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今天早上的事情你大可不必这样过激,私下跟我说清楚交给我处理就好,你可知道程凯文是个什么角色,得罪他的下场你没想过么?”
“我不知道到他是什么角色,我也没想过得罪他会怎样,但是我记得我们协议的第一条,不知道季总是否还记得?”
他一脚踩下刹车,稳稳的停在超市门前。
一边拉手刹一边侧过身来看着我,有些失笑道:“江暖,协议上说的是维护双方名誉,并不是说即便对方犯了极其愚蠢的错误也要去包庇,这是有本质区别的。”
“那你倒是说说我犯了什么愚蠢的错误?”
“你明明知道我跟程凯文之间的剑拔弩张却任由任伊莎调换桌牌,你明明知道u盘里的资料根本复刻不出来却还要用拙劣的方式去补救,难道你觉得自己比别人都聪明吗?”
他微眯着眼睛,似乎能将我看穿,仿佛我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眼里都不过是小孩子的拙劣把戏。
我有些丧气的不再说话,确实,我还嫩的很,比起他们,我确实活得又累又幼稚。
他见我的神情从理直气壮到变得很是沮丧,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重了,声音低缓了一些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年轻人难免做事情会轻率,你也许运气好,也许是有人帮,但不可能永远都侥幸,若是想在四海混下去,遇到事情还是要多考虑一些,不要轻信任何人。”
听他的话外之音,确是将一切都看得透彻。
周家麟暗中帮助我他知道。
戴菲独占功劳他知道。
李莫兰有意让我背黑锅他也知道。
很多事情对他们来说明明简单明了,只是因为我想的太复杂。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笔挺的背影,暗暗想着,若不是因为有周家麟,你又会帮我吗?
刚好是下班时间,超市里卖蔬菜的地方人特别多。
因为上次的翻车事故,我没敢再推车,只拎了一个篮子远远的跟在季城铭的后面。
他买菜出手很是阔绰,基本上都不看数量和价格,只要是需要的便一个劲的往篮子里扔。
“喂,你买这么多怎么吃得完?”
我费力的提着篮子跟上他,向他晃了晃几乎快满的篮子。
他皱眉看了看我手里的篮子,伸过手来。
我以为他是要替我提篮子,满心欢喜的递了过去,却不想他伸手翻了翻篮子里的菜,打了个响指道:“还差一条鱼。”
说完便大步往水产区走去。
我站在原地有些哭笑不得,只能边咒骂着边颠儿颠儿的再跟过去。
放眼偌大的超市,大概我是唯一一个跟在老公身后做苦力的女人。
果然比遇人不淑更凄惨的就是嫁人不淑。
大概是我心里的咒骂声被季城铭听到了,他竟然转身笑着对我。
“篮子给我吧,你过来看看哪条鱼比较嫩一点。
我有些受宠若惊的将手里的菜递给他,如获大释的跑到鱼缸前面看鱼。
心里暗叹这才是一个女人该做的事好吗。
遇见熟人
“这一条吧,季城铭,就这一条好不好,活泼好动,肉肯定好吃。”
我指着鱼回头看季城铭,见他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我,一脸和善的点点头,柔声道:“就听你的。”
难道是我的错觉?
我摇了摇脑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季城铭在帮我提篮子,跟我说话还这么温柔。
由于买鱼的人太多挤来挤去的,我便没再多想,欢脱的喊水产区的大叔帮我捞鱼。
大叔,这个,就要这个。”我指着鱼喊道。
大叔拿着捞网捞了半天,那只鱼太狡猾,总是躲来躲去的。
“小姑娘,要不你选只别的吧,这么多鱼实在是不好捞哇。”
“我就要那只。”
看他一脸的为难,我伸手说:“你把捞子给我吧,我来捞。”
大叔点点头,爽快的把捞子递给了我。
我二话不说挥起捞子兜起鱼便捞了起来。
“怎么样?”
我洋洋得意的对他晃了晃,谁知道那条鱼狡猾的很,一个打挺便又蹦回到水槽里。
一番折腾加上水槽里受了惊吓的鱼,一阵混乱,激起的水花将水槽周遭的人全部溅了个遍。
作为受灾最严重的我,从头湿到脚,相当狼狈。
“小东西,我今天一定要抓住你。”
我倔脾气一时上来了,将手里的捞子一扔,挽起袖子就直接伸手进水槽里抓鱼。
在周围的一阵惊叹声中,我被水花溅了一脸,才总算是将它给捉了上来。
小时候记得我们家门前有一条小河,我跟黎安从小就都喜欢吃鱼,集市上的鱼卖的价格又贵,于是每年夏天我们就穿着大裤衩小背心混在男孩子堆里去捞鱼,我妈每天都换着花样烧给我们吃。
今天难得遇到这样有脾气的鱼,不免激起了小时候的心性。
老大叔一边替我装袋子,一边感慨道:“这条鱼遇见你也算是倒霉到家了。”
我抹了抹脸,扭头瞥见季城铭正一脸无奈的笑看着我。
因为捉鱼捉的很是狼狈,付款的时候季城铭禁止我离他太近。
他风度翩翩的掏钱,我则手脚麻利的替他打包。
“嗨,城铭!”
一个跟季城铭差不多大的男子提着一袋东西刚付过款经过,穿着紧身夹克,个头高大,体型健美,头上绑着一个小辫子,时尚又有型。
他的胳膊上挎着一个金发浓妆的漂亮女子,长得很有异国风情。
季城铭转身跟他打招呼,语气很是熟稔。
“你小子消失有一段时间了,忙什么去了。”
他搂了搂金发女子的腰说:“宝贝去帮我拿瓶水。”
那女子点头娇嗔的说好,临走之前还不忘对季城铭眨了眨漂亮的大眼。
把女子支开以后他抱着胳膊说:“看到没,正不正,你说我除了这个还能忙什么。”
季城铭无奈的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开泰,注意身体。”
他摆摆手,表示小意思。
“城铭,我那边现在又进了几个嫩的,要不改天都送给你挑挑?”
进了几个嫩的挑挑
我站在旁边忍不住的脑补,这个人难不成是拉皮条的,季城铭是他的老主顾?
妈呀,原来这家伙不但不是同性恋,还是个风流成性的主
小保姆
季城铭揶揄他道:“你这个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毛病什么时候改,老大不小了,也该正经了。”
“嗨,这样的小脿子,只能玩玩,马蚤的很。”他不以为然。
我在旁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
季城铭回头看我,他也跟着伸头打量了一下。
看到我手里的菜问:“哎呦喂,季总这是又要亲自下厨么,我们小暖就是有福气,真是羡慕的很呐”
“开泰!”
季城铭出声制止了他的阴阳怪气。
他到底是谁,又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抬头有些奇怪的盯着他。
他怔了怔看看季城铭,又看看我,显得也很是疑惑。
正说着,金发洋妞拿着饮料站在不远处的出口喊他,他着急忙慌的摆摆手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先走了兄弟,改天把事儿跟我说清楚。”
说完又扭头看了看我,热情的打了个招呼说:“你们家的小保姆长得真水灵。”
我刚想开口说再见,听见他这句话差点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吞掉。
季城铭看我怔怔的站在原地,一副吞了鸭蛋的模样,忍着一脸的笑意说:“还不走,站在这里等着被围观?”
我这才反应过来,匆匆追上他问:“那人谁啊?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季城铭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低声道:“可能是听麦瑞说的吧。”
我倒是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对他的职业十分好奇,便旁敲侧击的打听问:“那金发美女的是他的女朋友?”
“不算是,性伴侣差不多。”季城铭说的一本正经。
性伴侣
好吧,我吞吞口水又问:“那他是不是老鸨头?”
“老鸨头?”
季城铭停住脚一脸疑问的看着我,似乎没明白我的意思。
“就是拉皮条。”我弱弱道。
他明白过来,白了我一眼说:“开泰传媒听说过吗?”
“知道啊,签了很多大腕的那个。”
“他是老板。”
“真的假的?”
若这事儿不是从季城铭嘴里说出来,打死我也不相信开泰传媒的老板竟然像个鸨头。
“据说娱乐圈的水深的很,很多刚入行的新人都要被潜规则,你跟刚刚的那位在这里面应该捡了不少便宜吧?”
我蹭蹭他的胳膊,夹枪带棍的一番讽刺,想探探他的口风。
季城铭懒得理会我,说了句神经病便快步走了出去,完全不顾负重累累的我。
回到家,我将东西全部扔在厨房里两手一拍算是完成任务。
“交给你了,我先去洗澡。”
闻闻自己,浑身都是鱼腥味,我扔下包便马不停蹄的跑去了洗手间。
洗完澡出来,已经闻到了菜香味,我边擦着头发边靠着吧台看季城铭做饭。
他穿着衬衫挽着袖子,身上系着围裙,提起刀切葱段的样子简直帅到可以直接拍偶像剧。
“季城铭,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两下子嘛!”
我趴在吧台上一天花痴的看着他揶揄道:“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以后谁嫁给你还不得幸福死。”
他忙着掂锅,头也没回的说:“怎么,承认自己幸福了?”
我甩了甩头发说:“我可没那么好命。”
方校长的电话
“那可不一定,像我这样上得了厅堂下的了厨房的人你都瞧不上眼,你看上的人,指不定有多优秀。”
他似乎意有所指,语气淡淡的略带嘲讽。
“你别胡说八道啊,我看上谁了”
“刚刚你包里电话响了。”季城铭不等我狡辩便提醒道。
我的笑容慢慢僵在了脸上,怔怔的看着放在桌子上的包包。
季城铭见我没有动静,拿着铲子去冰箱里取鸡蛋,经过的时候在我眼前晃了晃铲子说:“愣着干嘛,电话。”
我伸手去摸包里的电话,却没有勇气按亮屏幕。
会是他吗?
如果是他我要回电话吗?
回电话又该说什么?
心里正万分纠结着,电话屏幕再次亮起。
我的手抖了抖,差点把手机扔到地上,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方校长的名字,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这才落到实处。
“方校长晚上好。”
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方校长却不依不饶道:“小江,听你的口气怎么接到我的电话还挺失落?”
我苦笑道:“哪里哪里,我真是荣幸之至。”
“下班了吗,怎么刚刚打电话都没有人接?”
“已经下班了,我刚刚在洗澡,所以没有听见,方校长,孩子们都还好吗?”
“好好好,这边一切都好,就是他们都挺想你们的,盼着你跟小高有时间再回来看他们。”
我想起孩子们跟我们在一起时的开心模样,也颇有动容的说:“我也想他们,只是现在刚上班,没有时间过去,等到春节放假,如果有时间我一定过去。”
“说话一定要算话哦江老师~”
电话那边有个稚嫩的童声兴奋的喊起来,方校长笑着说:“是左小毛,他知道我跟你打电话,一定要听听你的声音。我把电话给他,你跟他聊两句。”
“江老师,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左小毛接过电话,高亢的嗓门直接飙了过来,
我将听筒往一边咧了咧,故意凶道:“左小毛,你功课有没有做完,趴在这边偷听校长讲电话。”
“江老师,我早就做好功课了,方校长说了,只要上课认真学习学会就可以了,课后都不留功课的。”
“那你在课上都学会了?”
他自豪道:“我都学会了,田老师说就属我年纪小,但是也就属我脑袋瓜子好使,比他们学的都快。”
“哎呦呦,脸皮倒是比去年要厚多了,就是不知道个子长没长。”
“我现在长得比二壮还要高了,夏天上二年级的时候,估计就能撵上大壮了。”
我想想去年夏天过去的时候左小毛才刚上一年级,转眼就又长了一岁,个头还蹿的那么快,心里不禁有些感慨。
“那你多吃饭,好好长个,长得跟姚明一样高,将来好说漂亮媳妇好不好。”
左小毛嗤之以鼻道:“我才不要长那么高,方校长说姚明有两米多高,那样也太高了,我就长到高老师那么高就好了,这样江老师一歪头也可以靠到我的肩膀上。”
说完他呵呵傻笑着,让我想起之前第一次在山上过夜的情景。
提及高树
去山区支教的第一个晚上,刚好遇到北方肆虐的暴风雪,四面漏风的校舍里挤满了回不了家的孩子,我们裹着破被子,挤在一起点火取暖。
一阵狂风钻进室内,将刚刚燃起的火苗再次吹灭,我因为第一次经历这些而吓得眼泪直流,当时真怕这一屋子的人就这样被暴雪埋在山上,然后死的无知无觉。
当时高树就坐在我旁边,他将我的头轻轻放到他的肩上,然后将身上的棉被张开把我紧紧的裹了进去,低声说:“别怕,有我呢。”
我当时曾以为他是真的喜欢我的,起码是那种下意识里会保护我的喜欢。
仅仅是那一瞬间的幸福,也足以让我不惧生死。
我当时在想,如果要死,就让我和高树死在一起吧。
然而我们都安然的度过了那一晚,好好的活了下来。
如果说死亡的恐惧让我们彼此更加靠近,那么活下来的我们,却只能一步一步的渐渐疏远。
并没有像所有童话故事的结局一样,经历过苦难的男女从此就可以在一起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你这个小鬼头天天瞎捉摸什么呢。”
我故意板着脸训斥他,他却完全不惧,撒娇道:“江老师,高老师已经四年都没有来过了,我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了,方校长说他已经回国了,你下次带他一起来好不好,我还想问问高老师国外是个什么样子的呢。”
我故意岔开话题说:“那你好好学习,将来长大了也能出国留学。”
他自豪道:“等我将来长大了,也要像高老师一样学医,当医生,救很多很多人。”
“你这个臭小子,之前不是还说要像我一样学建筑造大房子的吗?”
“嘿嘿,我那么聪明,可以两样都学的嘛,江老师,我先不跟你说了,方校长要跟你讲电话,你记得带高老师来哦。”说完便将电话递给了方校长。
方校长语气颇无奈道:“这个左小毛啊,人小鬼大的很,我跟田老师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也就你们俩的话他还听一些。”
“是啊,男孩子难免淘气一些,好像比去年更皮实了。”我也感慨。
“小江啊,你这才刚刚上班,一个月也没有多少钱,母亲又刚过世,你现在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以后就不要再打钱过来了,自己好好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方校长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语气中满是疼惜之情。
我眼眶微微红了红,强颜笑道:“我没关系的,这不是都好好的,就是马上要过冬了,担心孩子们。”
说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我似乎没有跟他提及过母亲过世的事情,便疑惑的问:“方校长,您是怎么知道我妈过世的?”
方校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前两天小高才跟我联系过,顺带着就提起了你。这些年他虽然在国外,不过也一直有跟我汇钱,这次还把国家奖励的回国奖金全部都汇给我了,让我把校舍翻修一下,小高这个年轻人不错,回国发展好哇。”
“哦。”
我淡淡的应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得这样喝才痛快
“我也不知道你们俩是怎么了,之前不是都挺好的吗,田老师也说你们俩真是天生一对,他出国以后怎么就没听你再提过他,每次说起他你就是这个反映,我听小高说你们好久都没联系了吧?”
“恩,是好久没联系了,以前在一个学校,关系亲近些,现在天涯海角的,关系自然就淡了。”
“你别糊弄我了,你们现在就在一个城市,有心距离怎么会远,小高言语之间也挺记挂你的,我跟田老师就是觉得你们俩都是好人,应该要有福报。年轻人不要想太多,有很多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艰难,就像我跟田老师,我们不是很知足吗?”
“我知道了方校长,您的意思我都明白,我会好好的,您跟田老师也是好人,以后一定会有福报的。”
“呵呵”方校长爽朗的笑道:“小江是个聪明人,明白就好,好好照顾自己,有空就跟小高一起来看看孩子。”
我挂了电话,呆坐在桌子前,一时间忍不住想起许多以前刻意忘记的事情,想起高树那一张清风朗月的脸,想起他温柔深邃的眼神,想起他对我若有似无的好,竟不觉得原来那些时光已经久远的像留在了上辈子。
“怎么着,接了个电话怎么还哭上了?”
季城铭将做好的松鼠桂鱼端上桌,诱人的香味跟鲜美的菜色让我意识到自己此时确实已经饥肠辘辘。
“没事,就是觉得饿了。”我抽了抽鼻子。
“我真怕你又哭成上次那样,好好一顿饭待会儿又吃不成了。”季城铭一脸嫌弃的样子。
他陆续将做好的菜摆上桌,我细细看了一番,从视觉上竟完全不输外面吃到的,显然是出自高人之手。
松鼠桂鱼、麻辣鸡翅、黄金咖喱蟹、红烧排骨、青椒鱿鱼丝五个菜居然赤裸裸的都是大荤,简直太露富。
“哇喔,季总,怎么都是肉~”
“怎么,不吃?”
我手脚麻利的拿起筷子往桌子上狠狠的戳了两下,贼眉鼠眼道:“不过,我喜欢哇咔咔!”
季城铭坐下来,解下围裙扔到一边,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筷子。
“干嘛?”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大螃蟹却不能吃,很是郁闷。
“赶紧盛饭去。”他一本正经道:“不付出劳动就想吃白食。”
我颠儿颠儿的跑去盛饭,瞄到吧台上有两瓶五粮液,便立马改变了主意,抱着五粮液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季总,好酒配好菜,喝两杯不?”
季城铭正津津有味的吃着螃蟹,指指我手里的酒说:“就它了,放桌上吧。”
我手脚麻利儿的替他倒满,自己也不客气的来了一杯。
一口白酒下肚,感觉先前的那股郁闷劲儿少了一半。
“季总,您这手艺绝对是大师级的,好吃,真好吃。”
我一边风卷残云的吃着,一边溜溜的拍着马屁。
季城铭轻呷一口酒,斯斯文文的继续吃他的大螃蟹。
我拿起酒杯碰了碰他,瞪着眼睛说:“喝酒怎么能那样喝呢,应该这样,你看我。”
说完我一仰脖子整杯灌进了嘴里,尽管被辣的龇牙咧嘴的,却还是很正义凛然的说:“得这样喝才痛快。”
每一种女人都值得被爱
季城铭有些不忍直视的扭了扭头,一本正经的问我:“江暖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你说啊,今晚我高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举着酒杯,直接把大话撂在了前头。
“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噗~”
我一口气,差点被呛死。
“你什么意思?”
季城铭放下筷子
一板一眼的历数原由。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你妈的葬礼上,当时你外公把我介绍给你,你还记得你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冷不丁他突然提起这事儿,这段时间一直过得比较混乱,我细细想了想,那还是一个月前的事情。
我妈刚去世,公司的老董突然跳出来说他是我妈的亲生父亲,一出面就要为我指婚论嫁,还要让我嫁给自己的老板,我自然觉得这事儿很是荒诞。
当初季城铭前去吊唁的时候我正跪在我妈的墓前哭得肝肠寸断,然后江潮生就跟我说:“他是季城铭,四海总经理,一个月后你嫁给他。”
我当时抬头看季城铭,他神情冷漠,只是伸过手来,大概是我那一眼毒辣了点,他的手在空气中微微怔了怔,然后问道:“你叫什么?”
我冷冷的笑了笑,阴阳怪气道:“我叫什么跟我嫁给你有什么关系,你只管娶我便是了
。”
季城铭当时似乎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点点头说好,只是留下一句让我很是郁闷的话。
“怎么就同意娶她了?”
我敲敲桌子说:“那又怎样,后来我还不是巴巴的又跑去找你,老老实实的跟你自我介绍来着。”
心里却想着,要不是江潮生拿我妈要挟我,我还真不一定去找他服软。
季城铭笑了笑,嘲讽道:“结婚之前,还一副清高的模样,签合约的时候立马就见钱眼开了,感觉都不像是同一个人。”
“见钱眼开怎么就不是女人了,只有女人才更容易见钱眼开,你懂女人吗?”
“我还真没见过哪个女人买个鸡蛋弄得自己浑身都是、在停车场嚎啕大哭、在酒吧醉酒闹事、在超市撸起袖子捞鱼,还有,连饭都不会做。”
季城铭斜着眼睛看我,一串罪行历数下来连气儿都没喘。
我张张嘴,硬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那是你见识太少!”
我拿起筷子夹菜,故作镇定的与他狡辩。
“见识少?”
他一笑置之。
“你也不想想你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名门闺秀,大家淑女,社交名伶,她们是从小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我又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怎么可能相提并论。”
我放下筷子,很是老道的说:“女人有很多种,每一种女人都有值得被爱的地方,所以你不要滥用你那狭隘的眼光来批判我。”
我头头是道的分析着,季城铭竟也都听进去了。
他问:“你真觉得每一种女人都值得被爱?”
“当然,不可能世界上的所有男人都只喜欢一种女人,有的时候,有些爱情,我虽然难以理解,但是我都可以接受。”
我挥一挥筷子,无比洒脱道。
季城铭似乎很有感触,淡淡道:“如果每一个人都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我只顾着大快朵颐,并没有多想,只是季城铭脸上突然黯淡的神色,都被我看在了眼里。
每个人心里,都砌着一道矮矮的堤防,它足以承受随时都有可能僭越的惊涛骇浪,却又似乎难以阻挡任何只言片语的温柔一击。
方校长
酒过三巡,我喝的有些多了,只觉得自己脸颊开始发红,整个人也渐渐的变得无比轻松。
季城铭比看上去的似乎能喝,他脸上并没有异色,状态似乎也好的很。
他放下酒杯问我“你刚刚接的那个电话是不是提到了支教的事情?”
他难得会主动问我的私事,我觉得很是诧异,他怎么会对这种事情上心。
点点头说:“是啊,在曲原边境的一个山区,那边四面都是山路,常年干旱,几个山村的孩子以前都没有书读,学校离得远,来回就要半天。”
“偏远地区经济不发达,教育又落后,真不知道有多少穷人家的孩子因为念不上书而耽误一辈子。”季城铭颇有感触。
我凑过去,一脸难以置信的说:“呦呵,都说做生意的人多半都是阴狠毒辣,利欲熏心,真看不出我们季总也是个宅心仁厚忧国忧民的有心人。”
季城铭不以为然道:“我以前小的时候也参加过学校里的手拉手活动,不过我们那时候是重点帮扶孤儿院的同龄孩子。”
我拍拍说:“太好了,既然你有心,支教虽然指望不上你了,你也没时间,何不在经济上面扶持一把,对你这样有着雄厚身家的人来说,还不是举手之劳。”
他用筷子戳着我将我顶到一边,划清界限说:“去去去,少给我戴高帽。慈善机构那么多,筹善款的人倒也不少,但是真正能花到有需要的人身上的,又能有多少。不是我冷漠,而是根本帮不了。”
“你既然那么信不过别人,自己可以成立一个慈善基金嘛,反正你有财力又有号召力,做好事还能有多难。”
“你当我是谁,我只是个生意人,没有精力操心别的事情。”
他三言两语就将我的话挡了回来。
像季城铭这样没有节操又不识抬举的人,果然不能给他戴高帽子,他完全就不吃这一套。
不过难得遇到这样一位金主,我自然不会轻易放弃机会。
狗腿的给他斟满了酒,信誓旦旦的说:“季总,您就放心吧,方校长可是个好人,我都认识他六七年了,你若是愿意施以援手,他肯定会特别感激你的。”
“你愿意相信别人是你的事情,反正我不信。”
季城铭不为所动。
“你怎么能不信呢,他真的是个好人。”
我把凳子拉近到他面前,挽起袖子便滔滔不绝的开讲。
“方校长跟田老师都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他们从高中开始就是一对恋人,可惜结婚以后一直没有孩子,后来确诊是田老师不能生育,虽然他们都很喜欢孩子,但是方校长不愿意抛弃田老师,然后他们就决定做志愿者去山区支教,后来辗转到了曲原甫肇的山区,他们在哪里一呆就是两年,由于当地的气候恶劣,山路险峻,没有志愿者愿意去第二次,方校长不忍心那些孩子从小就没有书读,世世代代就那样糊糊涂涂的过日子,所以才跟田老师决定一直留下来。”
旧事重提
说到这里,我看了看季城铭的神色,他只是听着,并没有说话。
我强调道:“你说,像是方校长这样把自己的全部青春都奉献给山区孩子的人,会有多坏,甫肇那边你是没有去过,城里的人过去,能在那边呆三个月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何况他跟田老师一呆就是十多年。”
“我承认他们确实伟大。”季城铭点点头表示赞许。
“然后呢?”
我凑过去,一脸期待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然后什么?”
他转过来脸来,刚好碰上了我正往上凑,一时间四目相交也不过是几厘米的距离。
我脸上的笑意渐渐敛了下去,闻着他嘴里的酒气,看着他漆黑一片的瞳孔,只觉得自己的脸越发的烧了起来。
他的瞳孔慢慢变大,嘴巴微微张了张,眼睛看向一边,清咳道:“然后什么?”
我笑了笑,难得看到他略有尴尬的神情,心里竟有些被触动的感觉。
“马上过冬了,山上的气候恶劣,天气不好的时候孩子们尽量留在学校里过夜,棉衣、棉鞋、棉被、吃食、炭火这些都需要开支,然后季总也请尽点微薄之力吧。”
我顺势拽拽他的袖子,学着小女生撒娇的模样晃了晃。
季城铭看看我,抬手将我甩开,把脸别到一边故意不看我说:“可以考虑,你赶紧回你的位子上好好吃饭。”
“那我替孩子们谢谢季大老板了。”
我高兴的回到位置上举起酒杯说:“先干为敬!”
说完一仰头便灌了下去。
季城铭提起酒杯,没好气的看看我道:“你悠着点,别一会儿喝多了又耍酒疯。”
我不以为然的晃晃身子。
“我没事,状态好的很。”
状态确实还好,只不过是话多了起来。
季城铭问:“你当初是怎么想起要去山区支教的,倒是真没看出来你有这么善良。”
我站起身子,将手背到后背,边踱着步子便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主要因为我是单亲家庭长大,所以本身就比较关注弱小群体,小时候,我最见不得的就是年纪小的孩子被欺负,我跟黎安那时候在学校里锄强扶弱是出了名的,被封为天煞双星。”
“这个倒是看到出来。”他不以为然。
我撇了撇嘴,继续讲道:“后来上大学,我有一个学长,长得帅,成绩好,人又善良,我就是在他的带动下才有机会去山区支教的。”
季城铭冷不丁的在我后面问了一句:“就是你一直喜欢的那个学长?”
“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我想知道,还不是你上次喝醉了酒自己讲的。”他摊摊手。
“好吧,我承认。”
我一边把玩着吧台上的瓶子,一边不由自主的跟季城铭提起了以前的往事。
后来我一直在想,当时一定是喝醉了,否则这些想都不愿意再回想的记忆,又怎么会这样云淡风轻的从我的嘴里讲出来。
当我越想把一个人彻底忘记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永远记住了那个那么想要忘记他的自己。
喜欢了七年
我缓缓道:“从初中入学报道那一天,就喜欢上了那个学长。他当时已经高三毕业,我在学校里只见了他一面,但就是那一面,有种误了终生的感觉。后来能考到海都的大学,也是因为他。他当时在考研,还有一年就要离开学校,我用了这一年的时间,认识他,了解他,走近他,再尝试让他认识我,了解我,喜欢我,后来我以为我成功了,然后鼓足勇气跟他表白,可是却被他拒绝,他说他要出国深造,目前还不想谈感情,可是后来我却亲眼目睹他带着别的女人一起出了国。”
至今想起当初我偷偷去机场送他的场景还是觉得历历在目。
一个人躲在广告牌后面,却看到他跟常笑拖着行李箱并肩走在一起的画面。
那一瞬间的自己,就像是一脚踩空了独木,从高空急速坠落的感觉。
如果下一秒面对的是死亡,或许还能算是一份解脱。
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