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三更觉得意外,因为他看到辜独竟然亲自出手来对付这钟离三兄弟。
辜独飞快的击出了三拳。
这三拳在拳路上看不出多少变化,可钟离三兄弟竟然躲避不开。
三人鼻梁中拳。
鼻梁自然脆弱,中拳的钟离三兄弟顿时泪流满面,一双双大手捂住鼻梁,原地跳跃,嗷嗷乱叫。
剑大麻子早已看出辜独身怀武功,却没有想到他的武功竟会如此之高。
辜独板起脸,眼光中透射出霸气,高声吼道:“你们这三个狗崽子,如果让晏小山知道你们几个竟敢对本少爷无礼,看他不打断你们的狗腿才怪。”
剑大麻子将手中的破剑插回了剑鞘。
破七的手指轻轻一拨,藏在掌心中的两柄飞刀悄然射回到衣袖之内。
辜独只说了一句话。
但他们却已经知道再不必与钟离三兄弟动手了。
因为辜独提到了晏小山。
钢铁罗汉晏小山!
江湖中可称为大老的人物并不是很多,但晏小山绝对可以算做是其中之一。
晏小山出道近四十年。
四十年来,黑白两道都要让他三分。
若说侠义,西蜀大侠谷储出卖叶老剑客之前,侠名已经够响亮了,但晏小山的侠名较他却要响亮得多。
若说邪恶,整个江湖应该首推邪神,可与他相比,或许就连邪神胡栓也要自叹不如。
江湖中人谈论起晏小山是要道一声罗汉爷的,敢直呼其大名的人并不多。
辜独的年纪还不足二十,可他竟然敢直呼钢铁罗汉的大名。
钟离三兄弟擦了擦痛出的眼泪,问:“小子?你与家师有什么渊源?”
钟离三兄弟竟然是钢铁罗汉的弟子?
江湖上少有人知。
剑大麻子也不知道。
他暗暗庆幸,如果刚才卤莽出手,后果一定很严重。
钟离三兄弟或许连他们师父武功的十分之一也及不上,可晏小山出了名的护私,谁要是胆敢欺辱他的弟子,他肯定要跳出来。
要剑大麻子、破七、脏三联手去对付晏小山,他们九成九要落败。
败在晏小山手下没有活人,只有死尸。
辜独没有让剑大麻子他们与钟离三兄弟交手,或许正因为他了解晏小山的性情,所以他才将祸事拦在了自己身上。
招惹晏小山也未必便是祸事,有些人可以例外。
剑大麻子似乎已经猜到了辜独的身份。
果然,辜独道:“我叫辜独,家在杭州。”
杭州只有一家姓辜,那便是无敌神剑辜伸道辜老剑客。
神剑无敌叶飞扬叶老剑客的剑法放眼整个江湖已经难有敌手,但无敌神剑辜伸道辜老剑客的剑法较他却还要略胜一筹。
他们之间曾为争夺“神剑”之名有过十次比剑,结果叶飞扬败了十次。
辜老剑客的剑法或许并不比叶飞扬高出多少,但他每次都可以获胜,而且都是在第三百招时获取胜利。
辜伸道的武功长于剑,钢铁罗汉晏小山并不使剑,武功也绝不低于他。
但江湖中人都知道,晏小山绝对尊敬辜老剑客。
晏小山有一个长处。
他自幼丧失父母,由师父抚养成丨人,所以他对师长很是尊敬。
而辜伸道恰巧便是晏小山的师叔。
辜独之所以敢对钟离三兄弟动手,因为他是辜伸道的儿子,晏小山的师弟。
钟离三兄弟的脸上又再流出了泪水,这回却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惧怕。
晏小山的脾气不是很好,每次他发起脾气来,手下弟子便要倒霉。
钟离三兄弟清楚的记得,二师兄的半边胳膊、三师兄的一条大腿便是在师父发脾气的时候给砍掉的。
辜独又再冷声呵斥:“既然知道怕了那还不滚?”
钟离三兄弟齐齐跪倒在地,哀求道:“辜师叔……我们不知道您老人家……”
辜独不耐烦的摆着手,“好了!好了!我不会去晏师兄那儿告你们的状便是了!”
有了这个答复,钟离三兄弟走得很快,转眼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比三兄弟走得更快的是那卖酒的老头,或许他害怕累及自身,所以早早便逃命去了。
两只大酒缸还放在路旁。
缸中的酒也在。
脏三的智慧绝对不逊色于钟离三兄弟,三兄弟尚且知道占那两碗烧酒的便宜,现在整缸的烧酒摆在眼前,她是绝对不会白白舍弃的。
一大缸酒少说也有五六百斤,看似弱不禁风的脏三竟然只用了一只手便将它抬了起来。
当然,她“拿”的是那缸干净的酒。
滴有卖酒老头汗滴的那缸酒她却是看也不屑看上一眼的。
世上捧着个大酒缸喝酒的人很是少见。
捧着个大酒缸喝酒的女人更是绝无仅有。
还好这里地处荒野,人迹罕至,否则脏三的举动定是要惊吓到路人的。
剑大麻子并不是一个严肃的人,但现在他的表情很严肃,问:“辜少侠?你是辜老剑客的儿子?”
辜独点了点头,“如假包换!”
破七一怔,呆呆的摆弄着手中的针线。
脏三的眼中似乎有泪光。
她剧烈的咳嗽着,似乎那泪水又是被酒气呛出来的。
剑大麻子再问:“既然你是辜老剑客的儿子,仅凭老剑客的侠名,有谁敢动你一根寒毛?你根本用不着我们为你做保镖。”
辜独将手中的玉佩提在眼前,道:“剑大哥有所不知!江湖中有人出价十万两白银来收这块玉佩,仅凭家父的名号……或许还不够!况且……家父已然过世了!”
“什么?”剑大麻子惊呼,“辜老剑客……”
辜独点了点头,道:“小弟此次便是回杭州奔丧的!”
脏三还在喝酒,又似乎已经醉酒,嘟囔道:“辜伸道今年已经八十有九,活了这么大岁数,死了便死了,没什么可惜的!”
辜独竟然没有动怒,而且还随之附和:“不错!家父乃是寿终正寝,是喜丧,所以辜独的心中并不觉得难过。”
他确实没有难过的意思,但脏三却似乎在为这件事情而难过。
她连喝了几大口酒,泪水也夺眶而出。
辜独在笑,笑得很洒脱,可眼中也有泪光。
脏三现在有了足够的酒,这些酒足够她喝上三五个月。
破七终于知道天下没有喝不醉的人。
因为脏三每日都会醉倒在酒缸之旁。
但每日醒来,她又会捧着酒缸狂饮。
七天,辜独还没有走出一百里。
因为有个醉鬼成为了大家的累赘。
剑大麻子与破七似乎都想劝脏三节制一些,
但七天已过,二人却是连一句劝说的话语也没能说出口来。
终于有人来劝脏三,“女孩子不应该喝这么多酒!”
说话的是一个老道,身后还跟随着十二个年轻的道士。
脏三一口喝下了半斤烧酒,舌头一伸,再又吐出了八两,咯咯笑道:“臭道士!本姑娘的事情要你管吗?”
剑大麻子的手摸在了破剑的剑柄上,破七的手心中捏出了两把小飞刀。
道士冷笑着道:“贫道法号虚妄!人称……”
“银鞘无双剑!”醉醺醺的脏三已经替他把雅号道了出来。
虚妄的鹰眼之中寒光一现,恶狠狠的道:“既然知道贫道,你们几个后辈还不让开?”
辜独在叹气:“我的玉佩并不容易得去!”
虚妄道:“贫道眼中从无不容易之事!”
他的眼中又在放光,却不是寒光,而是贪婪之光。
因为辜独已经将玉佩提在手中,引诱的微笑也表露在了脸上。
价值十万两银子的玉佩当然不会轻易被人夺了去,否则这块玉佩早已经不在辜独的身上了。
当然,以前辜独还有父亲的名号可以威慑心怀叵测之人。
但现在,辜独是否还能保住身上这块玉佩便要多多仰仗这三位镖师。
虽然他本身也是位少年英雄,但双拳难敌众掌,凭他一人之力怕是难以同时对付虚妄以及他那十二位弟子。
虚妄并没有妄言,在他眼中确实没有过不容易的事情。
他曾经去金刀门抢夺人家的镇门之宝,那一柄足足有八十六斤重的金刀。
虽然他并不喜欢那柄金刀,但他却喜欢金子。
在他眼里,那柄金刀不过是八十六斤黄金而已。
为了八十六斤黄金,他带领十二位弟子一举灭掉了金刀门。
他也曾偷入武当山,盗取了武当派的镇观三宝。
那一次,他不为黄金,只为名气。
果然,他名气大震。
但他被武当一十三路、数百弟子,天南海北整整追杀了八个月,而后终于被逼无奈,一步一跪,拜上武当山门请罪。
看在主动送回了镇观三宝,又同为释门中人,武当派网开一面,只是对其杖责八百,而后将他丢下了山门。
一成一败,虚妄的名气已经足够他在江湖中招摇的了。
有了名气,好财的本性更是有增无减,因为有人出价十万两白银,所以他现在打算来抢辜独的玉佩。
他似乎看到玉佩已经到了自己的手中。
又似乎看到了由玉佩而换得的十万两白银。
但他最先看到的却是剑大麻子的剑!
剑残破不堪,剑身上有七处缺口,缺口经风而鸣,鸣声烦人心神。
虚妄嘲笑道:“破剑!”
剑大麻子摇头,“剑虽然破,但与其它锋利的宝剑一样,一样可以砍下你的脑袋,刺穿你的心脏。”
虚妄的脸上不再有嘲笑之色,因为他懂得这些道理。
他已经决定来迎战剑大麻子,但出手的却不是他,而是他带来的十二位弟子。
剑阵。
十二位年轻道士将凝合出无懈可击的绝妙杀招。
剑大麻子置身其中,还没交手,却已经感觉到剑阵所隐射出来的强大压力。
好在身处阵外的破七偷偷的丢出了两把小飞刀,飞刀无声飞去,贯入在两名道士的背脊之中。
剑阵刚成,转眼之间又告破败。
剑大麻子再无顾忌,三招之间便将一位道士刺死在剑下。
破七也随之加入了战事。
虚妄动了起来,奔得是辜独手中的玉佩。
但辜独并不容易对付,他低估了辜老剑客唯一的后人。
银鞘剑终于出鞘,风驰电掣般刺出了七剑。
剑大麻子冷眼瞥见了虚妄的剑招,暗暗心惊。
如果换做他,七剑之下,绝对无法全身而退。
可辜独却轻轻松松避开了如此犀利的七记杀招。
七剑之后又是七剑,整整七七四十九剑,却没有一剑可以伤到辜独。
虚妄感到心惊肉跳。
即使是辜老剑客在世,也绝对不敢如此托大,赤手空拳来接自己这四十九招快剑!
难道……
辜独的武功竟然在他的父亲之上?
虚妄心头狂叫:“不可能!辜伸道终其一生苦练剑法,所以在剑术上才会有那么高的成就。这辜独年方几何?怎么可能修练出如此高强的武功?”
剑大麻子手中的破剑已经刺死了四位小道士。
破七又是飞刀、又是飞镖、又是钢珠,再又连毙五人。
唯一幸存的小道士怪叫一声,丢弃利剑,掉头便跑。
剑大麻子与破七都没有去追。
小道士的年纪还小,应该给他一个弃恶从善的机会。
即使他要继续为恶,凭他的武功在江湖中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来。
脏三一直在注意虚妄与辜独的打斗,剑大麻子与破七在此时也看了过来。
虚妄的四十九招快剑已经使用了两遍,此时又再从头使来。
辜独突然探了一下手,这一出手快若火光一现,将虚妄手中的银鞘剑夺了过去。
虚妄大惊,脱口道:“你……”
他只吐出了一个字,因为辜独手中的银鞘剑已经脱手而出,由他张开的嘴巴射入,再由后脑贯穿出半尺剑锋。
一剑毙命。
死人自然是不能再继续说话的。
但辜独可以说话,“我说过,我的玉佩不会被人轻易夺去!”
话语音落,虚妄直挺挺的摔倒了下去。
脏三还在喝酒,似乎并没有因为辜独身怀惊世骇俗的武功而感到意外。
剑大麻子却张大了嘴,喃喃着:“怕是令尊也没有少侠这般武功修为。”
辜独叹道:“家父的武功很好,剑术更是天下无双,可他上了岁数,武功与剑术一直在退步!若与三十年前相比,他的武功在五年前便已剩下不足两成!”
人都会衰老,任谁都改变不了这个宿命。
“是啊!”有人在叹息,“老夫也已经上了年纪,不想与人打打杀杀的!”一个老头由树林中窜了出来。
一、绝壁、冰泉(2)
他竟然是七日前在路边卖酒的那位老酒翁。
剑大麻子板着脸道:“你不想杀人,我们也不想杀你!你还是赶快离开的好!”
老酒翁嘿嘿j笑,“老夫这儿有一包解药,想用来换辜独少侠手中的那块玉佩。”
破七笑道:“我们没有人中毒,要你的解药何用?”
老酒郎指了指脏三捧着的酒缸,叹道:“老夫在那缸酒里下了慢药,现在七天已过,该是毒发的时候了!”
脏三还真是听话,老酒郎话音刚落,她便慢慢的放下了酒缸,顺着缸壁瘫倒了下去。
辜独扭回头,对着老酒郎微微一笑,小心翼翼的将玉佩放回了怀中。
老酒翁一愣,问:“难道你不想要解药?”
辜独道:“她根本没有中毒,我为什么要你的解药?”
老酒翁更是满头雾水,疑问道:“她……她没有中毒?”
剑大麻子道:“荒郊野地,卖酒的酒郎……即使这些都没有什么可疑的,难道那两只大缸酒还不足以令人起疑吗?”
两个盛满了烧酒的大缸,加在一起怕有千斤之重。一个老态龙钟的卖酒翁如何能将它担到远离集市的荒野之地?
老酒翁下毒的手法太过粗劣,稍有江湖经验的人也不会中他的诡计。
但他一路跟来,明明眼见脏三喝了七天被他下有毒药的烧酒。
所以他看向了又再站起身来的脏三,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脏三扬了扬手,手中捏着一只白色的蟾蜍。
晶莹的雪蟾。
避毒的天下极品。
老酒郎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细缝,“辜公子,你的玉佩老夫不要了!”对着脏三伸出了手去,“姑娘?这只雪蟾是否可以借老夫把玩几日?”
雪蟾的名贵不仅仅在于它神奇的解毒功效,还在于它的稀有。
千百年来其绝少现于尘世。
可以考究的,只有唐朝武皇得到的一只雪蟾曾有过记载。
也有人说两百年前明成祖朱棣也藏有一只雪蟾。
那雪蟾原本由徽洲一位商贾花费万两黄金才收购而来。
朱棣曾数次派人求购而不得。
没过多久,那徽洲商贾的宅院莫名其妙着起了一场大火。
商贾一家老小一百七十余口无一生还,全部葬身在火海之中。
大火过后,有人见到大队锦衣卫经过徽洲,返回京城。
而后,朱棣曾多次取出过雪蟾向手下的文臣武将们炫耀。
时下,一只雪蟾的价值绝对在万两黄金之上,
即使是万两黄金,也要折合成五十万两白银。
有人要以十万两白银的价钱收购辜独手中的玉佩。
这块玉佩已经是天价。
但现在脏三手中突然露出了雪蟾,身值万金的稀世珍宝。
剑大麻子知道:
辜独身上的那块玉佩已经够让一些江湖中人眼红的了。
现在又多出一只雪蟾来。
如果这件事情传入江湖,四人此次杭州之行一定又会再增万般凶险。
所以剑大麻子决定灭口,
为求自保,他只有杀掉这个老酒翁。
而老酒翁也决定杀掉剑大麻子四人,
他不仅要夺取雪蟾,连辜独的玉佩也不想放过。
辜独并没有打算让剑大麻子来对付老酒翁,他按住了剑大麻子拔剑的手,“让我来。”
剑大麻子拨开了辜独按来的手,“我可以打发他的。”
辜独疑问:“你可知道他是谁?”
剑大麻子点头,“我知道!他是神鬼判官楚浩劫。”
楚浩劫成名于三十年前,从没有人在他那一百零八式劈神斩鬼刀法下走够百式。
劈神斩鬼刀法的最后八式曾经被江湖中人广为谈论。
可三十年来,却没有人再见到过这个神鬼判官。
现今神鬼判官重新现身江湖,他那套劈神斩鬼刀法究竟练到了何等境界?
他的武功自然要比三十年前高出许多,但究竟会高到何等程度?
剑大麻子根本不知道。
辜独见他认出了楚浩劫,以为他定是有信心战胜这个神鬼判官,所以便退去了一旁。
楚浩劫却是看也不看剑大麻子,而是瞥向了辜独,问:“娃娃?你是怎么认出老夫的?”
辜独指了指他的额头,“你的额头上有一处伤疤。”
楚浩劫摸了摸额头上的那条伤疤,叹道:“不错!这条疤是你父亲当年留给我的!”
辜独道:“家父曾经说过,如果你再入江湖,必将杀之。”
楚浩劫仰天长笑,哈哈哈……
“无敌神剑辜伸道已经变成了一个死人,我神鬼判官难道还会怕他一个死人不成?”
辜独突然摇头叹息,“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康复,怕是你现在的武功还及不上三十年前!”
楚浩劫不禁一怔。
难道这位年轻的辜家后人竟然能从他的笑声中听出了他内疾未康?
辜独点了点头,对剑大麻子点头。
“你绝对可以杀死他。”
“就凭他?”楚浩劫咆哮一声,回手抄出一柄三寸宽的镏金大刀,呼的一声,奔着剑大麻子的头顶砍去。
高手过招要看准对方的空当与破绽,剑大麻子此刻全是守备,根本没有空当容楚浩劫下刀。
但镏金大刀硬生生砍来,全然不加顾忌对方是何招法,一味的大开大合,猛冲猛打。
剑大麻子知道他臂力过人,不敢接招,只有躲闪。
一百式劈神斩鬼刀滚滚使过,楚浩劫手中的镏金大刀依旧耍得虎虎生风。
剑大麻子终于出手。
出手便是三剑。
楚浩劫被逼退了三步。
辜独笑呵呵的道:“劈神斩鬼刀一共有一百零八式,你所珍藏的最后八式是不是该让辜某见识见识了?”
剑大麻子不敢追击,因为楚浩劫已经换上了一招守式。
楚浩劫满脸迷惑,“你使得是神剑无敌叶飞扬的剑法,那你一定是叶飞扬的弟子?可……叶飞扬的弟子又怎么会同辜伸道的儿子走在了一起?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剑大麻子闻之色变。
他只使出了三招剑法,却已经被楚浩劫认出了他的师门。
辜独轻轻拍响了手掌,夸赞道:“好一个神鬼判官,剑大哥只出了三剑,你却已经认出了叶老剑客的流云剑法,不简单!不简单!”
剑大麻子、破七与脏三都是双眼发直,眼光的尽处却是辜独。
难道他早已经识破了三人的身份?
楚浩劫还是不解,“叶飞扬与辜伸道斗了一辈子,他们之间应该势同水火,你们怎么可能……”
疑问还没能问出,脏三已然发难。
她使得是袖剑。
楚浩只得咽下嘴边的疑问,以劈神斩鬼刀最后八式来应对脏三这柄一尺长的短小袖剑。
八式劈神斩鬼刀已经在转眼之间使过,楚浩劫突然看见一汪鲜血喷溅在眼前。
他的喉咙咕咕作响,却是连一丝声音也无法发出。
因为脏三的袖剑已经割断了他的喉咙。
辜独又在轻轻拍掌,夸赞道:“好一记‘流云惊龙’,好剑法!”
脏三瞪眼看来,眼神中有幽怨之情。
她又跑去了酒缸处,咕咚咕咚灌下了几大口烧酒。
楚浩劫手掌渐松,镏金大刀跌落在地,他回手捂向了喉咙,似乎是想制止住喷溅的血液。
可惜,在他手捂咽喉的同时,整个人也仰面摔倒了下去。
辜独对着剑大麻子抱了抱拳,“剑大哥!”看向破七,“子竹兄!”又走近脏三,顿了顿,清了清嗓子,道:“玲珑妹妹!”
脏三突的睁目,面如冰霜,喝问:“你姓辜,我姓叶,谁是你家妹妹?”
辜独哑然,闭口苦笑。
神剑无敌叶飞扬生前收有两位弟子,
大弟子剑九霄。
二弟子子竹。
叶飞扬七十岁那年,叶夫人为其生下一女,取名玲珑。
身份已经被人识破,剑九霄有些尴尬。
“辜独贤弟!剑某师门蒙难,只得隐姓埋名藏匿于落霞镇!见笑……见笑了!”
子竹道:“贤弟!家师与令尊为争夺神剑之名斗了一辈子,江湖中甚至有传言……说是家师乃是被令尊所害!可依子竹来看,令尊行事光明磊落,与家师更是英雄相惜,绝不会做出那等龌龊之事!”
辜独叹道:“二位师兄,家父虽然终其大半生都在与叶伯父斗剑,可他并没有敌意,他甚至把叶伯父认做了生平唯一的知己!叶伯父当年……”
“够了!”玲珑厉声喝断了辜独的话语,“叶家并没有找你们辜家寻仇,你不必多加解释?”
剑九霄道:“小师妹……”
玲珑竖起了手掌,“大师兄,不必多说!人家是雇主,我们是镖师,我们把人家平平安安的送抵杭州也就是了!”
辜独凑上前来,问:“玲珑妹妹?你可知叶伯父是被何人所害?”
玲珑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泪水顿时滚落。
辜独再又追问:“玲珑妹妹……”
玲珑泣声叫道:“不要你们辜家的假好心!”以衣袖拭泪,啜泣着奔了出去。
剑九霄叹道:“小师妹最是听不得这个!”
子竹叹道:“所以她才终日醉酒!”
辜独喃喃道:“以酒浇仇,仇何以解?”
剑九霄道:“杀害师父的幕后元凶应该是一个极为可怕的人物。”
子竹道:“如果不是那样,我们又怎会隐避孤镇,非要等小师妹练成‘流云剑法’之后再去寻找那位仇人。”
辜独问:“你们三人乔装易容,隐性埋名,远遁他乡,以避仇家。难道……你们竟连是谁杀害了叶伯父也不知道?”
剑九霄摇了摇头,“只有小师妹知道真正的仇人是谁!”
子竹道:“当年十七位武林高手偷入叶家,与谷储那恶贼里应外合,围战我师徒四人……虽然师父力退强敌,可身中七剑十三刀,重伤之下,次日便撒手西去了!”
剑九霄道:“如今谷储已死,那十七位所谓的武林高手也不值一提,可在没有找到那幕后的元凶之前,我们兄妹还不想暴露身份。”
雨在下,疯狂的泼洒了三个多时辰。
辜独三人冒雨赶了三十里路,
他们终于看到了玲珑。
玲珑站在路中,也站在雨中,脸上挂着的不知道是泪珠还是雨滴。
辜独与玲珑冒雨相视。
待雨止,辜独走过,淡淡的道:“走吧!”
“去那儿?”玲珑问。
辜独脚步不停,“去杭州!奔丧!”
“未等到杭州,你已经死了。”说话的是玲珑。
“未等到杭州,你已经死了。”说话的是一位老太婆。
辜独注意到了老太婆手中那根由葡萄树根雕成的拐杖,两条眉毛顿时拧成了一团,问:“你难道是天煞奶奶?”
老太婆似乎很是意外,哦了一声,道:“好小子!眼力不错!”
她竟然真得便是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天煞奶奶。
谷储的外号叫做地煞星。
天煞、地煞,绝对不可以混为一谈。
谷储与天煞奶奶比起来可谓壤天之别。
出卖叶飞扬叶老剑客或许是谷储一生之中唯一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孽。
天煞奶奶造下的罪孽却是多得数也数不过来,每一件几乎都是不可饶恕的。
但天煞奶奶却做过一件义事。
当年两大杀手帮派之一,天字号杀手堂为祸江湖,少林、武当两派倾力围剿,不幸中其埋伏,几乎全军覆没。天煞奶奶正巧经过,出手救下了少林十三位、武当七位弟子。
武当派现今的掌门人以及六位师叔辈的道长都是天煞奶奶当年所救。
少林方丈以及三十六堂中十二位主事也是被天煞奶奶当年所救。
虽然天煞奶奶罪恶昭著,可江湖六大门派以及武林四大世家都对她一再容忍。
她那生平唯一做过的一件义事已经成为了她多年以来避灾躲祸的免死金牌。
辜独似乎看到了她那块并不存在的金牌,隐隐感到事情有些棘手。
天煞奶奶得意的狂笑,拐杖一顿,喝道:“交出玉佩,老身可以给你们几个后辈一个痛快。”
即便交出玉佩也要受死,这便是天煞奶奶一贯的行事方法。
辜独犹豫片刻,道:“看在少林、武当列位高僧、道长的情面上,辜某今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可以走了!”
天煞奶奶怪声长啸,咯咯笑道:“娃娃?你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老身今日却要瞧瞧,看你如何取老身性命?”
辜独晃了晃右臂,黑漆漆的铁棍由袖筒中滑出,握在了他的手中。
这铁棍有拇指粗细,棍身平淡无奇,棍梢却被削得锋利,其内中空,又似一根铁管。
天煞奶奶看了看这根铁棍,问:“你这是什么兵器?”
辜独用铁棍轻轻的砸了砸左掌心,笑道:“大名鼎鼎的‘天煞奶奶’该不会连棍子也不认得吧?”
天煞奶奶嗤了一声,不屑的问:“月棍、年刀、一辈子枪,你这根棍子练了多少个年头?”
辜独伸出了五个指头,“不多不少,整整五年。”
天煞奶奶晃了晃手中的拐杖,道:“这根拐杖在老身六岁之时便跟随老身左右,到如今,不多不少,已经整整有五十个年头了。”
辜独道:“王八爬行千年,难道还凶不过下山的猛虎?”
天煞奶奶怒道:“兔崽子,你这是拐着弯的骂我老婆子呢?”拐杖一横,瞬间攻上。
这拐杖专封人周身大岤,一但被它点中,立死无救。
辜独变了七种身形,接连换了三种步法,这才避开了天煞奶奶攻来的拐杖。
天煞奶奶暴喝一声:“好小子!”杖影如同雨点一般向辜独身上砸去。
玲珑突然惊声呼叫:“不可杀她……”
可是辜独已经由一片杖影中消失,转去了天煞奶奶的身后。
玲珑的叫声晚了三分。
铁棍由天煞奶奶的胸前刺入,再由背脊射出,落回到了辜独的手中。
剑九霄与子竹齐齐变色,
因为辜独满身皆是杀气,气焰冲天。
天煞奶奶摔倒了下去,胸口溅出一线污血。
辜独的铁棍上也有一线血汁滴落。
玲珑苦笑,“你杀了武当派那些道长、少林派那些高僧的救命恩人,看来你不可能活着赶到杭州了!”
辜独身上杀气又涨,“我辜独要去的地方,谁也拦不下。”
玲珑挖苦道:“即使十个辜家也绝不是少林、武当两派的敌手,你却还在这里大言不惭!”
辜独冷冷的道:“不管他是道爷还是佛爷,尚若阻我,我必杀之!”
子竹轻轻拉了拉玲珑的衣袖,低声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剑九霄低声道:“绝对不是!”
少林派的十八罗汉可以合力组成十八罗汉阵,放眼天下,难有几人可以破阵而出。
武当派的天罡剑阵玄妙多变,十二把青锋剑可以洞穿任何一位邪魔的身躯。
少林派的十八罗汉此刻便挡在路前。
可以组成武当派天罡剑阵的十二位道长拦在路尾。
剑九霄感觉自己的心好似沉入了冰冷的泉水之中。
子竹扣着暗器的手心渗出了丝丝冷汗,他预感到自己将要伴随着这些暗器躺在冰冷而又泥泞的道路上。
玲珑的袖剑在微微发颤,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惧怕的含义。
辜独只是轻声说道:“玲珑,你们师兄妹去对付天罡剑阵。我来对付十八罗汉。”
少林派的十八罗汉会败在不满二十岁的辜独手下?
任何一位江湖中人也不会相信。
小小的辜独要独自去挑战少林十八罗汉?
任谁听到,都会笑破肚皮。
剑九霄没有动。
让他们师兄妹三人去挑战武当派的天罡剑阵?
他连一成胜算都没有把握。
见大师兄没有动,子竹与玲珑也没有动。
辜独却动了,手中握着他那根铁棍,大步行向十八罗汉。
玲珑张了张嘴,似乎想要阻止他,可话到嘴边却又没有说出口来。
少林派的十八罗汉并没有列阵,也没有对到来的辜独加以防备。
当前的老和尚道了一声佛号,“善恶有报!因果有道!天煞奶奶行孽一生,该有此果!”
辜独将铁棍收在袖中,掉头走回。
“他们只是来收尸的!”
剑九霄木呆的点了点头,叹道:“我们继续上路!”
子竹发觉背脊处一片冰凉。
他知道那不是雨水所淋,而是冷汗所至。
九月初九,重阳。
这一天捕到的蟹子最肥、味道最为鲜美。
距杭州已不足百里,辜独却并不急于赶路。
九华山下唯一的一处酒家。
桌子上摆起了青菜、肥鸡、美酒……
可剑九霄没有夹菜。
子竹没有吃鸡。
玲珑酒不沾唇。
桌子上还摆有一大盘蟹子。
辜独身前已经堆起了一堆蟹骨,还有两个空空如也的小酒坛子。
酒家外有一群年轻九华山弟子在偷偷议论:“辜老剑客的尸首已经在冰窖里停放了一个月,做儿子的不赶回去为父亲装棺入殓,责吉日下葬,却在这里品起了螃蟹,吃起了酒来!”
一声咆哮:“你们这群兔崽子,胡说八道些什么?”
一个敞胸露|乳|,满脸横肉,胡须、鬓发一团糟的道爷将那些九华山的小道士一拳一个打翻在地,再吼道:“滚!滚!都给老子滚蛋!”
那群小道士顿时被吓得面如土色,连滚带爬的逃散开去。
放荡不羁的道爷大步赶入酒家堂内,一把拍落了辜独手中的螃蟹,再一把打翻桌上的酒坛子,双臂一缩,将辜独抱了起来。
子竹的手放在了桌下,摸出了一把匕首。
剑九霄的手也放在了桌下,压住了子竹的手掌。
放荡不羁的道爷爽声大笑:“哈哈哈……兄弟?哥哥终于把你盼回来了!”手臂一弯,将辜独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辜独皱了皱眉,叹道:“铁杵?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斯文一些?”
铁杵,杭州城内的混世魔王。
辜独还是娃娃的时候,铁杵便已经在江湖中有了些名气。
辜老剑客曾经因为辜独与铁杵结交,在辜家的大门外抽打了辜独一百皮鞭,以示惩戒。
辜独被打晕了两次,却绝不言与铁杵绝交。
铁杵听闻,袒胸露背赶去了辜家,要求辜老剑客也抽他一百鞭子。
辜老剑客成全了他,他这才心满意足,说是算与兄弟有难同当了。
那一年,辜独刚刚年满十四岁。
而后,铁杵投身九华山玑珠道长门下,辜老剑客才没有继续制止儿子与他来往。
如今铁杵的师兄玄天道长已经接任九华山掌门之位,他的地位也随之提升,现在成为了九华山师叔辈的重量级人物。
铁杵正在埋怨辜独:“斯文是个蛋东西?老子要是斯文了,还是铁杵吗?还是混世魔王吗?”
辜独对着他的脑壳拍下了一巴掌,“你是谁老子?”
铁杵急忙将他放下,连忙道歉:“是哥哥的不是!你老子刚死,哥哥不该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诅咒自己|qi-shu-wang|!呸……呸……呸……”
他连唾三口,看得玲珑直筋鼻子。
辜独无奈的摇了摇头,问:“我爹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