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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真当我纠结着怎么提醒他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哗啦啦冲水的声音,然后下一秒门被打开,易北城出现在我眼前,手里拿着他的西服,衬衫的袖子卷了上去,手臂上还在滴着水。

    “好了?”我无比惊奇的问道。

    “我帮你修了一下,现在可以用了。”他的表情很淡定。

    “你会修马桶?”我继续惊奇下去。

    他瞥了我一眼没说话,指着我手里那杯茶说:“给我的么?”

    “哦哦……给您!”我赶紧递上茶杯。

    他看了一眼那个茶杯的图案,沉默的喝了一口,不知道为什么这时我感觉他的表情有微微的痉挛症状,他咽下那口水,面无表情的对我说:“你的茶叶发霉了。”

    “啊?呵呵……”我尴尬的笑着,“要不再给你杯白开水?”

    “不用了,我不渴了。”

    “那行,我给你拿东西去,你等一下啊。”

    我进房间,拿出那条水晶挂件,顺带把上次从干洗店拿回来的大衣一并拿了出来。

    我把那两样东西交到他手里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居然有长舒一口气的感觉。

    “你还要去学校吗?”他突然这样问我。

    “今天不去了,我去医院,我妈妈在那里。”

    “医院?”

    “不是什么大事,我习惯了。”我不想在我妈妈-的事情上面多说,这也算是自欺欺人的一种方式吧,以为不说就可以不存在。

    “这样啊,那我送你吧。”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我赶紧摆手

    “走吧,我要往那里走,顺路。”他二话不说拿起我放在一边的包包就走了出去。

    我只得认命的锁门跟了上去。

    上了车,他把那件衣服往后面一扔,然后就欲言又止的坐在驾驶座上。

    “怎么了?”我疑惑的看他。

    隔了好一会儿我才听到他的声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响起:“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是倾城那种地方你还是少去的好,女孩子总是要学会保护自己的。”

    我愣愣的看着他,我想对他说,你说的我都知道,我都懂,我也想好好保护自己,我也想像个公主一样的生活,可我没有办法,像你这样的人也许永远也不会体会到没有钱的滋味,那真的是山穷水尽,没有退路。

    可这些话我都没有说出口,我不能对一个陌生人发泄对生活的不满吧,更何况他还曾经帮助过我。

    “谢谢你,易先生,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已经不是小女孩了。”

    他看着我,复杂的眼神,带着点困惑又带着点压抑,他缓缓向我靠过来的时候我都忘记了怎么呼吸,我退缩着,眼里带着防备。

    我又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绿茶香味,虽然诱惑,可是我却很清醒。

    正在我要一把把他推开的时候,他凉凉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你忘记系安全带了。”

    第六章

    那天之后我再没见过易北城,他被我当成了生命中的过客,匆匆的来了又匆匆的去了。我依旧医院,学校,家里三点一线的奔波。

    妈妈-的病似乎稍微有点起色了,至少最近一段时间没有在半夜被痛醒的情形,可我看着她日益消瘦的脸庞,我知道上帝不会对我一直这么仁慈,也许在第二天的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就会失去在这个世界上面唯一的亲人。

    这天,我像往常一样的下了课之后直奔医院,我到的时候妈妈正在睡觉,我轻手轻脚的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

    她的脸色蜡黄蜡黄的,由于太瘦的缘故,连眼窝都陷了进去,可我知道,我妈妈年轻的时候,健康的时候,是个漂亮的女人,我见过照片,照片上的她容光焕发,脸上由于笑容的关系透出淡淡的红-晕,只是那张照片只有一半。可是我明白的,某些东西一直都在她的记忆里,毕竟她曾经紧紧的握住过那只手。

    我长大了之后从来都没有问过她爸爸的事情,我一直记得的,在我上幼儿园的时候,有一次我跟小朋友打架,弄得浑身是伤。回到家里,妈妈问我怎么了,我赌气的不说话,后来经不起她的再三追问,我朝她大吼:“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而我没有,人家骂我有妈生,没爹教!”

    其实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就已经后悔了,虽然我什么都不懂,可我看着她的眼睛我就知道我妈妈伤心了,果然,半夜的时候我听见洗手间里传来细微的哭泣声。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不在妈妈面前提爸爸这两个字了,因为我不想因为一个对我来说虚无缥缈的称谓而让我妈妈伤心。

    也许是因为太累了,我想着想着就不知不觉的趴在床沿睡着了,我的意识是被轻微的啜泣声拉回来的。

    我维持着趴着的那个姿势,感受到我妈妈-的手在我头上轻轻的抚-摸。

    “若若,妈妈对不起你,你肯定很辛苦吧,你还这么小,别的女孩子这个年纪应该逛街,谈恋爱,到处去玩,而你偏偏要陪在这个医院里。妈妈也不想,有时候我在想干脆让你去找他吧,这样也许你会快乐一点!可我一想到……我就……”我妈妈哭的气都喘不过来了,我趴在那里,我不知道我应该要起来安慰她还是就这样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我妈妈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化疗的时候这么痛苦,只要我在的时候她吭都不吭一声。

    正在我纠结的时候,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我趁着这个机会,假装悠悠转醒,果然我听到我妈妈停止了啜泣声,慌乱的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然后把床头的电话递给我:“若若,来电话了,接一下。”

    我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若无其事的接过电话,我看了一眼那个号码,心里面咯噔了一下,是房东刘阿姨的电话。

    我挤出一个笑脸扬了扬电话:“学校来的。我出去接一下。”

    我边走出去边在心里面打着底稿,这个月的房租我暂时是拿不出来了,我想到刘阿姨那个大嗓门我就头大。

    “刘阿姨,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情的,这个月的房租我能不能挪到下个月一起交啊,这样,我下个月可以多交100块钱,就当成是利息,好不好?”我战战兢兢的在电话这头和她打着商量。

    “哎呀,小林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谈房租,你现在赶紧的过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况且你是大学生,懂得多一点!”刘阿姨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豪迈,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可我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家里。

    我正在小巷子里走的时候刘阿姨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小林啊,你来了没有,你直接到楼下的王伯家里,我们正在商量事情呢!”

    我挂了电话,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依言小跑着去了刘阿姨说的地方。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刘阿姨拍着桌子在说话:“老娘就不拆,达不到老娘的条件谁敢碰我的房子试试,老娘这条命跟他拼了!你们也要坚持,明儿个我们大家伙都去他们公司门口坐着,我就不信他们敢乱来。”

    “对,我们要团结一致!”我听到屋内有稀稀拉拉的附和声。

    我推开门,看到这个小区里的老太太,老爷爷都集中在了这里。

    “哎哟,小林,你总算来了,来来来,你是大学生,你比我们懂,你来给我们出出主意看!”

    “什么事情?”

    “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知道啊,我们这里要拆迁了,说是要改建商业广场!”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们不同意啊!”

    “为什么不同意?”

    “钱少啊,我有个朋友去年拆迁,赚了两套房子呢!所以不满足我的条件我是坚决不会签字同意拆迁的,大家都这个想法对吧?“刘阿姨手舞足蹈的说。

    “对对对,明天我们就去他们公司门口抗议去!”旁边一群人老人也附和。

    住在这个小区的人年龄层都偏大一点,因为是以前的老房子,所以基本上都是儿女都搬出去住了,剩下老人仍旧坚持在这里。刘阿姨的儿女都在新加坡,,更是难得回来一趟。

    我叹了一口气:“那我能做什么呢?”

    “你明天跟我们一起去,有些东西我们不懂,容易被他们唬弄,你是大学生,知识面比较广一点!”

    “可我……”

    “哎哟,这个月房租我免了你行不行啊,你就跟我们去一趟吧!”没等我说完,刘阿姨就打断我的话。

    “这倒是不用了,不过您认为我能帮得上忙的话那我就跟你们去一趟吧!”

    第二天一早,我请了半天的假乘公交车去刘阿姨说的未来地产。

    我到的时候他们一群人已经在未来地产的大门口静坐以示抗议了,我在人群中找到刘阿姨,她显然是有备而来,遮阳帽,雨伞,水都带齐了。

    我看她一脸毅然决然的样子,也只好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隔了一会儿,有一个穿着西装带着金丝边眼睛的年轻男子走出来对着我们一群人说:“你们派个代表跟我上来一趟吧!”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坐在我身边的刘阿姨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扯着嗓门雄赳赳气昂昂的说:“我跟你去!”边说还边踢了我几脚。

    我赶紧从地上起来,跟着她穿过人群,走进未来地产的大门。

    那个带金丝边眼镜的男子带着我们上了电梯,按了一下楼层之后就转过来自我介绍:“我是顾总的特别行政助理,我姓王,等下我会带你们去见顾总,有什么想法你们自己可以跟他说。”

    “顾总?”我略带疑惑的看向刘阿姨。

    “就是这个公司的老板,叫顾进!”刘阿姨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哦!”我点了点头。

    “等下我去跟他谈判,他说的不对的地方你就提醒我。”刘阿姨朝那个助理翻了几个白眼再次在我耳边小声说道。

    “我尽力吧!”我咂了咂嘴,,着实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能做些什么。

    我们穿过一个走廊,拐了几个弯,停在一间办公室门口,门口有个美女见到我们立刻迎了过来。

    “宋秘书,人我带上来了!”

    “顾总在等呢,易先生也过来了!”

    “易先生!我在楼下的时候没见他上来啊!”王助理惊呼。

    “他从地下停车场直接搭专用电梯上来的,估计看到门口那个情况了。你等一下,我拨个电话!”那个美女边说边走过去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隔了一会儿,电话那边想起一个温温的声音:“喂!”

    “顾总,王助理把人带上来了。”

    “让她们进来吧!”

    我们跟着王助理进到那个办公室,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顾进,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大一个公司的老总居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个男子,大概只有二十五六岁吧,反正我觉得肯定比我大不了多少。

    “坐吧!”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让我们坐下,然后按下内线电话,对着美女秘书说道:“宋秘书,送两杯茶进来!”

    “不用了,我们不是来喝茶!”刘阿姨大手一挥拒绝了他的好意。

    顾进笑了一下,带着点孩子气的纯真,他支起手肘,双手放在下巴底下问道:“那么就直截了当的说吧,阿姨你想怎么样?”

    “我也不说废话,我们自然是觉得你们提出的拆迁条件完全不符合我们的要求的,我们绝对不会在同意书上签字的!”刘阿姨双手叉着腰,直白的说出自己来的目的。

    “那么可以跟我说说符合你们要求的条件是什么吗?”

    “我要求把拆迁补贴费提高一倍,另外负担我们租房子的费用,这个费用按两室一厅的租费来计算,然后拆得的平方之间的差价按照你给我们的标准再减掉200块!”

    “这位阿姨,你开出的条件可以说是在抢劫……”

    “这个我不管,总之不满足我的条件我是绝对不会同意拆迁的,小林,是不是有个法律说不能强制拆迁的啊!”她用手肘顶了我几下。

    “是有这么个条例,可是……”

    “那就得了,我说这个老板,你年纪轻轻的,也犯不着为了这点小钱跟我们这群老头子老太太计较,你给句话,同意还是不同意,不同意的话我们可是要继续坐下去的,事情搞大了可对你们公司形象不好啊!”

    “不用谈了,你可以选择继续下去坐着!”里间的门忽然从里面被打开,我抬起头,易北城的身影毫无预警的出现在我眼前。

    我怔怔的看着他,突然之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我,我看到他眼里有一瞬间的错愕,不过这瞬间的错愕很快就被快速的掩盖起来,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就像从来都不认识我一般,我一直不知道,原来他也可以变得很冷漠。

    顾进从位置上站起来,迎上前去,脆脆的叫了一声:“姐夫,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我能处理的!”

    这声姐夫在我耳边生生的炸了开来,以至于后来我回到学校的时候这两个字还一直在我耳边徘徊。

    “声音太大,被吵醒了!你能处理什么事情,你觉得还有谈下去的必要么?”他的嗓音恢复一贯的低沉,由于刚刚睡醒的缘故还带了浓浓的鼻音。

    “我……”顾进嗫喏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在我们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用那种凉凉的眼光朝我们看来:“阿进一毛钱都不会多给你们,你们可以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抗议,不过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这世上暂时还没有我易北城建不起来的楼盘。”

    刘阿姨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指着他你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我觉得这样的谈判再继续下去是毫无意义的,二话不说拖着刘阿姨就往外走,看来还得想别的办法。

    “林小姐。”他忽然叫住我,我转身,对上他冰冷异常的目光,“聪明人做聪明事,别跟着瞎起哄,帮着好好的劝劝才是正确的决定。”

    我说不出话来,这样的易北城对我来说太陌生了,他锐利的眼神,冰冷的语气,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十分的惶恐不安。

    第七章

    我头也不回的推着刘阿姨出了那间办公室,刘阿姨挣扎着还想回头去找他们理论。

    我拼命扯着她走,到了电梯门口我才有机会停下来喘口气。

    “你干嘛拉我走,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没有王法了!”刘阿姨气愤难平。

    “这世上有王法,只不过他们是王,有没有道理他们这种人说了算的。今天就算了吧,刘阿姨,回去吧,回去再想别的办法。”

    刘阿姨想了想,嘴里嘟囔了几句,只得跟着我下楼。

    我回到学校,我本以为这事我估计还要费点神,没想到第二天刘阿姨就给我打电话说准备在拆迁同意书上签字了。

    我觉得奇怪,这思想也转变得太快了吧,于是就开口问她:“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刘阿姨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长时间,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多了一丝无奈:“小林,你说的对,这世上的事真是他们说了算的,昨天晚上我儿子在新加坡给我打电话,说他搞的那个海洋项目的投资人准备撤资。你也知道我儿子过去这么多年,就为了这个项目,如今要停下来,当然难受,我儿子长这么大没在我这个做面前哭过,昨天在电话里哭的稀里哗啦的,说这么多年的努力都功亏一篑了!我的心里面那叫一个难受啊,像被刀割的一样!我本来以为只是正常的撤资行为,后来我接到了昨天带我们进去的那个王秘书的电话,他说易先生让他转告我,我什么时候在拆迁同意书上面签字我儿子项目的投资就什么时候恢复,我这才明白……”

    挂了电话之后,我在床边坐了很长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浮现出那天他在我家,挽着袖子从我破旧的卫生间里出来的样子。但是我心里明白的,那个人不是真实的易北城。

    这件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了,易北城说的对,这世上暂时是没有他建不起来的楼盘。他的一句话往往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生活,我就是其中一个受害者,因为我又要重新找房子了。

    我计算了一下-身边的一些钱物,如果短时间之内我要搬走的话我身上的钱肯定是不够的,为了这个事情我整天心事重重的,连上课都开小差。

    我同桌小佳看出了我有心事,那天下课之后,我正收拾东西,她突然凑过来问我:“林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我这几天看你魂不守舍的!”

    我犹豫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需要隐瞒的,就把目前的处境说了一下。

    “也就是说你缺钱?”小佳下了一个结论。

    我点了点头,无奈的坐回位置上。

    “我那有个兼职,要不就给你了吧,就是是个体力活,工钱是时薪制,还不错,可以解你的燃眉之急!”

    “真的吗真的吗!我愿意我愿意,我能吃苦的!”我高兴得跑过去拉着小佳的手猛摇。

    小佳给我介绍的工作是在一个主题餐厅里面,我的任务是打扮成各种卡通人物为客人服务,有时候是跳一小段舞,有时候是变一个小的魔术,我经过简单的培训之后就开始了工作。

    我对这个工作适应得很好,来这个餐厅的人大多数是有钱人,点我的人大多数是为了博得美人一笑,美人笑了,我也会笑,因为通常我会得到比工钱更多的小费。

    这天下了课我像往常一样的搭公车去餐厅上班,我在这个地方工作了一个礼拜,基本上已经凑够了我下个月的房租。

    我穿好加菲猫形状的衣服,正准备戴上加菲猫的头套,经理从外面推门进来。

    “小林,今天有人包场,你可以晚半个小时换衣服!”

    “包场?那是什么意思?”

    “今天你只需要为一桌客人表演,他们大概7点才能到,现在才6点,你提前半个小时准备一下就可以了!这个是客人要求的,等下你通过表演把这个礼物送出去。”经理递给我一个小盒子。

    “明白了,经理,我现在想一下表演内容吧!”

    “那行,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你在这里好好想想吧!”

    我找了个凳子在换衣间坐下,仔细想了一下怎么才能把这个礼物送出去。

    我在换衣间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听到叫我的铃声,我戴好头套,以加菲猫特有的笨拙的脚步奔了出去。

    餐厅内的灯光很是昏暗,我仔细一瞧才发现以前特有的灯光今天全部都换成了蜡烛,营造出浪漫的气氛。

    我依稀看到在窗边的位置上坐着一对情侣。

    我按照想好的表演方式,背对着他们跳了过去。

    我笨拙的扭着我的屁股,做着各种各样滑稽搞笑的动作。我跳了大概十分钟都没有听见身后美人的笑声,身上的衣服很重,渐渐的我有点体力不支的感觉。

    我咬了咬牙,按照计划来,我按了一下-身体上的某个开关,穿在我身上的加菲猫的尾巴慢慢的从柔软变得僵直,然后从尾巴里面开出一朵玫瑰花来,经理递给我的那个小盒子在玫瑰花里摇摇欲坠。

    我撅着屁股,眼角的余光瞥到有一只纤细的手伸过来,拿起那个盒子。

    我等着美人激动的尖叫,然后我就可以谢幕离场了。

    可是等了半晌,我听到身后忽然传来细微的啜泣声,我愣在那里,维持着一个滑稽的动作,不知道是进是退,我做了这个工作这么久还没碰到这种事情过。

    “原来真的没有弄丢啊!”我听到美人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

    “岑岑,你要相信我,你给过我的东西我永远也不会弄丢,即使弄丢了我也会把它找回来的。”

    “嗯,我相信你!”我成功听到美人破涕为笑的声音。

    我赶紧转过身,像往常一样,脱下头套,深深的鞠了一个躬:“谢谢您喜欢我的表演,很乐意为您服务!”

    一只手夹着几张百元大钞递到我眼前,我边接过那些钱边抬起头想说谢谢,可我看到那个男人的脸时我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易北城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我,拿着钱的手就这样顿在那里,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瞥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子,肤若凝脂,温柔婉约,大概每个男人都希望有这么一个女人陪在自己身边吧。

    汗水顺着我凌乱的发丝滴落下来,我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蓬头垢面,还穿着滑稽的加菲猫衣服,我站在他们面前,我的身份是一个卖艺的小丑。

    第八章

    “怎么了?你们认识?”对面的美女看出了一点异样,向我们投来狐疑的眼光。

    “不认识,表演得不错不是吗?”易北城回过头去,对着美女笑了一下。

    那笑带着宠溺,带着怜惜,仿若这对面坐着的是他的珍宝。

    美女也回以温柔的笑容,然后对着易北城说:“凑过来一点。”

    易北城依言照做,我看见她把一个水晶挂件挂到他的脖子上,然后她捏了捏他的鼻子:“以后再弄丢的话就不理你了。”

    我这才看清楚,那个挂件就是上次易北城大费周章找我要回去的那个,他说这是护身符。

    我觉得此时如果我还站在这里的话就真的是太不识抬举了,于是我也没说话,手里拿着头套,转身耷拉着脑袋往回走。我的额头上不断的有汗水滴落下来,真累啊,这个活真累。

    我走回换衣间,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凌乱的贴在脸上,肤色由于运动过度透出酡红的颜色,跟那个坐在他对面的瓷娃娃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甩了甩头,在心里暗骂自己,林若,你傻啊,没事你跟人家比什么啊,那些人是你可以比的么。

    正在这时候,经理推门进来,我赶紧从凳子上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经理。”

    “恩,小林啊,今天表演得不错,反正下面也没什么事情,你可以先回去了。”

    “真的吗?谢谢经理。”

    “哦,对了,这是易先生托我给你的小费,他说很感谢你让他的夫人很开心。”

    我抬起头,轻轻的问了一句:“夫人?”

    “对啊,今天对面坐着的那个是他的夫人,好像是顾氏集团顾万年的女儿,叫顾岑。”他边说边把一只信封递给我。

    我道了谢,接过那只信封,缓缓的坐回凳子上。

    顾氏集团,怪不得那天顾进叫他姐夫,原来真的是他的姐姐嫁给了他的。

    我把那只信封打开,掏出里面的钱,易北城出手真大方,给小费给了2000人民币,我可以租四个月的房子了。

    我把钱塞进信封,然后脱下-身上的加菲猫的衣服,拿起我的包包就走了出去,我还要去医院看我妈妈,今天我得睡在医院。

    我看了一下时间,8点多一点,这个城市正在开始热闹起来。

    公车是不能坐了,路上会很堵车,我心里盘算了一下路程,觉得这里到医院也没多远,所以决定步行。

    我在这个城市生活了这么久,从来都没有好好的看过它一回,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我好像一直在匆匆的来去。

    唯一的一次机会就是小时候坐在妈妈-的三轮车上跟着它去摆地摊,可是就连这唯一的机会都被闻讯赶来的城管给搞没了,我犹然记得那群人是怎样的凶神恶煞。

    那也是唯一次我见到我妈妈在我面前撕心裂肺的哭了一回。

    我甩了甩头,叹了口气,我总不愿意去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点总会在我的脑海中浮现,我有时候非常憎恨自己的记忆力。

    晚上的时候我没有睡好,隔壁病房有个病人半夜去世了,他的家人在走廊里呼天抢地了一个晚上。

    那声音哭得我冒了一个晚上的冷汗,我想哪一天我或许也会成为跟他们一样的人,我瞥了一眼我妈妈,她挂了水,睡得很沉。我的心却像灌满了铅一样沉重,有些事情我无法想象。

    第二天一早我去学校上课的路上碰到小佳,她指着我略带惊讶的问道:“林若,你不舒服吗,是不是太累了,脸色怎么这么白。”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估计是昨天晚上汗出多了,夜风一吹又加上几乎一个晚上没睡,我感冒了,我觉得自己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

    “没事,没睡好而已,走,上课去!”

    课间的时候,我找了个机会问小佳:“知道金城集团在哪么?”

    “知道啊,淮北路上面最高的那幢楼。”

    “具体地址有没有?”

    “我帮你查一下,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我好奇问问而已。”

    下午没有课,我本来想把易北城给我的那个信封寄给他的,后来想了想怕寄丢,于是我搭了三站地铁去金城集团。

    我没奢望我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能见到他这么一号人物,于是我直接把那个信封扔在了前台,让前台小姐帮我转交给他。

    我想我不用多说什么,他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会明白的。有时候自尊心确实是个恼人的东西,我能接受我的劳动所得,可是却不能接受无谓的同情与施舍。

    我去医院看了一下妈妈,我知道我的感冒严重了,因为我头晕眼花,有气无力。

    我不想让我妈妈担心,所以找了个借口回家,我想吃点药睡一觉应该就可以没事吧。

    我从公车上下来,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

    昏暗的路灯下有辆黑色的车子停在那里,车牌尾号是

    我不再往前走,隔着二三十米的距离看着那辆车。

    过了好一会儿,也许是见我没有向前走的意思,易北城从车上下来了,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裤,领带已经不知道被他扯到哪里去了。

    他走到我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也面无表情的回视着他。

    一阵风吹来,他的身上有浓浓的酒味,估计是从某个饭局上过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他在口袋里掏了几下,把我早上还给他的那个信封递到我的面前。

    我看了一眼那个信封,转过头来对着他笑了一下:“易先生,谢谢你的慷慨解囊,可我不需要。”

    他不说话了,只是瞪着我,眼神传递出一种危险的信号。

    我下意识的想要逃走,但是他的动作比我更快一步,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死死的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对我说:“我警告你,不要这样对着我笑!”

    他的力道很大,我的耳边传来不断的轰鸣声,我能感觉到我哈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到了最后我再也支撑不下去了,眼前一黑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我最后的意识是易北城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林若!”

    第九章

    我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我进-入到另一个不同的世界,四周都是白色的墙壁,我伸出手去,想要逃离这里。

    但是我一伸手,尖锐的刺痛就从我的手上传来。这痛刺得我一个激灵,四周的墙壁就这么消失了,我睁开眼,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小护士正往我手上戳针。

    我吓得一缩手,那针戳偏了,鲜血从我手上流了出来,我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好痛!”

    “你醒啦,你别动,你需要退烧!”小护士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似的拿了点药棉擦掉我手上的血,然后程式化的又重新找了个地方戳了一针。

    这一针彻底把我给戳醒了,我偏过头,四处观察了一下,确定我不是在做梦,我正在某个医院的床上躺着,然后我就想起我昏倒之前的事情了。

    “我怎么在这里?”

    “你发烧昏倒了,你先生送你来的。”小护士边收拾戳针的工具边回答我的问题。

    “我先生!?”我发出无比夸张的奇怪的声音。

    “对啊,诺,他来了!”

    我倏地转过头去,易北城手里拿着几张单据推门走了进来。

    我被我自己的唾液呛了一下,剧烈的咳嗽起来。

    “先生,我已经给你太太打了退烧针了,过一会儿可能会有点困,醒来的时候记得要提醒她吃药。暂时就这样了,有什么需要的话你可以按床边的闹铃叫我。”小护士对着易北城程序化的交代。

    “好,我知道了。”我听到易北城淡淡的应了一声。

    我有点被吓到,我不明白他怎么就任由别人误会我们的关系呢,我以为他会很介意这点,毕竟连我自己都承认,我这样的人跟他站在一起根本就是格格不入的。

    小护士走了出去之后房间里就剩下我们俩人了,我忽然觉无比的尴尬起来,灵机一动,小护士不是说打了那个退烧的药水之后不是犯困么,那我可以装睡。

    我轻轻翻了一个身,咂了咂嘴,嘴里假装嘟嚷了几句,睡了过去。

    隔了好一会儿,易北城凉凉的声音忽然在我头顶响起:“知道你没睡,药效还没到呢。”

    我闭着眼睛,死死的忍着不跟他说话。

    “这是医药费的单子,我帮你用了最好的药,加上贵宾房一个晚上的床位费总共是972块6毛钱,我放这里了。”他走过来,似乎是扔了一张什么纸在我床头柜上面。

    我直接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972块!有没有搞错,我只是小感冒而已,谁叫你自作主张给我用这么好的药的啊,还睡贵宾房,你是不是故意整我啊!”

    “你终于醒了!”他站在那里,不咸不淡的说。

    我顿时气结,撇过头去不说话了。

    “生病了都不舍得花医药费,怎么还能把那2000块钱退还给我呢!”他依旧是那种平淡的声音,仿若几个小时前凶神恶煞的他根本从来没有出现过。

    “没有人像你这样给小费的。”

    “我想给,你就收着吧。”

    “但我不想拿!”

    “为什么,你不是急需要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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