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们怎么知道的?”壮汉一惊,手按上了剑柄。
“咱们的眼线,昨晚就知道贵庄的人在这里落脚。”二法师消息灵通,难怪往这里逃:“咱们是周府的人,在府城落脚好些天了。”
“哦!你们是……”
“贫道知机子松明。”
“哎呀!磁州常道观的三位活神仙,老天爷!你们怎么如此狼狈?”
“一言难尽,贵庄主……”
“请进村,第一家农舍,请便。”壮汉门在一旁,欣然肃客,但并不领路,原来是负责警戒的人,不能擅离警戒区,随即发出一声信号通知村里的人。
丘星河估计错误,以为梁庄主潜伏在鸿沟集。
三个妖道一走,壮汉重新隐身在厩房的暗影中。
厩房不大,仅拴了一头草驴,小驴有草料,平时颇为安静,并不妨碍壮汉的听觉。
只是村外围生长着不少果树,草剂丛生影响视界,因此三妖道接近至村侧,才被壮汉出面阻拦盘问。
壮汉并没躲藏,坐在厩角的一株倒木上,一旁就是柴堆,是劈柴堆放的地方。
壮汉十分尽职,大牛眼骨碌碌监视着前方,机警地扫过每一株草木,留意草木的动态和声息。
夏日炎炎,没有风,草木因缺水而死气沉沉,丝纹不动。
假使有人接近,绝难避免草分树动。
全神贯注留意前方,却忽略了侧后方的变化。
柴堆后鬼魅似的钻出丘星河,无声无息缓缓到了壮汉身后,脚下的碎木片竟然毫无碎裂的声音发出,他像个无形质的幽灵。
左手一伸,从壮汉的左肩伸出扣住了咽喉,右手勾紧壮汉的脑袋,勒得牢牢地。
扣喉,是避免壮汉喊叫,夹头,表示要将壮汉的脑袋扭转,只要用劲一扳一扭,壮汉的脸将会转向背后,转一百八十度向后看啦!
脸如果转过肩后,那就表示脖子被扭断了。
“乖,不要挣扎乱动手脚。”丘星河附耳温和地说:“除非你想脑袋向后转。听话,就不会受到伤害,你一定肯听话的。”
任柯一个练武的朋友,都知道脑袋向后转是多么危险的事。
所有的黑白道朋友,都知道如柯向对方的脑袋使用正确的方法打击、扭转、前后屈,都是无声无息致人于死的干净俐落偷袭手法,用的劲道很少,毫不费力。
壮汉是行家,扣喉就表示袭击的人无意置人于死地,表示图活口,要不然,一扳一扭就够了。
“嘎……嘎嘎……”壮汉含糊地叫,手脚不敢挪动,嘎声是服从的表示。
已经收到恫吓的效果,丘星河右手一松,一掌拍在壮汉的身柱上,左手仍然扣住咽喉以控制声音的大小。
壮汉已经完全失去移动手脚的能力了。
“你们有充裕的时间,这里距府城仅十余里,马一冲便到,为何不赶到府城落脚?”丘星河开始盘问,附耳发话清晰明确。
“我们……你……你是谁……”
“只许回答,老兄,我不希望用酷刑对忖你,你最好识相一些。”
“我……我们只负责暗中活动,非必要绝不露面,不能在府城落脚,而且……昨晚发现有伏路的,因此早早避开道路来此地歇息,晚上再到府城活动。”
“什么活动?”
“和周府的留置人员连络,清除府城附近的对头,接应从东面撤回的少庄主。”
“果然被我料中了。”
“阁下……”
“你忘了只许回答的警告了。贵庄主带了三十余名精锐,实力似乎仍嫌不足,居然敢大言要清除府城附近的对头,到底来了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人物?”
“本庄的人并不多,其中有庄主的几位功臻化境的朋友,但他们神秘得很,本庄大部份弟兄,不知道他们的来历。早两天庄主碰上的绝宫魔女位高辈尊,好像她也不知道这些人的底细。”
“绛宫魔女也来了?”丘星河颇感意外。
“庄主答应与她合作,所以她跟来了。”
“贵少庄主不要她。”
“庄主的想法和作法,与少庄主不一样。”
“很好很好。”
“你是三位活神仙的人吗?”
“你又问了,不过,你的命保住了,去陪那头小驴吧!有充足的时间让你好好的睡一觉。”
昼伏夜行如果走官道,既不秘密也不安全。
一方面人士都派有伏路的眼线,用火光或声号传讯灵活得很,另有负责袭击的人,碰上实力单薄的对头,就毫不留情加以歼除一因此官道白天反而安全些。
粱庄主的打扮不受人注意。。但加上众所瞩目的绎宫魔女、情势就不一样了、星光明亮,几个香喷喷的女人坐在马上、再笨的眼线也不会走眼。
粱庄主并不在乎伏路的,在此地歇息他已有万全的准备,如非绝对必要,他不打算暴露身分,因此在他的应变计划中,也以不暴露主力为主。
昨晚逃掉一个回风剑,他一点也不介意、这种三不管的地方性侠义英雄,起不了任何作用,不会有人替回风剑兴师问罪、所以警戒并没加强。
其实,他并不知道回风剑认出了他的身分。
接到三位狼狈的括神仙,引起一阵马蚤动,辛苦了一夜,睡意正浓,难怪他不高兴,出厅相见。沉下脸像个讨不回债的债主。
三位活神仙,坐在简陋的长凳上气喘如牛,道袍全被汗水湿透了,脸色苍白像大病不愈的老病鬼。
负责接待的一个中年人,忙着送水送巾颇为周到。
三位大法师的声望,虽则比梁庄主相去甚远。但论武功辈份,绝不比梁庄主低,中年人对他们客气是情理中事。
显然,并非因为活神仙是周府的人而执礼甚恭。
“咦!你们三位活神仙,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遭到什么祸事了?”梁庄主被打扰而生的不快,消退了不少,且颇感惊讶,语气调侃味甚浓。“一定是碰上道行更高的狐仙,一定……”
“鬼的狐仙。”大法师脸上惊容犹在。“而是小怪物。天杀的!周府这碗饭,贫道吃不成了,第一次碰上他,贫道就应该服输远走高飞的,却鬼迷心窍,碰上了统领和四海妖神,以为多几个人,一定可以送他下地狱,岂知……他娘的混蛋卜仍然……仍然……”
“你到底在说谁呀?”梁在主大为不耐,粗声粗气追问。
“丘星河……”
“胡说八道!你简直岂有此理。”梁庄主冒火了,几乎暴跳如雷:“我正在找他,要剥他的皮,这混帐小辈胆大包天,竟然胆敢向我九华山庄的声威挑战,你来我这里提丘星河,说的话颠三倒四,到底有何用意?”
三个活神仙都不是修养好的货色,怎受得了?
大法师本想将可怕的经过说出,这一来心中怒火一冲,不再
多说。同时,对方既然狂妄无礼,如果再说出失败的经过,恐怕对方将会说出更难堪的话来。
“舒统领会告诉你是何用意,贫道怀疑他是否还有告诉你的机会。”大法师强忍一口恶气,不再解释:“咱们累惨了,听说庄主在这里落脚,顺便过来讨口水解渴,早些天令郎东行一舒统领奉命留驻府城相机策应,看来,咱们已派不上用场了,庄主一个人就够了。”
“庄主在这一带落脚,最好小心些。”二法师另找话题,避免对方追问丘星河的事:“神剑天绝这些日子以来、在府城一带南北奔波,飘忽不定,竟然不往南追踪贵庄南下的人,用意难测,如果他知道庄主的下落,肯定会来找你的。”
“我也在找他。”梁庄主冷笑:“就是因为他不会南下追踪,所以我北上等他。这个混蛋称雄大河两岸,本庄雄峙大江,井水不犯河水,他竟然敢谋害本庄的人,橡冤魂般的死缠不休。哼!我要连根拔掉他的基业,替他从江湖除名,他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了。这件事,贵部当然全力支持啦!是吗?”
“本部接二连三加派人手前来相助,可以表示本部全力支持的诚意。”话不投机,大法师忍着怒火告辞:“为了支持今郎,本部死伤之惨,空前绝后,皆拜令郎之赐,他不该横生枝节、惹火了本来无关的丘星河,谢谢庄主的茶,告辞。”
“且慢”梁庄主虎目含威,伸手虚拦:“道长,你又提到丘星河。”
“所有的人,都在提丘星河。”大法师脸上挤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如果庄主日后目击贫道见了丘星河,就一言不发逃之夭夭,庄主幸勿见责,贫道承认柏定了他。告辞,府城见。”
出了大门,三个法师都亲耳听到梁庄主不屑的语音。
“浪得虚名的怕死鬼!”
人都在睡觉,养精蓄锐准备夜间行动,只有少数几个人,在村内外警戒。
一共只有三十余人,真正担任随从的人数甚少,多派警戒浪费人力,总不能把高手名宿也用来当警哨使用。
村的中间派有一个人巡走,与村口的一名警戒目视连络。
这位仁兄目送三位活神仙出村,向庄主所住有农舍瞥了一眼,庄主已经返回后堂休息,应该不会再有人走动了。
可是,堂口却有一个人当门而立,只可看到背影,而且背影十分陌生。
九华山庄的人鲜衣怒马,绎宫魔女十余个男女更是衣着华丽,这个人,穿的却是又脏又皱,毫不起眼的青衫,衣袂掖在腰带上,另插有一把连鞘剑。
“喂!你干什么?”警哨大声高叫,大踏步向门口走去:“你是魔女的人吗?”
那人闻声转身,背着手笑容可掬。
“来找贵庄主的。”那人笑吟吟地说:“我猜,他就住在这间农舍里,相烦通报,老兄。”
“咦!你是怎么进来的。”警哨直逼近至八尺内,伸手可及的有效出手距离:“周府的人?”
“就这样用两条腿走来的呀!有什么不对吗?”
“你到底是谁?”
“反正绝不是周府的。”
“混蛋!我问你……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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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夜探王府
这人正是丘星河。
他倏然踏出一步,耳光声便传出,警哨连眨眼的机会都没有,也没看到掌影,被打得扭身连退三四步,不知天地在何处。
“你才是混蛋。”丘星河嗓门像打雷,震惊全村,引起一阵犬吠:“没规矩,我教训你。”
第二间农舍奔出一个人,恰好是绎宫魔女的一名随从,一眼便看出是他。
“丘星……河……”这位随从的嗓门更大,意在警告歇息的人。
片刻,人群涌出。
丘星河已经不见了,不想和这些人混战打群架。
主脑人物都出来了,乱糟糟盘问警哨和随从。
人分头追出村,四面八方察看是否有人逃走。
绛宫魔女心中有鬼,不但不参加搜寻,反而禁止她的人外出,十余个人躲在农舍中看风色。
她心中明白,她对付不了丘星河,反正有梁庄主在,用不着她出面丢人现眼。
梁庄主本身有三十余名男女,除了少数几个是九华山庄的亲信随从外,还有山庄的重要执事人员,平时负责处理山庄的内外事务,有重要外务就是可独当一面的负责人。
另一半,则是大江两岸的高手名宿,都是他臭味相投,热衷于争名夺利的知交好友。也都是志在向大河南岸扬名立万,争取江湖名位的所谓英雄豪杰,挟威而至盛气凌人。
绛宫魔女对这些气焰嚣张的人颇有反感,因为她自己也是抱有争取江湖名位的念头而来的人。
她禁止自己的人外出,用意不但在于让梁庄主挡灾,也意在保全实力,目下她的人所剩无几,承担不起任何损失了,死一个就少一个。
她不像姜秋华,没有姜秋华精明。姜秋华将自己的人分开走在暗处,只带了无俦秀士派给她使唤的人,和周府调遣给她的二流人物,到处制造事端,遭到相当重大的损失,但并没损及她的实力。
果然不出她所料,外面愤怒喧闹声,证实了她的不幸预感:
九华山庄的人有祸事了。
梁庄主带了六个相貌威猛的朋友,站在屋外等候消息,由山庄的总管站在村口的大树下,指挥人手分搜村外村内,大呼小叫蛮像一回事。
小小一处三家村,十余栋建筑,搜起来并不困难,五六个人片刻便可搜遍屋内外。
搜村外的人比较辛苦,树林草丛辽阔得很呢!
一个中年人到了庄主前面,脸上不安的神情显而易见。
“启禀庄主.情形有点不太对。”中年人不安地说:“好像少了一些人,连太平双杰两位前辈,稍一露面便不见了。”
“会不会搜到村外去了?”一梁庄主仍然满不在乎。“或者进入某一家秘室。太平府双杰为人老成,不动声色悄然搜查……”
远处一座藏肥料的坑棚侧,钻出,个中年人。手中捧了一个尸体般的人体。
“一指高升鲁老兄昏倒在粪池旁。”中年人大叫:“快来帮忙搜这附近,鲁老兄像是被人打昏的,脑后有……哎……”
最后一声惊叫,向前一栽,压在昏死的人身上、再一翻便躺在一旁不动了。
相距不足二十步,看得真切,既没看到其他人影闪动,也没看到有何物体飞行。
粱庄主吃了一惊,飞掠而进。
六个神态傲岸的人,有两个更快,抢先一步掠出。
“两人都是被泥块击中后脑的。”最先到达检查的人急急说出结果:“梁兄,有人在暗处撒野。”
这人是梁庄主的朋友,所以称梁兄而不称庄主。
一阵忙乱,梁庄主发出紧急信号,召回在各处穷接的人,有人咒骂着、呼喝着狂搜左近的隐密处所,紧张的气氛突然升高了三倍。
闻警返回的人似乎没有几个,五六十步外的村口,大总管的身影也不见了,显然并没闻讯撤回。
仍在村中心走来走去的梁庄主。终于沉不住气了。
“大总管,大总管……”他向空荡荡的村口大叫。
村中心是一处面积仅两三亩,四周不规则非圆非方的广场,房舍错落,有四通八达的巷道。
那些不规则的巷道生长着一些枣梨,发育不良、枝叶稀疏,透过巷道,可以看到村外的果林菜圃,有人走动,一看便知。
似乎各处已看不到有人走动了,地下也没发现有躺倒的人,人到何处去了?总不会全搜到村外去了吧?
大总管不会在村口现身,右侧方一条巷道突然传来一声惊叫,人影出现在远处巷道外缘,像是从旁边的树篱跃出的,飘落时向下一挫,砰然倒地无声地挣扎难起。
梁庄主看得心头一震,身形乍起,两起落快通电光石火,到了那人身旁。
“祝兄……”他大叫,同时拔剑出鞘,虎目冷电四射,用目光向四面搜索。
他心中雪亮,这位祝兄绝不是失足摔昏的。
附近村篱枝沉叶静,毫无声息。
警觉地挫身伸手将祝兄的后脑扳转,没有泥痕,不是被泥块打昏的。
“柯方小辈偷袭?给我滚出来!”他大声沉喝,傲世的口吻不改。
没有任何动静。他一咬牙,收了剑抱起祝兄,急急返回村中心。
气氛不对,先前鲁兄两个人躺倒的地方,多了两个人,并排躺倒像四具死尸。
有三处巷道传出脚步声,村外奔回的先后有六个人。
“庄主,怎么啦?”一个虬须中年人奔到急问:”咦!祝兄他……”
“有人暗算偷袭。”他狂怒地将昏死的祝兄放下……“大家小心……”
不远处,屋角踱出丘星河,笑吟吟地踱至通向村口的广场边缘。
“受到暗算偷袭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不会丢命。”丘星河邪笑着说:“我这人很尊重武林道义517z,从不杀死被我偷袭的人。
我想,你就是大名鼎鼎,却又卑鄙无耻的九华山庄庄主,一偷偷摸摸杀人的雷电神剑梁世超了,幸会幸会。”
相距三十步以上,梁庄主暴怒所发的慑人气势依然强烈,可令三十步外的人感到心惊,一代世家的主人霸气十足。
丘星河的神态正相反,毫无杀气,没有慑人的威仪。
梁庄主总算知道情势不妙,制止抢人来的人妄动,冷然等候
自己的人聚集,强忍愤怒死盯着流露出邪气的丘星河,似乎要看穿丘星河有何惊世绝技,或者想用摄人的眼神,慑伏这个看不出任何特点的小辈。
共聚集了十四个人,这是说,这位大名鼎鼎的九华山庄庄主,带来的三十八个足以威震天下的高手,莫名其妙被人摆爷平了大半。
绛官魔女十余个人,不得不出来了。
三十七个男女,实力仍在。
“你过来。”梁庄主站在广场中心,尽量压下怒火,也压下心中的恐惧,语气不再狂傲:“老夫如果所料不差,你一定是丘星河。”
绛宫魔女的脸上神情,早已明白表示丘星河的身份了。
“不错,丘星河就是我。”丘星河仍站在三十步外:“我不赞成子债父还的滥帐,也不认为打了小的老的出头是理所当然,所以我与你儿子的仇恨,我不会主动找你清算。今天我之所以捉弄你提出警告,是因为你们昨晚在途中,卑鄙无耻地谋杀不相关的人,我必须提醒你这样做是伤天害理的事。我救了回风剑张大侠,当然我不是目击者,我也无权执法要你偿命,所以来警告你,揭发你的罪行,理字站在我一边。”
“你过来,老夫要和你谈谈。”
“也好,谈谈。”丘星河脸一沉,吸口气双手徐徐外张、上抬,诡异的气氛陡然光临,因为他的衣袂和大袖,像变戏法似的外张、飘动:“如果你们向我攻击,不论任何人,我都会冷酷无情地惩罚他,绝不留情,向我攻击的人后果自负,我来了!”
阴风乍起,人影倏没。
三十余步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广场面积并不大,四周是散落的房舍,真正的住宅只有三座,参差不齐,所以活动的空间相当大。
“咦……”
有不少人情不自禁,发出惊骇的叫声。
人影在附近三十步内倏没倏现,左、右、屋上、屋下……似乎有一二十个丘星河,此隐彼现乍隐乍现,更像无数幽灵,你幻我没逐渐接近。
除了隐隐可闻的阴风流动声之外,听不到足音,也看不清实影,每个幻影都是一间即逝,令人觉得不是眼花,就是真有幽灵出现。
丘星河的实体,突然在众人面前两丈左右幻现,脸不红气不喘,似乎刚才表演的幻形秘技是假的障眼法;他并没用上真力。
“妖术!”有人骇然惊呼。
“我和你儿子的仇恨,那是我和他的事,他已经成年。他的事必须自己了断。”丘星河一字一吐,不怒而威:“你如果护犊,就表示你承担了他的债务,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不论你用任何狗屎借口向我动剑,我都会理直气壮以牙还牙,现在,你要谈什么?”
要慑伏狂妄自大的人,唯一的良方是露出更坚强、更高明、更可怕的实力,说破了嘴皮子,不如给对方一拳痛击来得有效些,这就是现实人生。
他露了这手高明的流光幻形术,快速的程度神乎其神,用来攻击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想向他动剑,真需有超人的勇气。。
梁庄主脸色大变,有点不知所措。
就算梁庄主是个毫无野心的平凡人,也不得不替儿子出头挡灾,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老夫不用任何借口。”梁庄主硬着头皮说:“你鬼鬼祟祟偷袭,摆平了我二十四个人,你知道老夫该说什么,是吗?”
“你想要说的是,这是你九华梁世家,近百年来最严重的奇耻大辱,只有血才能清洗这没齿难忘的仇恨。你要说的是,不将我丘星河化骨扬灰,难消这股怨气,无以面对替你卖命的亲朋好友。”
“不错……”
“你会聪明地避免提及你儿子的事,也回避回风创五个人被你谋杀的罪行,只须对目下的情势,提出替二十四个亲友讨公道的理由,就可以气大声粗挥刀舞剑了。”丘星河咄咄逼人,理直气壮逼对方走极端:“你,位高辈尊,名震江湖,声威地位皆比我丘星河高得不可以道里计。你应该有你的尊严和自信,选择适合你身份的方法和手段,和我丘星河公平决算。现在我等你的决定。”
梁庄主身右那位留山羊胡的人,突然一闪即到了八尺外。手中本已功贯锋尖的剑,锋尖距丘星河的胸口不足八寸,剑势已完全将丘星河控制住,任何移动皆可爆发猛烈的攻击。
丘星河的连鞘剑插在腰带上,不可能获得拨剑的机会,只要他的手一动,这人必定立下毒手贯穿他的胸膛,没有任何闪避的机会,死定了。
“这种狂妄的疯小辈。”这人咬牙切齿也得意洋洋沉声说:
“梁老哥何必跟他废话?一剑宰了……”
话未完,人影切入,罡风压体,剑尖无故地自动外偏三寸。
“劈啪劈啪!”四记正反阴阳耳光暴响,胸口同时有靴底贴住一踹一送。
切入的人影在原地重现,一进一退令人无法看清变化。
“呃……”
这人闷声叫,仰面快速地倒退,砰一声背部着地,滑回原处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挣扎了几下,蓦然昏厥。
“这种下三滥货色,也敢站出来丢人现眼,真是吃多了撑坏了,自讨苦吃。”丘星河冷冷地拍拍手,表示手还在发痒揍得不痛快:“换一个像样的,有点英雄气概的人来,在下拒绝与下三滥鼠辈打交道。”
被踹昏的人当然不是下三滥鼠辈,而是池州府城大名鼎鼎的高手名宿,在这种绝对优势下,被轻而易举三下两下打昏了。
所有的人大吃一惊,绛宫魔女更是花容变色,如果丘星河用这种手法接揍,她很难想像会是何种滋味。
梁庄主僵住了,一阵寒颤通过全身,如果刚才自己上前,同样禁不起这种迅捷如电的打击。
钢牙一咬,拼死的念头被激发了,忘了留意同伴的恐惧,打出要同伴联手出击的手势。
村口右侧的一栋草屋顶,突然出现两个人。
“丘小子,过来一下好不好?有事找你商量。”站在屋脊的疯丐尹非高叫招手:“这里的事并不急,等会儿再和他们了断好不好?我所商量的事相当急呢!”
另一人是金剑龙膘李豪,四位老怪杰本来约定与丘星河往信阳赶,半途相候左等不来,右等不至,猜想出了意外,急急忙忙往回赶,居然赶上了。
丘星河往后退,一步步沉稳坚定,目光始终紧盯着梁庄主。
梁庄主心中一跳,居然中止攻击的冲动。
“怎么一回事?”丘星河跃登草屋顶:“你们怎么回来了?”
“以后再说。”老怪杰低声急急地说:“你往北看,周府的大群人马越野而来,再不走,就走不了啦!”
北面的田野一里外,尘埃滚滚人马如潮,在屋上居高临下可以远眺,但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马。
“急不在一时,丘小哥。”金剑龙镖也急急低语:“梁庄主这混蛋,不会再和你公平了断的。”
“好吧!我会再来找他的。”丘星河不得不放弃:“咱们走吧!”
“往东。”疯丐说:“三江孽龙和五湖浪客。在东面把风,走!”
三人往屋下一跳,匆匆走了。
六七十匹健马,骑士有男有女,大半的骑士鞍后有长行旅客使用的马包,每个人都带有兵刃。
五个人隐身在里外的树林前,看得真切。
“是从太和赶回来的人,还有留在府城的周府鹰犬。”疯丐肯定地说:“那个穿水湖绿骑装怪神气的人,就是真的无俦秀士,错不了。”
“他们可能成功了,飞虎方世贤势将被逼出来,与这些狗东西玩命。”三江孽龙叹息着说:“商庄主可能去晚了一步,救应不及,也许,这是天数吧!”
“我一定要揭开腾龙大计之谜。”丘星河虎目怒张:“不能任由开封那个猪狗不如的藩王,利用奴役百姓得来的金银,继续残害咱们这些江湖人,让咱们自相残杀他坐收渔利。”
“小子,什么叫腾龙大计?”疯丐惊问。
“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等我到了开封彻查,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透露一点嘛!小子。”
“问题是我不知道,只知道牵涉到七月一日,无俦秀士与周府的鹰犬,攻击锦绣山庄的事,也与无俦秀士诱出飞虎方世贤有关。我想,这是狗藩王诱使江湖人自相残杀,肃清藩地所有江湖潜势力的计划,神剑天绝就是第一个被消灭的对象,商庄主就是下一个目标。”
“如果狗藩王成功了,河南地境所有各门各道的人,甚至各地正正当当的由道行业省得关门大吉。”金剑龙镖甚表悲观:“他会成功的,未家皇朝的始祖,是标准的江湖亡命出身,做过和尚游方天下,加入香军邪教打江山,知道江湖人是祸乱之源,更知道该如何管制百姓不至于作乱。所以抓住邪教的人就斩立决;所以禁止四十岁以下的人出家做和尚;所以不许百姓远出百里外走动,所以要百姓连保连坐……”
“不谈这些引发胃气痛的事好不好。”五湖浪客打断金剑龙缥的牢马蚤,“皇律是皇律,皇律只能管制安份守己的人。以咱们来说,不但远离住处百里外不需申领路引,邀游天下还不是来去自如?伪造的路引只要能找对门路,南北两京随你邀游不会出差错。”
“我得走。”丘星河不理会老怪杰们借题发挥讥讽时政,说道:“诸位最好赶快与商家会合,聚众自保或许可以支撑一些时日。”
“小子,你要到开封?”疯丐问。
“是的,揭开腾龙大计之谜。”
“有咱们四个人精同行,对你绝对有利,我可以算是半条开封地头蛇,领咱们一起去办事,保证你不会后悔,你一个人力量有限,对不对?”
“我可能和杨姑娘一同前往。”
“好哇!那小丫头武功不错,多一个刁钻心细的女人同行,有百利而无一害,有些地方,咱们男人是不便涉足的,快快去找她。”
府城乱糟糟,各方人马各显神通。
商庄主一群侠义道朋友,偕同天南镖局的白道英雄们,是紧迫在真的无俦秀士后面到达的,但迟了半个时辰。
无俦秀士并没在府城逗留,逞自绕城而过,由留在府城的眼线与周府的鹰犬,与乃父在郊区会合,立即化暗为明,声势浩大,
实力坚强,谁还敢公然向他们挑战?
杨姑娘独自在城外等候丘星河,她的人都不见了。
丘星河不便询问龙叔吕叔的去向,猜想两个人必定在暗中照应。
丘星河与四怪杰略一筹划,也商请四怪杰暗中策应,人多走在一起引人注目,一明一暗,应付意外变故的能力倍增。
弄到马匹,披星戴月向开封急赶。
三方面皆在召集人手,即将展开空前惨烈的搏杀。
如果不能及早从周王府发掘出腾龙大计的秘密,就无法以公开秘密作手段,逼周府撤回鹰犬。
那么,这场江湖精英尽失的惨烈搏杀,将无可避免了,因此必须尽快赶到开封。
开封城很大,但周王府的面积,几乎占了半座城。
加上城外的园林禁区,面积更广,说城是周王殿下的,并不为过,事实上的确是他的,天下的皇亲国戚神气极了,地方藩王本来就可以代表皇帝。
王府太大,有三卫兵马直属周王指挥保护,这就是有名的三护卫,把王府拱卫得像是金城汤池,闲杂人等休想越雷池一步。
想潜人王府,真需要有超人的胆识。
从弘治二年迄目下的十四年,短短的十二年中,两届三代周王父子孙之间,权力斗争如火如茶展开,血腥满城,人伦乖变,闹得乌烟瘴气。
尤其是子的这一代,闹得满城风雨。
世子安横,与弟平乐王安泛、义宁王安埃,三兄弟各养死士,招纳亡命,阴养刺客,互相明争暗斗作砍我杀,三个人几乎把天下有名的凶残高手名宿,都以重金聘来开封互相残杀。
官司打上京师惊动龙庭,圣旨与调查的官员,常年累月不绝于途,案牍堆积如山。
结果,子的这一代,谁也没袭封周王,世子也斗死了。孙的一辈恭王睦榕袭封了周王,捡到了现成的大便宜,但权力斗争依然没完没了。
王室的权力斗争,本来与平民百姓无关,但是,牵涉到地方上的大大小小的官吏,更牵涉到招纳亡命阴养死士,也就把英雄好汉强梁土霸全拖下水,可就牵连极广啦!天封地区,就这样度过了血腥风暴十二年。
现在,血腥风暴似乎更为猛烈了。
府城人士,提起周府的事,莫不掩耳而走。
街上有人打架,几乎没有看热闹的人,争相走避如避瘟疫,即使打架的人并非周府的人。
所以在府城打听有关周府的消息,保证失望,即使知道的人,也装聋作哑一字不敢提。
三缄其口,是全身保命的不二法门,谁知道对方是不是周府各王的刺客死士?这些刺客死士,比京师的厂、卫皇家特务可怕一百倍。
地方的大小官吏,甚至按察司衙门的御史大人,都各有拥护者,也都派有爪牙铲除敌对的人。
在街上说错一句话,很可能会送掉老命。
这就是当进开封城的情势,地方人士谁都对王府敬鬼神而远之。
开封人士畏惧周府,是由来有始的。
第二代周王有墩也有几兄弟,洪熙元年袭土封(原封宪王)。
兄弟间的权力斗争更为惨烈,除了阴养剌客死士之外,甚至私自招兵买马,把军方也拖入斗争漩涡,把开封城闹得天怒人怨。
那时,那位老三有熔,不但最为横暴,实力最强,而且生性
残忍,几近兽禽,与一头发疯的猛兽相差无几。
他居然派刺客死士公然掳人,置于私设的酷刑室,仿南方人吃八珍的吃猴脑残忍方法,活吃人脑,然后剖腹拉出肝脏生吃,把开封的人吓得半死,天天担心被抓去生吃肝脑。
洪熙皇帝查有实据,把有熔废为庶人,囚禁在凤阳了事。被生吃肝脑的无数冤鬼,算是白死了。
王子犯法,除了大逆不道之外,是不会被杀偿命的,枉死的人活该被吃。
这是千真万确,载于史书,记载在朱家皇室工谋内的真实事件,有案可稽,绝非故意丑化王室哗众取宠。
疯丐尹非虽则自称算是开封的半条地头蛇,但对周府的情形仍然所知有限,也无法进一步打听、所以事实上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替丘星河暗中留心严防意外而已。
丘星河更是陌生,在城内城外奔波了三天,连王府的外围形势也难以摸清,内部更是毫无头绪。
他的耐性消失了,最后决定走险。
这是最原始最古老的手段,无法可施时的唯一老办法:不顾一切深入虎岤。
张子房博浪一椎;荆轲刺秦;都是这种老办法。
杨姑娘对开封的地头,比疯丐尹非更熟悉。她在南关找到一家小屋。
屋主人是一对姓吴的夫妇,在南关外的汴京驴车行做脚夫,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