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高寒的眼里,会掠过片刻的仓皇,他下意识地攥住自己的双手,仿佛真的,它们会情不自禁做出些不能饶恕的罪恶。
6。当期望的意外终于到来
像往常一样,周末,尹兰萍把儿子从奶奶家接回来,五岁的儿子已经能够感觉出家里的硝烟气息,连玩都是怯怯的,每每看着儿子这样,高寒的心便酸得不成样子,唯一能做的,是拼命对儿子好。尹兰萍在一侧冷眼旁观,仿佛一眼洞穿高寒的虚伪。
看到儿子玩出一身汗,尹兰萍起身打开窗子,风夹杂着灰尘乎乎地扑进来,尹兰萍看了一会,拿过抹布,开始擦玻璃上的灰尘,积攒了一个冬天,玻璃外的天空看上去都是灰蒙蒙的。
窗子的上方够不到,她踌躇了一下,趴上去,跨在窗台上,高寒看见了,心揪了一下,七楼的窗子离地面十几米,于是低声说:“小心点。”
尹兰萍冷笑:“是求之不得吧?”
高寒不想吓着儿子,便合上嘴巴,继续跟儿子玩车模比赛。
听见尹兰萍的呼救时,高寒抬头,窗子空空荡荡,跨在上面的尹兰萍,已经不见了。
高寒扔了车模,一个箭步冲到窗子前,尹兰萍正死死把住空调室外机上,整个身子危险地悬在七楼墙外,双眼焦灼而恐怖地盯着高寒,充满对生的欲望。
在伸出手去的刹那,高寒恍惚了,曾经设想过的一幕,缓缓挤上来,这样的意外,他曾盼望过。
在与尹兰萍双目对望的片刻,手,缓缓地迟疑了一下。
尹兰萍望着他,忽然无声无息地笑了,在高寒的手到达之际,细细的风吹过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来自尹兰萍,高寒听到了,然后,看见她的眼神,绝望荡涤了生的欲望。
她松开了手,像一片飘零的叶子,在高寒以及邻居的视线里,缓缓飘荡,坠落,烈烈的红色,在地上慢慢爬行。
高寒的表情以及手,呆滞在空气中。整个世界,静谧无音。
7。心死
所有人看来,这只是一场意外事故。
很久很久了,高寒第一次读懂了尹兰萍的眼神,在瞬息之间,她选择了彻底放弃。
高寒去找了静懿,迎着她有些期许的目光,缓缓说:“静懿,离开吧,我不能给你快乐。”
“为什么?”
静懿你信不信,有时,杀死一个人,不需要任何武器,一念之间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足以置人于死地,而这一念,恰好在法律的之外。
静懿仰起头,湛蓝的高天,白云飘荡,像极了心,冷冷地寒着,飞呀飞的,找不到方向。“我伸出手去的刹那,尹兰萍看见了我的迟疑,她生平第一次知道,我对她的厌倦,到达了何种程度,所以,她宁愿放我一条生路,选择了死。”
眼前空无一人了,横着一桩死亡阴霾的爱情,没有人要,包括他的,静懿。
高寒说:“我的故事讲完了,这一生我都将被良心追逐,无处可逃,快乐都将被良心囚禁了,尽管我并没有动手杀人,却抹不掉自己便是凶手的嫌疑。”
贝可听到江中嘴里发出了浅浅的唏嘘,是的,有多少颗心,都在一念之间去错了方向,又有多少颗心,走在错了方向的路上哭泣,却找不到回首的路。
江中拍了拍他的肩:“对你的要求,我们无能为里,虽然所有人都恐惧进监狱,但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去的。”
高寒背影萧瑟地离去了,她的背影是那样的潦倒,宛如从战场上走下来的伤败之兵。
贝可望着他的背影,轻声说:“对他来说,真实的监狱远要比终生接受道德良知的考问更轻松。”
江中用力捏着她的手指:“回家吧,这样让人心灰的婚姻故事,我们尽量少沾染,听多了,就开始怀疑爱情的真实与永恒性了。”
贝可苦笑一下:“你我的职业,逃不掉整天与这些晦涩的故事打交道,我只希望我们能够免俗。”
没人说得清爱有几多真假,是年的冬夜,江中去年就接手的一件棘手案子终于有了新的转机,先是本市一位私营公司经理被蹊跷地杀死在情人的公寓,当案件日见露出了端倪时,嫌疑犯却畏罪自杀在了浴缸里,案挨看似是结了,当大家正要松口气时,却接到了私营公司经理太太麦嘉的电话,畏罪自杀的并不是真正的罪犯……
因为,真正的罪犯,正在她的床上……
第十四章 连环套
欲望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它潜藏在身体最深的角落,一刻也不曾停止过生长……
它就像雨后的荒草,悄然蔓延,当它的枝叶越过了理智,便拉开了一个人生悲剧的序幕……
1。他们
事发地点,江中调查案子过程中去过多次,熟门熟路,当他按门铃时还有点担心,罪犯会不会拿女主人麦嘉做人质,按门铃时手下急促,就差下脚踹门了。
门内很快响起的脚步声驳倒了他的揣测,麦嘉一声不响地打开门,转身,所有的房间都大大地开着灯,麦嘉默默地推开卧室的门,自己却苍茫凄然地站在一壁。
卧室的大床上躺着的人,让江中大大地出乎意料,竟是与他曾有多次谋面交道的私家侦探童汉宵!他手脚被牢牢捆在身后,全无往日的洒脱倜傥,惟有眼里,闪着寒冷而绝望的杀气,却也徒劳无益而已。
原本,江中就有些烦他,好多原本简单的案子,一经他手,便立马复杂化起来,倒不是他故意使绊子,而是为了事主面前显示他的睿智以及才华吧。
江中给他松了绳子:“童先生,希望这次你不会解释成是和我们开玩笑的。”
“这一次,不是和你们开玩笑,而是我在和她开玩笑呢。”童汉宵笑着说。
江中还没回应,麦嘉像影子一样无声无息地飘进来:“我希望这是玩笑,如果这玩笑能让庄家强和麦南活回来,我愿意你说的都是玩笑,可,他们都死了。”
带回局里,尽管童汉宵一再否认,在麦嘉的录音前终还是低垂下了聪明而骄傲的头颅。
2。传闻
尽管麦嘉是个不甚于传闻的女子,庄家强的眼神,却将掩藏在依然温情背后的真实,一点点出卖掉了,传闻一步步逼近了,惟剩哗啦撕掉面纱。
庄家强,这个让她对外界心若止水的男子,甚是懂得麦嘉这样的女子,面上柔弱,懂得隐忍,一些类似于失败的伤害,轻易不肯摆到面上,对爱情的纯净,严格到了苛刻,要么全部、要么丁点皆无,一直,他自以为若鱼在水的周旋,沉在静静的湖泊底部,有一些涟漪,麦嘉是不曾觉察的。而女人,天性的,是一种直觉敏锐的小小动物,细微的一个眼神,一些故事就已明了在心,却不去问。听风是雨般的患得患失的疑问,得到的回答,定然是敷衍了,麦嘉不愿在这样的敷衍里伤掉自尊。
3。惹祸上身
麦南对童汉宵说:“我姐姐,麦嘉。”然后,对麦嘉:“姐姐,你要找的私家侦探,童汉宵先生。”
麦嘉的笑,缓缓散开,若秋风微掠湖面:“你只准确地告诉我,他跟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地点,名字,其他就不必了。”正是早晨,阳光恬淡地穿过了木格子窗户,缭绕在温润的空气中,三个人的茶楼,寂寥得有一些暖意。麦嘉突兀地说:“张先生,怎么会想到做这个行业呢?”
童汉宵笑:“我喜欢探索以及冒险。”然后掏出一纸合约,请麦嘉签字,麦嘉看了看条款,推回去:“算了吧,婚姻不也是一纸合约么,该背弃的还是要背弃,我先付定金。”
把信封拍在桌上后,麦嘉笑笑,起身告辞:我只是想一次性知道真实的答案,而不是听他的一次次敷衍。
麦嘉缓缓消失在薄雾弥漫的街心,童汉宵冷丁说:“这样的女子,竟也有男人肯去背弃。”
麦南拍拍他的肩:“金钱能充分放大男人的魅力,这样的男人,总有女人趋之若骛,有几个男人经得住诱惑?”
两个男人,便有了看故事般的困惑。
4。她的样子
麦嘉一片水波宁静的等,意想中的结局,千回百转里,已是明了,所谓的证实,只因她是个不肯轻易让心死掉的女子,那么多那么好的青春,都挂在那个叫庄家强的男人身上,丢弃,不是件容易的事。
先是知道了,那是个春光潋滟的女子,玲珑有致的身材,若在任何场所收合自如的花朵,是男人天性喜欢的贴身名片,刷拉一下亮出来,以及收回,决然没有尴尬的女子。
与麦嘉不同的女子,麦嘉这样站在镜子前时,已是泪水潸然。
麦嘉想看看,庄家强和这样一个女子,究竟是怎样缝隙皆无的珠联璧合。所以对童汉宵说了:“下次,他们约会时,你告诉我。”
有一些带着好奇的隐痛,一旦开始,便止不住想探个深浅的心思,宛如深夜里听鬼故事的孩子。
5。空室
风光旖旎却是人烟稀漠的市郊,庄家强买了一栋房子,一栋栋的独立着,邻里之间,相逢不相识,如不刻意,庄家强的背弃,这一生,麦嘉都不可能知道。
刚看完焦点访谈,童汉宵的电话就来了:“他们晚饭后去了郊区的房子。”
月朗星稀的夜,麦嘉听见心跳的声音,一路仆仆跳跃,在爱情面前,原是谁都不能免俗,自己曾最看不上眼的捉奸,这个晚上,居然也要痛挫自尊地去做,20分钟的路途,本可快些到的,路上却叮咛出租司机:“你慢一些吧。忽然地害怕,那样的场景到来之后,自己该怎样说第一句话,只有三个人的残破结局,谁去用什么样的方式收拾?”
还是到了,果然,楼外有庄家强的车,朗朗的月空下,有一点点的寒光,闪得麦嘉的眼睛疼啊疼的。
按门铃,居然没人应,也罢,给里面的人,一些从容的时间。漫长漫长的寂静。
麦嘉感觉虚弱得站不住了,轻轻扶了一下门,说:“庄家强,我知道你在。”
门就开了,屋内,寂静到寂寥,无声无息。
卧室的床上,还凌乱着一片温柔过的痕迹。到处都是女人的东西,半管没用完的口红,发饰,扔落在地的资生堂化妆品,以及地上有一个精致的小框子里,麦嘉捡起来看,是摔碎了的水晶框子,里面有庄家强拥一女子在怀,微微笑着,只是碎落的裂痕,像刀子切碎了两张脸上的安闲。满屋的凌乱,像刚刚吵完架负气出走丢下的痕迹。
麦嘉笑了笑,眼泪刷拉就落了下来。
等过片刻之后,房子里幽暗温润的空气,让麦嘉渐渐有了窒息的感觉,终于知道了结局,不过如此,对于最终的放弃,它实在没任何意义。
麦嘉下楼,前尘后世都抛弃干净了般的轻松,轻轻飘着飞散的疼。
庄家强的车子还在的,麦嘉站了片刻,进去,开车。就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庄家强自己来过吧。
车子缓缓开到路上,到处充斥着熟悉的气息,庄家强的,从此后不再属于自己。泪雨滂沱里,车子就飞样疯狂地奔跑在路上。
6。致命的丝巾
被交警拦住车子时,麦嘉脸上的泪痕未曾干。没有驾照没有行车证的麦嘉,被带走。因为车子的后备箱里,躺着庄家强业已干冷的身体,一根飘渺的丝巾,致命地,缠绕在颈,他张着惊恐的眼睛,若腾然间不明白世界忽然是了这个样子。因为,她最最具有杀人动机。她泪流满面开车疾驰,被警察解释为杀人后的惊恐,以及急于藏匿尸体。房子里的一切痕迹,太像一个女人因嫉而疯狂打砸过的样子,而且只有麦嘉一个人的指纹。这不是麦嘉想要的,只是,任凭她千解万辩都已无力。
据庄家强的情人说,在房子里,庄家强接了一个电话后便张皇着让她走了,连为什么也没说,只是推着她快走。庄家强死于情人走后的半个小时内,是夜9点左右。
7。空寂
接受盘查时,麦嘉只重复一句话:“我只想跟他离婚,但我不想让他死。”
麦嘉一直流泪,庄家强的情伤,在明了之刻,尽管已如寒冰利刃穿心而过,她并不想让庄家强死,最多放弃而已。
现场仅有的指纹以及愤恨庄家强的背弃不足以证明麦嘉谋杀成立,24小时后,麦嘉走出警察局,晨曦下的麦南,张开双臂拥抱了她,麦嘉哭泣:“怎么会是这样呢?我不想让他死。”
麦南拍了拍她的背,麦嘉说:“麦南,你带我回家。”
麦南笑了笑:“你先自己回,我要去警察局接受调查。”
麦嘉看他慢慢走进公安局,进门时,回头招手,笑着的样子,是这个早晨给麦嘉的第一缕阳光,暖暖的。
麦嘉回家,电话几乎要响破,全是公司来的,请示某一笔生意该怎样打理,麦嘉只说:庄家强不在了。
便把电话拨下来。庄家强真的不在了,还是原来的空间,只少了他一个,空阔寂寥得就没了边际。
8。神秘的电话
麦嘉几乎的不出门,知道自己走到哪里都有眼睛盯着,刑警队虽然没有她杀死庄家强的证据,但做为主要嫌疑人,她被监视居住。
麦南和童汉宵,被江中一次次传唤到局里,偶尔,他们会一起来麦嘉家坐,关于庄家强的死,更多的是三个人的缄默,那段日子,麦嘉恍惚而不知所措,人整个消瘦下去。
案发前,庄家强接到的电话,是从马路边的ic电话打过来的,至于是谁,是什么内容,没有人知道。
那个晚上,童汉宵跟踪庄家强,给麦嘉打完电话,便给麦南打电话,本想告诉他麦嘉去找庄家强的事,让他去看一下,谁知他就是不接电话,展转找到他家时正好遇到小区保安巡逻,因为面生还被保安质问一通,童汉宵气不过,拽着保安去麦南家对证,保安还一边上一边嘟哝麦南喝醉了还是他帮着抬上去的,麦南家的内门开着,透过防盗门上的铁艺格子,听见麦南鼾声如雷,童汉宵托着保安看了一眼,说麦南趴在地板上睡着了,童汉宵只好作罢,在保安的盯梢里离开。小区保安证实,时间大约在9点左右。
麦南确实在酒吧醉到一塌糊涂,因为是老顾客,老板让一个服务生开车送他回家,上楼还是保安帮着抬上去的。
一次次与江中的交涉中,麦嘉才知道,庄家强,这个所谓魅力四射的成功男人,因为生意竞争,居然是树敌颇多的,而他回家,从来都是从容恬淡,不露一丝痕迹给麦嘉看,而自己又何曾看透过他这些艰难的隐忍,身边有个收放自如的女子,或许是他缓解自己的唯一吧?
庄家强的案子,搁浅在岸上,公司的生意,大幅度下滑,乱成粥的模样。
麦嘉知道自己,天生不具备商人的才智,只能眼看着庄家强苦心经营的公司一天天呈现败落,一点点迅速遁匿得令人心疼。
9。求助
麦嘉对麦南说:“你打理一下庄家强的公司吧。”
麦南没余地地回绝了:“在他的案子没摆脱干系之前,我不想招惹无端的怀疑,何况我的股票最近行情不错。”麦南决绝的拒绝,麦嘉只好给专案组电话:“庄家强的公司快要垮掉了,我想请麦南帮着打理一下,你们不介意吧?”江中说:“不介意。”
麦嘉转向麦南:“就当帮我。”
“那你看月财务报表。”
麦嘉想也好,其实自己看不懂,但这样做至少能帮麦南摆脱一些怀疑的干系。
麦南接管公司后,忙碌得顾不上倒腾股票,甩给麦嘉,让她全当出去散心,去盯盯股票,合适的时机就出手甩,或者进。
10。暗疾
半年时光,渐然抚慰了麦嘉心中的伤口。她依旧是那个风韵盈盈的女子,眼眸里一抹淡然的忧伤,是任谁人见了都会砰然而动的。被几个男人追逐着,麦嘉并未在意,只是略略的,对童汉宵有一些好感,每每童汉宵看着麦嘉时有了亲昵的眼神,麦南眼里的嫌恶很是明显,麦嘉隐约知道,他暗暗喜欢着童汉宵,麦南是个同性恋者,尽管他极力掩饰,麦嘉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而童汉宵是健康而阳光正常的男人。
庄家强的公司,在麦南的打理下,重新焕发生机,而庄家强的死,是依旧的悬念,于是有一些流言,是跟庄家强与麦南的死有关的,大约是先生外遇,太太合谋内弟杀夫夺财的故事,麦嘉听了只是冷笑,警察都无定论,关他什么流言飞语呢。而流言飞语中,麦南却是焦躁的,无论麦嘉怎样安慰,消不掉他脸上的焦灼。
11。不是句号
麦南终于还是死于一个深夜。公司的人找不到他,一天后,发现他静静的,泡在浴缸里,脸上有惨淡的笑容,泡得皮肤泛白。
26岁的麦南,一脸幸福地溺死在浴缸里,他是干净到有洁癖的男人,死前,把家收拾得很干净,好象自己只是去远方渡一个小假。
他是自杀的,遗书留在电脑上:
我受够了四处有眼睛盯着的生活,受够了飞言流语,受够了在梦中惊醒的夜晚,受够了我喜欢的人却忽视我,人为什么总是那么贪婪呢?我太喜欢庄家强的产业了,我知道,凭自己一辈子都做不到,除非他死,我太了解姐姐,笃定不是善于经营的人,连帐目都看不懂,可以接管公司的肯定是我……
连作案的过程,他描述的那么详细,不容置疑,他太了解庄家强的约会规律了,也知道童汉宵会把这次跟踪告诉麦嘉,于是他先是装醉酒回家,故意大开着内门,在音响里放上事先放好事先录好的鼾声,让其循环放下去,然后溜出来,故意让出租车在离庄家强的房子远一些的地方下车,给庄家强打电话,告诉他:我姐姐知道了,马上就来。心虚的庄家强肯定会先把情人支走,他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房子,进去假做和庄家强商量怎样应付姐姐时,趁其不备从背后勒死了他,然后扔乱了家里的东西,把尸体放进汽车后备箱,童汉宵和保安从防盗门看见的不过是他做好的假人而已。
庄家强的案子,就此画上句号,泪眼朦胧里,麦嘉隐约听江中说,其实是麦南自己多疑,他们根本就没那么大警力天天派人跟踪他。
12。寒的暖冬
庄家强和麦南,两个生前的仇敌,竟然要这样并肩依偎在青葱的山上,麦嘉想:这样也好,在另一个世界,打也好,闹也好,至少,他们不必像自己这样寂寞无助。
戚惶的寂寞里,童汉宵的电话,多半来得是时候,对面坐了,相互望望,童汉宵喜欢极了看麦嘉的手,美丽修长的指,绵绵柔情若在指上缠绕,常是小心摸一下说:“真凉。”麦嘉就笑:“你给我暖着吧。”
童汉宵开始给她暖手,热热的温情,蔓延到心底里,那日,童汉宵变戏法一样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套了戒指,然后攥住了,怕被拒绝样不肯松开。麦嘉抽出来,举在阳光下看,说:很漂亮。童汉宵就拥抱了麦嘉。这场求婚,没有誓盟,也是麦嘉喜欢的,誓盟不过一时的语言机能,什么都不能说明,她这样走过了大喜大悲的女子,对此已是淡定了。人生的路还长着,总要有个人去爱着,让自己感觉生活还暖着。
童汉宵含蓄的追逐,那样懂得收张的男人,一点点合了麦嘉的心思,婚礼只在早晚之间,暂且,两个人去了一张床上,从彼此心里取一点温度,暖着冬天。
麦嘉的日子,渐渐缓和出了颜色。
某夜,麦嘉说:“童汉宵,我真的好么?”
“好,你如果没见过迷人的女人什么样子,站在镜子前看一眼就知道了。”
麦嘉笑得无声无息。
在偌大的镜子前站了,看见笑盈盈的自己,绰约的丰姿。兀自说了:“庄家强究竟怎样就倦了呢?”
“有几个男人受得住诱惑?若不是麦南,他也不会倦了你。”
“哦。”麦嘉回到床上。缓缓地缠绵在童汉宵怀里。
13。原来
童汉宵醒来,手腕已是冷飕飕的疼,想抽一下,睁眼,却见麦嘉握了寒光四射的匕首,跪在脸的一侧,眼里有晶晶的泪:“说吧,究竟是怎样一个故事?”
童汉宵说:“麦嘉,你怎么了?麦嘉?”
麦嘉把匕首逼在颈动脉上:“我向来相信直觉,你不觉得一句话泄露天机么?若不是麦南,庄家强怎会倦了我,这其中的机关,定然你是懂了?”尖利的刀锋,刺进童汉宵的皮肤。
童汉宵挣扎了一下,麦嘉笑:“不必了,我是用了死命的力气捆的死结,告诉我真相,我会陪你一起死。”
“庄家强的情人,是个喜欢追逐成功男人的女孩,麦南假做无意中引他们认识,他太了解麦嘉对爱情的细腻敏感,这一切不过是为情杀陷阱做铺垫,用来迷惑警察而已,庄家强父母早已去世,无任何直系亲属,麦嘉是他唯一的继承人,而麦嘉如果杀人罪成立,庄家强偌大的家业只有他打理。童汉宵负责帮他通报谋杀时机以及装做为麦嘉负责的样子去找他,拉保安和一起去找他,做不露破绽的伪证,得到的回报,是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分得庄家强公司三分之一的财产。”
麦嘉喃喃:“麦南,麦南……他是我的弟弟,麦南。”冷冷的风,细细的穿心而过。
“他是你的弟弟,也是一只贪婪而可怜的虫子。”
“你为什么要杀麦南?”
“因为我爱上了你,我们结婚,全部的财产都是我的,何苦分他一大半,他死了,正好庄家强的悬案也就结了,一举三得,最好不过的事。”
童汉宵的笑,就有了一些疯狂:“那天我告诉他,我答应他的约会,进了门我说麦南,让我给你洗澡好吗?他就进去了,我说麦南,你能在水里说我爱你吗,他埋在水里说我爱你时,我浴巾压着他的胸和胳膊,他就看着我,慢慢地笑了,慢慢地软下去,然后我替他在电脑上留遗书……”
童汉宵柔情地看着麦嘉:“我先爱上你才答应和麦南合作的,只有这样,我才可以爱到你;也是为了了无羁绊地和你爱一辈子,我杀了他,麦嘉,告诉我,以后呢……”
“我宁肯你没有见过我没爱过我,以后,就是我已经报警了,而且为你录了音。”
童汉宵终于是无从抵赖,被判刑那天,穿过座无虚席的旁听者,江中看到了黑衣黑衫的麦嘉,她戴着巨大的墨镜,当听到童汉宵被判死刑时,江中看到了两行清泪,沿着她的脸颊滚滚而落,晚上回家,讲给贝可听,贝可幽幽说:“或许,对童汉宵,她是也曾爱过的。”
江中不想总是让贝壳帮着分析血腥的凶杀案嫌疑犯的犯罪动机以及犯罪心理,怕影响贝可的情绪,毕竟若是单纯的做心理治疗,至少不会接触到这些绝望的事实,一切只是仰仗专业知识分析疏导而已,所以,回家后就很少提工作上的事了,不说工作上饿事,他又无多少话可说,有时,贝可会用审慎的目光看着他:“最近回家怎么哑巴一样,是不是和我说话顶没意思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想用以工作为由给你增加精神负担,我爱你。”
“算了吧,你不和我说话才是增加我的精神压力呢,有什么心事尽管告诉我。”
江中沉吟了一下,想了想也是,自己整天忙得根本就没得空闲在社会上混,知道的趣闻逸事也不多,有不擅风花雪月,不说工作说什么?
就向贝可靠了靠:“我倒真遇到一件新鲜事,你记得a小姐么?”
贝可一听,简直如打了兴奋针剂般的精神抖擞:“那么红的明星,谁不知道呀,若你认识她记得帮我要她的签名。”“像a小姐这样的当红明星,人家哪会认识我这个小刑警?她前阵被人绑架过敲诈勒索,但是,我觉得这敲诈案背后有蹊跷。”
“怎么说?”
“因为a小姐说的绑架时间和地点前后出入很大,一个演员有可能把角色演得很好,但却演不好一个谎言,她说话时,眼神游弋不停,只有心里有见不得人秘密的人才有这样的神态。”
是夜,两人闲聊了许多关于a小姐的趣闻,也没理出头绪,倒是一周后,突然有人举报在一家医院里发现了正在逃窜的绑架嫌疑人波波……
第十五章 对面无缘
有些缘分,注定了是上天给予的惩罚,即便爱在身边、在咫尺,却是耗尽毕生不能握在掌心里……
有些蓄谋,可在预想里完美的天衣无缝,却总是,在开始的刹那,方向就已开始了致命的偏离……
1。医院走廊
江中带人赶到医院时,波波正在医院走廊里和一位女孩说话,女孩满脸是泪地追问着他什么。
江中摆了一下手,带着几个刑警快速向波波扑去。
波波听到了身后响的凌乱脚步声,不顾女孩的追问,转身冲进一间病房,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越过了窗子。
女孩绝望地喊着他的名字,追进病房,伏在而楼的阳台上,看着从花坛上挣扎着站起来的波波一瘸一拐地逃向医院大门,终被守在门口的警察按倒在地。
被戴上手铐的波波,站在阳光明媚的医院门口,他羞惭地回头看了女孩一眼,又飞快低下了头,不待警察按自己就一头扎进警车里。
江中走到女孩身边,问:“他是你朋友?”
女孩恍如从梦中醒来一样,零丁地看着他:“他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
“他涉嫌绑架和敲诈勒索,我们找了他很长时间了。”江中正说着,看见一位面色憔悴的男子,在不远处,用痛楚的眼神看着女孩,就及时住了嘴,低声说:“我希望你能到局里协助我们的调查取证,可以吗?”
女孩仿佛没听见般,慢慢走到男子身边,把保温桶塞到他手里:“郑南,对不起,先不要告诉妈妈,我会慢慢告诉你一切。”
在路上,江中才知,女孩叫萧萧,便简单地向她介绍了一下波波犯罪的来龙去脉:一天天混在摄制组的波波,勾结黑社会团伙,利用绑架手段敲诈当红影视明星a小姐一百万元,在绑架过程中给a小姐拍了走光照片,在一次敲诈得手后威胁a小姐将照片散发向社会而继续敲诈,a小姐忍无可忍终于报案,案发后,波波失踪,而且没有人知道他住在哪里。
江中陈述案情时,萧萧的嘴巴慢慢地张大,有几次,她努力地摇头,好象要晃醒自己去相信这个事实:“我不相信,没人比我更了解他,这不可能。”
江中温和地笑了一下:“没有人傻到愿意在自己脸上写上我是坏人啊,既然你对他很了解,难道没有见过他有段时间很有钱吗?”
萧萧忽然地就沉默了,慢慢的,有泪盈满了眼,看得出她不是个善于谎言的女子,只能是缓缓地,缄默了自己。漫长而难堪的沉默之后,萧萧问:“如果他把敲诈的钱退回来,能不能减轻他的罪行?只要能把减轻波波的罪名,那些本不属于他的钱退掉,又算得了什么?”
江中说:“如果还清所有的敲诈赃款,在量刑上,有可能从轻发落,但不可能无最释放。”
江中不想用虚妄的许诺欺骗这个看上去很是单纯的女子,他默默地看着她,无语地点了支烟,无意中看见她左手的无名指上有枚小巧的戒指,便想起了那个在医院走廊里用痛楚眼神看着她的男子,亦想起萧萧在窗前绝望的眼神与泪,想来,她爱的,应是波波,而给她爱情的,未必是波波。
萧萧再没说话,只在一些路口时默默一指,左拐右拐地转到一栋楼房前,下车,上楼,打开一套房子的门,从角落里拖出一口箱子,打开,指着缺了几叠钞票的一角说:“我借用了五万,不过,我会很快就还上的,请相信我。”江中凝视着她:“好吧,我希望越快越好。”
萧萧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看了一会,按在耳上:“我在湖边房子里,协助警察调查案子,很快就回去了。”
江中把萧萧送回医院,走廊里见过的男子正在医院门口张望,见萧萧下车,飞奔过来,一把抓起她的手:“萧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萧萧没答,转头对江中说:“我还是不能说服自己相信这是真的。”
2。来访
江中连夜提审了波波,波波拒绝回答所有的提问,被问急了,就用很无谓的样子看着他,重复同样一句话:“我说了,你们信么?”
整整一夜,什么都没问出来,波波已经全然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江中没辙,正要把波波交给同事回家休息,听见门外有人问:“江先生在哪里办公?”
是萧萧,江中拉开门,说:“这边呢。”
萧萧默默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手指拧来拧去:“我不相信波波会犯罪。”
江中心中泛起了一阵酸楚,这样的事也见过许多,身边人一旦出事,他们的亲友第一反应通常就是不肯接受这个事实,而且,他留意到萧萧无名指裸了,一圈发白的浅浅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