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我的意料,都佛爷并没有马上回答我们,而是非常认真地想了一会。
“人之初生,懵懵懂懂,垂垂暮年,不知所终。俱为人!可有区别?”
“佛也是人?”
“神亦是人!”
我注视着他的面孔,没再说话。他只是个形貌怪异的老人而已,那个肉身成佛的形象和他的真容相去甚远。
花渠恭谨地站在都佛爷身后,低着头像是在躲避什么将要到来的什么东西。
“咱们怎么走?”卢岩突然问道。
“去第九重,越快越好!”我说了一句,拉起小阚就走向另一边的精美廊桥。
眼睛的余光里,一个雪白的人影站在远处的高台上看着这边,风将银色的长发扯成旗。
穿过漫长而又奢华的廊桥,路过无数俊秀疏朗的亭台楼榭,一座出奇古拙的大门出现在我们面前。
廊桥在门前十余米前停止了延伸,洁白晶莹的美玉之下,是一片粗糙的灰色地面。
像是剥去美丽皮囊的骨骼,这片灰色的地面显得突兀而又丑陋,但却透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温暖感觉,又如同温暖我们的血脉。
我走在最前面,毫不迟疑地踏上那片地面。粗糙的地面极为适合行走,本身似乎也带着弹性,如果抛开美丑的区别,比白玉和青石都要强很多。
大门是一个整体,并不像那种传统郑重的单数大门,只有两个门洞,有些像个倒写的山字。
我略一迟疑,从左侧的门洞通过,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都走了右边。我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他们,小阚看到我的目光,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着说不定也是一次选择,我心里想着,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走过去拉起小阚的手。
在我们的眼前是一片空旷,庞大得似乎没有边际的中央是一个圆形的高台。在那上面有一棵碧绿的小树,高不过两三米,树干细弱树冠却显得非常庞大,远远看去像一支碧玉雕成的蘑菇。
整个地面是一个弧形,每隔十多米就是一圈手指宽的槽,之间互不相连,规整的令人心悸。
也许再过一会,我的血将从这槽里流过,我心里想着,举步向前。
所有的人都停在了最外面那一道槽外,只有小阚紧紧抱着我的手,却不知为何走的异常辛苦。
随着我跨过那道凹槽,脚下响起了流水声,一股血样的红水迅速侵入凹槽。
我知道那是丹水,心中叹了一声。
荏说的不错,解救人类的药将用我的血和丹水熬炼长生树的果实而成。我已经来了,丹水亦步亦趋,那高台上的,想来就是长生树了!
“小阚,就到这里吧!”我对小阚说,“我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嗯,我等你回来!”小阚点头,再也支撑不住,坐到地上。
我没有再看她,丹水流动的声音在我脚下响着,我走过了九道凹槽,那座平台就在我面前。
这座平台是个正六边形的形状,每一个面都有台阶。那棵树长在平台正中,细弱而挺拔,伞罩样的树冠上,两颗长圆的绿色果实格外醒目。
这应该就是长生果了,我心中想着,拾阶而上。
平台不大,就在树的周围有一个圆圈的池子,丹水灌注其中,约莫到了一半的位置就停住。
池子旁边有一个石墩,我过去坐下,看着池中的丹水。
一股意识在我心中被唤醒,我竟然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就如同我早就熟知并完全熟练一般。
丹水注满时,果实才会成熟,我的血还没有到使用的时候。
我想过了无数种可能,但从未想到还要继续等待。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只有这三样东西还远远不够,想要炼成丹药,还有一样最重要的东西,这样东西此刻就在我的背囊之中。
卢岩的手臂!
我心情复杂地回望来路,小阚仍跌坐在第一道凹槽的地方,其余的人远远站着,看不清楚表情。
卢岩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不!我摇了摇头,他只是把选择交给了我。
池中的丹水再没有上涨的迹象。我盯着它看了一会,终于起身下台。
小阚惊喜地站起身来。我曾经无数次说过自己很快就会回来,她肯定认为这是我唯一一次说谎,却没有想到我竟然真的回来了。
“还要再等等。”我对她说。
小阚使劲点头。
“还要多久?”
“我不知道。”我想起了那半池子鲜血样的丹水。
“也许等到我们的孩子出生!”小阚擦去泪水,对我灿烂的笑。
我感到心脏猛烈的一跳。
“孩子?”
“是的!我们的孩子!”小阚拉着我的手放到小腹上。
厚实的防寒服下,小阚原本平坦结实的小腹微微隆起,一种旺盛的生命力从那肉珠中喷薄而出。
这是最有力的生命气息,如同最强劲的飓风掠过整个宇宙。
我瞬间泪流满面。
“我们最终会死去!你们也是一样!”我想起荏冰冷的面庞。
“多久了?”我问道。
“四个多月了!”小阚笑着说,眼中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瑟瑟滚落。
我伸手去擦,却控制不住还是将手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我希望他是个男孩……”小阚低低地说,“像你一样勇敢,也能成为一个英雄!”
“不要有这样的期许,他是我们的孩子,不是另外的什么……”我说。
小阚笑。
刚刚说过的话如同坏掉的复读机在我耳边回荡。
“……他是我们的孩子,不是另外的什么……”
“走吧!我们找个地方住下!”我小心翼翼地扶着小阚朝外走。
“我们能等到孩子出生吗?”小阚问我。
“能!”
我搂紧了她看着上空,星夜般的沙河从头顶穿过……
“请等一等!”我在心里说,“我想和他一起看看你!”
第五十七章 不必死
第八重大殿的东边有一座小楼,不高,但很精致。从三楼的窗户朝外看景致很好。
王大可说我们的条件有限,要多活动才能保证孩子生产顺利,所以我们选在了三层。
小阚每天都要上下楼几次,经常抚摸着肚子,开心得不得了。
城中有清泉甘醇可口,第七重的树林中有野菜和菌类,混上不知名的块茎木薯,味道很好。
他们也在小楼附近找到了自己的住处,就此安顿下来。
荏带着格迦们也在外五重住了下来,我从未去看过它们,但是荏经常会来,带着一些不知从哪里打来的野兔大鼠,我用它们来给小阚补充蛋白质。
她对小阚腹中的小生命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和爱心,从她的口中我得知外面的格迦也在孕育着新的一代。
我会去看长生树下的丹水,那水增加的很慢,有时却又很快,每次看到突然涨了一指多的时候,我都会等好几天不愿去看。
急切和决然似乎已经离我而去,我无比眷恋现在的时光。
每天我们都会坐在三楼的窗户前看眼前神奇而又变得家常的风景,直到小阚忍受不住困意睡在我怀中。
她从来不提长生树和丹水的事情,也会装作不知道我清晨离去是做了什么,似乎这样就可以忘记必然到来的别离,永远抓住这别离前的幸福时光。
当她睡着之后,我通常会游走在这片宫殿中。从那天起,我的精力就变得无比充沛,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产生过一丝困意。
夜色里,我像是一条无家可归的幽魂,在白玉宫殿中穿行。
“四安,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根本不必死?”一天夜里,荏突然问我。
“当然想过。”我不假思索道,“我的孩子很快就要出生了,我当然不想死。”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这是我的责任,就像你的责任一样!”我说。
荏朝前走,默然很久。
“四安,其实我应该杀死你!”她突然回过头,停在不远的地方,“如果我像你一样坚持自己的责任的话。”
我伸手握住剑柄,荏却没有半点动作。
“但是我不会这么做!”荏转身继续向前,“总会有别的解决办法,不是每件事都要拼的你死我活。”
我抬步跟上,“我知道你的想法,virus张交给你的那些,在我看来并不适用。”
“卢岩给你说你们不来就会死其实是误解,免疫是你们几个人的天赋,跟什么东西都没有关系,想要救剩下的人类只有你选的那一种法子。”荏的裙摆飘着,“但是就算他们能够免疫,我们的大军也能在一年之内将他们灭绝!”
“你会不会觉得自己的牺牲有些太不值得?”荏略停了停,继续朝前走,“你死或者不死,他们都不能挺过去!”
我听他这么说着,突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手握剑柄沉声问道:“外面已经开始了吗?”
荏突然停住,我看着她的背影,做好了全力进攻的准备。
“我不会这样做!”荏的声音很冷,“四安,她可以支持你,我也可以,但我不是支持你去死。而是帮助你完成你想要完成的事情,而后,再把那个必然的结局进行下去。所以,收起你的剑!”
“你能怎么帮我?”
荏没有回头,缓缓举起双臂,白色的衣袖雪崩般的褪下,两条布满红色花纹的手臂出现在我眼前。
“这段时间我每天都会喝一捧丹水,你知道我是什么,所以它们能把我的血改造的和你一样!”荏说,“如果用一个人的血会死,那么两个人的想必就不会了!”
“药会炼成,你会活着!”荏说完这句话突然转过身来,一下掠到我身前。
“你不能改变什么,故事里的事终究还是骗人的,最好的结局还是我们全都活下去!”
她抱住我,把头靠在我的肩上。
稍稍停了一下,荏闪电般地离去,只有一段裙裾牵扯到了剑锋,飘飘摇摇留了下来。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荏说的话在我脑中反复回荡。
“在想什么?”
卢岩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卢岩,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我没有转身,身后却是沉默。
“我不知道这件事进行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人类最终也不能战胜格迦!”
“意义在于你的选择!”卢岩道。
“可是我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不能改变什么!”
“你可以!”卢岩说,“活下去就是意义,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知道他说的不是我,而是残存的人类。
“你可以给人类一个公平的位置,而不再是玻璃人!”
我明白他的意思,人类的劣势不在于数量也不在于力量,而是双方判断胜负的不公平。人类要完全杀死格迦才能胜利,而格迦似乎让人类闻闻它的味道就可以了!
“这就是意义。”卢岩说。
我点头,卢岩没再说话,周围是沉默。
天就快亮了。
这里的天亮的非常缓慢,但光却像是从头顶上突然出现的。
我拍了拍卢岩的肩膀,转身朝小楼走。小阚应该快要醒来了。
果然小阚已经坐在床边等我,简单的早饭已经在桌上。
看到我,她很高兴地站起来,“快吃饭了,大可送来了木薯汁,里面还加了蜂蜜,可好喝了。”
我伸手扶住她,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摸了摸,可能是手有些凉,小家伙很不高兴地踹了我一脚,把我的手弹开。
“这小子脾气还挺大!”
“肯定是个男孩,多大的力气!”小阚被踢疼了,双眉微颦。
我笑了,“你就那么想要个儿子?”
“那是当然,你不在了,总得有个男人保护我!”小阚说完了才发现自己失言,一下捂住嘴,泪流了下来。
我心中一痛,不由自主道:“我不会走了!那件事,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真的?”小阚猛抬起头,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惊喜。
“真的!”我点头,“我们会一起看着他长大!”
第五十七章 同游
吃着早饭,外面有人喊我的名字,朝外看看,花渠站在外面。
“什么事?”
“吃完下来,我有话问你!”花渠表情很麻木,不知道犯什么神经。
我对这人的好感度基本为零,也没理他,回头跟小阚说了一声便下了楼。
“昨晚那妖女给你说了什么?”花渠一照面就恶狠狠地问我。
“你才是妖女!”我哼了一声,径直朝前走。
花渠当然不会被我甩下,紧跟在后面。
“四安,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这次变异是不正常的,我们不能让这一切发展下去!”
花渠的声音非常急切,说的也是哪个道理,但是我听着就觉得有些不顺耳。
“花渠,你是个金刚,人类如何与你何干?”我看走的够远了,停下来问道。
“金刚不是人吗?”花渠问道。
“格迦不是人吗?”我问。
“这不同!”花渠道。
我知道他说的不同是什么,但却懒得和他说,只是停下来看着他。
“当初你们出现的时候,我就在启的身边。同样的情况,我们被你们和巫族打得节节败退,但是我和启都坚定地站在了你们一边,为什么?”花渠的口气简直就是厉声喝斥,“因为你们是正常的!是应该存在的!而它们,只是一个错误!他们绝不会变成丨人类!”
启?我没想到花渠竟然是这样的来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当时你在启身边?”
“这不重要!”
“启还在吗?”我的声音有些颤抖,对于这个神秘而又辉煌的前辈,我都不知道自己怀着一种怎样的感情。
“我追随大王来到你们的世界”花渠道。
“李二?”我有点不敢相信。
“正是!”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这个消息太过惊人,我想不出该是什么原因,难道说是为了来监督我干活?
“这与你无关,你应该知道的事情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了!”花渠背着手看向我的后方,酷的可以。
我虽然心中好奇,但也不愿再问。他们为何而来,又要去哪里,并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花渠,我们出去看看吧!”我伸手指向墙外,墙外的墙外是格迦占领的地方。
花渠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穿过华丽的第八重,蹚着潺潺的丹水,我们站在了隔绝着第六重的墙外。
墙上悬着一根绳子,编制工艺极为粗糙,上面还带着格迦特有的体味。
我知道这一定是荏为我准备的,她可能一直在期待着我能够过去看一看,虽然我也可能永远不会来到这里。
花渠拽了拽绳子,当先爬了上去。看着他迅速上升的身影,我不由得想起了他之前的犹豫。
在攀爬的过程中,我一直在想他是在犹豫什么。但我想不出答案,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难道还想和李二一起领着人类战胜一次格迦?
第六重空空如也,只有荏站在那里。
“你来了!”荏迎上来,口气像是寒暄。
“嗯,我想看一看。”
荏笑了一下,“跟我走吧。”说罢转头就走,像是完全没有看到花渠。
花渠见到荏似乎想要动手,但应该是没有战胜她的把握,呼出口气松开拳头跟在我们身后。
穿过低狭的小门,眼前的景象令我目瞪口呆。
我曾想过这些格迦会把这片圣地糟蹋地多么肮脏可怕,但出乎我的意料,所有的地方都和以往一样整洁,多出来的只是一帮帮忙碌的格迦。
看到荏,这些格迦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情起身行礼,曾经残忍嗜血的眼睛里竟然带着一些敬畏。
不是以往的畏惧和不甘,而是真正的敬畏。
他们手上放下的,不再是可怕的残肢鲜肉,而是一些简单的工具,看那精致的样式,应该是这宫殿中留下的东西
“我们找到了一些封闭的房间,里面有很多生产工具,我教会了他们怎么使用。”荏口气平淡的介绍着,但我却听出了一丝骄傲,“他们学的很快,只用了两个月。”
我没有插话,只是点头。
大片的青石地面被撬开,里面填上了不知从哪里取来的泥土,在里面劳作的格迦脚边,一些不知名的植物正在生长。
“这些是青稞,我让他们带来的种子!”荏指了指远处,“那边是一些花草,他们好像喜欢那个。”
“想不想过去看看?”荏问道。
我摇了摇头,眼前的一幕让我的认知颠覆得太过彻底,这些嗜血的野兽竟然开始种植食物,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竟然给还有了审美的需要!
“你们吃什么?”
“之前我们探索的不够全面,在周围的岩壁下面有大量的野兔和岩鼠,我们捉了一些饲养,并且严格控制捕杀数量,再青稞成熟之前,勉强可以维持。”荏说。
“那些摔死的格迦呢?”我想到了另一个食物来源。
荏突然回头看我,眼中有满满的骄傲。
“杀人者死!食人者死!”
“我不明白!”虽然我看到了,也听到了,但还是不敢相信。
“再多看看,你会明白的!”荏说。
十几个格迦从一处大殿中走出,丑的要死的脸上带着挺有些暖人的笑。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表情会出现在他们的脸上。
“这些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荏像是装糊涂,然后又像是装明白一样指着那些格珈问,“你说的是他们?”
“他们是去看望他们的孩子。”
我注意到她说的是孩子而不是妻子。
“你应该能看出来,他们脸上的表情和你的一样白痴!”荏低声道。
我并不认为那些丑脸能够和我比较。
“他们不住在一起?”
“条件有限,他们缺乏必要的知识来照顾孕妇……”荏说了一半就被花渠打断。
“恐怕还缺乏必要的耐心吧!”花渠的手背在背后。
荏没有反驳也没有理会,抬起头来问我。
“你想不想也去看看?”
我赶忙摇头,一想到一群长相狰狞大着肚子的格珈我就感到莫名其妙的难受,“要不下次吧!”
第五十八章 灭绝进化
我们在外六重转了很久,到处都有忙碌的格迦,如果忽略那些丑恶的长相和怪异的身形,简直和人类社会没有多大的区别。
这让我很疑惑,听说过这里是圣地仙境,可从没听说过这里还会像某些首善之地一样能劝向善的功能。
“很奇怪吗?”荏问道。
我点了点头,“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花渠和荏都很疑惑地看我,这让我意识到我选错了开玩笑的对象。
荏并没有困惑太久,开口道:“你应该能够看出来,我们从野兽到文明才用了多久的时间。在未来,我们必然会比人类更加文明,也更加先进!”
我看了看她,不置可否。虽然她说的话和眼前的一切基本吻合,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至于这种不对是在哪里,我说不上来。这种感觉的产生是不是和我对格迦固有的偏见有关,我也不能确定。
“我们需要的只是时间!”荏很认真地看着我,眼睛里特别干净,那种颜色就像是海水,看似什么都没有,却又什么都包含。
“很多时间!”花渠在边上冷冷地补充了一句。
荏的脸在我眼前一晃即逝,花渠闷哼一声,胸前架起一座手桥,连退了十余步。
“后辈的事情,前辈就不要插手了!”荏敛了下裙摆,冷哼一声。
花渠似乎受了伤,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什么来,站在那里调整气息。
我暗暗咂舌,金刚一族的身体强度绝对不是说着玩的强悍,荏这一脚能让花渠说不出话来,强度绝对不会低于坦克的碾压。
“再多看看吧!”荏看着我,眼中有种小女孩般的央求。
我不忍拒绝,天色尚早,我也对这些格迦的生活越来越好奇。
“我想自己看看,你不要跟着我,也不要下任何命令。”
“这……”荏有些犹豫。
“你没有信心吗?”我盯着他的眼睛。
“……好……”荏低下头又很快抬起,“有什么事情你可以问我,不要产生任何误会。”
“我只看,不说话!”我笑了笑,“我对自己有信心。”
荏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我看看花渠,“你要一起吗?”
花渠已经调匀了呼吸,点了点头,“当然!”
我注意到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便问了一句。
“伤的怎么样?”
“还好!”
“你觉得她的力量,比之你们族中的强者如何?”我突然有些好奇,问了一句。
“我就是金刚一族的首领,她的实力,我生平仅见!”说了两句话他的声音已经趋于正常,“就算是身体力量最强的塔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难道实力是越来越强的?”我自言自语道。
“不是!”花渠接了下来,“这种进化,或者说帮助人类度过危机的能力是由上一代的环境决定的。”
我点头,这一点我们早就讨论过,已经基本有了定论。就像是它们的皮肤构造一样,因为雾霾天气而变成辅助呼吸器官一样。
它们所处的环境决定了它们要想生存就必须有强大的**力量!
“所以我说它们是个错误,小环境中的变种!”花渠道。
我没有接他的话,反而问了个问题:“你们的时代是什么?魔法时代吗?”
花渠想了一下道:“金刚在各族中是个异类,其他各族力量主要来源于身体对环境的利用,那时的环境中充满了一种叫做气的东西,很多种族都能够利用它来提高自己的力量,比如说巫族的元气。”
我点了点头,这种说法无疑是非常老套的,根本就无法调动起好奇心。
“你注意到没有,格迦拥有非常强的进化能力,不光是个体还是群体。这是不是他们天赋的能力?”
“不!每一代人类都有极强的进化能力,就是为了进行微调,战胜之前的旧人类!”花渠道。
“这么说的话,如果他们是错误,那么他们可以自己调整过来,无需我们操心?”我问道。
花渠语塞。
“你们会灭绝!”
“我们还是继续转转看看吧!”我避而不谈,笑着说。
我们现在第二重的墙边,外面就是第一重,从门里可以看到那座天门。
所有的格迦都小心翼翼地避开那座天门进出,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我们出了城门,向东边走。周围的格迦并没有理会我们,依然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果然如同荏所说,这边的山壁离我们还有两三公里的距离,走出不过几百米就变成了红土地,到处生长这郁郁葱葱的植物,许多格迦出没其中。
靠近山壁的地方有些房基样的短断墙,应该是某种建筑的遗迹。这些断墙连绵成一个个格子,里面是石板铺地,圈养了不少野兔,我们过去看的时候正有格迦将草一捧一捧的朝里扔。
这只格迦个子极为高大,大约得有两米左右,苍白的身上竟然还长着些苔藓,不知道是荏从哪里发掘出来的。
看到我们,他并没有那种格迦特有的非常躁狂的表示,只是漠然地看了我们一眼就继续做他手上的事情。
我觉得有些有趣,抬腿坐在断墙上看他。
“花渠,我觉得新一代对老一代的敌意应该是天生的,为什么他却丝毫没有这种敌意呢?”
“你用敌意这个词错了。”花渠道,“进化最需要的是快速传播,尽快形成规模,保证进化的有效。所以他们表现出来的不是敌意,而是一种传播的**!”
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他这种说话的方式完全不是原来的风格,反而有些像王大可或者王山奇。我竟然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你以前不是这样说话的……”我盯住他,手指拨开挡住枪套的下摆。
“为了帮助你,李市长教了我很多……”花渠根本无视我的动作,继续自顾自地解释,“同时他们还需要一个强力的领袖,因为新生群体的不确定性,这种领袖是天生的,用类似昆虫信息素的方式来发号施令。这种方式不需要用传统方式表达,基本上一个念头就可以了。所以他没有对我们产生**,应该是荏早就下了命令!”
“这也是李二教你的?”我问道。
花渠没再解释,掏出一个黑色封皮的本子,打开递过来。
我一手接过来仔细一看,刚才他说过的东西都原原本本写在上面。
“你都背下来了?”我有些惊奇。
“一字不差。”花渠板着脸。
第五十九章 养兔子的人
本子上的字迹十分中正平和,间或有几个不认识的古怪汉字才会透出几丝狂放之气,看起来应该是李二亲手写的。
我简单翻看一番,上面原原本本记了不少从那段神话时代到现在的重大事件,还有李二自己的推测。他也不是个能够洞悉所有始末的人,也像我和卢岩一样,一面老老实实执行,一面想要去破解它。
关于我们的使命,他最终的结论还是遵从自己的选择。里面有一句话说的非常带感:“把自己当做至高的神明去思考,未来必将岁汝心而动!”
因为有那只格迦在身边,我并没有仔细去看那小本子,简单翻阅之后就收到了身上。
那格迦此刻已经把所有的草都扔到了兔子圈中,站在外面盯了一会,空空如也的眉骨皱了皱,似乎觉得还不够,转身朝林中去了。
我对花渠笑笑说:“你看,现在他们都学会养兔子了。”
花渠皱着眉毛道:“不错,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开始豢养人类!”
“别闹了,人不是兔子,哪那么容易被圈养?”
“因为你背叛了人类!”花渠很认真的看着我说,并不为这种直白的指责而感到不好意思。
我哼了一声不再理他,转眼去看那些蹲在草堆边咀嚼的兔子。此人偏执成狂,比小花强不到哪里去。
这时树林中传来脚步声,那只格迦抱着一大堆草走了进来,也没看我们,一下子就扔到我们脚旁。
我愣了一下,回头一看才释然。身边的圈里兔子最多,刚才扔下的草料已将吃的差不多了。
又是一捧草扔了出去,几滴水珠溅到我脸上。
我朝边上避了避,心说这些东西虽然不会伤害我但显然也不懂得什么礼貌。
这些草不知道是从那里拔来的,上面带着大量的水珠。我在边上看他一捧捧朝里扔,忍不住开口道:“这种带水的草兔子吃了会拉肚子,你这么喂,两天就死光了!”
我本来没指望他会回答,只是实在忍不住要卖弄一下自己的渊博。没想到那格迦冲我这里偏了偏头,又看看那些精神明显有些委顿的兔子,竟然开始猛力甩手上的草,甩完一把就摊在地上,接着甩另一把。
水珠四溅,又有很多溅到我身上。这次我没有躲避,只是愣愣地看着它。
这绝不是那种我早就熟识的野蛮生物。他听懂了我的话,思考我的建议是否真实。在这个过程中他观察了兔子的情况并很快做出判断同时迅速想出了解决办法。这说明它不光有了简单的逻辑判断的能力,甚至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现象并且记住了。
它在判断,它在想要做好自己的工作。
我感到自己的神经开始错乱了,这种变化实在是太过惊人,我很不好接受这个!
那只格迦并不能理解我的震惊,把所有的草就摊开晾干之后,又转身走进了树林。
“我不能再把他们当做野兽了。”我对花渠说。
花渠没有说话,似乎并不理解我这话的意思。
“他们会思考,会做一些人才会做的事情……”我解释道,“他们越来越像人了!”
“他们只是个错误!”花渠更正道。
“不错,是个错误,但这种错误并不比意外怀孕要严重。”我回答道。
花渠沉默了一会,我没再看他,转头去看那些兔子。
这些兔子显然是此地的野生品种,但似乎也很快习惯的背圈养的生活。对它们来说,吃草的地点并不重要,圈里圈外都可以。
“走吧!”花渠在后面说,“今天看的已经影响了你的判断,你已经走得太远了。”
“或许我是正在接近什么。”我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转身朝外走。
那只格迦从树林里不紧不慢地走回来,怀中抱着很多干燥的青草。
我停下脚来看他,他这次没有再把草摊在地上,而是直接扔进了兔子们中间。
我点了点头,似乎是证实了心中的判断,转过身走出树林。
花渠走在我旁边,脸上带着一种疑惑的表情。
我看了他几眼,笑着说:“你在想什么?”
花渠似乎有些恼火于自己的疑惑被我看穿,摇了摇头才道:“之前那格迦抱着满是水的草,他们什么时候开始不怕水了?”
“他们的变异体现出了很强的多样性。”我解释道,想起了自己在生成的遭遇,“我曾经见过能够潜伏在城市污水中的格迦,他们完全不怕水。”
花渠点点头继续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又问:“为什么?”
我心说你不是已经把那本小书背的一字不差了,怎么还来问我。
“环境不同吧?也许他在变异前是个管道工。”
“不可能,他们的变异特征在传播中是可传递的,不然不能保证种族优势!”花渠似乎在思考,“除非有不同地区的人服用了丹药!”
我答应了一声继续朝前走,走了几步才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