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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儿回去。”

    “去见什么人么?”杜墨初脸色开始有些沉。

    “不……不知道。”

    “不知道?那刚才是谁打电话的?”

    “……”

    “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地一个人回去?”

    “是,是那个人,他回来了。”

    “那个人?”

    “彦湘的爸爸。”我捏紧拳头,抬头,笑,“他不坏,可我不乐意你去见他。你回家去做晚饭好不好?我想吃茄子。”

    下午两点半回去做晚饭,这话说的真好。

    杜墨初最后还是回去了。只是走之前给我限制了门禁时间,说了过了时间就扁我一顿。我点头,才不怕你呢。不过我自然乐意跟他呆着,而不是那个我再也不想见的人。

    想起那个人,我简直有冲动给彦湘打个电话,通了之后就把手伸进话筒里扇丫几巴掌。

    看着杜墨初远去的背影,我转头,掏出手机,找到刚才的电话号码,拨了回去。

    “喂,小兮。”

    “嗯,你回国了,现在在a市?”

    “对,我刚下飞机。这几天有时间的话,能……能见个面么?

    听着那人有些小心翼翼地语气,又想起他那个据说是叱咤商场的名字,突然觉着很可悲。

    “好。你想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不愧是五星级酒店,我一走进大堂,就有人自动上前领我去该去的地方。一进房间,果然是那人的风格,总统套间顶楼风景什么的。

    他迎上来,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我眨了眨眼,嗯,对于自己隔了快五六年还能认出他这个事实表示不满意。

    男人的表情倒没什么电话里的窘迫。四目相对,却又实在不适合上演执手相看泪眼……

    于是我只好吃亏地先开口:“嗯,好久不见,你怎么还没发福啊。”

    “啊?”

    呃,好像这么说的确有点儿诡异啊。也难怪他表情瞬间变的相当微妙。

    “好吧好吧,没发福也好。咱们直接进入正题吧。我待会儿还有门禁呢。”

    这么说他才让我进了房子——那个有些奢侈的不像话的客厅——然后坐下。

    可坐下后这男人就默了。没法子,刚才我都先开口了,好不容易想到的开场白都用了,先下当真就是什么好说的。忍着呗。终于在我忍无可忍即将爆发的时候,顶着四十岁相貌的老人家才开口。

    “静兮,这么些年,你过得还好?”

    “凑合。”

    “你大学毕业了,工作还好。”

    “毕业了,现在在读研。”

    “哦。那学的是什么专业?我记得你以前喜欢语言和法律。”

    “考古。”

    “什么?”

    “考古,我说我现在在学考古。”

    “你……”

    “那什么其实现在我不重要,咱还是直截了当说彦湘吧。”我简直要捂脸装哭了,“我是真有门禁时间的。”

    于是那人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我,点了点头:“彦湘他离家出走快半年了。没想到他居然骗过我,从美国到台湾,再从台湾搭飞机去日本,最后在日本坐船去香港……我一直在香港找他,没想到他居然找到了你。”

    “嗯,要不是他,估摸着我也用不着见你了。”

    “他现在在哪儿,我亲自捉他回去的。”

    嗯?怎么一谈到彦湘就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了。

    “我说,你是不是逼他做什么事儿了,要不他也不能费这么大工夫跑我这儿来。跑来还不肯回去了。”

    “只不过让他学习接手家族企业而已。”那人的脸色瞬间严峻起来,“这是他的责任。”

    “难怪。”

    “我会带他回去。”

    “喂。”

    “他必须回去接受美国大学教育。”

    “好吧,那你带他走吧。反正我现在最不想见你们姓何的了!”

    “我会的。”那人突然放空一切的眼神,真是让人想掐死他啊。

    “我现在突然不想告诉你他具体在哪儿了。”

    “你想替他跟我说什么?没关系了,只要知道他在这个城市,找到他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

    “我败给你了!”他妈的,最烦软硬不吃的人了,早就知道我根本不可能成为威胁他的砝码,却还不自量力地去试,“其实,让他在这里待几年也不是不好。”

    “不是不好,那又有什么好处?现在他是我唯一的孩子,不把他放在身边,而丢在国内。”那人往身后的沙发上一倚,傲气凌人,“怎么可能?”

    他妈的,这到底谁求着谁啊:“他虽然擅长商场上那一套,可瞎子也看得出他根本不喜欢经济,你又何必逼他,就算现在你逼着他接手企业,也不过是耗着,早晚一天他会挣脱的。”

    “那不妨先耗着试试。他是我儿子,怎么样治他我还是知道点儿的。谁会一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族去娶一个……那些事情不提也罢。总之我会带他走,不会允许他再找你,或者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也算是遵守我对你当年的约定吧。”

    “……”算了,豁出去了,“那现在改约定还来得及么?”

    “什么意思?”

    “按你那时候说的,我每年回去陪你半个月,不要你什么别的,就换彦湘四年留在这里读大学。”

    “用一年一次的见面换一个一直留在身边的儿子。似乎太亏了。”

    “那你想怎么样?”

    “你回到何家,分担一些职务。并且日后辅佐彦湘料理企业,或者代替他。”

    “……!”这个人,当年我究竟是用怎么样卑鄙的方式摆脱他的呢?

    “怎样?愿意吗?静兮,你是我最聪明的孩子,必然知道我是说到做到的,就好像我虽然很想你,但一直没有找你一样。”

    “你,你知道我做不到的吧?”

    是的,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为彦湘牺牲自己全部的自由。我其实是自私到卑微里的人,就好像越发现杜墨初的好我就越想从最开始他就是我的,于是我现在一想到何媛媛就嫉妒得胸口发闷。有时候真是痛恨这样的自己,所以拼命忘却好去掩饰自己。现在那人却把我的自私当做反击的工具□裸地扒开抛在我面前。突然觉着莫名愤怒。

    “你知道我做不到的吧!这个回答满意了吗?我真后悔给你发邮件告诉你彦湘现在在我这里。我们到底算是你的什么啊?工具吗?家族企业未来的工作机器吗?是啊,那我呢?用一个私生子的自由去换一个儿子的自由。左右你要的都不过是一个工具。最聪明的孩子?去死吧。让我回到何家,你怎么不在一看到我的时候就说这话啊!那样,妈妈或许还有机会的,还有机会活着的!”

    “静兮!”

    “我叫骆静兮!”好像被直接浇上一通汽油,然后活生生地引燃,从脚底瞬间上升的气流要突破所有阻碍,我要叫出直接的名字,连同那个姓一起,它、它们、我都不属于姓何的!

    一脚踢翻小玻璃桌上边的小巧竹椅,闷闷的响声就像被压抑的痛苦。

    “我们于你究竟算是什么?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们?那个女人——彦湘的母亲。我的母亲。何媛媛。彦湘。还有我。逼迫我们走到原本不该是自己的路上,真的会让你高兴么?你被那些东西压抑的太久了,看看你自己吧!我做不到代替彦湘,因为我自私。可是我的自私是你逼的!想想你曾经被逼迫的痛苦,放他一马吧。不,你还能记得吗?如果你还记得那些支离破碎的过去,你就不会逼他!他现在有多痛苦,多不想见你,多想做回自己,只有他自己知道。可我明白,他独自一个挣扎在自己的世界里,要撑不住的呀!没人可以帮他,别再逼他了。让他自己选择吧,别让你再辜负那个称呼了,爸爸。”

    那两个字像是戳到骨子里的刀,被拔出的瞬间,痛彻心扉,血流如注。再不能待下去了,待下去会死的。逼着自己走出去,走到门口时,才又想到一件事情,堪堪止住脚步。

    “有一件事,告诉你。我跟杜墨初现在是情人。我爱他,你不要干预。”

    “喂,二……二姐!”

    “彦湘……”我觉着脑袋里好像又一千个气球在膨胀,它们不断充气不断充气,胀得我没法开口。

    站在这个城市广场不远处的一座人行桥上,抱着一瓶廉价的啤酒。夜晚是黑的,华灯已亮。脚下车流闪烁着灯光,模糊到有种错觉我正走在银河里。傻得慌。银河里怎么能有喇叭声响哟。

    四周行色匆匆的人,嘈杂到让我心安。喧嚣是这世界的,我那么点儿叫喊又算什么?

    “喂?喂?二姐,你那儿信号不好么?”

    “彦湘!”鼓起的勇气随这一声被耗尽,那一千个膨胀的气球在瞬间被戳成碎片。

    “啊?你在哪儿呢,你那好吵啊。要不我去找你?”

    “彦湘……”

    “姐,你怎么了?杜墨初欺负你了?你快说啊,快说你在哪儿,我接你去!”

    “彦湘……”都看不清了,即使世界是喧嚣的,可是任何响动都不属于我。我什么都做不到。从来都是,什么都做不到。

    “怎么了,我在呢。静兮姐。”

    “彦湘,对不起。”酒瓶从手上掉落,清脆脆的散开成碎片。放下手机,很自然地按在了那个红色的键。

    远处的城市广场上的钟突然闪了几下。一切都自然起来,梦幻得如同午夜妖精的聚会。究竟过了多少年,早就习惯了不是么?被迫成长的自己,看到繁华过尽之处,再挣扎再痛苦也不过一抹尘烟。

    “彦湘,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我确定自己身上什么味道都没有了。嗯,笛子说过,我是一杯醉,醉完了走路跟正常人一样的那种,所以,醉了也没人会看出欺负我。看,我现在思维多清晰,绝对没醉。不过,似乎真的忘了什么事情。

    直到开门的那一刻都没想起来,真的。一点儿都没想起来。

    “我回来了。”嗯,客厅灯没开,好像杜墨初卧室里有些光亮。也好。不过,又好像不对。玄关向左是卧室,向右是……墙。嗯,这个没错。呃……什么是左边来着?右边是吃饭拿笔的那只手……也不是,我现在不应该在客厅,然后看下靠左的房间杜墨初的房间有亮光么。

    呃……好像有点儿晕。先想想这门怎么推不开吧。

    “在干什么?”

    “嗯?”谁在说话?

    “回来了。怎么又要出去?”

    “啊?”突然灯都亮了,一只手横在我面前……的门把手上。

    我转头,杜墨初英俊的脸被无限放大横在我眼前。突然,所有的酒都醒了。再回头看,我还在玄关,好像在开大门……对了,门禁时间。开始狼狈地掏手机。

    “你在干什么?”

    “看……”二十二个未接电话,说实话,我心虚地都结巴了,“看时间。”

    “别看了,早过了。”

    “啊,对不起啊,一不小心就在外面……”

    “算了,也没什么,只是太晚了,外面不安全。现在回来就好。下不为例。你一个女孩子,我会不放心的。”

    我知道,要不哪儿来的门禁时间。要不我哪儿能不敢说喝酒的事……好么,二十二个未接电话……

    “别乱想了,这么晚回来,想必也吃过了。”

    “没呢。”

    “嗯?”

    “我还没吃呢。饿死了。”

    说实话,是真饿了。从城南走回城东,还在中心广场耽误了一个多小时,除了一瓶啤酒加一杯漱口的果汁……我都快饿通透了。

    “那一起吃晚饭吧。”

    “诶?你还没吃?等我的?”

    “嗯。不知道你见你……爸爸,会不会一起吃饭。”

    “你等到现在,不饿么?”

    “下午做的时候,偷吃了点儿。嘿嘿。”

    “等等。”我脑袋是有点儿不清醒,可是还不至于完全没思考能力,“你说,你在家做饭?你会做饭?!”

    “会一点儿。前些日子刚跟肖博旭学的一点儿。真的就只会一点儿哦。”

    于是,走到餐桌旁边的时候,我总算知道什么是会一点儿了。

    烛光,红酒,玫瑰,蔬菜沙拉,面包片,还有巧克力……这个,真的是晚饭么?

    “坐着,我去做别的。饿的话先吃点儿巧克力。”

    “魔橱……”

    “啥?”

    “你,呃……没事儿吧?”

    “什么?”

    “不,不,我没事儿了。”

    “那就去冲凉然后坐好了等我。”

    “哦。”

    洗了个澡,收拾好自己,然后再坐下,百无聊赖地吃到第三块巧克力。我竟然觉着有些忐忑了。洗澡的时候水冲到脑袋上总算是完全清醒了,可为什么现在脑袋又些晕的,要不要去看看他做菜的样子,会做什么好吃的呢,等我到现在呢……

    脑袋犹豫着,手也跟着磨叽着要不要伸向最后一块巧克力。没下手之前,杜墨初终于端着盘子走出来了,拯救了我的手抓还有大脑。为什么还有大脑?因为他走出来的瞬间,我就“唰”站直了吗,脑袋一片空白。

    再然后,就一一看见……煎蛋,黑椒牛肉……最后居然有烧茄子,捂脸。

    “站着干嘛?”杜墨初把两个餐盘,一碗茄子安置好,黑椒牛肉上面居然还有西兰花!

    “好啦,别傻站在了,开吃啦。”

    “这个这个……”我怎么突然有种鸿门宴的感觉,明明是烛光晚餐啊。杜墨初都把蜡烛点上了。

    “嗯?”点好最后一根蜡烛,杜墨初坐下,歪了歪头,笑了,“我呢,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种样子的。不过好像这种样子的晚餐是最简单的了。本来还想留着日后用。可是你又要我回来准备晚饭,就只好搞点儿花哨地来把你糊弄着。烧茄子可是临时上网学的。最简单的一种。不过,茄子必须留在最后吃。”

    “诶?”看着那个成色颇佳的茄子,心里还是小小的不平了下。不过,牛排似乎也不错。切了送一块到嘴里,“嗯,好吃!”

    杜墨初看着我,有些不可置信的惊喜:“真的?”

    “嗯,我喜欢的,熟的。”

    “啪”杜墨初趴在了桌子上,蜡烛跟着抖了一把,“不带你这么打击人的。”

    “我……我说的是实话啊。嗯嗯,这个煎蛋也好吃的。”我是真心诚意地在夸他的。

    杜墨初看着我咬了一口煎蛋,金黄的蛋黄在嘴里荡漾啊……

    杜同学苦大仇深了:“没熟啊……”

    “溏心鸡蛋啊,你不喜欢?”

    摇头。

    “真的?”

    点头。

    于是伸手叉过他那只,咬上一口。瞬间上当,居然是实心的!果断扔回去。

    “你你你……”我觉着杜墨初快哭了。

    “别浪费。”

    “好吧,我忍了。最后,吃吃看茄子吧。”杜墨初挑起实心鸡蛋吃了起来。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那是在掩饰。

    “嗯嗯。”看了看手中的叉子,毅然决然地叉了一块刀工有些囧的茄子,送到嘴里……咀嚼咀嚼……吞咽吞咽……

    “墨初。”

    “嗯?”

    “你以后,还是别……别做中餐了。”

    “我就说现学网上的不靠谱吧。静兮,我觉着日后我可以去洗衣服扫地做所有家务,做饭这种事,的确是交给你比较好。真是,明明你才是在国外长大的那一个,为什么能做的那么好呢?”

    “切,这你就不懂了吧,中华美食的魅力岂是区区国界可以阻挡的?”我抬头看着杜墨初,“为了吃,自然要去学着做。这才是吃货本性的精髓啊。”

    “噗……”

    于是乎,本来该很浪漫的烛光晚餐似乎朝着一个囧囧有神的方向发展了。抬杠冷笑话卖萌八卦各种各样的话题可劲儿招呼,除了跟浪漫搭边儿的,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直到我的嘴又触碰到了酒精味才本能地闭上滔滔不绝的乱扯。

    只是很小的喝了一口,有点儿晕。好像又站到了人行桥上,风有些大,吹得桥身都晃荡了起来。真是,明明吃饭的时候瞬间就治愈自己了,明明已经不难过了的,怎么突然又要想起来下午的事情呢。

    “静兮。你怎么了。”杜墨初透过烛光看向我。

    “什么?”全是心疼的眼神让我有点压迫,“真的,没什么的,嗯,这个巧克力……”

    杜墨初没有说话,突然觉着很丧气,好好的晚饭……墨初也站了起来,走到我跟前,停了停,退后半步,半蹲下来,看得出他犹豫了下才伸出手。伸手捧着我的脸,轻叹了口气。

    “静兮,别勉强自己了。想哭就哭,有什么委屈也可以说给我听,我会一直在这儿的。”

    很久很久之后,久到他替我擦了擦脸,我才消化了他说的话。

    “真是的。”用袖子抹了抹眼,“从前我都不哭的。怎么一遇到你就总是这么止不住。”

    “那是我有魅力呗。”杜墨初抓着我的手,看着我淡淡地笑。好像做了一个温柔缱绻的梦,无比安心。

    “墨初。”

    “嗯?”

    “你真的会一直在这儿?即使我很坏或者很没有,都在这儿么?”

    “不知道……可是静兮,我会努力的。至少明天早上你醒过来的时候,我不会离开。”

    “这样就够了。”永恒的世界我已经不可能去相信了,真实能做的承诺才会让我怦然心动,“你保证么?”

    “我保证。”

    “喂,我们结婚吧。”

    突然冲出口的话,没有任何征兆。我笑了,看着他,就好像那年初见时候一样。可墨初却不一样了,他松开手看向我,眼睛明明暗暗地闪烁:“静兮,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

    “嗯?”杜墨初挑起眉毛,有些懊恼的样子,站了起来。

    突然觉着,说什么都是那么苍白,还想要求得到什么呢?我想和眼前这个人在一起,就这么简单啊。再抬头看杜墨初,只觉着,很多意义只不过都在这个人身上。

    于是就说:“墨初,我想要一个有你的家啊。”

    吻,落在了额头、脸颊、鼻尖,最后是唇角,有些微的烫。被他握住的手也有些颤抖。他没有再回答我。取而代之的是让人安心的触碰。温柔到让人放不开,只一心想要更多,我回抱住他。

    水与火的世界,交融一片。

    我以为我会一觉睡都天亮了再黑,然后对着那个醒过来却不忍心叫醒我的谁撒撒娇什么的。可事实证明我的确是言情小说看多了。睁开眼的时候,窗外的确一片漆黑,腰酸背痛,可再感觉一下,旁边那只正呼呼大睡。香甜的即使先下一片黑,我也忍不住想一脚踹飞他。

    至于我为什么违反小言常理就这么不配合地醒了,一点儿都不想解释。你可以去问我昨天喝的那一瓶啤酒,一瓶果汁,还有一杯红酒什么的。

    又睁着眼躺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从床边摸了睡衣套上,爬起来去了卫生间。

    等到洗手的时候,突然看镜子,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揉了揉眼,长头发凌乱地披散。说起来有些可笑,大三开学之后的一段时间,曾经突然很想很想接近杜墨初,然后就很傻的留起长头发,天真的认为这样大概会比较淑女一点儿。何媛媛不就是那个类型的么,或许他会喜欢。可等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边角都长来的时候,也像现在这样细细地看过镜子里的人。从那次之后,很多事情就平和了。不再急不可耐地想去追逐他,不再一刻不停地烦躁不安,不再想起未来就惶惶然,不再重复不停地设想靠近他的方法。平静像夏雨之后的天空,底色是唯一的安然不动。

    走回到客厅的沙发坐下,没有开灯。暗色围绕着自己,很多过往细微地情绪便被放大,又回到他们曾经呆过的地方。

    我曾经因为一个字的书写,被罚站站了一夜,第一次看见天边的月牙慢慢凋落成碎片。我曾经抱着一捆古籍,跪在一个苍白的十字架前,干枯地眨不出一点儿泪。我还混迹于美国贵族学校,突然一天放学对着欺负我的人耍出优雅的太极拳。我挡在一个男孩前面,飞出去的瞬间看见刘海上的飞虫,顺手抹了下来。我坐在那台笔记本前,用母亲的生日打开密码锁,拷了那男人一份绝密文件。我站在老宅子中间,慢慢丢下行李,才觉着她再也不会陪我回来。

    很多瞬间,被我硬生生从身上剥离了,埋葬起来。现在挖出来,倒也还意外的新鲜。

    最后,天亮了,它们走了。我想了想,大概它们是来告别的。于是,对着虚空挥了挥手,轻声而又平静地说:再见。

    做好面条的时候,刚好八点。

    我从厨房出来,擦干净手。推开卧室门。八点的太阳真是好到无以复加,虽然窗帘拉着,可是还是有些许温暖溜了进来。走到床边,杜墨初还在睡着。侧躺在床的一边,蜷缩成婴儿的模样,胳膊横在一边。细碎的刘海遮挡住眼睛。眼下有些许阴影。就是这个人,工作很累很累还等我回家。

    蹲在床边看他均匀的呼吸,觉着就这样下去也未尝不可。玩心大发的时候,就从身后捻起一绺长发,慢慢靠近他的鼻尖。看他小动物一样无意识地避让,简直可爱到想让人一口咬下去。手上的力度就不由地加深。

    “唔。”他抱着了头,揉了揉鼻子,“再睡会儿,别闹。”

    在心里偷笑了一下,停了停,然后继续,用最细碎地声音:“起床了哟,太阳照屁屁咯。”

    他终于开始揉眼睛,却就是不肯睁开,半晌才低声呢喃。我听不太清,之后凑到他嘴边。

    “唔……媛媛,别走。”

    血是怎样回到脑子里的,不记得了。又是怎么在他睁开眼彻底醒过来之前拿了背包逃出门的,也不记得了。把手机关掉了,抱着肩膀坐在学校操场上一整天,看着上体育课的人来了又走了。看校工开始打开水龙头给草坪浇水。然后天就黑了,很多小情侣一起散步。等到有人来撵我走说再不回去宿舍要关门的时候,就站起来走了。

    打开手机,删掉多出来的短信,知道他不会记得早上的事情,就随便的发了一条,说要跟着老板出去,最近都不回去了。还有回复就没再去看。跟着就跑到办公楼老板给分的我们几个一个不大的办公地点,凑合着睡了一夜。

    第二天去买了几件衣服换了,幸好是春天,衣服已经不要很多了。不想回去,什么都不想去探求。连去要他给我个解释的勇气都没有。一天里收到的几条短信,全部没有打开。隔天,就接到通知,果然要去山里搞个什么考察。自然没什么脾气。后来的两天都很忙,做的很多准备,累到什么都没法想。动身的前一天早上很早就醒了,有几个同届的人似乎已经知道我在学校睡了几晚上的事了。我也没怎么解释。早早醒了睡不着就去了操场跑步,跑到第十圈的时候,太阳从操场旁边一排矮矮的屋子上跳了出来。我停下,看着操场上的日出,定定地站了很久。

    之后,拿起背包,去吃了早饭。

    从第五季好味馆门口坐十八路公交可以直达城东一小区,坐二十二路可以直达城中it大厦。捏着一枚硬币,抛起抛落,看着十八路公交车晃晃悠悠撅着屁股走了,才爬上二十二路。坐着公交居然睡着了,到了终点的时候下车,过了马路摸了摸口袋,没什么零钱了就没等车。干脆走了起来,一直折腾到下午两点半才到了it大厦。

    这地方,其实我还没怎么来过。在楼底下大厅里歇了歇脚,看着四周围穿着正装行色匆匆的人。穿着哆啦a梦t恤的我果然显的格格不入。感觉歇得差不多了,就站起来抓了个人问了他公司的所在楼层,坐着电梯上去。一路问道到了技术部,犹豫着要不要进门的时候,一个人打身边走过,走了没两步,那人突然一回头,抓住了我胳膊。李佳。

    “喂,小惊喜,你怎么在这儿站着呢?找墨初?他在开会,我给你叫他去?”

    “啊。”我定了定神,李佳这一回头效果实在太惊悚了,半晌我才反应过来,“没什么,别叫他了,我只是来送个东西。”

    “哦。”李佳神情有些古怪,看着我,然后推开了技术部的门,“走吧,我带你去他办公室。”

    一进门,就有很多人招呼起来,看到李佳就叫老板娘,也有几个认出我来,叫了嫂子。我实在没什么精神应付,就随便笑了笑,一个人进了他办公室。他办公室很简单,一张桌子,沙发。桌上也就一台电脑,跟一些必要的东西,没什么其他装饰。我在他办公椅上坐了一小会儿,顺手抽开一个没有上锁的抽屉,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放了进去。

    最后起身,走出了那里,跟众人道了再见。任由李佳把我送出大楼。

    出了it大厦,外面好像有些变天,我突然不想一个人离开。

    “姐。”

    “嗯?”

    “送我回去成不?我好像没零钱坐公交了。”

    李佳歪着头看了看我,转身去开车。

    坐上车,车启动的时候。李佳停了停动作,看向车外。车外大楼外,好像有个人影从大厅急匆匆地往外赶。我转过头说:“开车好么,我想回学校。”

    从it大厦到a大开车其实只要不到半个小时,可是李佳却开足了两个小时,车里有空调也有音乐,我们在城里转了四五圈。

    直到李佳说:“早上还好好的天,下午却一副要下雨的样子了。”

    我歪过脑袋看,果然要变得很阴暗。不知怎么,眼就开始模糊,最后只来得及叫了声停车,就冲出车外。

    那天,抱着棵没有叶子的法式梧桐,哭到一塌糊涂。隐隐约约间似乎还跟李佳说了很多话,其实也都记不清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么,只是觉着一个人哭好了,反正他什么都不知道。可也还是会难过的,就好像那棵在春天凋零的树,莫名悲哀。

    哭完之后,人多少是有些回转过来了,思维也清醒了些。第二天动身上了火车,我开了手机,写了条短息发给了杜墨初。

    “你给的钥匙在办公室没上锁的那个抽屉里。想了很久还是先给你保存吧。放你那儿的东西,你看着处理吧。出来会很忙的,暂时就别联系了。”

    合上手机,看向窗外。闭上了眼。

    车快要进山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雨。司机说不安全,要等雨停了才能走。我们只好被迫耽搁下了。

    靠着车窗玻璃,看着雨水划开玻璃的样子。觉着周身都说不出的冷。从温暖的平原跑到大山里搞调查,就好像吃了刚吃了火锅暖身又被踢进冰水里,的确招人恨。想起过年的时候,陪着杜墨初回老家。当时也冷,可怎么没感觉到呢?大概是当时他用大衣把我细密密的包了个圆,就好像我小时候冬天妈妈带我出门时的样子。

    突然想把车窗开了,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低的温度。刚出手,就被旁边的汪笛一把拽住了。

    “小骆你又发什么疯啊你。”

    我鄙视的撇了他一眼:“文艺人的思想,怎么是你这种一根筋能明白的?话说,你一重力物理的,跟着我们一堆考古摸死人骨头的跑这山沟里,才是发疯了吧?”

    “你你你你……你丫才发疯呢。你全家都发疯。爷我这都不是因为你!”

    “我全家的确都发疯了。不过。”我一挑眉,“劳您操心我好的很。”

    “骆学姐……我也冷,别开窗了吧。”惠科辞及时从汪笛背后冒出头来,制止了这场斗嘴。

    其实知道,我的确是犯神经了。可汪迪的确不是我招惹来的。也不知道他怎么那天就扒着老板上了火车。后来我一琢磨,这事儿的问题可能出在李佳身上。结果一问,果然汪迪不堪严刑逼供,说了句,李佳不放心你。还好李佳似乎并没有告诉汪迪更多的事情。

    于是,汪笛就一直在问我怎么了怎么了。这一路就没停过。他知道我不开心,所有人都知道我不开心还很担心我。我讨厌让别人为我操心。可是这次,我却真的没办法对他们开口。

    难道我要嬉皮笑脸的对他们说。我跟喜欢的人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狗血的追逐与反追逐之后,终于在春节归来后的某一天晚上,打破纯洁关系。可是第二天早上,早醒做好饭,走进房间想叫那位亲爱的时候,睡眼惺忪间,那位却失口叫出前女友的昵称。导致我醋性大发,黯然神伤之后,决定该滚多远滚多远。滚到天边山沟沟里思考,我到底是对他说:“虽然早有准备,可你叫出她名字的那一刻,我才真的知道,我不能接受喜欢的人心里惦记着别人。我做不了圣女了。对不起。”还是对他说:“没什么,我给你大把的时间忘掉那个人。我有信心,你是爱我的。”要不就对他演绎“我失忆了失忆了,你做的一切我都装不知道”这样的戏码?

    其实,我最偏爱的是最后一个说法:“墨初,我把自己全部的信任都给你的时候。也想过,你不小心间的伤害。我觉着我可以坚强。可是直到听你无意识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我才发觉,自己原来也那么软弱。连索要一个解释的勇气都没有了。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想到这里我就无限泄气。想起一句,全世界都跟你作对的时候,爱的那个人把你抱紧,你就觉着你赢了。可我现在是,全世界都没跟我作对的时候,我爱的那个人把我踹了,这时候,全世界算个p啊,我的世界已然崩溃。

    “我的世界崩溃了。”我对着趴在惠科辞肩膀上睡着的汪笛说了这么一句。

    雨停了之后,车开始在盘山公路上打晃晃。最后一次途中停靠休息的时候,是傍晚,所有人都从车里爬出去。看着漫天的云霞,火楞楞的烧着。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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