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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听从她的话——不用拘束。

    “没关系,开妍是自己人。”姜丞懂她的眼神,于是很不客气地白了她一眼,用眼神告诉她没必要这么神经质,动辄草木皆兵。

    “还不是你害我不敢随便造次。刚刚是谁我可以随兴看看,结果却又立刻大吼,叫我不要东摸西摸的?”她撇嘴,低头小小声地嘟嚷。

    “要说话就大声说,嗡嗡叫什么?”姜丞看出她不以为然的表情,忍不住朝她吼了一句。

    啧!他脾气真不好。

    她开始怀疑,跟他来学琴是下是正确的决定?

    “姜丞,你像只大熊般跳来跳去地吓人家小女生做什么?人家安宁很乖巧的,你的脾气该收敛一下了。”李开妍皱眉,示好地握住店安宁的手。

    “那是你没跟她耗过。”姜丞冷哼一声后转开头。

    “我今天有请人录了几卷demo带,你要不要听听看?有个人似乎抓得住你那首曲子所要表达的感觉。”李开研无视于他冷冷的表情,愉悦地伸手勾住他的肩。

    “晚一点我会听。”他点点头,任她的手臂历在他的肩膀上。

    看着姜丞和李开妍两人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亲密熟抢的小动作,还有讨论的话题也都是绕着工作打转,唐安宁猜测眼前的两人既是亲密爱人,也是工作上的伙伴。

    虽然她知道在成丨人世界中,两情相悦的男女同居在一起是常有的事,但她的心底还是觉得怪怪的,好像闯入了不该闯的世界。

    那扇门内的那台名贵钢琴,不是她可以闯入、看见,甚至是触摸的……

    “请问……我住这里真的不会打扰‘你们’吗?”唐安宁支支吾吾地开口。

    “不会呀!我们家很大的。”李开妍眨眨眼,还没将她的暗示会意过来。

    “呢……我是说,这是‘你们’的家,我住进这里……呃……我的意思是说,其实我可以继续住在我租的房子,每个礼拜找时间来这里练琴,不必真的搬进来。”

    “你的时间不多了知不知道?哪能让你把时间浪费在未来往往的路程上?”她脑袋在想什么啊?姜丞很想翻白眼。

    唐安宁忍不住蹩眉。

    他的话好像一个医生正在宣布她得了绝症,再几个月就要死了。

    “请问,什么叫时间不多了?”她恭敬地开口。

    “你明年六月要参加莫斯科的柴可夫斯基钢琴大赛。”

    “嘎?”她愣住。

    这个比赛……应该不是她认知中的那个超级国际大赛吧!

    “不想参加这一个?不然英国的里兹钢琴大赛也行。”姜丞耸耸肩。

    原来她的野心这么大?也行啦!她应该可以弹奏欧陆浪漫风格的曲子,俄系的曲风是太强硬了一些。

    唐安宁震惊地看着他。

    他……他真的疯了……

    “没搞错吧?这两项是国际间最顶尖的音乐大赛,准许参赛的资格门坎非常高,不见经传的我哪有可能获邀参赛啊?”她抱头尖叫。

    他疯了、他疯了!他真的疯了——

    “你忘了你在十七岁时曾被乐评媒体誉为钢琴天才?干么这么妄自菲薄?”姜丞双手环胸,额上的青筋又冒出来跟唐安宁打招呼。

    “唉晴,我不行的啦!”她继续抱头。

    都已经是前尘往事了,而且她已经三年没弹琴了啊!

    “姜丞,你真的要她去参加半年后莫斯科的国际大赛?那怎么来得及?在大赛开始前几个月就要先报名,把演奏的录像带寄到大会去,光是拍摄演奏录像带去评选这一关就大有问题了。”李开妍在一旁蹩眉。她先前只是开玩笑说说而已,他竟然要玩真的?

    “录像带方面,她可以先以三年前比赛过的曲目应急。我相信安宁绝对有能力通过赛前胡选,进人六月的决赛。”姜丞强调,他信自己识人的眼光。

    可惜,全场中只有他是唯一有信心的人,其它两人的表情则是灰败得可以。

    “你这么相信我?”唐安宁抬了抬眉头。她虽然很感动,但还是太吓人了。

    “那要看你自己有没有信心。”他环胸。她具有非常高的天分和极佳的可塑性,只要好好磨练一番,绝对大有可为。

    “我……没信心……”她很为难地低儒一声。

    “所以未来这半年,每天都不能荒废练琴。”他被激出了牛脾气,铁了心就要她参加比赛。

    “半年?我不可能进入大赛的啦!其它人花了好几年的苦心练习,就为了在大赛中胜出,奇+shu¥网收集整理我都生疏那么久了,怎么比得上人家?”唐安宁大叫。

    “对啊,那场国际大赛不是谁都能参加的。参赛资格的评选相当严格,除了曾得过国际大赛的冠军可以无条件进人决赛之外床自全世界那么多的顶尖好手,最后也只有寥寥数十人能通过录像带筛选而进入决赛,你真的对安宁这么有把握?”李开妍也在一边质疑着。

    她也很不看好那场比赛。不是她不相信唐安宁没有那个能力,而是在时间上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姜丞咬牙。她们两个联合成一阵线,专门设他冷水是吗?

    “你以为你三年前拿到的那个第二名是假的?”

    ‘可是……”唐安宁的嘴唇嘟起。

    “你再说一句泼冷水的话,我马上把你踢去洗冷水澡!明天我先听听你弹琴的状况,再帮你做一些训练的计划。”姜丞面无表情地回答。

    “喔。”唐安宁不敢再回嘴,只好回以一连串的眨眼,仍然是没什么信心的模样。

    姜丞忍住扁人的冲动。

    看来,他必须早点习惯跟她蘑菇耗耐性,不然……他迟早会错手杀了她!

    第三章

    得知可以继续学琴的圣诞节那一晚,其实她曾快乐得睡下着觉。

    但真正开始接受姜丞的严格训练时,她才了解到,荒疏了三年的琴艺和技巧,想要再重新拾回过去的程度,竟是一件痛苦万分的事。

    “不对!这一段的指法要再修正。”

    “不行,你的手腕大僵硬声音太死板!”

    “搞什么?这一段爬音根本难不到哪里去,你竟然爬错那么多黑键?”

    在姜丞一声又一声不满意的指责中,唐安宁越弹越挫折。

    突然,她的双手停下,不肯再弹。

    “怎么了?”姜丞眯眼问道。

    “我……我不行……”她气馁地绞扭手指。

    “你当然不行。”

    他不带感情地冷冷批评,差点让她的眼泪下来。

    挫折感形成一块令她喘不过气的大石,重重地压在她的胸口。

    “你已经三年没弹琴,手指都已经僵化,当然无法与你以前的程度相比较。”见她受伤的表情,他吸了一口气,再缓缓说出他的想法,希望她懂得以理性的态度面对她自己的困境。

    她没有说话,只是该然欲泣地低头瞪着自己不争气的手指。

    “你从这本哈农重新练起,抓回指尖跟手腕移动的节奏感。还有,记得抓住在速度中仍然把每个音都平均弹奏出来的触键感。”他从旁边的架上抽出一本谱子丢给她后,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出去。

    唐安宁怔怔地抱着谱子,正和心头强烈的沮丧感对抗。

    忽然间,她觉得眼前这台黑色的钢琴变得好巨大、好骇人。黑黑白白的琴键让整合琴看起来更像只有一大排蛀牙的怪兽,等着要把她一口吞进肚里。

    忍不住打个冷颤,唐安宁将怀里的谱子抱得更紧。

    呜呜——她以前所喜爱的钢琴,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怕?

    ※※※※

    “你怎么对她这么凶?我觉得她刚才弹得还不错啊!”李开妍担忧地往门内望了一眼。

    唐安宁缩着小小的双肩,坐在椅子上似乎在哭泣的模样,令人看了好心疼。

    “她的琴声没有感情、没有生命力,完全不是我在三年前听到的声音。”他的语调里隐隐有炸蕉躁。

    “她的琴中断了三年,总要一段适应期嘛!”

    “她必须早点恢复以前的程度,甚至要超越以前的技巧,否则她根本无法在明年的钢琴大赛里出头。”

    “我当初只是建议你,以助她参加钢琴大赛为借口,将她网罗到手下,没有叫你真的期待她得奖啊!你要一个中断三年没练琴的人,短时间就恢复顶尖水准,这怎么可能?而且她才二十岁,想要在世界高手云集的国际大赛中得奖,简直难如登天。”

    “我相信天分可以造就奇迹,她有那份能耐。”

    “姜丞,她才二十岁,而且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啊!”李开妍大叹一声。

    “像我怎么样?”他的脸一沉。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是个天才,拥有惊人的天赋才能。你根本无法了解平凡人需要花上十数倍的时间和努力,才能与你等齐并进的痛苦嘛!”

    当她一说完,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是吗?我只知道,我也是个拥有血肉之躯的平凡人,一样要呼吸,一样会老死。何况,我现在几乎完全无法弹琴,早就跟平凡人一样。天才?这个光环对我来说,真是种讽刺。”他深深地看她一眼后,面无表情地走出去,只有在甩上大门时,才泄漏出他激动的情绪。

    李开妍气恼地揉额头,看看门内对着钢琴要自闭的唐安宁,还有门外情绪阴沉可怕的姜丞,她重重叹了一口气,对他们两人完全没辙。

    一个因故无法再弹琴的天才,对另一个三年没摸过琴的天才施行魔鬼训练,她实在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好是坏。

    她更不知道,怂恿姜丞把唐安宁带回来的建议,是对是错?

    不过回头细想,她发现在姜丞的眼底,似乎再度闪动了对钢琴的热爱。

    这是不是代表,在姜丞无人可触的内心里,黑夜将退,曙光将现?

    她看见门内的唐安宁,像只长生的猫咪般,怯怯地伸出一只手敲了敲琴键。

    “她到底行不行啊?”李开妍喃喃自问。

    那个女孩横看、竖着、怎么看,都不像姜丞口里那个天才钢琴少女。

    希望这女孩,别为姜丞的生命带来另一场灾难。

    ※※※※

    姜丞站在院子里,看着夕阳落到山腰去。

    他到底是着了什么魔,为什么对三年前的她念念不忘?

    他知道他对唐安宁是心急了一点,也许是对她充满太大的期待,也许是他本身对钢琴的某种情结,所以强烈地希望她参加钢琴大赛,借由她的手,助他完成他这辈子已经不可能再完成的愿望……

    他怔怔地低头,看着自己虽然完好,无法再弹琴的双手。

    对于上天给了他弹琴的天赋,却又让他丧失弹琴能力的捉弄,姜丞心头再度浮起重重的不甘心。

    他多么希望能弹一辈子的琴!

    恨恨地,他用力握起双拳,直到指节开始泛白发疼。

    “我走了喔。”怯生生的嗓音,突然从他背后传来。

    “你要去哪里?”他不动声色地放下双手,转过头去,看见唐安宁穿着一身干净的淡蓝色衣裙,肩上还背了一个沉甸甸的小背包。

    穿得这么整齐,该不会是要去约会?因为这个猜测,姜丞的心头忽地飘上一朵黑鸦鸦的乌云,情绪比刚才又更坏了几分。

    “我要去上课啊!”

    “上课?太阳都下山了,你去上什么课?”他一时忘了她还在读夜校的事,不过听见她的理由,他的心情莫名地好了几分,但嘴里仍旧忍不住呢叨地问下去。

    “我现在还在读夜校.之前因为圣诞节放了几天连假,今天要开始恢复上课了。”

    “你打算怎么去学校?”

    “搭公车啊。”

    “几点下课?”

    “大约十点左右。”

    “这么晚?你要怎么回来?”

    唐安宁本来觉得被他问得好烦,但转念一想,她细细地看着他的表情,接着突然很愉快地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想送我?想送我就快点去开车嘛!我快迟到了。”她的眼中带着莹莹的光芒与晶亮笑意。

    戳破心思的姜丞,脸上突然涌起深暗的潮色。

    “喽嗦!你在这等我,别走开!”他恼羞成怒,口气极差地丢下一句话后,转身进屋去拿车钥匙。

    虽然被骂了一句,但唐安宁的心口依旧泛出一丝丝莫名的甜味,也有点体会到姜丞外刚内柔、口硬心软的矛盾个性。

    他虽然经常摆出一副凶凶的表情,说话也人声而且态度不客气,但她就是觉得受到了他的仔细呵疼。

    她扬着唇,心情愉悦地看着远方夕阳即将没尽的蓝紫色天际。

    先前因琴而产生的挫折和阴霆,像是散开了一些些。

    他对她有信心,她也该对自己有信心才对!

    “好!我一定要努力!”

    唐安宁一脸坚定地握拳,对着天空发誓。

    “上车啦!不是要迟到了,还发什么傻?小呆瓜!”一句粗鲁的叫唤,打破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要旧发向上的斗志。

    “噗嘶!噗嘶!”李开妍打开唐安宁的房门,神秘兮兮地在门口探出头,一手藏在身后,一手对唐安宁勾勾手指。

    “什么事?妍姊姊?”本来打算入睡的唐安宁张大眼,好奇地从床上坐起,下床走到门口去。

    “嘘!你小声一点。”李开妍飞快地将手指举到唇间,比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并紧张地回头看看走廊。

    唐安宁眨眨眼,也跟着伸头看向门外的走廊。

    “小傻瓜!你干么学我的动作?”李开妍啼笑皆非地用食指点了点后安宁的额头。

    “我是想看看你在防谁嘛!”唐安宁的头被戳得向后仰,她无辜地抬起双手捂住额头。

    “这屋子里就你、我,跟姜丞。我除了在防姜丞之外,还会防谁?”李开妍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嘱。”说得也是。唐安宁耸耸肩。

    “走,给你看个好东西。”李开妍将藏在身后的手拿出来,向她秀了一下手中的一张光盘片。

    “这是什么?a片?”唐安宁满眼兴奋地盯着那片透着金属亮泽的圆形塑料盘。

    “这个月子的内容比a片更好看,会让你看得全身血液完全沸腾起来,包你看了不会后悔。而且,你会迷死片子里面的那个男主角。”李开妍的表情显得更神秘了。

    “真的?”唐安宁立即咧嘴傻笑,眼中射出奇异的兴奋光芒。

    比a片还行的男主角啊?

    李开妍笑得一脸邪恶,很用力地点点头。

    ※※※

    唐安宁张大小嘴,目不转睛地瞪着视听室里的大屏幕,深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动作,看到激动处还会细细地喘息出声。

    “怎么样?我说这张片子很精彩,没骗你吧?”李开妍捂着唇,“促呵呵”地笑了一声,跷着脚坐在靠墙的沙发上,得意洋洋地看着泛红着脸蛋,入迷地巴在屏幕前,舍不得移动分毫的单纯小女孩。

    “嗯!”唐安宁吞咽了一口口水,眼睛还是新在屏幕上,几乎无暇分神响应。

    没办法,片子实在太精彩了,从头到尾简直没有冷场的地方。

    她从来没看过这么精彩的片子。

    唐安宁赞叹地想着。

    还有那个男主角……

    幄——妍姊姊说得没错,她简直快崇拜死他了!

    “哇——我快不能呼吸了……”唐安宁泛绯的脸蛋。

    那个男主角的巧真是太高超了!

    李开妍咧嘴直笑,视线瞟向她早就看过八百遍的光盘画面。

    别说唐安宁了,就连她这个稳重自持的女子,每看一次,也要忍不住摇头惊叹一遍。

    画面进行到高嘲处,只见两个女人同时屏息睁大眼,接着抚胸摇头,深深地叹息出声。

    光看两个女人在三更半夜,偷偷摸摸地溜进视听室锁门放片的举动,还有她们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的反应来猜测,没有人会不以为她们正在偷看s情小电影。

    可事实上,在屏幕画面中出现的,是一个正式而且慎重的大型舞台,里面有个身着礼服,脸上仍然透着几许稚气的年轻男子,正严肃地生在一台价值不菲、金光闪闪的平白钢琴前演奏,而另一侧正在帮他伴奏的,则是阵容不小的乐团。

    画面带到男孩的手指——迅速、流畅,带着惊人的自信,在琴键上快速移动跳跃,她看得几乎要惊叹出声。

    “好漂亮的技巧……”她哺哺赞叹着,手指偶尔模仿屏幕中的动作,在膝上微微敲击点压。

    “这张是姜丞十六岁参加一项国际钢琴大赛时,最后决赛的实况录像。”

    “十六岁?难怪他的脸看起来好清纯。他现在到底几岁了?”她注意到他弹出来的琴声具有惊人的穿透力,且蕴涵着奇异的领导风格。整个乐团几乎是不自觉地跟随他的音乐节奏而行进。

    才十六岁就有这么可怕的琴艺,简直令人无法想象。

    “二十九岁。”

    “二十九?他都还没到中年,怎么脾气就已经暴躁古怪得像个怪老头?”她撇撇唇。

    “他以前的个性虽然间,但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他以前是怎么样?”

    “姜丞呀?他以前严肃归严肃,但还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尖刻讥消。”

    “他在十六岁就已拥有这么惊人的才艺,怎么没继续待在钢琴界呢?我一直以为姜丞是作曲家,从来就不知道他的琴弹得这么棒。”

    “他是为了一个女人,导致他的手,呀……”李开妍突然咬住舌头上脸犹疑着,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他的手?”

    李开妍还没开口,此刻门上突然传来一阵吓人的敲门声。

    “开妍,是不是你在里面?你在做什么,怎么把门锁起来了?”姜丞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耐烦。

    “死了!这张片子不能被他拿走。”李开妍慌慌张张地冲到机器前操作,一急之下,竟然压到音量,声音轰的一下,突地扩大到最高点,吓坏两人不说,耳膜也差点破掉。

    门外静默了五秒,接着是更惊心动魄的擂门声。

    “李开妍!给我开门,我听到声音了!你是不是在放我以前的片子?”门上甚至传来两声很明显是濒临暴怒的重端声。

    唐安宁忧虑地盯着门板,深怕下一刻有只大脚会端穿木板。

    “死了、死了!”李开妍七千八脚地快速压掉声音,退出cd盘后,她马上抓起光盘片塞入前襟里面,然后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慌乱地四下找寻出路。

    “妍姊姊……”唐安宁低低叫了一声,觉得耳朵还在作响。

    呜呜——她不会耳聋吧!唐安宁拍了拍耳朵。

    “嗯?”李开妍心不在焉地回应,眼睛还是忙碌地到处转着。

    完了!她该怎么逃出生天啊?早知道当年在装演的时候,就要建商盖一条密道才对。窗帘后方不知道能不能躲!

    “他……会打女人吗?”门外的吼叫声好可怕。

    “姜丞?他才不屑打女人!”等等,窗帘?!李开妍的脸亮了一下。

    “可是我觉得你好像怕死了,而且他的口气好凶。好像很想冲进来砍了你。”

    “他绝对不会打女人,可是他会打老妹!我从小就是被他揍大的。”李开妍露出惊恐的表情。

    “老妹?”他们不是同居的男女朋友?

    “我跟姜丞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你不知道吗?”李开妍百忙中抽空瞄了一眼她茫然的表情。

    “哈?”唐安宁的眼眸睁得更大。

    “拜托、拜托!我老哥给你挡着,我先问了。”李开妍总算找到了生路,冲到房间另一头,拉开窗帘后的落地窗,英勇地跃出,逃之夭夭。

    唐安宁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窗帘迎风飘起,扑进一股冷冷的空气。

    下一瞬间上只喷火恐龙神通广大地破门而入。

    “李开妍呢?”恐龙惯怒地张嘴吐火,喷得唐安宁一头焦发。

    “跑……跑了……”她眨眼,抖抖抖地回话。

    “那你呢?怎么还在这里?”泛着血丝的眼,看向人犯逃逸的方向,接着扫向柔弱无助到无法塞牙缝的发抖小猎物。

    “我……我……”呜呜——她死定了啦!

    唐安宁一咬牙,闭上眼等着受死。

    “人家都跑了,你不会也跟着跑啊!留下来等死做什么?笨蛋……”姜丞看到她一脸任君宰割的可怜表情,忍不住再度怒火中烧,喷出更大的一团火。

    这个笨蛋,有危险还不跑?李开妍都先示范跑给她看了,她反应怎么还这么迟钝?

    唐安宁骂得莫名其妙,咬着唇委屈地张眼望着姜丞。

    呜呜——

    怎么这样啦!她当个乖宝宝,留下来勇于面对也要被骂?

    ※※※

    一早醒来,唐安宁刷牙洗脸后,本想下楼去厨房弄些早餐,却在桌上发现早已预留了一份几乎快凉掉的早点,旁边还压着一张纸条,纸尾龙飞凤舞地签上姜丞的名字。

    纸条上说姜丞和妍姊姊有事出门,要她吃掉早餐后,乖乖去练琴。

    唐安宁抬头看了看整个室内,才发觉整栋房子一片静悄悄的,真的只剩她一个人。

    她细心地招好纸条放人口袋,并迅速吃掉早餐后,匆匆洗净餐盘,乖乖地进琴房去,翻开姜丞要她练习的哈农谱,将之放到钢琴谱架上。

    初时,她极有耐心地来回练了数十遍才开始越弹越顺手,速度跟节拍也越来越快。

    爬升到一个程度后,她休息了一下座新再弹时,又降慢了速度,这次她专注地调整手部姿势和控制平均触键的力道。

    练着、练着,她因无聊而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手指练习着机械性的爬音和转调动作,脑海里却开始神游,不知不觉浮出昨晚姜丞在十六岁时决赛的演奏曲旋律。

    她心念一动,马上跳下椅子,跑到架子边手眼并用地细细搜寻。

    “我记得那首协奏曲是……这本吗?不是……这本也不对……啊!找到了!”她高兴地迅速抽出谱子,却忍不住吓了一跳。

    “不会吧……好大的曲子……”她惊讶地翻了翻整本谱子。

    想不到当年才十六岁的姜丞,竟然已经有能力驾驭这么大的曲目。她再一次对他的钢琴演奏能力感到崇敬和咋舌。

    他是真正的天才。

    坐国钢琴前,翻开从架上挖出来的钢琴谱,她不断回想着他诠释乐曲的方法,回想着他的指法和技巧,手指也意随心转地开始在键盘上滑动。

    这首曲子一开始就稍难,她只好将脑海中的旋律放慢一的速度,看着谱,一遍又一遍地吃力弹奏。

    “好难喔、好难喔……”她一面叫着,一面不死心地反复重练。

    “呜呜——手好酸、手好酸……”不知过了多久,她举起两手不停地甩呀甩,接着又再度埋头苦练。

    将一段乐章反复弹奏几遍之后,她的指法越来越顺畅,谱子也几乎都记在脑子里,于是她抛开乐谱,低头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弹奏,甚至开始玩乐似的,用各种方式去诠释每一段的乐句。

    弹着、弹着,她似乎抓回了某些弹琴的感觉,渐渐的,她忘了外界的所有事物,着迷地进入她曾经发誓要一辈子弹琴的快乐心境当中,连有人从外面回来都不知道。

    进入屋子听见熟悉的钢琴声时,李开妍原本以为唐安宁正在播放姜丞以前的录音作品,想想后,又觉得不对劲,她并没有给唐安宁任何有关姜丞的录音带或是影片啊!

    循声上楼去,在半掩的琴房内,她震惊地看到姜丞带回来的那个女孩。正在弹奏昨晚听到的,由姜丞演奏的高难度乐曲。

    有一瞬间,她在唐安宁身上似乎见到了姜丞的影子。

    她震惊地呆立在门口。

    这女孩只听过一遍,就能把姜丞诠释乐曲的方式学得维妙维肖?!

    “老哥没说错,她果然是个天才。”李开妍不可思议地低喃。

    突然之间,她也开始对唐安宁有了信心。

    她觉得明年的大赛,似乎真的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

    没多久,停好车的姜丞也进了屋,走到琴房门口,默默地站在李开妍身边。

    李开妍略显兴奋地看向姜丞,他则是屏着呼吸,专注地凝辅琴房内的女孩,神情显得异常复杂。

    在唐安宁的脸上,他再次看见了三年前令他怦然心动的神韵。

    那个有着钢琴灵魂的精灵,似乎又回到他身边了。

    第四章

    晚上十点,夜校学生纷纷走出校门,唐安宁提着提袋,模样乖巧地站在学围墙转角,等着姜丞开车来接她回去。

    “唐安宁,听说你最近被一个男人包养幄?上下课都有进口轿车专程接送幄?”三个高矮不一的女同学,表情不善地慢慢接近她,不动声色地将她围起来。

    唐安宁暗暗地叹气。

    当初她进入夜校就读时,曾经因清甜出众的气质,引起男生之间一阵不小的马蚤动,同班的男生简直将她当成镇班之宝,对她保护得不得了。

    相对的,她的男生缘也引来部分女同学的不顺眼,三不五时就前来向她言语刺激,挑毋一番。

    虽然有几次被堵的不愉快经验,但她面对挑衅时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对方略有忌惮,以为她背后有什么靠山,还不至于明目张胆地欺负她,所以直到今天,她和那些找她麻烦的人,一直相安无事。

    她还在想说,最近怎么平静这么久,都没人来找她麻烦。才想了一下,麻烦就上门来“叮哈”了。

    “怎么?凭着脸蛋在学校男同学间吃得开还不够,现在钓上外面的一条大肥鱼,就开始高傲起来,对同学不理不睬了?”同学a说完换同学b,接起话来极有默契。

    “请你说话要尊重人。什么包养?什么高傲?这些话很没礼貌耶!”唐安宁拧着眉,不怕死地纠正人家。

    “唁呵,还敢教训人呀?你家男人是道上的哪根葱?报上来听听!你的胆子竟然大起来了!”两个喷罗摆完场,烫了一头金色身鬃头的大姊头终于开口,只见她抬起下巴、眯起眼,脚蹬三七步,有模有样地扮起老江湖。

    “同学,你是不是黑社会电影看太多,还是电视剧影响太深?明明长得很漂亮,做什么摆出这种丑化自己的动作?”唐安宁一脸严肃地劝告大姊头。

    “呢……”大姊头一愣,抖动的右腿也顿时僵住。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为了唐安宁称赞自己长得漂亮而道谢,还是该为她损自己动作丑而发飙。

    “你……你你、你胆子很大幄!”最后大姊头的脸浮现可疑的红潮,从突然打结的舌头中,笨拙地挤出一句很没创意的威胁词。

    为了掩饰被唐安宁无心的一句话给惹得心花怒放的情绪,大姊头说了句威吓的话,只不过,一点气势也没有。

    谁叫女人都爱听赞美。

    唐安宁的眼神再度很不赞同地望向她。

    真是的,明明都告诉她这样的说话方式实在难听,这位金毛狮王打扮的大姊头还是没听懂她的话吗?

    她正要开口时,腰际忽然一双大手从后轻轻收揽。

    “你们找安宁有什么事?”唐安宁的头顶响起低沉冷漠的男性嗓音。

    唐安宁反射性地抬头仰视,看到一张来意不善、冷到北极去的大冰脸,后仰的脑袋也刚好枕进一具又暖热、又舒服的胸膛里。

    三只雌猫还没发威,看到一头大狮靠近宣告主权,同学a、同学b跟大姊头互看一眼后,二话不说,很有默契摆出没事的无辜表情,镇静地转过身后,很没种地拔腿就跑。

    姜丞看着三个女孩跑远后才垂下眼,与仍然仰头望着他的女孩对上眼。

    “原来你这么高啊!”她咪咪笑着。

    靠这么近的时候,她还得努力仰头才看得到他的脸哩!

    “被同学找麻烦了?”他没理会她像猫儿一般可爱的表情,压抑着声音,伸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记的动作隐含些许怒气。

    “好痛!”她低下头,皱眉捂住被他敲疼的额。

    “先上车。”他接过她的背包,率先走向停靠在路边的车子。

    坐上车后,唐安宁才压下安全带的带扣,火爆的话便冲着她劈头浇下。

    “笨蛋!刚才有麻烦怎么不向别人求救?就傻傻地站在角落让人围住?”

    “她们是我同学,没对我做什么呀!”她有点不以为然地回话。

    “没对你做什么会一脸凶恶地围着你?你当我没看过电视啊?”他的口气有点冲。

    怎么,大家都爱看电视吗?她刚刚才用这句类似的话劝告过同学耶!

    有句话说得真对,没知识也要有常识,没常识就要多看电视。

    “她们其实是面恶心善,不太会做坏事啦!”

    “你怎么知道她们不会对你做什么坏事?”“

    “你的防备心不要这么重嘛!”

    “最亲的人都能为了利益和前途反目,何况是态度极不友善的旁人?”

    唐安宁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丝不对劲,她静静看了他好半晌,才轻柔地开口。

    “你是不是曾被人伤过心?”

    姜丞突地浑身一震。

    “闭嘴!”他没好气地低咆一声。

    唐安宁露出受伤的神色,然后乖乖地转正脑袋,真的闭上嘴。

    车厢里瞬间弥漫着僵凝的气氛。

    姜丞懊恼地抓抓头,深呼吸好几次后才试着用比较和缓的语气说话。

    “抱歉,我的态度实在很恶劣。”

    她淡淡瞥他一眼,收下他的道歉,也很实在地回应他。

    “你知道就好。”她微哼一声。

    姜丞自知理亏,只好摸摸鼻子。

    “我早就跟你说过,脾气这么差,人缘会很不好,这样会影响你的事业的。”

    她忍不住鸡婆,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表情规劝他。

    “事业?”他的事业跟人缘有什么关系?

    “收学生教钢琴啊!目前为止,我看你好像就只收了我一个学生,而且还是用一堆亏本的优厚条件利诱我来当你的学生。这个不是经营事业的长久办法吧?”

    “你真有够不知好歹!”他也只对她一个人优待好吗?其它人想求都求不来,她竟然跟他卖乖?!

    “是你要改进。”

    姜丞努力咬着牙,免得她的话给激得喷出火来。

    “说到你的事业,你要不要再收些学生啊?我可以在学校帮你免费宣传哦!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同学你那些脾气古怪、缺乏耐性的小缺点。就算他们发现以后落跑不学了,你至少也可以赚到几堂学费,只是我可能要赔上我个人的推荐信誉就是了。”

    “不劳费心!”他尽全力维持语气平稳,觉得额际上的血液脉冲加快,青筋也隐隐浮现出来。

    “只是举手之劳、动动嘴巴而已,不会费到心的。”她笑咪咪地摆了摆手。

    “唐、安、宁、小、姐!”他缓慢开口,隐隐有磨牙声。“我的事业只要在自个儿家里作曲、编曲就好了。至于作品的版权问题,一向由长袖善舞的开妍充当我的经纪人,负责对外交涉。我很信赖开妍的公关能力,根本用不着我出面搞什么人缘。”

    “我以为是你脾气太坏、口碑太差,所以收不到半个学生,才会费尽心思把我拐来当你的学生,过过当老师的瘾。”

    姜丞觉得血管快爆了!

    “我是惜才、爱才!眼睁睁看着你的优秀天赋被埋没会遭天谴,所以才破格收你这个学生,而且还免费指导!这个理由够不够!”

    “你也很有天赋啊!而且更在我之上。上次妍姊姊曾让我看了你十六岁的演奏银影,你当年的琴艺简直吓死人。可是你后来为什么不是继续当钢琴家,反而转向作曲呢?”

    姜丞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将视线移到前方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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