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肖蔚洋,你也是这个目的么?那你可真够腹黑的!
不过,我好喜欢!
☆、第二十九章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可心当妈妈了:d所以前两天连存稿都木有办法更新,今天刚出院,连发两章恭喜自己:p另外一篇文也会连更两章~以后更新可能不能像以前那么规律了,我会尽量每天都来更一下哈~
大三的暑假,我继续留在学校,三天两头往实验室跑,被导师支使着干活儿;而肖蔚洋是经济系的,他在一家基金公司找了份实习,每天西装革履地打扮出一副预备成功人士的派头,煞有介事地挤地铁去上班。
七月份,天热得毒辣,他每天下班回来都是一身臭汗,我也基本上一分钟都不愿离开空调盛放的室内。本来以为要回到一有机会就宅在家里的生活状态了,却听说近郊刚开了个游乐城,里面有个水上乐园非常有趣。
这个天气去玩水上乐园简直再合适不过了,于是那个周末,我和肖蔚洋一大早就趁着日头还没那么毒跑过去了。
去之前,我还以为所谓的水上乐园就是些类似于激流勇进的玩意儿,大家乘车乘船在水上穿过,即水世界版过山车。到了那儿才发现不是那样的,所有的项目都不是靠机械设备操纵完成,而是仅据物理原理,大致都可被看作某种水上滑梯,区别只在于你是直接光着屁股滑还是借助于某种工具滑罢了。
换上泳装之后,我们根据指示牌上对每个项目难度的说明,决定从易到难。一星级的是一个用木架子搭起来的小小水世界,一路上楼梯就一路被或大或小的流水有一下没一下地淋着,浇得每个人都一路兴奋地尖叫。这就是一架大型的水流滑梯,分不同路线,每个滑道都被漆成不同的颜色,从高处用各种方式七扭八弯地滑下去,某些节段是全封闭的,大部分则是敞开的。
我们本来想得好好的,我从后面抱着肖蔚洋的腿,两个人一条龙滑下,肯定既好玩又安全,可上到顶上才发现安全指示上写着一次只能一个人滑,只得悻悻作罢。
于是,肖蔚洋一出溜就滑下去了,我跟在后面,学着他的样子躺在滑梯上,立刻就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头失控的火车,呼啸着往下疾冲,速度快得完全没有办法像小时候玩正常滑梯那样随时刹住,拐急弯的时候觉得自己被一股不知哪里来的大力拼命乱甩,好担心自己会腾空起来飞出去呀!
而我的担心尚未涨到顶点,就忽然觉得自己正在冲进一片积着的水里,白花花的浪扑面打来,下意识地一闭眼,身体却已停住了,然后听见肖蔚洋冲我大笑着说:“好快呀!”
原来这就结束了呀!我又兴奋又不舍,哈哈大笑着坐起来,拉着肖蔚洋转回楼梯:“咱们再上去玩一次!”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肖蔚洋终于拖住我不让上去了:“行了行了,这才是一星的,后面肯定有更好玩的,你总不至于只在这一个项目上玩一天吧?”说到这里,他刮了刮我的鼻子,“你就像我小时候第一次跟我爸妈坐电梯,到了楼层也不肯出来,非要再下去、再上来、再下去、再上来,弄得别人都不停看我们!”
我推了他一把:“好了好了啦,又假装是人家爸爸瞎占便宜!”
他冲我挤挤眼:“咳咳!老公疼老婆可以不输于老爸疼女儿哦!”
于是我被他拉着走开,向二星级项目进发。路上经过一个幼儿区,就是一片小小的喷泉。我一看,又忍不住了,跑过去学着小朋友们的样子,站到喷泉的出水口上把水堵住,站在旁边看的人,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便一齐捧腹大笑。我第一次站上去的时候,觉得从脚缝间漏出来的水流强劲得简直快要把我的小裤裤冲开了,第二次就用力用力地踩紧它,然后觉得脚板底被挠得痒痒的,赶紧又哈哈大笑着跳开去。
肖蔚洋又来把我捉走:“闺女啊……”
我赶紧告饶:“好嘛好嘛,我走就是啦!”
从第二个项目开始,就进入工具时代了。这里用的工具是双人救生圈,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坐着,从一组宽大的筒筒里滑下去。肖蔚洋问我要坐前面还是后面,我想了想,故意拿出他上次告诉我的缆车恐惧症来埋汰他:“你是男人嘛,虽然有过恐高的前科,可又怎么能让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露出狗熊样呢?所以还是我牺牲一下坐后面吧!”
话音才落,救生员就跑过来对我们说:“体重轻的得坐前面啊!”
我“哦”了一声,回身拍了拍肖蔚洋的肩膀,叹惋道:“没办法啦,连素不相识的路人甲都看出来你是个恐高的狗熊了……”
他抬手就在我额头上弹了一下:“你信不信我一会儿一路吻你吻下去?”
我作惊悚状:“啊?你居然怕到要抱着我才不会屁滚尿流吗?”
我们俩就这么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地坐上了救生圈,坐好后紧紧抓住把手,挣扎着挪了一段,终于离开摩擦地带,欻的一下就顺着滑道溜到一个大筒子里去了。一股猛烈的失重感扑面而来,我们俩的叫声在筒道里轰鸣一片,然后黑暗渐渐消失,流水哗哗的洞口就在眼前了。我下意识地一闭眼躲开从洞口倾斜而下的水流,再睁眼时就见我们已漂在阳光下暖融融的池子里了。
我们俩一边笨拙地从救生圈上挣下来一边用力地笑啊笑,拿出最高的声贝互相喊着“好好玩啊好好玩啊”,生怕没法让全世界都知道似的。
下一个项目是大同小异的双人乘圈滑,完全一样的设计理念,却比前面那组滑道要更加精彩。这里分四个不同颜色的滑道,而此时排队的人比刚才多了许多,我们便只玩了粉的和绿的那俩,因为它们中间都有一个大盆一样的转盘,一看就知道比另外两个没有转盘的富于变化而更加刺激。
从筒道到转盘里的速度非常之快,我们简直就像一枚重型炸弹被打出炮膛一样喷射而来,然后在转盘里绕圈儿,一连三圈,越转越慢,越转越小,然后到了继续下行的洞口,变成肖蔚洋在前我在后,我们就这么倒着下去了。倒着往下没有失重感,然而我却记起那个要体重轻的坐在前面的规矩,估计是重的在前面容易翻,不免就有些担心,生怕救生圈往后一翘我就被发射出去了。
结果却是安然无恙,后来证明所有人从转盘下来的时候都是倒着的,才知道不是事故。不过第二次从筒道里出来时出了个小小的状况,倒给我们补上了一点点刺激——出洞口的时候,也许是那个地方水流太有力,竟然把我冲下来了,而我掉进水里的时候,手因为还紧紧握着把手而被扭了一下,痛得哇哇乱叫。
肖蔚洋慌忙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扑过来捧住我的手:“怎么了怎么了?”
我甩了甩手,大叫一声没事,便拉着将信将疑的他继续奔下一个项目而去了。
这个项目所用的工具就不是救生圈了,而是水上滑板,每个人拿一块滑板垫着趴下,从窄窄的筒道里滑出去,外面又有一节完全敞开的滑道,每个滑道两侧都只有矮矮的一道隔离栏,真让人担心会不会不小心偏一下就飞出十万八千里之外了,而且中间连着两个陡坡,看着一具具人的身体飞腾而下,真有些心惊胆战。
这回是我犯了怂。原本的做法应该是排到自己的时候,拿着滑板站到筒道入口处,管理人员示意可以走了,就纵身往前一扑滑下去。可轮到我们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好可怕,扭头对一旁的肖蔚洋说:“蔚洋,我害怕……我不想玩儿了……”
他鼓励我:“没事的,看我给你示范!”说着,他扑通一跃就没了影儿。
我本来也就是说说而已,真让我不玩我也不会干,只是真上去了还是有些折腾,只敢先把滑板放下去,身体趴好,再慢腾腾往前蹭。而为了保证安全,最开始的那一段滑道是有强摩擦的,所以怎么也挪不动,只好站起来重新调整好再下去。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到最后我也没敢往前跳,完全不知道怎么的就下去了。然后我就一边滑着一边叹气:多余呀!其实这个一点都不可怕,在筒道里速度不很快,也没有很多拐弯,倒是从筒道出来之后的那两个陡坡很刺激,在每一个忽然垂落的转折点,身体就会凌空飞出去,但这也只是一刹那的事,还没容你反应过来呢,也就停住了。
我刚滑进水里,就见肖蔚洋一脸激动地冲过来,连声嚷嚷:“你吓死我了!我刚才出来一看,咱们一起走的其他人也都到了,就没你的影儿,而且半天也没你的影儿,我还以为你是摔出了滑板被卡在筒道里了呢!”
我气得估计脸都变了形:“肖蔚洋!我有那么胖吗!”
水上乐园的那个五星级项目果然是最刺激的。这就不是一般的狭长形筒道了,而是一个看起来笨笨的巨型喇叭状大漏斗样的东西,需要坐在一只大气垫上滑。我们先前的估计是滑到喇叭里之后,会沿着边缘高速旋转直到力竭停止,再从小小的出口滑出来。
而跟在长长的队伍后面慢慢接近入口,就听见里面惨叫连绵此起彼伏,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滑到水池里之后仍是手舞足蹈歇斯底里地大叫,直到上了岸都没停止,也不知到底是太恐惧了还是太兴奋了才导致的这样地神经质,听得大家浑身的汗毛一根根张得像刺猬。还有位白人老爷爷,大概是不愿意坐在前面倒着下去,可偏偏气垫一转,他就被转到前面去了,轨道里回声嗡嗡地传来他惊天动地的嚎叫,后面的人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恐怖,哗然一片。
等到真的站在入口处等候时,能俯瞰到大喇叭里的景象了,我们才发现其实气垫根本不会在里面转圈儿,而只是作钟摆运动。
我原以为钟摆运动不可能比转圈更刺激,而等到真的身临其境才意识到,其实转圈不可怕,作钟摆运动才可怕呢!特别是最开始那两下,你会被甩到最高的地方再直直落下去,触目一片眼花缭乱,这心跳程度已经不亚于过山车,而仔细想来,其实这比过山车危险多了,过山车好歹还有机械控制,有电磁缓冲,我们玩的这个可是一点保护都没有,十多米的高度,万一大喇叭设计的时候计算有误差,此时出个错把我们甩出去或者让我们掉下去,一准儿没命!
所以,当气垫慢慢停摆乖乖滑到池子里去的时候,我们俩不约而同地齐声大笑,开心得不得了,有一种同生共死劫后余生的超级快感。不过这玩意儿再让我们玩一次,我们也是不愿意的了。
待每个项目玩遍,天色也已向晚。坐上回程的大巴时,我才感到自己的神经分明紧绷了一天,之前只是觉得好玩而不曾意识到,此时陡然放松下来,忽然就累得睁不开眼了。大巴上空调开得委实太足,我们虽然换了干衣服,却总还有湿的地方,于是倒觉得有些冷了。
缩在肖蔚洋暖乎乎的怀抱里睡着之前,我忽然大为失笑地想到,这整整一天,我们俩始终把自己放在各种各样的容器里漂在弯曲狭窄的水道上,岂不是好像两个曲水流觞里的酒杯?
☆、第三十章
在水上乐园疯玩了整整一天的后果就是……
我们俩都严重晒伤!
虽然事先都涂了专门从网上买回来的防晒指数高达100的进口防晒霜,到底是整整一天都穿着泳装,还老泡在水里,那天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我们就发现彼此已经红得像铁板牛肉了。
肖蔚洋还拿不定主意,到底说我们俩像铁板牛肉更好呢还是红烧肉更好,总之在旁人看来,此时的我们俩靠近一点就是毒热逼人。几天之后,他很顺利地开始脱皮,尤其是背上,大块大块地脱,好像一件正在从塑料膜里拆封的产品,反正整个就不像人了;我也脱皮,却主要在头顶。别以为有头发遮着是好事,要知道大片大片脱落的头皮就像发疯变异的头屑,那两天我们俩互相看着就毛骨悚然鸡皮疙瘩直冒,大概也算是彼此见识了对方最难看恐怖的一面了。
可是,多么好,我们俩谁也没有嫌弃谁。
后来总结下来,我发现脱皮是好事,否则可就受罪多了。譬如我除了头顶之外哪儿都没脱皮,只是哪儿都痒得厉害,估计是紫外线过敏。第一天晚上实在累过了头,我半夜被痒醒了几次,用爪子胡乱挠几下就又睡过去了。
然而第二天大清早的,天才蒙蒙亮,我终于叫全身被自己冒出来的热气蒸得益发尖锐的奇痒给折腾醒了,再也睡不着。
思来想去,根据我能搜罗出来的有关专业知识,我认为物理降温是有用的,于是爬起来,跑到浴室里去冲冷水澡。
这么一闹,肖蔚洋也被吵醒了,睡眼惺忪中掩不住大惊失色,跟进来一叠声问:“老婆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哭丧着脸:“我身上痒得厉害,用冷水冲冲好受点。”
他顿时双眉深锁,操心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我赶他回去:“你别管我,接着睡你的,好不容易有个周末,昨天已经早起了,明天你又要早起上班,今天再不睡懒觉你就亏了!”
他却揉揉脸,转身去拿水杯牙刷:“不睡了,你好可怜啊,这样子我怎么睡得着?我去给你买治晒伤的药去!”
我失笑:“那也不是现在啊,现在才几点?哪有药店开门?”
他很坚持:“我出去转转,总有24小时营业的药店吧?不然怎么救急?”
我冲完冷水澡之后,人也彻底清醒了,横竖睡不着,索性跑进厨房,慢条斯理地做了顿比平常精致许多的早餐。
快做好的时候,肖蔚洋也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小袋东西:“给你买了好几种药膏,快到床上去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涂!”
这会儿物理降温的效果还没过,我没觉得怎么难受,于是犯懒道:“先吃早餐吧,吃完再说。”
他直接过来揪我:“涂好了再吃,你自己不难受,我替你难受行不行?”
于是一分钟后,我老老实实光着身子趴在了床上。
穿泳装时露得最多的就是背和腿,而受害最严重的部位就是在阳光下暴露得最直接的背部。
他的手掌清凉地在我背上游走,我舒服地叹息了一声,闭上眼睛。刚才还清醒白醒的,这会儿突然就有滔滔的困意汹涌袭来。
他涂完我的腿,向上滑回来,两手钻过我的肋下,滑腻腻地握了上来,捏紧,绕着圈揉了又揉。
我用肘子捅捅他,嘟哝着道:“有没有搞错?这里又没有被晒,要这儿被晒了还了得……”
他已在极力控制着喘息:“没被晒就不能也涂涂?难道你不觉得舒服?”
我“嗯”了一声:“那倒是,很舒服……”
他闷哼一声,将我翻个身,趴上来就往握了满把的隆起上吻上去。
我打了他一巴掌:“这可是外用药,你也不怕中毒!”
他双手捧住一边,将它揉得越发的大,水声淋漓地又舔又吸:“就算中毒也是人在花下死啊……”
我抓紧床单:“早餐再不吃就凉了……”
他慢慢逡巡向下,压制住我的扭动:“大热天的,凉了怕什么!”
我扭头咬住枕套:“可是我困了,我真的好困……”
他突然挣起,狠狠地径直挺入:“现在还困么?嗯?……”
床响亮地吱呀一声,陡然吞没了我短促的惊叫……
终究是北方的夏天,就算有那么热得要命的一阵子,等我们俩的晒伤都好得差不离、退尽红热的身体也变得好像两条黑泥鳅的时候,初秋的味道也就起来了。
天一旦变凉,时间就显得比往常过得快。开学以后,我们俩都升上了大四,肖蔚洋的课稍微多点儿,我只剩下了两门,而为了毕业论文,在实验室里泡着的时间更多了。
又过了没多会儿,就到了中秋节了。
那天早上我和肖蔚洋照例一起去学校,他照例送我去实验室,我们照例在我们系实验大楼的门口吻别。
把该做的事都做了之后,我照例打开电脑,趁着等结果的时间上网看看,没什么好玩的就打打游戏。
邮箱里的未读邮件中有一封居然是来自肖蔚洋,题目是“中秋节的来历”。
我吃的一笑,摇摇头,在心里暗暗嗤了句:文科男生!
其实经济系未必该算文科,不过肯定比我文,于是我总是戏称肖蔚洋为文科男生。
既然是节日的来历,自然是个传说,开头并无新意,平平淡淡的一句:“在后羿射日被贬下凡间之后,他娶了嫦娥,夫妻恩爱。”
我撇撇嘴,心想小子找死呢,当我没文化么?一会儿看我不揍他!
“后来后羿从王母娘娘那里求得不死药,却不忍撇下妻子独自升仙,于是始终将药搁置着。”
我撅着嘴晃动身子,电脑屏幕上的深色背景映出我百无聊赖的表情——
“他的学生蓬蒙得知后,有一日趁后羿外出,前来夺药……”
我停止了摆动,坐直身体,认认真真地看了下去——
“嫦娥无力阻挡,急切中吞下仙药,无奈飞升。她唯一能做的补救,就是选择一个离丈夫所在的人间最近的地方停留,尽管它是那么的广袤而寂寞。
后羿回家后,悲痛欲绝,仰望着夜空呼唤爱妻的名字。这时他惊奇地发现,今天的月亮格外皎洁明亮,而且那里有个晃动的身影,酷似嫦娥。
他拼命朝月亮追去,可是他追三步,月亮退三步,他退三步,月亮进三步,无论怎样也追不到跟前。
后羿无可奈何,只好派人到嫦娥喜爱的后花园里,摆上香案,放上她平时最爱吃的蜜食鲜果,遥祭在月宫里眷恋着自己的嫦娥。
这个习俗流传开来,就变成了中国人的中秋节。”
看完最后一个字,我再瞥了一眼屏幕,发现我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绽开了一朵微笑。
这个故事比“嫦娥深悔偷灵药”那个版本要可爱得多了,我喜欢它。
而且,既然中秋代表的是团圆和思亲,这个典故也更加说得过去啊。
不知道为什么,接下来,我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如果换作萧然,他一定还是相信另外那个版本吧?
他不会相信嫦娥是出于善意的好妻子,一如他不会相信我。
算起来,我和萧然分手也有大半年了,在那之后,彼此再也没见过面。
虽然医学院的本科学制是五年,他并不比我早毕业,但学校本就很大,何况他年级越高,在医院做临床实习的时间就必然越多,后来根本很少在学校里了吧?
但如果要说我就此失去了他所有的音讯,那是撒谎。
比如说,注册了开心网之后,它一直在提醒我,某人可能是我认识的人。
又比如说,换了新版的qq之后,每次添加过新的好友,它都会自动搜索出某人,建议我加他。
再比如说,有了微博之后,它每天都将某人列在右边,认为我可能感兴趣,哪怕我一次又一次地点击“不感兴趣”。
可以想象,在他那边,一定也总是不胜其扰地要处理这些好心的提示,而他当然也总是一次次做着和我同样的事。
呵!真可乐,连根本不认识我们的电脑都知道我们彼此认识,可我们俩却早已形同陌路,或许终此一生,都将形同陌路下去吧。
不知他是怎样,反正我在最初的触动之后,那种心颤颤一跳的感觉一天比一天减弱,终至无感。现在再回想起当初和他的一切,并对比我和肖蔚洋现在的一切,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勇于倒追男生的女生固然可钦可佩,可她们却未必输得起。
也许男追女之所以向来普遍,是有其道理在里面的。不是有人总结过吗?男人对女人的热情和兴趣,总体说来是呈递减趋势的,女人却不同,女人会对男人越来越爱,越来越放不下。所以,如果男人在得到一个女人的过程中是不费吹灰之力甚至是被动接受的,那么他连那一点点得来不易所以应当珍惜的动力都没有了。
而珍惜,对于一段感情的长久维持多么重要。以前每每听说某地方言将“我爱你”说成“我稀罕你”,只觉得土得可笑,现在才明白,其实那是多么难得的一句话,若他不稀罕你,又怎会赖着你黏着你,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忍放手离去?
想到这里,我不自觉地扭头望向窗外。那里是一角秋高气爽时节特有的澄澈蓝天,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连千载悠悠的白云也消失了踪影,时间像是被冻结在一面巨大的凝成琥珀的湖泊里。
我忽然想起,自打认识肖蔚洋起,他就在教我这个,教我那个,先是滑冰,后是滑雪。他总是说他会是一个疼老婆不亚于老爸疼女儿的老公,他保护我照顾我,现在甚至还在给我讲故事。
一时之间,竟觉得好像我真是被他带大的孩子一般,那种被深深宠爱的感觉,早已远非珍惜足以形容。
那么我,又怎能不珍惜?
☆、第三十一章
中秋节后约摸一个月,就是肖蔚洋的二十二岁生日了。
他生日前一天,下午快四点的时候巴巴的跑去我最爱的“味多美”糕饼屋买了我最爱的面包,送来实验室给我吃。我一边香喷喷地往嘴里塞一边鼓着腮帮子埋怨他:“搞什么?这会儿让我吃这个,还让不让我吃晚饭了?”
他说:“今晚上咱们会比较晚吃饭,先给你垫垫肚子。”
我纳闷儿:“为什么要晚吃饭呀?”
他说:“带你出去吃大餐。”
我不明白了:“你生日不是明天吗?干嘛不明天再吃?”
他解释:“明天不是还有蛋糕吗?今天先把大餐吃了,明天晚餐吃简单点,蛋糕才吃得更香啊。”
我竖起大拇指夸他:“有道理!”
那天的实验做完之后,肖蔚洋说就去我们平常散步的河边找家馆子吃饭。那地方不刷过去的话还是有点远的,不过我们才刚吃过面包,也不饿,正好走路消消食,腾出胃口给晚餐。
傍晚的河边有不少附近的大学生在跑步,他们不断地从我们身后越过去,或从前面迎面靠近,就此擦肩。河畔小广场上前段时间才新立起一面雕塑,当时我们研究了半天,觉得它一面像人脸,另一面像竖琴,为了如此绝妙的设计而大大称奇,然而这回却没再找到那两种角度,倒又觉得它从某个方向看过去活似海马。雕塑旁的花圃里正有秋菊怒放,满地都是在夕阳柔和得慵懒的光线里悠闲踱步的鸽子。
深秋时节,天黑得很早,不一会儿工夫,河堤上就已是一片夜色迷离。此时许多大人都给各自的孩子买了各种各样荧光的或闪着彩灯的小咚咚,或者做成项链手镯戴在身上,或者就随意地拿在手上挥动。渐渐靠近饭馆云集的地带,食物的气味一点点浓重起来。这里不少餐厅的特色都是各种风味的烧烤,西式的牛排、中式的羊肉串、韩式的铁板烧等等应有尽有,总之都是吃大肉的好地方,人走在外面,方圆几十米之内,烤肉的香味魂牵梦萦。
我挑了家看起来颇有小资格调的小馆子,肖蔚洋却去问老板有没有船上餐桌。老板看起来有些惊讶:“这个季节呀?很少人愿意在水上吃了,凑不够一船人呐!”
肖蔚洋很坚持:“我加点钱,算租你一条船行不行?”
老板想了想,爽快地挥挥手:“反正现在也腾得开人手,看你们小两口不错,算你50随便包多久好吧?”
肖蔚洋更爽快:“好嘞,谢谢啊!”
于是我们点了餐,趁着等上菜上船的功夫,我低声嗔了肖蔚洋一句:“有没有必要啊?你也不怕我冷。”
他替我紧了紧外套:“一会儿吃东西的时候应该还好的,如果你冷就穿我的衣服,啊。”
菜上好之后,我们俩上了船。除了船夫之外,果然空空的只有我们两个人,而整条河上也空空的只有我们一条船,引得两岸行人频频投来注目礼,虽隔着迢遥的夜色,年轻女孩们艳羡的目光也颇能满足我的虚荣心。
小餐桌上点着一杯玫瑰香味的蜡烛,杯底是清亮亮一汪水,烛光映着水光,柔柔地漾开来,直淌到两个人的眼睛里去。我们俩点的都是烤三文鱼,做得极好,外焦里嫩,鲜香无比,吃得我赞不绝口,而肖蔚洋只是不停望着我,仿如初初相见,深深的目光里满是痴迷的笑意。
吃完之后,夜气又比刚才凉了一截。船夫放下木浆,适时地端了小炉上炖着的热水来给我们添上热茶。河心开始有喷泉踏月起舞,船夫小心地将船摇到远离它的地方,然而秋风过处,终究有水花在冷风里纷扬飞溅,洒了几点在我们脸上,教人像冷不丁沾上小冰晶一般,刺刺的一醒。
肖蔚洋连忙到我这边来,让我坐在他腿上,解开外套将我裹在怀里,又转过脊背挡住水源。
我撅起嘴笑他:“现在知道这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决策有多不智了吧?反正也吃完了,还是让他赶紧带我们回去吧。”
他摇头,灼灼的目光晶芒闪耀:“我不冷——就算冷也没关系,你不冷就行。”
我低头浅浅一笑,他却趁机吻了上来。
我们俩的唇舌胶着之间,我感到他把什么东西推到了我嘴里来,连忙挣开他伸手去掏,拿出来的竟是个缀着枚透明晶体的指环。
我的第一反应大概很不同寻常,我说的是:“啊?”
肖蔚洋有些紧张,急急地解释:“我现在只买得起银的镶水晶的,不过我发誓,最多不过一年,我一定换成金的镶钻石的!”
我好像有些不大明白,或许是不敢相信,偏头抬眼看了看他。
他目光发紧地盯着我,脸上的肌肉也绷了起来:“真的,我发誓!所以,你先嫁给我好不好?”
我终于确定了,他真是在向我求婚!
曾几何时,我的确说过,这个地方、这种氛围、这样的晚餐,非常适合求婚。
只是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所想还满满的全是另一个人,想不到这么长久地将它记住并付诸实践的,却是如今身旁的这个他。
可是又有什么不对呢?那句话我当时的确不是对那个人说的,而后来我究竟有没有对他说过,如今自己也记不清了;而身旁的这个他,当时的确在我身边,原来冥冥中自有命数,我那句话,竟然从一开始就是对他说的。
我还在满心沧桑地发着愣,肖蔚洋一急,扭身就单膝跪在了地上,只是另外那条腿仍然平平地立着,继续充当我的人肉凳子,这个动作别提多扭曲多高难度了。
而他就这么扭曲地跪在那里,直直地望着我:“老婆,嫁给我!嫁给我好不好?嫁给我吧!”
他用三种句式一连问了三遍,我终于回过神来,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不觉得这个问法很奇怪吗?”
他愣了一下,脸上浮起一抹局促的憨笑:“是有点儿……可我真的早就把你当老婆了,不管你给不给我名分,我都当你是我老婆,这辈子怎么也不会变了。但既然明天法律就允许我结婚了,我还是想要个名分,你给我好不好?求你!”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便低头去看那个指环。
他真急了,搂紧我的腰:“你要不答应,我、我就不护着你了,让水淋你!”
我惊讶地挑了挑眉——这么好笑的一句话,好笑到令我惊讶,惊讶得忘了笑。
他涨红了脸:“然后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他指了指水里,还没等我提醒他是名游泳干将,赶紧又补充一句:“而且绝不浮上来!”
我蓦然想起我们确定关系那天他说的“一想到你可能会拒绝我,我就不想活了”,还有我们吵架的那次他说的“万一我考完出来发现你不要我了,那我连人也不要做了”,顿觉哭笑不得:“你怎么老是动不动就以死相逼呀?”
他认认真真地说:“因为我就是有这么爱你!你是我的命根子,老婆,你是我的命根子……”
我心里狠狠一甜,却又陡然一凉,垂下目光:“你真确定你要娶我吗?要知道我曾经不明不白地怀过孕,然后打过胎……你可能不知道,做过流产的女人将来可能输卵管堵塞,或者习惯性流产,万一我不能生孩子……”
他骤然打断我:“不可能!就算真是那样,我娶的是你,又不是生育机器!我说了你是我的命根子,命都没有了,要孩子做什么?再说了,这个问题要讨论就该当初确定关系的时候讨论,难道你以为我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娶你的吗?难道你认为这段恋爱我只是随便谈谈而已?”
我感动极了,伸手抚过他的唇,让它们不要那么剧烈的颤抖。
他立刻叼住我的手指含在嘴里,辗转吮吸。
我轻声说:“可你难道不觉得……有点太快了?我们在一起还不到一年,大学也还没毕业……”
他发音含混而语调坚决:“我已经嫌太慢了!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得多苦,一天一天眼巴巴地数日子……我们在一起是还不到一年,可我觉得我已经爱了你一辈子,因为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爱的人。我还不到十九岁就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