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枪一入手,封悦就倍感失望,轻飘飘的重量,枪托扣在手掌里,感觉很空,根本没有子弹。他的沮丧看在张文卓的眼里,好似特别高兴,哈哈笑起来:“二少厉害啊,我这么防着你,你也拿得到。”
他从封悦手里接过枪,扔到门边:“我既然想要亲近你,怎么可能随身带着有子弹的枪?二少和康庆混的时间长了,我可不敢低估你的实力。”
封悦浑身的血液都涌上脸面,窘迫得恨不得一刀刀剐了面前的人,他的怒目而视,反倒让张文卓更加心动不已,忍不住想再去抱住封悦,无奈封悦却被愤怒激得凶了,抵死不肯让他碰,两人在床上厮打起来。张文卓这会儿也只得放弃轻薄的想法,无非想要镇压住封悦的挣扎而已。好在他功夫向来不错,加上封悦体力还没恢复,终于制服了封悦的手脚,将他绑了起来。
“这可是你逼的,”张文卓站起身,盯着双手被分开绑在床头的人,这个姿势堪称诱人,“你这是何苦?老实呆着,把这些交给康庆去决定。你倒好,总是自不量力地想去替他分忧。”说完,他打开床头的抽屉,里面是把银亮的枪,他熟练地卸下弹匣,拿到封悦面前给他看,满满的。“你就安心等着吧!康庆若不答应,这些子弹,先送你一半,剩下的留给我自己。”
张文卓低身,想要亲吻封悦的胸口,封悦抬腿便踢。两人既然闹到这个地步,就再不象先前那样,还要顾及什么脸面。张文卓劈手挡开他的腿,欺身而上,膝盖趁机分开封悦的两腿,狠狠别住,这样封悦在他的镇压之下,动也不能动,于是贴在他耳边威胁道:“你再不老实,我就当你是勾引,不信你试试!”
“你有种现在杀了我,”封悦几乎咬牙切齿,他被张文卓这般压在身下,屈辱和失败,让他怒不可遏,“否则,我发誓将来,我会亲手了结你,张文卓,我要亲手杀了你!”
张文卓却笑了,声音却压得很低:“我相信你,封悦,你连胡家大少爷都敢宰了,何况区区一个张文卓?恐怕你对他痛下杀手,是连你大哥都始料不及的吧?不过你放心,不是万不得已,我绝不和任何人提当年那些旧事。我也是维护你的,封悦,不管你想不想承认这一点。”
这种姿势,让封悦难堪,而且张文卓整个身子压住他,他气血上涌,忽然象给人掐住了脖子,一口气卡在那儿,出不来进不去,肺叶象燃烧一样难受,整个胸腔如同随时都能炸开。身体在窒息里颤抖,脑袋里顿时混沌起来,象是千军万马铿锵而来,眼睛里白花花的世界,什么都看不见。
张文卓开始还以为封悦在装,渐渐地觉得不对劲,手忙脚乱地把他解开,又去翻找刚刚派人买的喷雾,可是,连喷两下也不见效,虽然他明白激素的东西用多了反而不好,也顾不上多想,只盼望着封悦能缓过那口气,就又试了一回……
正在这时。外面进来有一人。手里拿着电话。和他说:“七哥。泰国那里地电话来了。”
张文卓忙着给封悦急救。没理睬。
那人重复了句:“七哥。泰国地电话!”
“滚!”张文卓火了。“你没见我正忙吗?”
那人大概没明白他地火气从何而来。似乎为了安稳他愤怒地情绪。继续说:“七哥。货入仓了!”
俞小发坐在客厅里。手里握着电话。他以为封雷会再有电话来。康庆也是一直呆在书房。阿昆他们里里外外地走。行色匆匆。面容凝重。没有人理睬他。好像全世界。只有他是多余地。小发少有地沉静。他没预料到封悦会那么毫不犹豫地救自己。即使封悦一走了之。或者干脆交出他。也不会受到任何冷落或者责备。他不需要自己涉险。封雷和康庆只会因此感到欣慰。
封悦什么都不用做,也牢牢占据着他们的关心,而小发自己不管如何努力,也无法取得别人的注意。有时候,他想不通,只能憎恨别人,或者自己。
客厅的古董落地钟刚刚敲过两点,阿战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走进来,直接到了书房门口,敲开门,却没走进去,在门口说:“康哥,张文卓的车把二少送回来了!”
就见康庆从书房里冲出来,大踏步朝外面走去,一边问阿战:“下车了吗?他怎么样?”
“没呢,车子刚进波兰街。”
康庆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张文卓的车正从马路尽头转过来,三四辆车的头灯,将整条巷子照得通亮。张文卓先下了车,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阿庆啊,等得着急了吧?”
从打开的车门看进去,封悦瘫倒在后座,好似没有神智,顿时万剑穿心,疼痛难受,碍于周围人太多,不好发作,反倒让人听了去,到处乱说,于是只能强行忍住,见到张文卓见回身要去抱封悦,立刻一口喝住:“别碰他!”
张文卓连忙举起双手,好似澄清自己对封悦没有企图,讪讪地让开:“急救的药已经用过了,他只是体力透支而已。”
康庆走过去,阿昆阿战等人连忙跟在周围,他低身进车,托起封悦的头,低低叫了声“封悦”,封悦眼皮动了动,没睁眼,也没说话。他头发都是湿的,身上大汗淋漓,明显是老毛病发作的样子。康庆没耽误,托着封悦的身体,将他从车里抱出来。
“阿庆……”张文卓叫住他,还不等他再说,已经被康庆抢白。
“你不用得意,我们的账没算完呢。”康庆头也不回地,朝院里走去了。
张文卓看着他倔强而固执的背影,缩在他怀里的封悦,显得那么乖巧,心里顿时涌起嫉恨,毫不犹豫地有应答:“好啊,我奉陪到底!”
康庆的房间里忙得乱套了,他将封悦放在自己床上,一颗颗地解开他的钮扣:“赶紧找林医生,再给我条干净的湿毛巾,把他的睡衣找出来,窗户,把窗户关了!”
待屋子里的都忙活完,被他打发了,屋子里只剩他和晕厥的封悦,他才轻轻地揭开封悦的衣服,身上有瘀伤,却不象是吻痕,康庆的心稍微松了口气,又因为自己这想法,感到莫名的窘迫。他一个人给封悦换衣服有些费劲,这时候有人敲门,还不等他回答,门开了,小发站在门口。
“我帮你吧!”他走到康庆身边,“我还不知道你会伺候人呢!”
他们给封悦擦了身,换上睡衣,正好医生过来,他们从房间里退出来。康庆靠着走廊楼梯那里的栏杆抽烟,短短一夜间,他胜局全失,明天有一早,他要应付数不清的责问和愤怒……这有一桩生意,实在是牵涉了太多人。
“你暂时别回芳姐那里,”说话时,烟卡在喉咙,康庆咳了两声,“先住这里吧!”
小发背靠墙,站他对面,没说话。
“明天封雷回来,如果找你,你不准去见他。”
“为什么?”
康庆这会儿满头包,接踵而来的麻烦,让他彻底失去本来就不多的耐心:“他又不是什么好人,你当他跟你认真?”
“你怎么知道?自己的事都没弄明白,还有闲心来管我?”
“我没闲心管,你也不小了,自己看着来吧!”康庆倒没象以前那样张口就骂,捻灭了烟,对他说:“下去让厨子给你弄点吃的,回房间睡睡吧,你也熬一宿了。”
小发转身下楼前,小声地说:“他不会来找我。”
天刚亮,封悦醒了,康庆把沙发搬到床前,抱手向后躺着,双脚搭在床上,看不出是不是睡着。他一般这种姿势睡着的时候会打呼噜,但这会儿挺安静,可能只是闭目养神。封悦没说话,静静地看着晨光里模糊的影子,他们很久没这么近地相处,他伸出手,想摸摸康庆,又不知该摸哪里,会不会吵醒他……他的手停在空中,突然给人抓住了。
“醒了还不吭声,想吓唬我啊?”康庆拉住封悦的手,凑近他,整了整他的领子,顺手凑在脖颈上试了试温度,柔声说:“我还怕天亮你大哥过来要人,你如果不醒,还挺麻烦呢!”
话音刚落,阿昆敲门进来,拿着电话和他说:“康哥,大少电话找你。”
康庆没有接电话,而是看了看封悦,他们的眼神绞拧在一起,似乎在确定彼此的心意,不料封悦先说:“电话给我吧!”他伸手接过来,“我和我哥说。”
“哥……是我……不用多说,我和你回去。”
康庆楞在那里,用沉默来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揣起双手,又拿出来,在身体前握住,紧紧地,汗湿了。
封悦说完电话,放在身边儿的床上,阿宽已经识趣地退出去。
“他……来接你?”康庆总算找到说话的勇气,“还是我送你?”
“我哥来接,半个小时后。”
康庆局促地走了两步,心烦意乱地拿了宽大的外套:“衣服就别换了,省得着凉。”说着看了看表,愈发烦躁了,他没想到封悦竟然是要走。其实封悦要走,不应该是情理之中?还不是自己逼他服毒,又说不再见面……康庆想得清楚,只觉得无端地心乱如麻。
“你刚刚怎么不去床上睡?”
封悦与前后文完全不搭调的问题,让康庆蒙了,他拧着眉,脸上是疑问的表情:“恩?”
“刚刚你干嘛坐沙发上等我醒?”
“哦,我怕躺下就睡着了。”康庆摸出兜里的烟,又想到封悦刚刚发病,不应该在他跟前抽,捏在手里,上上下下地颠倒:“你醒了,还能不想和我说说话?”
说到这里又觉得自作多情,如果封悦真想,也不会想要和封雷回去吧?
似乎见他如此如坐针毡,手足无措,封悦于心不忍,招手让他到跟前,勾住他的手:“我得和我哥说明白,不想这样拖延。”
“说……说什么?”康庆非得要确认到底似的,傻了吧唧地问出来。
封悦叹气,没有再说什么,只依靠他的臂膀坐着……天亮了,太阳升起来。
回到家里照例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忙乱,封悦没有做出任何阻止,异常合作,直到周围的有一切都让封雷感到满意,感到可以掌控,他才表示,有事情商量。
“什么事?”封雷坐在他面前,双肘拄着膝盖。
“我想搬回去……”
“回哪里?”
“你知道的。”
“发生了这种事,你怎么还敢回去?以后你老实在家呆着,别总是往外跑。”封雷完全不想在这话题做任何深入的交流,“等你身体好一好,就回美国去,别在这里填乱。”
封悦没有恼火,嘴角挂着苦笑:“哥,我不是小孩子,也不是智障,你能不能别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你当我是狗,你喊一声,我就钻到自己的窝里?”
“我不是……”封雷意识到刚刚自己的态度有问题,连忙换了语气,“我给这桩事有一吓,就没分寸了。封悦,波兰街那个土匪窝,我不能让你回去。”
“哥,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封悦情绪平稳而认真,“我是要回去找康庆的,不管你愿不愿意。”
“他不值得你这般对他,”封雷几乎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还有那些恩怨,封悦,康庆也只是一时冲动而已,他不会真心对你,你若执意要和他在一起,你就是个任性的小孩子,就是智障!”
封悦被他这话深深地刺伤,他抿着嘴,只感到心里的泛滥的情绪有一**汹涌而来,那些淹没多年的话,终于被不顾一切地抛出来:“至少他不会为了金钱权势卖了我。”
有些话,只要有了开头,就再也停不住,最难出口的不过是第一句,一旦破口而处,便是所有,封悦脊背挺直,这些秘密,每每想起来,象地域的烈火样地燃烧着他。
“我查过你游艇当天的出海记录,那天你根本就没有过海谈生意,你默认了他带走我,或者,那是你和他的交易……”
“封悦!”封雷本能地阻止,那一段往事,他没有勇气面对。
“我本来没有那么想,可是那件事发生后的第一时间,你找来医生做dna测试,鉴定我被他强j。你太刻意地想掌握证据和胡家谈判,哥,那时候,你掩饰的本领还不如现在这么高明!”
空气好像结冰,将两个人团团围住,冻结在一起,封雷在不堪回首的往事里,无地自容,封悦猜得一点都没错。
“我知道你恨我……”封雷的句子几乎是破碎的,“我无法辩解,当年是我错了,封悦,我错了。”
封悦却摇了摇头:“我没有恨你,哥,如果当年你和我说,需要我怎样去做,我不会拒绝你……”封悦的嘴唇开始哆嗦,“我会去跟他……他想怎么做,我都忍着。自从爸爸不要我,你是我最依赖的亲人,我多么努力地讨好你,哥,我发现真相时,是真的后悔杀错了人,我就该把自己杀了,才能一了百了地解脱。”
封悦的眼光延伸到无限久远的空间,自言自语似地说:“我在美国自杀过好多次,每次你都找最好的医生,不顾一切地抢救,每次醒来,我都要面临很漫长的恢复,有时候疼得生不如死,可是,我一次次尝试,到最后,就是为了看你是否会放弃,就是在和你赌一口气。然后,我终于意识到……”他自嘲地苦笑:“你不会,你认为对的事,不管别人多么疼,别人怎么想,都要贯彻到底。有次我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活呢?你说,‘因为我想你活着’。”
眼泪蜿蜒地淌下封悦的脸颊,无声地,不停不歇:“哥,今天接我的时候,你明明知道,小发就站在楼上的窗口,一直盯着你,渴望你看他一眼,可是你连头都没抬……他是宁愿粉身碎骨跟你在一起,但是你只要下了决心,就能冷眼看他煎熬……喜欢一个人,有时候就算要受苦,也能甘之若饴,人不是做对了所有的选择,就能幸福的,哥。”
第十二章
康庆醒得很早,窗外还没亮天,他双手托着头,怎么也睡不着,想起床去阳台抽支烟,又怕自己一起身就把封悦吵醒。自从封悦搬回来,不管他装得多么云淡风轻,康庆明白他心里其实是很不好受的,他和封雷的谈判,不会是什么愉快的经验,而这些天,封雷连个电话都没打过来,这几乎是从来没有过的。
封悦翻了个身,凑到他跟前,没睁眼,却长长地叹了口气,呢喃地说:“怎这么早?”
“你睡你的,”康庆的手插在封悦蓬乱的头发里,亲昵抚摸,“我呆会儿要出门,你多睡会儿。”
封悦突然就清醒了似的:“康庆,如果钱摆得平,别和他们硬来。”
“知道,这事儿不用你瞎操心,眼睛睁这么大,醒了啊?”
康庆故意放松语气,他其实也是因为这件事的善后,而无法安睡。加上桂叔那个老家伙突然中风,也不知道演的是哪出儿,整个波兰街都不消停,让他忧心忡忡,但康庆一点都不后悔,因为封悦就在他身边。不管外头如何兵荒马乱,回到家,抱着封悦躺在床上,就觉得特别踏实,有时候失去,让人学会珍惜。
“我跟你去吧!”封悦抬脸看着他,“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不用,你在家帮我看着小发,别让他往外跑。”康庆想了想说,“你别怪我管着他,你知道……你大哥和他,不可能的。”
封悦明白他所指,沉默地点了点头。
康庆肯定是约了谁,早早就走了。封悦在床上又躺了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起身,习惯地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没有未接来电。封悦不想欺骗自己,他有点后悔那天和大哥的决裂了。有些事,明知做了会遗憾,当时就是忍不住,结果为了一时的痛快和解脱,要背负很久很久沉重的包袱。封悦其实并不恨封雷,他明白封雷性格的形成,是有原因的,他那么迫切地想要成功,想要摆脱别人鄙视的眼光,他们刚刚住进柏林道的日子,没人瞧得起他们,在那些有钱有势的上层社会的眼里,他们就是妓女的儿子。大哥太想成功,并且,他生下来,就属于注定要成功的那类人。
封悦握着电话想了好久,始终是没有拨通的勇气,于是,他起床洗澡,换上衣服,下了楼。时间还早,楼下阿战还在,见他起床,恭敬地和他问好,并且吩咐厨子准备早饭。
“不用麻烦。我喝杯咖啡就行。”封悦进了厨房。咖啡机里是刚煮好地咖啡。香气浓郁。“小发人呢?”
“刚刚在啊!”阿战说。“就是小发哥煮地咖啡。他现在可讲究呢。非要用现磨地豆。幸亏二少你那天从外头买了些回来。不然一大早。我还得出门买咖啡豆呢!”
和阿昆地机敏聪明比起来。阿战性格稍微粗一些。特别爱说话。封悦挺喜欢他这有一点。没什么深重地心机。
“谁用你买啊?你个大老粗。买回来地能用吗?”
小发说着。从楼上走下来。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是**地。他依旧留着长发。平时扎着。有点颓废。有点痞。很特别地造型。而且衬他地脸型和气质。但是现在这么披着就挺奇怪。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女气。
“我知道一家店。卖地咖啡豆是世界各地地。很有风格。等过了这段时间。带你过去。”
小发既没有说想去不想去,也没有道谢,却问他:“我做法式吐司,你要不要吃?”
“好啊,不放肉桂和糖粉就行。”
“我知道,你对粉末过敏么,封雷跟我说过好几……”这名字有一滑出口,小发就连忙打住,这是让他窘迫的话题,于是冲阿战说,“我和封悦在说话,你们不能回避一下啊?”
“啊,成!”阿战连忙答应,“我们这就出去,那,有事叫我好了。”
屋子里只剩他们俩,封悦不擅厨艺,端着咖啡,看小发在冰箱,水池和火炉三点间忙碌。大概是在烘焙班养成的好习惯,他一开始工作,就把头发扎起来,虽然手上一直在干活,嘴却不闲着,和封悦不痛不痒地聊着天。这是以前没有过的待遇,小发向来不待见封悦,别说聊天,哪怕在一屋里呆着,也不能让封悦痛快了。
“你为什么救我?”小发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让封悦措手不及。
“啊?”封悦楞楞地,不知如何回答,“干嘛忽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如果是我,我可不会搭上自己的性命给你。”听不出小发的语气是真是假,“说啊,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因为……”封悦想了想,“如果你被抓了,康庆会很难过。”
“屁咧,你被绑架,康哥更难受,你没看见他那晚上的熊样儿,简直恨不得把我们都杀了。”
“好吧,”封悦知道小发其实是非常敏感的人,尤其在别人对他的关注上,他自卑而悲观,于是不想在这话题上留恋,聪明地转了开,说道:“好吧,实话和你说,我以为他们不敢绑我呢!”
小发笑了,轻快的神态,让他整张面容都显得特别俊俏,他低着头,有点儿害羞地说:“谢谢你,封悦。”
两人份的法式吐司并没有花费小发太多的时间,很快就弄好,他们坐在饭厅里吃早饭,喝咖啡,气氛愉快。封悦对小发的手艺赞不绝口,更觉得他真应该把快点把那个点心店张罗起来,小发有天分,有兴趣,肯定能做得不错。
正说着话儿,封悦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竟然是张文卓。他走去一边,放在耳边接听,张文卓的声音立刻传过来,似乎还带着那么点儿兴奋和激动:“二少,方便出来喝个茶吗?”
封悦一口答应自己的邀请,是出乎张文卓意料的,他本来以为封悦是连他电话都不会接,毕竟他绑架勒索,让康庆现在陷入纠缠不清的麻烦里,这么深的嫌隙,一时半会儿,难以消除,不想封悦竟会这么慷慨地给他机会,心里便知道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若是以往,他可以放任封悦和康庆神仙眷侣,逍遥自在,而如今这样的袖手旁观,是越来越难了。当他收到消息,说封家兄弟决裂,封悦和康庆公然同居同床的时候,简直说不出心里有多么郁闷。不知不觉地,张文卓是真见不得他俩好了。
就象他之前揣摩的,封悦果然是有事找他。
他们依旧约在山顶的茶社,本来风和日丽的天,他们坐下来不久,却阴沉下来,让张文卓心里很不痛快。封悦穿了件墨绿的短袖polo衫,趁得他的脸看起来更加白净。他没有仔细打量,显得自己没礼貌,而是低头亲自泡茶,送到封悦跟前,说:“我以茶代酒,先给二少赔个不是,上回的事,我也是情非得已,被逼无奈,还请二少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封悦不见丝毫恼色,淡淡说道:“七哥太多虑了,我不记仇。”说着扬手叫了服务生,“我不喝铁观音,给我上壶碧螺春。”
不记仇还故意不喝这茶?张文卓暗自琢磨,这二少果然不是块好啃的骨头。他假装没留意,继续找话说:“阿庆最近怕是很忙吧?有什么我能帮他的地方?”
“那还不都是拜七哥所赐?”封悦说话的时候虽然是笑意盈盈,眼里却带着冷咧的杀气。康庆这事确实牵涉了很多人,麻烦惹得够大,但若不是因为张文卓因劫持军火的事心中有恨,暗中撺掇,康庆也不至于如今腹背受敌,连着串儿地得罪人。,“这会茶余饭后地说着风凉话,可就不地道了。”
这事儿明明就是康庆不对在先,可是封悦心里就是偏向他,反倒落得张文卓的不是,他不禁别扭,更嫉恨封悦对康庆几乎没有原则的维护:“阿庆也不是小孩子,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如果随便一笔生意都这么容易,天下都是大富翁了。”
封悦听出张文卓口气里的气恼,于是收敛了自己的气焰,毕竟他今天来,是来谈买卖的,没必要把他惹得如此不痛快,但他也不屑与张文卓周旋,直截了当地说:“货还在七哥手里吧?”
这是早派人打听过的,只所以问出来,无非是刺探他虚实,看他是否和自己说真话。
“怎么,阿庆还没死心?要再劫一次?”
“想劫的人怕不止他一个,”封悦胸有成竹地说,“上次不过是给他捷足先登而已,怎么买家迟迟不收货,可不是好兆头啊,放手里一天,就多一天的风险。”
张文卓终于明白封悦今天出来的目的,他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来的,只怕这其中多少底细,都已经详细打听过,看来他的效率,比他那个唯利是图的大哥,还要高。这兄弟俩估计都从他们的交际花母亲那里继承来的,旁人所不能及的,洞察的本事。
“看来二少了解得不少,有何高见?”
“不管是买家还是卖家托你,这生意若成了,七哥还能拿几成?”封悦见张文卓沉默不语地盯着他,也不等他回答,继续说:“只做个中间人,转手时保存几天,拿个百分之五就顶天了吧?况且,七哥今年个人账户可是洗了一千多万,就算拿到这笔佣金,只怕也没人肯帮你洗这么大的数目,你知道现在黑市上的钱,可是不保险的,说没就没了,那七哥不是白忙活一场?”
“二少到底什么意思?”
“我double佣金给你,你把这批货让给康庆。”
封悦说完,多少有些不妥当,这间茶社竟然成了他俩秘密交易的地方,似乎每次到这里来,都是在和他谈买卖,封悦不想留下这样的错觉。但是,张文卓没有象上回那般迫不及待,闲适地品茶,外面大雨倾盆而下,他却好像被山林间迷蒙的景象吸引住,眯缝着眼睛,不知道在寻思什么。
封悦的指头,轻轻地扣着透白的茶杯,耐心等待,暗自寻思,这事儿怕是要不好办。
过了好一会儿,张文卓眼光转到他身上,似笑非笑:“二少也说了,我户头今天洗了太多,你就是给我多少都是白搭。”
“我可以安排香港的会计公司……”
“我张文卓不缺那三两千万,”他斩钉截铁地打断封悦,“二少就算真金白银地把那笔钱摆在我跟前儿,我也未必稀罕。”
封悦心里感觉麻烦找上来,他借低头的姿势,掩饰自己的揣测,碧绿的茶水,在雪白杯子里,晶莹透彻,他琢磨着张文卓的把戏,试探地问:“那七哥……想要什么?”
张文卓的双手搭在桌子上,左手指头上戴的硕大的翡翠戒指,肯定是新买避邪物,以前没见他戴过。此刻,他的右手有意无意地拨弄那玩意儿,眼神悠然辗转地瞅着封悦,不给他半点余地:“我想要什么,二少心里怕是再清楚不过,何苦装糊涂?”
尽管先前一次又一次告诫自己,跟张文卓合作无异于玩火**,封悦这回却尤其强烈地预感到,也许当初自己就该跟他划清界限,这个人远比想像中更加危险,他不仅贪婪,而且执拗,甚至不计后果。
“看来我是找错人,”封悦伸手拿出钱包,取了张大钞,压在茶杯下面,“就这样吧,七哥,我们之间,也没必要再谈了。”
张文卓的手,从本来就不宽大的桌子对面,突然伸过来,瞬间抓住了封悦,炽热的温度好像能把人溶化,趁他愣神的空档,欺身向前,凑到耳边认真而深沉地说:“封悦,我从来无心伤你,你没必要总是拒人千里,这事无须拿钱引诱我……”张文卓想了又想,始终没有把话点破,唯说了句:“这点上,我和康庆不一样。”
封悦和张文卓盯着彼此,谁也不肯示弱,狭窄的空气里,象是星火就能点燃,时间似乎稍纵即逝,又好像一秒万年。
最后,封悦说:“你对自己过于自信,也太小看康庆了!”
这话象钉子一样钉住张文卓,他向后撤了撤脸,此刻要多隔些距离,才能把封悦看清楚,终于他一字一句,就怕封悦听不进心里:“希望是我看错了他!”
还不待封悦反应,视线的最角落里,有影子飞快那么一闪,张文卓向来警醒,他迅速站直,朝那里看去,这周围不应该有人在的。封悦趁机脱身,毫不犹豫地离去。外面雨正大,见他出来了,张文卓的人连忙撑伞过来接他,封悦摆手拒绝,径直朝自己的车子走去。冰凉的雨滴打在他头脸上,却不能平息他心里的烦躁和仓皇,他因为自己内心偶尔泄露的软弱而愤怒。
到了家,康庆还没有回来,封悦心里不免焦急,后悔自己就应该和他一起去。他正考虑要不要给康庆打个电话,小发全身湿透从外面走进来,带进一股彻骨的冷风,封悦没有留意外头竟然是这么凉。小发见到他,没说话,甚至连停都没停,径直上楼。阿战怕封悦怪他没看住人,让小发出去乱跑,连忙说:“我,我上楼看看小发哥。”
“我去吧,”封悦叫住他,“六点钟如果康庆没有回来,你联系阿昆问问看。”
“哦,好的。”
楼上整层都是静悄悄的,这会佣人都在厨房忙晚饭,地上是小发走过**的脚印。封悦走到他门前,敲了敲房门,没人回应。他心里有数,小发很可能在大哥那里碰了壁。这人虽然大大咧咧,在某些事上其实特别敏感和坚持。
封悦站在门口没有走,再敲一敲:“小发,你开门,我有话和你说。”
“明天的吧,”里面远远地传来小发的声音,还算平静,“我现在不想说话。”
“不用你说,我来说。”封悦对小发的拒绝无动于衷,他知道小发会开门,于是一直等。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传来脚步声,门锁被缓慢地卸开,小发好像要查看他到底还在不在,小心翼翼地将门开了个缝儿……封悦含笑的脸,与他咫尺之隔。
“不用费劲,你劝不了我。”
封悦走进门,小发就和他开门见山地说,他的湿衣服还没有换掉,贴着他瘦得可怜的身体,显得更加窄小。
“先把衣服换了,洗个澡,我等你。”
小发却不着急,靠墙支细腿站着,审视封悦:“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就个没人要的可怜虫,特怜悯我呀?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伤心!”
封悦这会儿脑海里很多事,争先恐后地霸占着他的耐心和冷静,让他不知从何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在小发的身上,竟然产生一种很奇怪的,想要抽烟的**。他不安地挪了两步,坐在沙发扶手上,不再催促小发去换衣服,这人有点自虐倾向,现在也许只有身体上的冰冷和难受,才能平衡他心里不敢承认的伤痛。
“我哥小时候痴迷过一款昂贵的模型车。我们没多少钱,那东西对我们来说,是件预算过于庞大的奢侈品。后来他生日,妈妈就送给他,但是,他却是碰都没碰过。”封悦努力回忆着,当时他还很小,是后来听妈妈说给他听,“我问他,为什么突然不喜欢?哥没有解释,只说他没有不喜欢。后来我慢慢发现,他就是那样的人,内心特别顽固,只有他想要的,才会觉得珍贵;别人给他的,再真,再难得,他都视如粪土。”
“也不一定吧?你给他的,他可都宝贝得很。”小发坐在地上,一边解着鞋带儿,一边似真似假地说:“他喜欢你吧?”
这话象利刃般顶住封悦的胸口,他只要稍微轻举妄动,就会破皮穿心而过似的,他沉默许久也无法缓解语言里的颤抖:“他是我亲哥哥!”
“这年头变态多了,还有老子喜欢儿子的呢!”小发低头脱去湿透的袜子,袒露出细薄的脚掌,“再说,我听芳姐他们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