儿去,想想自己刚才怒骂的一番话,要是进了苏卿的耳朵……
汤寰猛然一下攥紧了拳头,没想到苏卿还在这里,如果她听到了,该怎么办?
苏卿拿了帕子,又温柔的跟碧蓝说了几句话,就转身离开了,碧蓝看着她的背影,目光一闪,如果夫人知道万氏一家子只是利用苏家当踏脚板,而且还那般轻贱大姑娘,她还会留着万氏吗?
瑶光心里一肚子话想跟苏卿抱怨,可一想那婚事还在,她在姑娘面前说这些,不是让她更不喜汤家了吗?那样她日后嫁过去心里得多难受啊。
赵婧站在岔路的一颗梨树旁,看了看苏卿过来的方向,开口唤道:“卿卿。”
苏卿勾起一抹笑意,来的真是时候,“姐姐,好久不见了,我病了几日怎么都不见你来看我?”
前几天贺彦的生意被搅,心情差得要命,她又不能日日去看他,少不了因为他的烦恼而忧心着,哪还有哪个心思却看苏卿?闻言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姐姐的错,实在是夫人太关心你了,怕我们累着你,说是等你好了再见也不迟,妹妹你可千万别见怪。”
万氏也是这么说的,到底是娘不待见她们,还是知道自己不喜她们?苏卿一笑,嘴上嗔道:“这样就好,我刚去汤伯母的院子喝了汤,那味道特别鲜美,要是刚才能遇到姐姐就好了,让你也一道尝尝鲜。”
“原来卿卿去了汤伯母那里啊,那感情好,你将来也是要嫁去汤家的,现在先处好了关系,以后你的日子就好过了。”赵婧脸颊微红,脸上满是祝福的善意。
苏卿冷笑,赵婧这话分明是幸灾乐祸,明知她不喜汤家,她还这样说,不是让她糟心是什么?
她没有说话,神情有些落寞的低下了头。
赵婧眼神得意,就不让你好过,不损死你也要寒碜死你,不过她只得意了片刻,便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忙问道:“对了卿卿,前几天我看见老爷跟伙计们忙活了半天才把车上的茶叶卸完,这么一大批货老爷也能大赚一笔了吧,我听伙计们说,这还是你的功劳呢,卿卿真是了不起。”
她明明听贺彦说那批雾尖被财大气粗的贺敏截了去,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生生的被气得病倒,要知道贺彦的心机和手段样样都比贺敏强,唯独出身和钱财两样比贺敏逊色,这也是他一直不甘心的地方,经过这件事后他对贺敏更关注了,也知道了他几乎把雾尖全部垄断的事,按照苏家这座小庙来看,在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会进到货的,赵婧一联想到贺敏对苏卿的热情,立即就想到是贺敏施的援手了,可她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开口问了苏卿。
“哦,那批雾尖啊,是怀岚哥哥送给我家的,真的能大赚一笔吗?原本我还不信的,既然姐姐也这样说了,那我下一次见到他一定会好好感谢他的。”苏卿自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给贺彦添堵的机会的,反正这事他早晚会知道的,不如由她亲口说出来,让效果来得更猛烈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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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50 同意
赵婧一僵,果然是这样,苏卿什么时候跟贺敏的关系那么好了,随手就能送出这么一大批茶叶,这可不是寻常关系,赵婧无法阻止自己把打量的目光投向苏卿,为什么这个女人总能轻而易举的得到男人的重视,先是贺彦再是贺敏,还有一个眼巴巴盼着把他娶回家的举人汤寰,还有那个身份不明如今住在苏家的男人,这个狐媚子,究竟是用的什么勾人手段把男人迷得神魂颠倒的?!
赵婧目光里的嫉妒一时间无法隐藏,那眼里的嫉恨已经要到了吃人的地步,苏卿却毫不在意,反而道:“姐姐敢在外院走动,看来是不怕阿黄了,连我爹跟伙计忙活了大半天的事都知道,看来姐姐在外院呆的时间不短啊。”
这话的意有所指让赵婧愣了一愣,她怎么忘了,她一个借住在苏家的客人,怎么能在外院这种地方走来走去,一般人家都说不过去,别说苏家还是前铺后宅的宅子,外院多的是伙计外男走动,她经常往来这种地方怕是要落人口舌了,怪不得最近下人看她的目光都稀奇古怪的,可恨她为了讨贺彦欢心,一心去打探苏家的消息,既然连这事都忘记了。
苏卿嘲讽的笑了笑,她不会让赵婧在她们苏家呆太久的,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她都会一个一个解决掉。
看着苏卿面无表情的从她面前走过,赵婧张了张嘴,想跟她解释两句,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一次两次还能是偶然,三番四次频频往外院跑就说不过去了,她再怎么解释也无法掩盖这个事实,反而是欲盖弥彰,越描越黑。
当银色的光辉洒满大地,苏卿坐在玫瑰椅上,瑶光正帮她绞干发上的水,想起白天的事,她不禁问道:“姑娘,为什么你明明不喜赵姑娘,却还要那般亲近她呢?”
林妈正绕过金漆点翠围屏进来,一听瑶光这话顿时就嗔道:“你个傻丫头,姑娘这才叫聪慧,那赵姑娘就算品行不好好歹也是咱们苏家的客人,也是夫人做主收留的,姑娘这般给她面子不是为她,是为了夫人,姑娘小你一岁都能想到这些,就你个榆木脑袋不开窍。”
瑶光听的一愣,随即才恍悟过来,直道:“怪不得了,我就说姑娘明明不喜欢赵姑娘为什么还要跟她亲近,原来是做戏啊。”
林妈无奈的点点她的脑袋,“这回知道了吧,你也正好学着点,别这么傻头傻脑的让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乳|娘你真过分,我哪有傻头傻脑……”
苏卿看着两人拌嘴,无奈一笑,看着窗外高悬的明月,这几天她都没去厢房,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算了,反正他已经行动自动了,是去是留他心里应该有了主意,至于约定一事,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事,苏卿便没怎么放在心上。
这一天清早,苏卿照例去了苏老太太院子,自从搬了院子之后,苏壑的病是再也没有复发过了,原本瘦瘦小小的身子也一下子变得壮实了不少,一开始还咿咿呀呀的连话也不会说,这几日居然也会喊娘了,可把刘氏喜的,苏老太太看着孙儿健康粉润的小脸蛋也是一脸欢喜。
苏卿跟弟弟玩了一会儿,趁着刘氏和苏老太太都在,便开口说道:“奶奶,娘,我有话跟你们说。”
刘氏一愣,转头看向苏卿有些严肃的脸,嘴角的笑也淡了下来,让绿意把苏壑抱回院子,挥手让丫鬟们下去,才问道:“卿卿怎么啦?有什么事你直说。”
苏卿抿了抿唇道:“奶奶跟娘是不是也察觉到爹想参加科举的事情了?”
苏老太太以为她担心儿子撂担子,不由安慰道:“卿卿别胡思乱想,你爹虽书气重,却不会做这样没担当的事情,咱们这一大家子要他养活呢,他不会为了那劳什子科举让咱们一家子去喝西北风的。”
刘氏一想起丈夫对科举的执着心里就有些发苦,如果她们家不是这个情况,她是绝对不会拦着他的,他就算不甘心也只能狠心舍弃,便也劝导:“是啊卿卿,你爹的性子就那样,他是看璨哥儿参加乡闱眼馋了,回去娘就好好说说她,你别担心,你这个孩子啊就是心思重,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的。”
苏卿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淡淡道:“奶奶和娘也想让爹入仕为官吧?”
苏老太太长叹一声,“这些都是命数啊,命里没有的事咱们也不强求了,再说了,不是还有壑哥儿吗,这孩子看着就是聪明伶俐的,日后也一定比你爹有出息。”
苏卿却摇摇头,郑重的说道:“我想让爹去参加科举,铺子里的事情我来。”
话一落,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刘氏好半响才反应过来,立即嗔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能管得了铺子的生意?别瞎说了,想来是你爹最近的变化让你误会了什么,他是绝对没有什么赶考的心思的,你也把那做生意的心思歇了,这天下就没有让老子考科举,女儿做生意的例子。”
苏老太太想起了这几天儿子来给她问安的时候遇见孙女儿时不冷不热的态度,原以为是父女俩置气,现在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孙女儿是把这主意跟儿子说了吧,难怪儿子的脸色不太好看,这换到谁身上都不好受吧。
“你跟你爹说了?他没答应吧,卿卿你也是糊涂,你爹虽然在做生意上不是好手,可这么多年过来了,咱们家的生意不也是好好的,你便是真心想让他去考科举,他也接受不了你这样跟他说。”
刘氏一怔,想到最近常常出神的丈夫,也明白过来了,“你这孩子,竟还跟你爹说了,按照你爹那牛脾气非把你臭骂一顿不可,瞧着这几日你们俩的关系有些古怪,你爹他骂你了?”
苏卿点点头,“嗯,但是我不后悔,我想让爹去考功名的事不是一时起意,我已经想很久了,我听娘说过,爹当年差点就中举人了,要不是因为跟举人失之交臂,爹也不会念念不忘,现在又有七堂哥帮爹爹,有他相助,爹这回就算不能中个解元,考个举人老爷却是可以的,我说让我接手铺子里的生意也不是瞎说的,我有这个能力就想帮爹爹分担一些,奶奶和娘也不想想,入仕当官不仅是爹的梦想还是爷爷的梦想,爹已经努力这么多年就差临门一脚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这次机会的。”
苏老太太和刘氏都呆住了,她们从来不知道,娇娆的苏卿会有这样的决心,看着苏卿一脸冷静,眼里闪烁着明亮睿智的光芒,她们才发现,那个只会撒娇的苏卿已经变了,变得这般冷静自信,变得大大出乎了她们的预料。
苏老太太脸色凝重,犹豫道:“卿卿,你有这份心奶奶真是高兴,可是你还小,还不知道世道艰难,人心险恶,做生意也远远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刘氏沉默了片刻,说道:“入仕为官固然好,可咱们家现在不也是好好的吗,你爹苦读这么多年积累了无数丰富的经验,等壑哥儿大了,让他完成你爹的心愿也不是不行,咱们家总会出一个官老爷的,只是不一定要你爹来当,让壑哥儿来也是一样的,你爹是苏家的顶梁柱,万不能轻易动摇了。”
“娘,咱们家世代经商,壑哥儿不一定会走科举一路,就算他想当官,十多年后,他面临的选择不也是跟爹现在一样吗,那时候爹娘已经年迈,一大家子要靠他支撑,他除了继承家业之外,哪还有选择的余地?”
见刘氏被说得一怔,苏卿继续道:“娘,我只是想给爹一个机会,给我们苏家一个机会而已,现在都四月了,离乡闱还有四个月的时间,我们何不趁这四个月的时间放手一搏?就算爹没有考中,我们浪费的不过只是四个月而已,这么一个机会就在眼前,我们何必还要等到壑哥儿长大?”
刘氏看着女儿闪闪发光的眼神,第一次别开了脸不敢跟她对视,苏卿则是开口下了最后一剂猛药,道:“这四个月爹都会呆在家中备考,生意上的事如果行不通我也会跟爹请教,奶奶和娘根本不用担心铺子里的生意乱了套,再说,我已经物色好了掌柜的人选,不会让自己抛头露面的,奶奶和娘大可放心。”
说着苏卿从鼓凳上起身,朝她们欠身一福,便离开了院子。
苏老太太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叹了一声,有所感悟的道:“卿卿终归是不喜我因为汤寰中了举人就对她的婚事改观的吧?也是,咱们苏家虽没有家财万贯,却也是富贵之家,因为一个举人的名头就要把她去那样清贫的人家,换做是我,这心怕也是不好受,她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想她爹也能考个功名,只是这傻孩子,这两家的婚事都定下十来年了,哪是能退的,就是她爹有了功名,这婚事怕也改变不了啊。”
刘氏一听,也有些为苏卿心疼,却劝道:“娘说的什么话,卿卿哪会怪你,你也是为苏家着想罢了,只是我竟不知她何时有的要接手铺子的念头,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夫君是不会同意的。”
这话一出,已经有了松动的意味,若是说苏卿单单以自己的能力说事,她们大半是不能接受的,可若是请个掌柜,再让苏治在背后指点指点,苏卿也只能算是个挂牌东家罢了,对生意没什么影响,也不会被人说三道四,这才让刘氏放下心来,而她的另一个打算是,让苏卿学学做生意也好,她以前还担心她太过单纯,嫁人后连管家都不会,正好可以趁这次锻炼锻炼,总归才四个月而已,试一试也倒无妨。
苏老太太沉默了片刻,才道:“我看卿卿这孩子说的也不全是空话,你瞧瞧这阵子她做的事是越来越稳重了,听她爹说的,这一次若不是她的功劳,咱们这铺子怕是得关门歇业了,都说虎父无犬子,卿卿若真有那个本事就让她试试吧,反正有她爹看着,出不了什么大事,当初卿卿她爹还没有人指导呢,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也是过来了,就是她爹这一关不好过啊,那孩子就是个牛脾气。”
刘氏见苏老太太这番话心里是既喜又愁,听见这最后一句,忙道:“夫君虽固执,却不是个完全听不进话的主儿,我多劝劝他兴许就成了。”
苏老太太点了点头,想着儿子若真能搏个官身那就好了。
夜里,碧蓝直到万氏睡下,她才得空能从院子里出来,她悄悄去了通往大厨房的必经之路的一个岔道上,蹲在一处花丛里,咬咬牙给自己扇了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直疼得碧蓝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伴着这股疼痛,她顺势便嘤嘤低泣了起来。
绿意正好要去大厨房端夜宵,即将走到岔道的时候,一听这嘤嘤的低泣声便是一僵,她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哭声依旧没停,她吓得寒毛直竖,白日里看着还清幽雅致的小径在夜色下,显得格外黑暗,就像藏着什么妖魔鬼怪似的,绿意连忙搓了搓双臂,犹豫着是不是回头算了。
碧蓝看出她的怯意,嘴一扁,便大声的撸了一把鼻涕,这极具人性的声音传来,绿意的心安定了,她走到边上的花丛,一边问道:“是谁在那里?”
碧蓝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见是她,连忙惊慌的抹了一把泪,低下头小心翼翼道:“绿意姐姐,是我。”
花丛里的光线有些昏暗,绿意便举起手里的青灯照了照,看清了她的模样,自然也看见了她脸上鲜红的巴掌印,绿意放下青灯,皱眉道:“是碧蓝啊,你不是在亲家太太那儿伺候吗,怎么在这里?还有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碧蓝闻言眼泪又啪啪的掉,却只是低头哽咽着不说话,绿意眉头皱得更紧了,万氏来的那一天,她就跟在刘氏身边伺候,那一句句尖酸刻薄的话她都觉得不堪入耳,后来夫人把碧蓝拨过去的时候,她就在心里可怜了碧影一阵,没想到才几天功夫,这人就敢对她动手了,真是不把夫人放在眼里。
“碧蓝你别怕,是不是亲家太太打你了?你跟我说,我告诉夫人去。”
碧蓝吸了吸鼻子,突然哇的一声哭得更狠了,上气不接下气的道:“绿意姐姐,我一点都不觉得苦,只要主子好咱们就能好,我就是为大姑娘不值啊,想大姑娘那般好的姑娘怎么就摊上这么一门亲事,我一想到大姑娘将来要嫁进汤家,我这心就难受啊。”
绿意脸色一沉,看了看周围,拉起她的手牵到一旁,放下了手里的青灯,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汤家就这么不值当姑娘嫁过去?”
碧蓝点点头,哽咽着把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事实虽是事实,可经过碧蓝的一番添油加醋后,绿意听得后槽牙磨得咔咔直响,却急忙问道:“你说大姑娘当时就在院子外边,那她听见了?”
碧蓝一怔,她也不确定苏卿有没有听见,但是为了加深效果,她眼泪汪汪的点了点头,哭道:“大姑娘真是可怜。”
绿意也开始可怜苏卿了,汤家不仅不怀好意,对她还嫌弃至斯,这让大姑娘嫁过去之后怎么活,绿意一脸担忧,想到碧蓝因为顶了几句而被万氏掌掴的事,便起身道:“走吧,去大厨房,我煮个鸡蛋敷一敷你脸上的印子,那泼妇虽然恶毒,可到底还是亲家太太,也要给她留一些面子。”
碧蓝本来不在意的,在万氏面前她只说是被人打的就成,她就算生气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见绿意好言相邀,她心里一喜,连忙点了点头。
绿意到厨房先把给苏治准备的宵夜端出来放进提盒,才给碧蓝煮了两个鸡蛋,在厨房里看火的帮厨看见碧蓝可怜兮兮的模样,便把蒸笼里热气腾腾的一碟水晶饺子递给了她,碧蓝连忙道谢,绿意想到她也是为了帮苏卿说话才弄成会被打的,便跟她说了日后要是有困难就去夫人院子里找她,有了这声保障,碧蓝的嘴都快笑歪了。
让碧蓝回去休息,绿意便提着食盒回院子了。
“怎么这回去了这么久?”绿意撩开帘子进屋子,刘氏看见她便开口问了一句。
“哦,在路上碰见了个小丫鬟在哭,我便坐着安慰了她一会儿。”绿意把提盒放在桌上,揭开盖子端出了里边的银耳莲子羹,琢磨着要不要告诉刘氏这件事。
绿意比苏卿大几岁,也算是刘氏看着长大的,她那一脸心事重重的表情刘氏怎么可能没察觉到,便问道:“看你这一脸担忧,难道这事儿还不小?”
绿意想了想,夫人是大姑娘的亲娘,女儿受了这样的委屈,还是在自己的家里,这做娘亲的没理由不能知道,便把碧蓝告诉她的事情一句不漏的说了,“……那丫鬟因为帮大姑娘说话还被亲家太太扇了一巴掌,若不是我去厨房端宵夜,估计这事我也不会知道。”
“这,这个万氏,真是太不像话了……”刘氏气得胸口起伏,脸上的表情因为太过愤怒而显得有些狰狞,绿意眉头一皱,上前扶住她,并顺着她心口安抚道:“夫人,奴婢就知道您会生气,可那是亲家太太,咱们就算再生气将来大姑娘也是要嫁过去的,咱们除了安抚好她,让大姑娘将来好过些外,便没有其它法子了。”
刘氏跌坐在绣墩上,眼眶立即就红了,气愤道:“我就知道,他汤寰要娶卿卿根本就是冲着钱来的,他若是要钱就罢,只要他对卿卿好,我就是再不喜他也能放心了,可你听听,这万氏说的什么话?那万氏就是一个野蛮粗鲁的泼妇啊!我家卿卿这般乖巧懂事的孩子,她口口声声的骂她狐媚子狐狸精,卿卿是怎么着她了要这么糟践她?这还没嫁呢,且住的吃的用的每一样都是苏家的,她就敢这么大胆公然诋毁卿卿,若日后去了她的地盘,我的卿卿焉有命在?!”
刘氏说着,顿时悲从中来,又道:“卿卿这个傻孩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竟也不跟我说,怪不得她硬是要她爹去考个功名了,苏家光是有钱没有势力,难怪会被人看不起,连汤家这个穷酸破落户都能这样轻贱她……”
绿意愣了愣,功名?大姑娘想让老爷参加科举?
“夫人,你怎么又这样说汤家了,那是咱们的亲家,别张口就说人家清贫穷酸的。”苏治皱着眉头走进来,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刘氏。
“老爷。”绿意一怔,朝他福了福身。
刘氏一看见他恨不得把他骂个狗血淋头,如果他没有因为那一点交情就把自个女儿卖了,她家卿卿会这么被人糟践?但是想起跟苏老太太的商量,她不得不压下心头的愤怒,却没打算把这事瞒着丈夫,便朝绿意道:“把刚才听到的事说给他听,让他看看他尊敬爱戴的汤家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苏治才从圈椅上坐下,一杯热茶才刚拿起来就听见了刘氏这番隐隐带恨的话,眉头不禁拧成了疙瘩,“什么事值当你这么气恼?亲家太太的事我也有听娘说过,她一个寡居的妇道人家是该要凶狠一点的,不然哪护得到幼子平安长大?总归是你们女人之间的小吵小闹,你们双方都冷静个两天,都快做亲家的人了哪有什么隔夜仇。”
刘氏按捺着喷涌的怒火,冷哼道:“如果真是妇人之间的吵骂,我也不会说于你听,我只想让你好好看清楚你攀上的是什么亲家,卿卿因为你当年草率的决定受了多少委屈!”
苏治一怔,自己这个妻子虽然脾气急躁,时常对她红脸急眼,但是有一点,后宅里边的事情她从来都不会跟他抱怨,这一回看起来这么生气,是因为什么?
绿意看了看两人,又是一欠身,缓缓的把事情又说了一遍,再一次从绿意嘴里听到万氏满是恶毒的谩骂,刘氏不禁又红了眼眶。
苏治直直愣了半饷,不敢相信的道:“怎么会呢?汤家嫂子的性情我是很清楚的,温顺又和气,不像是绿意嘴里说的那么恶毒的人,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你还说这是误会?要真没有这事那丫鬟骗绿意作甚?她搅了咱家这门亲事能得到什么好处?要真是假的她就不怕我去跟那泼妇质问?如今女儿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还这般无动于衷!是不是因为卿卿想要打理生意的事让你恼她了,所以打算对她不闻不问,日后也不理她死活了?”
绿意一听二人又开始拌起嘴来,有些担忧,但是老爷是个温吞性子,从来就会让着夫人,她呆在这里反倒让她们尴尬,便一欠身转身出去了。
苏治一怔,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你都知道了?卿卿都跟你说了。”
刘氏抹了抹泪,说道:“我原先以为她只是想让你搏个官身,让咱们家风光一些,谁知听了绿意的话我才知道,这孩子已经被人轻贱成这样了,想来她是自汤家的人住进来的时候就知道了,这才谋划了这么久,想让你这个当爹的给她争一口气,卿卿她容易吗,什么苦都往自己肚里咽,咱们家都没一个人支持她的决定,她心里该有多苦啊,可这孩子愣是什么也不说。”
苏治见妻子哭得梨花带雨,心里也动了恻隐之心,其实这几天他已经没那么生气了,只是先前大骂了女儿一顿,他拉不下脸来跟她说话而已,他长叹一声,上前搂住了刘氏的肩膀,轻声道:“你也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怎么这眼泪也能说来就来。”
刘氏气不过拧了他一把,见他疼得嘶嘶吸气,才松开手哼道:“我才不像你那么铁心肠,小时就对卿卿横挑鼻竖挑眼的,如今大了更是像从别人家捡回来的一样想骂就骂想冷落就冷落,她到底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姑娘,上次能救了你的性命,这次又帮了你的生意,还想着让你考科举为咱们家争光,连铺子里的生意也独自抗上身,你去瞧瞧外头的那些小姑娘,谁家十四岁的小姑娘有咱们卿卿这么懂事的?偏就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苏治被她说得有些尴尬,他也不是不待见女儿,只是她一直想培养一个大家闺秀,而女儿却跟他的期望有所不同,他不过是恨铁不成钢罢了,不过想起女儿最近来的懂事,他也有些惭愧,便说道:“我也是一时生气才会骂了她的,这么多年咱们只有一个女儿,我就是嘴里没说,心里也是疼她的,只是卿卿这孩子心思重,我料不到她会说那些话,一时也是急了,如今你也知道了,我就跟你直说了,其实璨哥儿来的这阵子,我这心思早就活络开了,只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却不敢说,这几天我仔细想了想,有璨哥儿相帮这真的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这么生生错过了着实可惜,只是卿卿还小,就算有些小聪明,生意场上的事远不是耍些小聪明就能行得通的,所以这科举一事,就此打住吧,我也不想那么多了,好好做生意就是,等壑哥儿大了再让他去实现我这个念想吧。”
刘氏跟苏治的感情能十年如一日的这么好,全因了她们夫妻间没有秘密,什么事都敞开了说,夫妻间就没有隔阂,没有隔阂这日子自然是美满,这也是苏治没有纳妾的原因,他有这么一个体贴的贤内助已经够了。
如果是前几天的刘氏,听到丈夫说这些话她会很高兴,但是现在她本就被苏卿说动了,再来又知道了汤家母子的恶毒,心里更是起了较量的心思,她夫君若是中了举人,她们家再出些钱捐个官职,区区贫穷的汤家能算个什么东西,他们苏家一样能悔婚。
便说道:“为什么不考,你就跟璨哥儿一块参加乡闱去,生意上的事卿卿已经打算聘请个掌柜了,她要是有什么不懂地方的也有你指导,根本不用你操什么心。”
苏治愣愣的瞪大了眼睛,讶异道:“夫人你怎么突然同意了?以前我一提这事你就要跟我急眼的。”
刘氏当然不会说这都是为了将来悔婚准备的,只是瞪了他一眼,“让你去考你就去考,家里的大小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