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生看着她,许久才说:“面对真正喜欢的人,是不忍心用对付其他人的心机去对待他的。”
宁诺觉得眼眶热热的,她有些猝不及防地垂下眼,不顾新茶热烫,随便吹了吹就喝下一大口。
“宁诺,我现在还不知道你心里藏着什么秘密,不过,或许正因为这样,我才看得清楚。”莫云生看着宁诺垂下的眼睫毛,渐渐变得湿润,挂着并不明显的细小水滴:“有些事,放下了,也就过去了。做回真正的自己,过你想要的生活,这才是最重要的。”
额角传来的沉重疼痛让人精神一凛,宁诺用两指撑着自己的太阳丨穴,缓缓闭紧眼睛。她尝试着展开一道眼缝,果然,面前的格子桌布和玻璃茶碗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些天来出现越发频繁的黑暗。
“怎么了,头疼?”莫云生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方向传来。
宁诺闭上眼,手指加紧在太阳丨穴打着圈按摩:“没事,前几天去医院复查过了,医生说过阵子就会好。”
过了大约五分钟,宁诺再次睁开眼,端起手边的茶碗,一口一口慢慢喝完,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认识没多久,但已经和alice一样关心自己的朋友,缓缓绽开一抹笑:“每个人要走的路都不一样,谢谢你的关心。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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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冷战
云顶花园的夜晚远比宣传片还要迷人,翠绿的草坪几乎一望无际,空气更是市区难以寻觅的清新湿润。所有的精巧设计都依照地形走势而定,几乎难以见到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晚风拂过,眼前的盎然绿意仿佛一块漂浮在黑暗河流上的巨大翡翠,而其中最美的,还属曾经只会在女人梦中出现的玫瑰园。馥郁的玫瑰芳香飘散在风中,氤氲着每个人的眼,沿途走来,草丛间,花盆里,四处可见粉红色的大马士革玫瑰。
宁诺扶着莫云生的手臂,迈下观光车,另一边alice踩着足有三寸高的亮银色高跟鞋,依然健步如飞。宁诺看得胆战心惊,抓着莫云生的西装袖子轻声叫她:“alice,不要跑,会崴脚的!”
alice跑出去几步,又双手倒背身后,故作高贵地漫步回到两人跟前,挽住莫云生的另一边手臂:“哎呀云生,你今晚真是有福了,左拥右抱美人相伴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莫云生有点小忧伤地45度望天:“可惜好景不长,两位美女应该很快就会离我而去吧?”
alice一捶他的肩膀:“我很仗义的,第一支舞赠送给你,你就不要缠着小诺姐不放手了哦!”
“喂,你不要说得我好像很没眼力见儿似的好吗?”
“难道不是?”alice偷掐了一把他的手臂内侧,示意他看前面,“松手啦!”
宁诺顺着两个人的目光看去,就见欧驰一身浅灰色的西装,站在不远处。宁诺的手刚刚抬起,就见欧驰身后走出一个身穿宝蓝色旗袍的古典佳人。一头长发在脑后松松挽绾就一个发髻,眉眼细致,身姿袅袅。
蓝舒挽着欧驰的手臂,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两人一起笑了起来。顺着欧驰的视线看过来,她大方地朝三人招招手,从一边侍者手里端过一杯香槟递给欧驰,自己则拿了一杯气泡矿泉水。
“表哥是不是嫌活得太长啊!”alice小声嘀咕着,掐着莫云生的手指收紧再收紧:“真是的,都不知道他每天在想些什么……”
宁诺也朝那两人摆摆手,随即调转视线不再看那边。
莫云生低声说:“不要想太多,现在他的正牌女友,是你。”
“对啊!”alice冲到她面前,挥舞着小拳头,一副同仇敌忾的架势,“小诺姐,不要理她,她再怎么折腾也就是个过去式,名不正言不顺,根本就没立场跟你争!”
宁诺努力牵动唇角,抿出一朵淡淡的笑:“我知道,不过你们也别给我太大压力……”
两人都不解地看她,宁诺继续笑着解释:“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吹了,到那时我也是过去式啊!”
“呸呸呸!”alice几乎跳起脚来,“童言无忌!小诺姐没有你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
莫云生倒还淡定,低声在她耳边说:“任何时候都不要看轻自己。”
面对这样的两人,宁诺除了点头,好像也不好做其他反应。
三人边走边说,渐渐地离欧驰和蓝舒站的位置近了,alice在宁诺看不到的角度朝欧驰打手势,做口型:快过来啦!过来!
欧驰看着从一开始就没怎么正眼朝这边瞧过的女人,他一直都知道她是漂亮的,只是这种漂亮就好像未经磋磨的璞玉,缺乏眼光和经验的人,自然无缘发掘。几天不见,今晚的她,好像跟从前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回想起那一晚两人的纵情,欧驰眼色微暗,捏着香槟杯的手指缓缓收紧,她今晚身上这条裙子,不仅凸显了窈窕有致的好身材,而且衬得她肤色如玉,仿佛爱花之人常说的“月下美人”,即便站在距离她很远的地方,都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微光亮。
挽着他手臂的人悄悄靠近,精致的香味让人鼻端刺痒:“果然是在热恋中啊,都看得移不开眼睛了?”
欧驰借着放酒杯的姿势,巧妙绕开了两人手臂的交缠:“先过去了,你自己玩得开心。”
蓝舒望着自己空荡荡的臂弯,又看向男人没有任何犹豫走远的背影,原本笑意盈盈的面庞逐渐暗淡下来。放下手中淡而无味的气泡矿泉水,转而拿过一杯香槟,这种时刻,酒精远比矿泉水更能让人感到温暖吧。
alice和莫云生早在看到欧驰走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各自松开挽着宁诺的手,事不关己地躲得远远的,还不约而同各拿了一杯饮料挡住脸。
欧驰仿佛全然没注意到活宝二人组,走到宁诺面前站定,伸手轻拂她脸畔发丝:“你今晚很美。”
“谢谢。”宁诺的目光浮光掠影地瞟过男人身后不远处,那个神色略显复杂的优雅女子,又飞快垂下眼帘。
“生我的气了?”欧驰用拇指和食指揉搓着她的耳垂儿,“怎么没戴我上次送你的那副首饰。”
水滴形状的水晶,配今天这身应该也还合适,怪不得他刚才远远望过来,总觉得她身上少了点什么,原来是她今天全身上下竟没戴一件首饰。
宁诺用手挡开他作乱的手指,不愿在人多的场合刻意营造这种暧昧:“没有,不想戴。”
“不喜欢水晶?也对,你还是戴玉石更合适。”
宁诺突然有些憎恶他无时无刻不和自己调情,尤其这个男人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一副优哉游哉的闲适样子,甚至连两个人最亲密的时刻,他依旧能够游刃有余,仿佛他永远不会失控,仿佛他永远大局在握。
“你最近……好像很忙。”
欧驰观察着她眉眼间神色的点滴变化,点了点头说:“是啊,有朋友过来这边。她在之前从没来过s市,也不认识其他人,所以……你是在吃醋?”
从头到尾,他都没对她说过一句喜欢,更没当着其他人的面认可过她的身份,除了在赵家那几个人面前,不过任谁都知道,那只是逢场作戏。连徐婉和赵书羽都不曾放在眼里,她又如何能把那句“女朋友”稳妥地搁在心上。
欧驰的手落在她的肩头,收拢,把人揽入自己的怀抱。唇瓣在她光洁的脸颊若有似无地轻蹭着,低声地说:“委屈了?”
欧驰玩暧昧确实称得上炉火纯青,可这一套恰恰是宁诺当下最不需要的。眼角瞥到不远处走来的娇小身影,宁诺强压下心头怒意,单手环上欧驰的脖颈,仰起脸看他:“我穿这条裙子好看吗?”
欧驰看着她的眼,徐徐笑道:“难道我的话那么缺乏可信度?”欧驰皱着眉,目光从她的脸,缓缓下移,到她的胸部,再到腰线,沿着修长的大腿,最后来到弧度圆润的脚踝,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嗓音暗哑:“真的很美,美到我现在都后悔来参加这个订婚典礼了。”
宁诺目光流转,锁住他的眼不妨,对他的话表示不解。
欧驰单手握住她的腰,手掌在丝滑的布料上暗示深远地画着圈:“有这个时间,我们可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
宁诺眼神含谑:“要是没在这里遇到你,恐怕你也不会记得还有我这个人了。”
欧驰低低笑出了声,鼻尖亲昵地在她脸颊蹭了蹭:“还说没酸,你都快成小醋包儿了……”
“欧——大哥?”身后传来一道纤细的嗓音,一如主人纤细娇弱的身材。
两个人离得太近,周围的环境又说不上安静,宁诺几乎要以为自己刚刚听到了一声充满了遗憾的叹息。转眼间,欧驰已经揽着她一同转身,看向那道声音的主人:“赵小姐。”
赵书羽羞涩地点头,身上的小礼服色彩娇嫩,仿佛春天里开得最艳的那朵桃花:“欧大哥,你来啦。”
宁诺着实佩服这女孩儿无视旁人的功力,要是搁在寻常时候,顶多笑一笑就过了,无谓跟这样的人多做争执。可此情此景,再加上眼前这个女孩儿的特殊身份,以及下午在服装店对方刻意的挑衅,让她实在很难咽下这口气。所以她刻意以一种娇柔的姿态攀住欧驰的臂膀,侧过脸朝她翘了翘唇角:“赵小姐,终于买到合适的鞋子了?”
赵书羽无辜地眨了眨眼,旋即以一种无线眷恋的目光看向宁诺的脚下:“宁小姐不愿意割爱,哥说时间不充裕了,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
“其实现在这双配赵小姐的气质就很合适。”
“我觉得……”赵书羽再次展露招牌式的羞怯咬唇,“我觉得如果是宁小姐的鞋子,会更完美。”
两人一轮针锋相对下来,欧驰已经大致听明白是怎么回事,看着宁诺脚上的鞋子,轻声问:“下午在服装店碰到了?”
宁诺笑得很是无辜:“鞋子是云生帮忙挑的,我们付过账之后,赵小姐和赵先生才到,赵先生要求我割爱,把鞋子让给他妹妹,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难得任性一回,这么喜欢一双鞋。所以差点儿跟赵先生吵起来……”
欧驰挑起眉毛,听得来劲儿:“你说赵书廷?”
“怎么还在耿耿于怀下午的事儿?”说曹操,曹操就到,赵书廷端着一杯香槟走进,眯着眼打量宁诺,“其实宁诺身材标致,穿什么鞋子都好看。我也是一时心急,话说得重了点儿。”
欧驰上前半步,巧妙挡住对方毫不掩饰的热烈目光:“赵先生,有几日没见了。”
“是啊,欧少有美女相伴,哪儿还记得我们这些人啊。我说的不错吧,宁诺?”
宁诺笑而不语,接过莫云生递来的果汁,朝赵书廷遥遥一敬:“下午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刚刚是欧驰非要追问缘故,其实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赵书廷把手上的香槟放到一旁侍者手里的托盘,朝宁诺伸出手。欧驰一眼辨出他还想玩上次那招,又拿了杯新的送到他手上:“别客气。”说完,也不等看赵书廷是何脸色,拉住宁诺的手便往另一边走。
远处传来一阵调整话筒的嘈杂声,随后主持典礼的司仪出声问候大家:“女士们,先生们,大家晚上好。”
玫瑰园里很快安静下来。
“很高兴大家来到这里,参加宏伟建筑设计所的周嘉信先生,和李氏千金李瑶瑶小姐的订婚party!”后面的话,宁诺根本没有注意去听,脑子里不断回响的只有“周嘉信”三个字。
半响,直到现场已经安静下来,男女主角手牵手出现在众人面前,宁诺牙关紧咬,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看清楚那个人的相貌身形,确定这真的不是同名同姓的巧合,眼前这位与别人甜蜜订婚的“周嘉信”,真的是两年前那个设计所老板“周嘉信”的时候,宁诺觉得仿佛整颗心被入侵寒冬腊月的冰河里,已然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凉意,因为早在最开始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彻底冷僵了。
欧驰也罕见的全身僵硬,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是转脸看宁诺的表情。之前听到赵玉笙说订婚的这家姓周,他就有些抵触,如果没有后来蓝舒风尘仆仆从b市赶来的事,可能今晚他就会警醒一些,甚至有可能都不会带宁诺过来。当初为了游说宁诺加入c&l,有关周嘉信的事,他确实隐瞒了一部分实情,那就是周嘉信并没有在事后宣布退出建筑设计界。他只是不在北方活动转战到了南方省份继续设计所的生意。原本c&l也没什么机会跟他们周家打交道,可千算万算,欧驰一是没料到会在s市赶上周嘉信本人的订婚典礼,第二是他当初也没想到,会跟宁诺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或许在潜意识里,他从一开始就对她是有好感的,可那种好感顶多限于成年男女的暧昧游戏,而不是像如今这般难以自拔地动了真情。
因为动了真心,所以才会在乎,会惶恐,会不知所措。欧驰望着宁诺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仿佛又看到两人车祸那晚,宁诺一无所知地站在山坡上,脸上空洞得没有一丝表情,好像一个失去生命的布娃娃。那时宁诺的惶然无措是因为太过担心他的安危,而此刻宁诺的茫然无声则是缘于他刻意为之的欺瞒。同样都会因为她脸上的神情感到心疼,可现在的这份心疼里,掺杂了更多的内疚。无措以及一点点的不甘和嫉妒。他记得那份资料里曾经写道,两年多前,宁诺和周嘉信曾一度即将成为男女朋友。她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有多少是出于对他隐瞒事实的气愤,又有多少是因为眼见曾经爱过的男人与其他女人订婚的伤感?
不远处的那对情侣,交换过订婚戒指,又对彼此诉说了订婚誓言,开香槟,切蛋糕,一切都显得那么甜蜜又美满。直到最后由男方宣布,订婚舞会正式开始,大家各自进行,玫瑰园里响起轻快的轻音乐,周围的男女纷纷翩然起舞,僵硬地站在原地的两人就分外显眼了。
“所以,其他那些……资料里写的其他内容,也都是骗我的?”宁诺觉得每说出一个字,都分外地艰难,因为她此时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即将印证自己曾经的愚不可及。
欧驰想否认,想解释,可看着她闪耀着水光的眼,心里那种陌生又熟悉的痛意,让他很难再这种时刻对她低头。所以沉默了片刻,他反问:“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
从两人相识至今,宁诺一直都清楚欧驰是怎么样的人。或许曾经会觉得他的精明圆滑让人叹为观止,心生佩服;可随着两人对彼此了解的加深,再面对相同的说话技巧和做事手腕,宁诺只觉得这个男人的狡狯迂回也同样让人憎恨。就好像在两人最亲密的时刻,他会一针见血地指出她心底隐藏着什么东西;就好像他可以在几个女人之间毫不费力地周旋游走;就好像刚刚他明知道她介意蓝舒,却故意不作任何解释,明知道下午时赵家兄妹为难过她,也不曾为她挺身而出。
他或许对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可哪怕是这一点点的喜欢,他也会将之隐匿无形,不让任何人,包括她这个当事人有一分一毫的肯定。或许莫云生说得对,欧驰不是她的良配,尤其像她这样背负着沉重包袱的人,更不应该对眼前这个男人动情。因为他不仅不会坦诚对她的感情,甚至连对她的利用和欺骗,都不敢大声说出来。
宁诺后退一步,走出他的怀抱,也走出那种让人迷恋也让人窒息的温暖,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没走出两步,手就被人牵住,宁诺冷冷道了声“放手”,就听身后牵着自己的人说:“好像你今天对我说了好几遍这句话。”
宁诺转身,就见赵书廷勾着嘴角笑看自己,距离他只有两步之遥的地方,欧驰面无表情站在那里,目光定定锁住自己,或许是天色太暗,又或许她眼睛的毛病又犯了,总之她辨别不清他眼里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还没陪我跳一支舞,就要走了?”赵书廷朝她眨眨眼,手臂一圈将人收入怀中,“穿着这么漂亮的衣服,又是在这么美的云顶公园,不好好跳支舞岂不是太可惜了?”
不等宁诺开口答应,赵书廷已经揽着她迈开舞步。宁诺下意识地随着他的脚步走了几步,一个转身,正巧与今晚的主角对上视线。男人只愣了很短的一瞬,就认出了她,面上的神情惊讶之中又不乏狼狈。宁诺看着他的脸,突然觉得分外有趣,借着两人擦身而过的时机,用四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恭喜!看到我,很意外吗?”
周嘉信眼中显出一丝恼怒,怀里的李瑶瑶也警觉地看着她,两人的舞步一慢下来,瞬间引来更多的注目。赵书廷盯着宁诺的侧脸,朝两人邀约:“既然是旧相识,不妨到旁边喝杯酒,聊一聊?”
周嘉信刚想拒绝,李瑶瑶已经抢先一步松开手,看着宁诺道了个“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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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示威
“这位是你今晚的女伴?”李瑶瑶显然和赵书廷算得上相熟,且自发地端了杯香槟递给宁诺。
宁诺轻声道谢,又朝一边脸色不善的周嘉信点头致意:“不好意思,我只是见到老朋友太高兴,一时忘形,打扰了两位跳舞的雅兴。”
“没有的事,一整天下来我都要累死了,趁着这机会歇一歇也好。”李瑶瑶长相文静,说起话来倒是快人快语。只是说话的功夫一直在不停地打量宁诺,间或瞄一眼身边未婚夫的神情。
宁诺笑容浅淡:“我和赵先生也说不上熟悉,都是工作上的往来。主要是前几天听说有人会在云顶举行订婚party,从前一直都想进来看看,可惜没机会,这次也算沾二位的光了。”
李瑶瑶笑容甜蜜,挽住周嘉信的手臂:“你太客气了,其实我也很喜欢云顶,不过这次能这么顺利在这里举办party,还要多亏嘉信纵容我的任性。”
“周先生做老板也大方地很,这点我们业内可是有目共睹。”
几个人不约而同转身,宁诺更是惊讶欧驰会绕到这边来。要知道几人现在站的位置在东,而之前她和欧驰待得地方在西。赵书廷刚刚几乎是领着她边跳舞边横穿了大半个跳舞的场地,也难为他还能绕大半个圈找过来。
周嘉信一见来人,脸色神色更是阴晴不定,李瑶瑶看在眼里,迟疑地问赵书廷:“赵大哥,这位是……”
“欧驰,c&l老板,他哥哥你可能更熟悉一些,鼎天集团的现任ceo欧骋。”
李瑶瑶恍然大悟的同时还有一丝激动,主动朝欧驰伸出手:“我一直听我哥提起你,他曾经跟你合作过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h市的……”
“h市的海滨度假酒店。”欧驰礼貌性的握了握她的指尖,接口道:“李先生太客气了,那次合作我也受益匪浅。”
李瑶瑶微微脸红:“很高兴你能来参加我的订婚典礼,事先也没人告诉我们……”
“我们也是临时起意,主要是小诺说想来观摩一下云顶的设计,又有赵叔牵线,所以才过来这一趟……”赵书廷几乎要为那一声突如其来的“小诺”侧目了。
宁诺也被他破天荒解释这一长串话吓得不轻,踟蹰半天不知道该接一些什么合适,只能简单介绍:“我老板。”
周嘉信脸上显出几分了然,随即是不屑:“原来你现在给c&l打工?”
宁诺针尖对麦芒地看回去:“是呀,周老板不在b市做了,我们这些做设计师的总还要养家糊口啊。”
“你母亲不是都过世了,还糊什么口!”周嘉信说完这句,见在场几人都瞪着他看,这才发觉自己失言,干咳两声做掩饰。
宁诺却毫不避让,冷笑着看他:“这还不都是拜周老板所赐,我可是直到今日还铭记在心呢。”
在场的除了与自己门当户对的未婚妻,还有业内首屈一指的建筑设计师,尤其欧家的根基不仅在建筑界,在商界也如日中天,可与其他几大家比肩。周嘉信向来极要脸面,此时更不可能被宁诺一两句话堵住了嘴,尽管心里没底,还是故作强硬:“宁诺,有些话说出来,对大家都不好。看在曾经同事一场,我这儿给你留着面子,你别自己不识抬举。我想,像c&l这样的建筑设计所,也不会愿意聘用一个道德有瑕疵的设计师。
这番话表面说得漂亮,实则句句带刺,连赵书廷都听得皱起眉毛,不过碍于有李瑶瑶在场,且这件事他并不十分清楚内情,所以才没有妄自开口,以免帮了倒忙。
宁诺紧咬着内侧唇肉,缓缓抬起眼,讲目光投向欧驰。她不确定在这种情况下,欧驰会选择为谁讲话。只是,这或许也是她最后一次对他寄予希望,过了今晚,无论事后他做怎样的解释,无论两人间又发生些其他什么事,对她来说都不那么重要了。
欧驰仿佛等待了她很久,在她抬起眼帘的同时,朝她伸出没有受伤的手。宁诺在自己的唇内尝到甜而微涩的味道,却依旧不敢松开牙齿,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疼痛制造出来的短暂幻觉。
见她迟迟没有行动,欧驰也不生气,唇边映笑朝她走了过去,好像只当宁诺在闹小脾气。牵起她的手,握在自己掌中,而后看向神色各异的一对情侣:“周先生,两年前的事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知道的也绝不比你少。如果你继续坚持刚刚的说辞,我想我不介意让更多的人知道整件事的原委。”
周嘉信脸色僵硬,嘴角强撑出一丝干笑:“你这是威胁我?”
“行得正坐得端,自然不畏‘流言’。”欧驰唇角含笑,看向李瑶瑶:“李小姐,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李瑶瑶的脸色只比周嘉信好看了那么一点点,这种情况,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胡乱点点头,搪塞一句:“我不太舒服……”转身便走。
周嘉信欲追,被李瑶瑶冷眼一瞪,以一个手势拒绝:“你别跟过来!”
李瑶瑶一离开,周嘉信也不用辛苦伪装,眼色发狠盯着宁诺,一字一句道:“真有你的,宁诺,咱们走着瞧!”
不等欧驰或宁诺出声,赵书廷先一步搂上周嘉信的脖子,老远看着好像哥儿俩好的样子,勾肩搭背的。只有欧驰和宁诺看得清楚,周嘉信几乎是被老鹰捉小鸡一样,让赵书廷掐着脖子拎走的。拎走前,赵书廷朝宁诺挤了挤眼,做了个“放心”的口型。
订婚party上自然少不了自助餐。欧驰和宁诺两人站在一个角落,两人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宁诺用夹子夹了各色样式的小蛋糕和甜点,另一手端着果汁,端起餐盘往人少的方向走去。
欧驰紧随其后,因为一只手臂还打着绷带,所以干脆连酒都放在桌上。追上宁诺后,就从她手里把餐盘接过来:“你这样没法吃,我帮你拿。”
经过刚刚和周嘉信的对峙,宁诺此时心里说不上是好受多一些,还是难受多一些。欧驰的情绪却比之前明朗许多,至少看着宁诺和周嘉信重逢后,两人可谓是泾渭分明,或者干脆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要更恰当些。尽管这么想有点儿不厚道,可看见这两人针锋相对的情形,欧驰心里还是难以言明的爽快。
宁诺就着果汁,沉默地吃着蛋糕,一直没有讲话。
欧驰心情好转,又没有其他碍眼的人在场,自然愿意多说:“还在生气?”
宁诺又用叉子叉了一块小蛋糕,放在唇边咬了一口,原来是蜂蜜柠檬味儿的。
“其实你没必要把那种人看得太重。即便还在这个行当里混又怎样,要不是靠着家里,就是设计师这碗饭他都端不起来。反过来,每次面对你,他都会抬不起头,因为你会成长为比他优秀得多的建筑设计师。”
“除了他还在这行里工作的事,你有没有隐瞒别的?”
欧驰的脸色渐渐冷下来:“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
宁诺咽下口中的蛋糕:“我只是想把事情搞清楚。”当年的事不仅涉及她的专业质素,而且跟母亲的过世有着莫大的关联,她不允许这其中有着一丝一毫的掺假。不然哪天真相大白,她会更难原谅自己。
欧驰蓦地甩开手里的托盘,各色的精致小蛋糕洒了一地,草坪翠绿柔软,蛋糕竟没怎么摔碎。宁诺看着四散在脚边的糕点,始终没有抬头。身边的男人许久没有言语,直到宁诺以为他要离开了,才听到他用一种异常冰冷的声音说:“我也想把事情搞清楚,宁诺,你处心积虑爬上我的床,到底是为了什么?”
宁诺一口气哽在喉咙,只觉得眼前一黑,勉强保持住身体的平衡,就听男人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怎么不说话,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宁诺一动不动,之前朝这边走的时候只顾选择人少的方向,却没有留意这边是个半山坡。她现在眼睛看不到东西,山坡的倾斜角度以及脚下纤细的两寸半高跟,让人很难保持平衡。如果她动怒,摔杯子,转身看人,任何情绪的波动和肢体的动作都有可能泄漏她这段时间以来拼命在掩藏的秘密。她不敢去想,如果被欧驰或者赵家的人知道她眼睛有问题,他们会再多长时间内替换上其他的设计师。尤其云生一路都跟着他们,手上又没有其他的工作,再加上在c&l工作经验丰富,几乎是把她替换下来的不二人选。
可如果她被替换下来,那还有谁能帮助她复仇呢?
没有接触赵家的合理渠道,也失去得知各种最新消息的管道,到时即便肖医生仍旧乐意帮她,恐怕也很难顺利地完成整个计划了。
不知道是否跟情绪波动过大有关,这次的黑暗持续了很久。宁诺的双眼能够再次看到光亮时,身边那个男人已经离开许久了。她转过身,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赵书羽无声地站在了身后不远的地方。她始终没听到任何交谈声,那么她应该是欧驰离开之后独自一人过来的。
“能把欧大哥那样的人惹生气,你还真是有点儿本事。”赵书羽依旧细声细气的。
眼下不是多做争执的好时机,宁诺一语不发,经过她身边,朝着人多的方向走去。
赵书羽在她身后叫了一声:“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谈一谈。”
宁诺没有转身,过了好一会,才说:“你以什么身份跟我谈。”
赵书羽一怔,旋即绽开一朵笑:“我就知道,宁小姐是个聪明人。”
宁诺转过身,面容平静:“五分钟,而且我不想吵架。类似今天再服装店的譬喻,你可以省了。”
赵书羽笑容恬静:“所以你根本不是不懂。”见宁诺没有露出反对的神情,赵书羽的语气越发轻快,仿佛春天树林里高声吟唱的百灵鸟:“宁小姐,你的条件很好,我甚至乐意承认,就个人条件而言,你比我要出色得多。你漂亮,聪明,待人不卑不亢,还拥有自己热爱的事业。反观我,或许卢爱晴对你说过,我除了一个好家室,爱我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其他什么都没有。”
“谢谢你的夸奖。”
赵书羽歪头看着她微笑:“欧驰是什么样的男人,我想你和我都有所了解。他不是会为任何女人所束缚的人,但是我想,他需要一份能给他带来好处的婚姻。”
“这些你不是应该找他谈?”宁诺的脸庞苍白得接近无色,看着赵书羽的眼神也是毫不掩饰的讽刺。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觉得讽刺的并不是赵书羽说的这番话,而是这样一番话,十八年后,竟然由许婉的女儿说给安岚的女儿听。只是赵书羽毕竟不是许婉,而她也不是母亲的复制品。所以无论赵书羽对她怀着怎样的心思态度,这一次,都是赵家输定了。
赵书羽不慌不忙地说:“我会找他谈,不过在此之前,你我之前也需要把一些事情摆清楚。你要和他在一起,我不反对,甚至在婚后,如果宁小姐心甘情愿做别人婚姻的第三者,做男人闲来无事的小玩意儿,我都可以装作不知道。我只是希望你明白一件事,像欧驰这样的男人,结婚的对象只能是我。”
宁诺心里发噱,面上也真的露出笑容来,她背对着月亮的方向,面容苍白无色,被人说这样侮辱的话,还能当面笑出来。赵书羽看得心里发怵,不由得倒退一步:“你笑什么?”
宁诺想起若干年前躲在别墅二楼看到的那一幕,想象着母亲和许婉交涉的光景,对这一家人着实心里恨极,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我笑赵小姐未免太过自信。”
赵书羽狐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刚也说了,欧驰这样的男人,不会是一个女人能束缚住的,既然如此,赵小姐怎么就能肯定,眼下他身边只有我一个女人,合适跟他结婚的,也只有你一个人?”
赵书羽一脸梦中惊醒的表情,怔愣愣站在原地。宁诺觉得可笑又可悲,一整晚心情大起大落,此刻觉得分外疲惫,一步步走回人群聚集的地方,稀里糊涂地寻找着莫云生和alice的身影。就这样一路朝着来时的路,也不知到底走了多久,其间数辆观光车从她身边经过,宁诺也没有叫住一辆,搭趟便车。直到晃晃悠悠走到山下停车场的路灯底下,才听到远处响起一声惊呼,茫茫然抬头,就见alice和莫云生一前一后朝她跑过来。
莫云生眼尖,一眼看到她脚后跟露出的斑驳血痕,蹲下身帮着她把两只鞋子脱下来。alice在一旁看得直抽气,摇着她的胳膊,眼泪差点儿掉下来:“小诺姐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最后一辆观光车都出来有半个小时了,每个司机都说没见过你,这个时间又不允许再往里走,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