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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安慰她。

    我只是告诉她,唐诗,我喜欢希瑾,可是我得不到。

    现在想想,我当时到底是有多狠心,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烈酒顺着喉咙灌到胃里,火辣辣的感觉,终于让我找到了一点儿存在感。

    我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是等我失去后,我才明白。

    就像我把希瑾送到了陆铭身边,后来我发现我爱她,我不是她的亲生哥哥;

    就像我终于明白我亏欠了唐诗多少时,她已经死去。

    我不记得我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天地之间所有的声音都不再存在,我脑子里像是有一道白光炸开,所有的所有,只剩下希瑾带着哭腔的声音,“大哥,唐诗姐她……”

    一直到我赶到医院后,我才知道唐诗的身体其实一直都不好,甚至,她还患上了轻度的抑郁症。医生不带任何感情的告诉我,“病人的心理状况很不好,可是孩子的父亲一直没有出现……病人是……割腕自杀。”

    自杀……唐诗,你是对我绝望了是吗,所以你才会想到用这个方法来惩罚我。

    希瑾躲在陆铭的怀里,满脸绝望的伤痛。我看着平静躺在那里的唐诗,没有了任何的思想。

    苏家一年之内办了两场白事,这次媒体没有大肆的炒作。我知道,一切都是陆绍夫在背后处理。

    火化的那天,希瑾突然像发疯了一样,她跪在地上疯狂的哭泣,陆铭死死地抱住她,可是希瑾却无法平静下来,一直到医生帮她打了镇定剂,她才沉沉睡去。

    陆铭安顿好她,丝毫不理会我怀里抱着的骨灰盒,狠狠地朝我一拳砸来。

    苏希哲,你说过你能处理好。可是现在呢?唐诗死了,希瑾永远也不会原谅她自己了。

    我抱着骨灰盒跌倒在地,希瑾,我不想这样的。唐诗,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呢?

    希瑾,我又带给你负担了,对不对?

    我知道,我一直都是一个很差劲的哥哥,也是一个很差劲的丈夫。

    四十七

    我在很久很久以后,曾经遇到过希瑾一次。

    依旧是在西奈尔,依旧是在北部山区。依旧是她和陆铭。

    不同的是,她如今已经是陆铭的妻子了。

    陆绍夫决定停止收购案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已经一败涂地了。我迅速的辞了职,离开了北江市。

    走之前,我约希瑾出来见面。我以为,像她那样爱恨分明的女人,一定不会见我。

    可是她来了。

    一个人来的,她还是和以前一样,除了眉眼间有淡淡的疲惫。

    她看到了我,出乎意料的,冲我微笑。

    我以为她会恨我,可是没有,她只是略略的和我闲谈了几句,好像搅得苏家不得安宁的罪魁祸首根本不是我一样。

    看她神色正常,我不正常跳动的一颗心也回归了正常,也许,她还是喜欢我的。我欣喜的安慰自己,只要跟她解释清楚就可以了。

    希瑾……

    陈默……我刚一开口,希瑾就打断了我。

    她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之所以会出来见你,只不过是想让所有的一切都有个了断。我就要和陆铭订婚了,前尘往事,我并不想太过于纠缠。

    淡淡的话,捏碎了我所有的痴心妄想。

    为什么?我听见自己不甘心的问。

    希瑾仍然在笑,陈默,你还不明白么?就算苏家再不堪,就算伯母曾经算计了我的父亲,可是,我们是一家人。我一早就跟你说过的。

    所以在你心里,亲情最重要?所以当年你会离开我,毫不犹豫。明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是这个样子,可是我无法控制自己。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垂下了眼眸,陈默,你很清楚这是两码事,你不要混淆了。

    是,我就是太清楚了,所以才会误入迷途。被人家利用了都不知道。

    希瑾说完就离开了,剩下我一个人,来面对我已经失去我爱的女孩儿的事实。

    那天,我在咖啡馆坐了很久,细细的回想了和希瑾认识以来所有的场景。

    我遇见苏希瑾的时候,她还是读中学的学生,我也只是研究生而已。那天我因为要赶时间,骑自行车撞到了希哲的座驾。

    我摔倒在地,她从车上跳下来,用特别同情的眼神看了看我,然后小声对司机说,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们送他去医院好不好?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希瑾那天是第一次开车上路。

    也许是因为撞了人心里害怕,虽然我不知道,这种富家子弟撞了人为什么会害怕,也许是因为心地好,希瑾在医院整整陪我了一个月。一直到我的腿好了之后,她才满意的离开。

    可惜一直到她离开,我都没能告诉她,苏小瑾,其实你自己煲的汤很难喝。我还是喜欢你爸爸煲的汤。

    她很逗,总是叽里呱啦的说一大堆的话,偶尔也有安静的时候,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发呆。

    日复一日单调的住院生活中,我知道,我喜欢上这个小我四岁的女孩子了。

    可是我却不敢告诉她。家世差了太多,有句古话叫,齐大非偶。

    我和希瑾,就是这样的。对,齐大非偶。

    苏家是北江市数一数二的豪门富户,苏希瑾是被苏家人极尽宠爱的小女儿,无论从哪个角度讲,她都不可能会和我在一起。

    对于这点,我一起开就有自知之明。所以只想默默地在背后看着她,一直到她找到自己心爱的人,我再默默地离开。

    但是世事总是难料的,就像我也知道,我的默默关心会在希瑾的心上生了根,并且顺利的发了芽、开了花。

    接到她迷迷糊糊但是却清晰地说她喜欢我的电话时,我欣喜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花了一整夜的时间,细细的告诉了她,这一年来我的煎熬,我的相思。

    她也花了整整一夜的时间,无数次坚定地告诉我,陈默,我喜欢你。

    希瑾,你还记得么?

    一定不记得了吧。因为,我带给你的快乐是那么的少,甚至不及沈曼的多。

    最初的时光,总是美好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希瑾的慢慢长大,随着媒体非常有兴致的不遗余力的跟踪我和希瑾,我知道,我们快要失去彼此了。

    我们开始不断地争吵,为一些无所谓的事情,我甚至都记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

    再后来,我就失去了她。

    然而生活却并没有因为我们的分手而停止了脚步,我们各自离开,两年后又重新遇到。

    只不过,这个时候,她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我不甘心就这么失去她,于是我做了一些让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我告诉自己,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和希瑾在一起。

    可是结果却是,我真正的失去了她。

    这一次,她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甚至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她只是说,陈默,我要和陆铭订婚了。陈默,这是两码事,你不要混淆了。

    希瑾,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会恨你,恨你是如此的聪明。如果你不这么聪明,如果你不这么看穿了一切,那么我是不是就还会有机会?

    但是你就是这么的聪明,就是这么的……轻巧的掐断了我的妄想。

    是的,我一直在妄想,如果你和陆铭订婚后发现彼此并不适合,如果你和陆铭吵架了,如果陆铭伤了你的心,那么你是不是会想到我呢?

    一直到在西奈尔见到了你和陆铭,我才知道,原来如果,只能是如果。

    你迁就他,就像曾经迁就我一样。你甚至放弃了贫嘴一定要赢的想法,只为了逗陆铭开心。

    我悄悄地尾随着你们,才发现原来你是真的爱他。

    才发现,我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四十八

    搬出苏宅的时候,我没有想过我会再回来。我也没有想过,母亲会再开口邀请我回来。

    母子的积怨,从我搬出苏宅的那一刻起,正式的变成了这个家公开的秘密。

    接到母亲电话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惊讶。近来因为希瑾和陆铭的事,媒体写的很难听。由此对苏氏造成的影响,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承担。

    毫无疑问的,我就是那个人。

    就像十几年前,我要背起并不属于我的黑锅一样。

    不同的是,这次我是心甘情愿的。因为我对我的女儿,始终无法像母亲对我那样狠心。

    我接到电话回苏宅的时候,下起了大雨。

    管家见我进门,连忙撑伞迎上来:“先生怎么没有带伞?这么大的雨。”

    我客气的笑,“没关系,就这几步路而已。”苏宅庭院里,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十几年前我因为那件事搬离苏宅,十几年后同样又因为那件事被叫回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道轮回么?

    管家撑着伞小心翼翼的陪着我,我的目光却被院子西北角那一丛西府海棠所吸引。那一丛西府海棠,不知怎么的就让我想起了父亲。当年搬离苏宅时,我曾经从这里移走一株到新宅院里,可是后来却没有养活。想来花通人性,在一个地方呆久了,换了地方便会水土不服。

    我想起了那年搬离苏宅时母亲的眼神,冷冷的,浑然不似一个母亲望着儿子的眼神。西府海棠不过在苏宅呆了十年,移走了便会死去,那么他这一个在苏宅生活了近30年的人,搬走时母亲又是什么感受呢?我嘲讽的笑笑,接过管家手中的伞,往正厅走去。只剩下管家站在那里,轻声的叹息着摇头。

    一切的一切和当初都是那么的相似。那年我有公事出差在外,却因为大哥苏远朝的电话急匆匆的就往回赶。那个时候的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不过是因为自己离开了两天,一切都已经天翻地覆。

    自己走的时候明明把那个案子最重要的部分锁在了保险箱的暗格,可是偏偏就被对手拿到,我一踏进房间就被大嫂杨静娴厉声指责:“二弟,就算你想为自己多赚些钱,可是也不该拿苏氏来满足你的私欲!”

    当时的我,完完全全被这一句话打懵了。我一下飞机就赶回了家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杨静娴的话让我隐隐觉得不安,我虽然生气,但还是强压住了怒火, “大嫂这话说的我不明白,我怎么就拿苏氏来满足我的私欲了?”

    没等杨静娴开口,母亲就扔了一份文件到桌子上,“啪”的一声让杯子里的茶水震了震,但并没有洒出来。我定了定心神,拿起文件慢慢看下去,越看脸色越白。

    母亲痛心的声音传来:“远廷,你还想怎么样?”我愕然抬头,对上了杨静娴嘲讽的笑。

    于是我忽然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我一心一意的和大哥共同为苏氏殚精竭虑,没想到做大哥的摆了这样一道给我。我不是才高八斗的曹子建,却有一个心思清明的大哥来做曹丕。

    心忽然就冷了下来,我万万没有料到,亲生兄弟的情分竟然还比不过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钱财。母亲话语里的不信任更是让我冷到了极点,当年自己为了避嫌,本就不愿意和大哥一起掌管苏氏,我明白的很,自己没有儿子,苏氏迟早都是苏希哲的,那么自己一开始干脆就不要搅这趟浑水,安安分分的拿我的分红好了。

    是母亲,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我回来,说兄弟俩共同掌管才不会起争端,家庭也和谐。拗不过母亲,我还是回来了,收敛了自己闲散的脾性,和大哥一起渡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难关。

    可是,母亲现在竟然这样的不信任我!这是年轻时的我所不能容忍的,钱财对我来说,不过是粪土,就算我当初不回来,有父亲的遗嘱在,是我的一分都不会少!如今母亲却相信了他为了私利出卖苏氏,甚至都没有试图听他解释。

    我笑:“母亲想让我说什么?既然您都先入为主的相信了这些,还问我做什么呢?”

    母亲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痛神情,我只当做没有看见,转身离开:“引咎辞职。不劳母亲与大嫂兴师动众的质问了。”

    回到自己的跨院,我忽然觉得住了三十多年的院子是这么的陌生,希瑾那个时候还小,看到我回来笑着便扑了过来,嚷嚷着“爸爸抱,爸爸抱”,我抱起女儿,转头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欲言又止的苏龄。我无所谓的笑笑,安慰她:“没关系。你不早就劝我早点抽身而退吗?这次可算是有个正当的名头了。”

    后来我递了辞职信,在本市另寻了一处房产,虽然不及苏家宅院那般大气,但是前院后厅,花园竹林,三个人住也自得其乐了。本以为这件事会就这么过去了,以后我还是闲散的二少爷。哪知一起共事的兄弟到底气不过,暗中悄悄请了私家侦探,费了一番功夫把整个事情调查清楚。

    资料送到我手里时,我带着苏龄和希瑾正准备离开苏宅,在苏宅正厅,我随手翻阅了那份资料,抬头看着母亲。我至今都记得母亲看那份资料的眼神,淡淡的,就像在看一份无关紧要的杂志。

    母亲随手把资料放在桌边,半响开口道:“走吧。”我蓦然就明白了一切,原来母亲一早就知道,知道他是被冤枉的,知道他并没有做那些事。我记得我冷冷的抬头看着母亲,讽刺的笑:“原来即使知道了真相,我还是被牺牲的那一个?”

    母亲并不看我,只把目光落到希瑾身上:“我原本以为,我和你父亲一同教出来的儿子是不会争权夺利的,但是我忘记了,男人顾着兄弟之情,身边的女人未必就会。远廷,希瑾是个女孩儿,苏氏,迟早都是希哲的。他做大哥的,是不会亏待自己妹妹的。”

    听着母亲晓以大义,我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就因为这些,所以他才是要被牺牲那一个?希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劲儿的往我怀里蹭,我抱紧希瑾,站起身来:“既然这样,那就这样吧。”

    如今相似的场景再一次出现,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自己会要应下什么罪名呢?我冷漠的笑,望着一屋子的人。除了苏家三个小孩子和杨静娴,剩下的人几乎都在了。

    我随手把伞递给迎上来的仆人,不想再多说一句废话:“母亲叫我回来,是又有什么罪名要我顶吗?”

    “远廷——”是大哥, “你误会了。叫你回来,是想和你商量如何应对。”我望着大哥,自从希哲婚礼上匆匆见了一面后,我们几乎没再单独见过面。虽然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大哥待我是很好的。就算当年我离开了苏氏,大哥也没有亏待过我。可是伤心这种事,并不是人力能够控制的。

    我不想再拗下去,“大哥,对策十几年前不就有了吗?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我很清楚,这次大家叫我回来,不过是无奈之举。苏氏内部的争斗我很清楚,杨静娴也一定很清楚。话说回来,母亲也一定会很清楚。

    “远廷,赌气归赌气,苏氏垮了,大家都不好过。那毕竟是你父亲的心血。”是母亲的声音。

    果然,我冷笑,在用得上我的时候,我的形象就异常的高大。在用不上我的时候,我就是龌龊的卑鄙小人。

    还能说什么呢?我怨恨的,只不过是命运。

    “我会尽快和希哲谈,也会和建文谈。请您放心。”我不想再多说下去,转身告辞。

    希哲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不过吃亏在没有人扶持。在我掌握了苏氏所有的情况后,我不得不承认,如果杨静娴不是因为生病,那么她有能力好好地帮助希哲打理苏氏。

    我怨恨杨静娴算计我,可是这跟希哲无关。他不过是个孩子。

    此生已矣,我不想让孩子们之间的亲情也受到伤害。

    【冰冥】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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