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洗手池上的大镜子面前,我浑身颤抖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苍白瘦弱的身体上布满了泥污和划伤的痕迹,那一道道抓痕竟然像是被猫抓过!目光缓缓上移,越过胸口,脖子,那张脸!那张脸!
我脑中突然出现了昨晚那张咬着我手腕的脸!那张脸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一股呕意如同胸腹中的恶魔一般从喉咙中探出头来!我连控制的念头都没有扶住洗手盆便吐了出来。大量的秽物从喉中奔涌而出,几乎将盆里堆满,黄呼呼地粘液里面
第四十六章 昆仑
虽然这四个字早就被人用滥了,但是字面字里的意思仍然是一种非常了不起的赞扬。我用力踩了踩脚下的山脊,实在分不清楚这龙脉无双在哪。
“咱们老祖宗的文化讲究形神俱备,以神为要!”刘东西稳了下心神,开始给我讲。
“在风水里面也是这样,虽然说大多数的风水讲究的都是一个神字,但是仔细想想就知道,山川皆是自然造化,神似就已经非常难更难得,若是非要追求形似,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天下龙脉发于昆仑,祖龙就在昆仑山中。”刘东西又露出一种不敢确信的表情,“传说中的祖龙就和我们脚下的这条一样,是一条形神俱备的风水!”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这条山脊虽然是山体坍塌而成但却和原本的山梁结合的天衣无缝,向前绵延开去,竟然看不到尽头。地表细密有致的小石头,恰似龙鳞,就连脚下触感都像是踩在长条的顺丝肌肉上。
难道说我们正走在祖龙脊梁上?
我不由得也有些激动,但是回神一想却又觉得不对。“你不是说祖龙在昆仑山中吗?这边是什么山?”
“天下的山,谁敢说那条山不是发自昆仑?”刘东西道。
我让他说的说不出话来,中国的学问最讲究的就是境界,刘东西的理论境界已经比我高了一个层次,已经从诸般山名中跳了出来,接下来的境界估计就得是指鹿为马了。
青藏高原山系复杂,但大体上是喜马拉雅山和昆仑山错位平行的格局。根据我的印象,我们应该是穿越了昆仑山脉,现在正在朝喜马拉雅赶的路上,所以说这山到底是属于哪边,一时间还真说不清楚。
我没再跟刘东西讨论龙脉的问题,一行人沿龙脊而行,就连脚步都变得轻盈了许多,特别是都佛爷在前面步伐矫健,走了整整一下午竟然没有任何疲态。
虽然在祖龙脊上行走应该算是个奇妙的经历,但是这么长时间的新鲜体验怎么也应该淡去,更何况周围的景色十分单调,一味的各种石头,让我开始感到厌倦。
“我们去哪里?”我问卢岩。
卢岩挺感兴趣地研究着这条龙脉,看都没看我。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走得一包劲?”我有点烦躁。
卢岩没有回答,低头捡起一块小石子来研究。
我有点不爽,转眼去看刘东西,这家伙看着卢岩手里的石子出神,竟然也低头捡了一块。
什么玩意?我有些纳闷,也捡了一块来瞧,这种小石子满地都是,基本上就是拇指大小,有的是卵石有的不是,但看起来都是一种石料,略微有些发白,看起来很不起眼。
我在手里搓了两把随手扔掉,“这什么玩意?”
刘东西抬起头来有些呆滞地看了我一眼,我看他那眼神有些楞,脑中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一样东西。
“这玩意是玉?”
“和田玉籽!”刘东西道。
我让吓了一跳,这家伙境界成长的速度惊人,我们明明是在青海,顶多是在**,怎么瞬间到了和田?
“和田?”小阚问了一句。
刘东西没说话,蹲下身子开始划拉着找东西。卢岩在边上哼了一声,随手将手中的玉籽扔到了他面前。
“别奇怪,那人疯了!”我对小阚说,“再说了,哪里没有和田玉啊,你想想咱那边,那个商场里不得百十块?”
刘东西没理会我的调侃,盯着卢岩扔出的那个玉籽看了半天,站了起来。
“怎么了?多好的机会,不敛点?”
刘东西把手中的玉籽扔到地上。
“没有用处,白白造孽。”
我听他语气沉重,不禁有些奇怪,不管我们到底在什么地方,这地上的玉籽他们应该不会认错。照刘东西的性子,怎么可能入宝山而空返?
“时间无多,快走!”前方传来都佛爷的催促声,抬头看去,他已经走出去很远,正站在那里回头看我们。
卢岩看了我一眼,快步跟了上去。我看刘东西还愣在原地,伸手拽了他一把。
“安哥,刚才我是跟你说着玩的,现在我才觉得这都是真的,我们脚下的的确确就是祖龙!”刘东西小声说。
我一点也不相信刘东西的话,刚才他脸上那种表情就算是再老j巨猾的人也装不出来。
“然后呢?”
他没想到我是这样平淡的反应,愣了一下才道:“我们一定是到了昆仑了!”
“神经病吧你!你知道我们现在离昆仑山有多远吗?”
“真的安哥,你走在祖龙身上,还管什么远近?**不是说吗?坐地日行八万里,这点路还算路?”
“别扯这没有的,毛爷爷那是说的地球自转,跟祖龙有什么关系?”
刘东西不解释,露了个高深莫测的表情。
我刚想问他这种神经的表情是个什么意思,耳边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声音来自于身后,速度很快,听起来人数不少,我心中一惊,悚然回头,身后的山坡上却是空空如也,公路已经在看不到的地方了。
“你看什么?”小阚问我。
我发现周围人都是一无所觉的样子,只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便笑着说:“这家伙太恶心了,我不忍心看!”
小阚笑了,刘东西没理我,追着前面的人去了。
我和小阚继续朝前走,曾几何时我们也曾经在玉器柜台前面为给未来的孩子挑一块随身美玉而伤脑筋。这种东西好的太贵,便宜的不好,实在不太适合我们这样的平民百姓。但是现在,数以百万计的上等玉籽就在我们脚下,而我们却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前面山势逐渐升高,山脊的走向开始变化,有些盘旋而上的架势。我们的行走逐渐变得吃力,后面有人追赶的声音仍然会不时出现看,但当我回头的时候却总是看不到任何异样。
我想起之前在太行山中遇到的阴兵借道,心中觉得也许眼前也是同样的事情,不过只有我一个人听到这有点玄,可能是之前王山奇说的我比别人敏感的原因。
天色渐晚,都佛爷还是在前面不知疲倦地走着。虽然在这上面走比在别处要轻松很多,但连续这么长时间的行走还是让我有些累,而小阚早就累的不行,半边身子被我架在身上。
“休息一会吧!”我冲前面喊。
“不可!赶路要紧!”都佛爷回过头来道。
“走不动了!”我继续咋呼。
都佛爷没再理我,继续赶路。
我没想到他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站在那里愣了。就在这时,花蕖突然凑到我身边。
“你走不动了?我背着你?”
我看着他那张被紫外线照的更加黝黑却有些像陈道明的脸打了个寒战。
“不用!”
“李市长说了,让我帮助你!”
“我不需要这种帮助!”
“李市长……”
我一下子爆点了,“李市长个屁,他是你爹吗?你跑这里来就是干这些无聊事的?”
花蕖愣了,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很想动手,但又停住了。我看他的样子自己也紧张了一下,看他没再继续动作,哼了一声背起小阚就朝前走。
小阚自然不肯让我背,但知道拗不过我,简单说了两句之后便作罢。花蕖一直跟在我后面,那种阴冷的高手气息让我很不舒服。
这个人很奇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说要帮助我却又不知道能帮助我什么,反而和刘东西打成一片。明明是一头来自另一个时间的金刚,却偏偏听李二这个老头子的指挥。至于名字更怪,正着念花蕖,倒着念蕖花,蕖仙可不就是棵花吗?
我脑中胡思乱想着,虽然听到那追赶的脚步声再次出现但却没有理会。
就在这时,花蕖忽然抓了我一把,“快跑!”
“跑什么?”我反问一句,心说难道我们走的太慢,都佛爷不耐烦了?
花蕖没跟我废话,简单朝后一指。
我侧着身子朝后一看,差点咬了舌头,背后不远处的山脊上突然出现了无数格迦,昏暗的光线中白花花得十分显眼,我几乎能够看清楚最前排格迦的表情和獠牙,一个个狰狞而又沉默地朝我们追来!
一直困扰我的声音并非幻觉,那真的是追赶的声音,但是为什么别人都没有听到?
刘东西在我前面面色大变,口中骂道:“这帮畜生改行做贼了吗?跑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心说没声音我听到的是什么,却来不及说话,背着小阚就跑起来。
小阚突然变得十分虚弱,手搭在我胸前不停晃荡,整个人也朝下出溜。我不知道是不是高原反应,也没有空检查,只好一边跑一边用背包带子将她捆在身上。
后面的格迦群不知道有多少,更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突然之间就漫山遍野,我一边奔跑一边将枪拔在手中,格迦们肯定会追上来,我们跑不了多久。
都佛爷这时候已经走出了很远,听到后面的声音回身驻足,头发胡须临风飞扬,要不是那身不伦不类的衣服,活像是个站在阵前的**师。
我当然不会相信他有什么法术可用,看他那样子心中着急,口中大喊起来。
“快跑!愣着干什么?”
都佛爷一定听到了我的喊声,却不做反应,只是冲我这边举了举手,随即转身继续向前。
没有任何想象中的雷电火球,身后的格迦越追越猛!
第四十七章 雪崩
几百米的路程转瞬即逝,身后的格迦已经追到了百米以内,而眼前的山梁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两侧的慢坡突然中断,眼前仅剩下三米多宽的山脊,两边就是不知多深的悬崖峭壁。这山脊就如同困在山中的巨龙一般穿山而出,一头扎进了前面的山中。
我们毫不犹豫地跑了上去,山脊虽宽但却非常圆滑,再加上地表遍布的圆滑石子,稍不留神就会滑落深渊。
身后的格迦越追越近,我们的速度却被迫放慢,又跑了几十步,格迦已经追了上来。
花渠跑在最后,此时已经和格迦接触。狭窄的地形大大限制了需要直接面对的格迦数量,花渠最多的时候也就是面对两只格迦,且战且跑对他当然不是难事。
都佛爷不知道用了什么法门,看起来走的轻松闲适,但速度却并不逊于我们,仍然在前面几百米的地方走着。
也许是剧烈的颠簸,小阚突然开始剧烈的呕吐,脑袋一下一下蹭着我的脸。我心急如焚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能伸一只手竭力去拍她的后背,怕她呛着。
就这么跑了两三里路,我们有惊无险地通过了这条狭窄的山脊,前面突然开阔,一个山口出现在我们面前。
龙脊从这山口中间穿过,两边的高山神似两头怪兽,鹿角广目,不怒自威。我没有时间去注意观察这种神迹,飞快地跑进山口中去了。
进了山口之后龙脊转为下行,地势也开阔了许多,身后追逐的格迦一下子散开,花渠再也照顾不到。
枪声突然爆起,我心中一惊,突然想起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下意识地就开始高喊。
可是我的声音马上淹没在随即而来的巨响之中,枪声引起的震动引发了雪崩,大量的积雪从两侧神兽的身上滑落,如同一大团飞速降落的云,周围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这些雪怕不得上万吨重,若是被压在下面,就算是金刚也断无幸理。凭两条腿是绝对跑不出去的。
龙脊下降的角度越来越大,脚下的卵石极滑。我心中着急,一下子没控制住脚步,失去重心重重撞在了跑在前面的刘东西身上,几个人一下子摔成一团,迅速向前滑去。
本是无意中的失误,谁知却成了我们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样下滑的速度远比我们的奔跑要快得多,看这势头,竟然还有逃生的希望。
我怕伤着小阚,竭力在滑行中转成卧姿,胸前的衣服和卵石地面剧烈的摩擦,飞速从眼前掠过的地面让我感到一阵阵眩晕。
身后的压力已经能够感知,我看不到上面却也知道有大量的积雪向我们冲来。速度已经到了极限,我没有任何办法加速,只能竭力抬高头和双腿,尽量减少阻力。
周围不断有拳头大小的雪块落下,这时雪层表面融化又凝结的冰晶,石头般坚硬,砸在地上就碎成一滩。我腿上挨了两下子,马上就失去了知觉,小阚身上还没有中招,但我也没法避开,只能在心中祈祷。
身后的压力越来越强,如同地狱的顶。终于,我感到腿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硬生生地停在了那里。
那一瞬间我以为我们已经死了,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都佛爷就站在我脸前十多步的地方,微微笑着看我。
“夏居士果然福缘深厚!”
我没空理他,看了看周围心中骂了一句。
所有的人,甚至是原本在我身后的花渠都逃到了雪线之外,除了满身雪白有些狼狈之外,毫发未伤,只有我和小阚下半身被埋在深雪之中,还保持着逃命时的狼狈姿势。
我被小阚和雪压住,完全无法动作,刘东西和花渠两人把握从雪里扒拉出来,解开绑住小阚的带子,将我俩解救出来。
“快走吧安哥,那些畜生跟上来了!”刘东西的声音略有些慌乱。
我心中不解,格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竟然连这么大规模的雪崩都挡不住他们。
回头一看,原本的龙脊变成了雪原,雪崩已经基本停止,但还有不少零星的雪块朝下滚落,在半空撞散开来,下起一片大雪。
就在这片大雪中,无数的格迦正踏雪而来。飘在身上的雪花就像是硫酸一般灼开他们的皮肤,在一片灰白中透出一丝丝血色。有不少格迦会突然跳起,无声的咆哮,但没有一个发出声音。这些格迦就像是一部默片中的军队,把那种静默的压迫,发展到了极致。
我举起望远镜看,格迦群不光包含了我曾经见过的所有种类的格迦,还有很多我从未见过的,更有一些极为类似人的格迦,身上还有简单的衣饰。
在这中间我没有见到荏。
说不清楚失望合适庆幸,我放下望远镜去看小阚。
这会小阚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除了看起来非常虚弱以外并没有什么异状。
“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身上没劲。”小阚眼睛半睁不睁,跟没睡醒似的。
“行了别废话了,马上就追上来了!”刘东西喊了一声拽我一把。
前面都佛爷已经走出很远,我们不敢再开枪,只能朝都佛爷追去。
这里的地形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龙脊转为上行,没几十米就通上了一座怪石嶙峋的小山。从我的角度看去,那山竟然如一只生满了犄角的怪头,静静的搁在那条龙脊的尽头,像是一条充满了智慧和力量的巨龙正在山间歇息。
形神俱备。
我这时才相信了刘东西说的话,这种惊人的山势,绝不是随随便便一座山就能这样的。
都佛爷此时已经走到了龙头的最高点,伸手扶了下一根鹿角,接着走了下去。
这龙头从前面看比在后面看更像,我们经过高耸的脑门和褶皱,经过微微弯曲的鼻梁,特别是那两面一人高,弧形的黑曜石眼睛。虽然阳光不太好但我还是能够清楚地看出那黑曜石的紫眼正在瞳仁的位置闪动。
都佛爷在龙头鼻尖处站定,抬头看天。
鼻子下面是怎么也看不清的黝黑,一道漆黑如同夜空的沙流从巨龙口中流出,如同一条瀑布。
这不就是那王屋山底的沙河吗?我看着脚下的黑夜和星辰发愣,脑中感慨万千。
都佛爷带的路是对的,不然我也不能看到这种和过去某处的联系,前面很可能是那条沙河的终点,也就是始皇帝所要征讨的永生神国。前面已经没有路了,不知道我们该如何才能到达永生的彼岸。
我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之中,完全没有听到周围的声音,直到一个格迦的脑袋从我脚边滚落下去,这才反应过来。
那些格迦已经跨过了龙头,刘东西等人手持兵器已经和他们站成一团。这些格迦明显都是升级版的,比基础款的能力都强。刘东西和王大可一起才能料理一个。而花渠和卢岩自然没有任何问题,而且似乎这些格迦体型较小,打起来更加顺手。
虽然他们战力很强,但是我们毕竟人少,很快就被压制,一步步朝龙鼻子退来。
叮嘱小阚一句,我抽出定光剑就冲了出去,那些格迦看我过来,纷纷躲避,甚至已经没有地方可退也不反击,乖乖地站着等我砍。
我心中明白,这并不是我神威无敌之类的原因,这群格迦看来真是荏召集而来,因为对他们下了禁制,所以才会如此束手束脚。
后面已经无路可退,看到流沙河的那一刹那我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都佛爷路上会催的那么紧。这种流沙对落入其中的东西有种莫名其妙的强烈吸引力,除了始皇帝的战船,恐怕连掉根头发都要沉下去。
他掐算的时间,应该就是等待始皇帝的战船,不过那船在地下已经航行了两千年之久,相对整个旅程来说慢上个十天一个月的都在正常不过了。都佛爷到底有没有把握?反正在我看来,被放鸽子的可能性非常大。
所有的出路都在都佛爷的计算不要出现误差的基础上,同时也建立在一个一个非常渺茫的希望上。
“荏,你给我出来!”我几步跑上龙头顶,一剑削翻一个高大的格迦。
没有回音,我手提仍在滴血的定光剑环视格迦群中,格外高大的格迦应该有百十只,但没有一个上面站着个漂亮女孩。
我刚要再喊,却看到远处的格迦群传来一阵马蚤动,一干格迦纷纷让开,丑脸上带着一种极度惊恐的神情。
这种神情我很熟悉,在长安城中的格迦走廊里,两边镶嵌的面孔上无不带着这种表情。
是荏来了!
果然,一片的雪白灰白里,格迦让开的通道中,荏披散着银色长发,一身喇嘛红袍鲜艳如新割的血,正向我们缓缓走来。
两侧的格迦纷纷趴伏在地,口中咕噜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荏的身后,跟着十多个极为类似人的格迦,似乎是她的仆从。
“你找我?”荏在我前面几十米处站定,轻声问。
我看看周围的格迦,冷冷问:“你什么意思?”
第四十八章 海上仙山
我看到荏张嘴说了些什么,但却没有听到任何内容,更大的响声伴随着地面的震动突然传来,我一下子站立不稳,摔倒了地上。
后面传来一阵惊呼,我回头看去,只见龙鼻子下面缓缓露出一个黑色的船头!
“四安快走!”刘东西在下面大声喊。
都佛爷竟然把船出现的时刻计算的如此准确,我看着脚下缓缓出现的船身,如同驶出船坞的宇宙飞船,浑然忘记了所有的事情。
“快走!”刘东西见我没有动,急了眼,挥刀砍杀两只挡路的格迦跑到我身前,伸出一只手去拽我。
我被他一拽清醒过来,知道错过这班船就再没有路好走了,赶紧跟着跑了过去。
花渠看我跑过去,已经抱住小阚跳上了船顶,王大可等人也一一跳上去。我跑到都佛爷旁边。
“去哪里?”我问他。
“香巴拉!”都佛爷吐出一个词,眼睛却看向我身后的荏。
我也回头看过去,荏一袭红袍,站在一群灰白的格迦之中,如同妖鬼环绕中的一尊菩萨。
“四安,你不能去!”荏的声音冷冽如同周围冰封的群山。
“他为何不去?”
“我想让他活着!”荏回答道,“我想让他摆脱这一切,跟我一起好好活着。”
我心神一震,刚要说话。都佛爷在我身后轻轻一推,一股大力从背上涌来,我身不由己,向前一步落入船中。
都佛爷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何言解脱?若你真有心,便一起来罢!”
我没有听清楚荏是怎么回答的,船后传来一声巨响,随即便快速倾斜,顺着流沙落了下去。
都佛爷跟着船一起坠下,非常巧妙的落在了船桅折断的地方,看着努力抱紧桅杆的我,笑了一下。
“欲求解脱,来了再说!”
这话很白,像是句顺口溜,但却有很浓的禅味。我本来听了荏的话之后心神不定地厉害,听他一句话却突然安稳下来。刚要问他什么意思,船身又是一震。
我直接被颠脱了手,顺着船顶就滑了下去,摔到甲板上之后还滑了一段,一直撞到了船舷上。
睁眼一看,我心中大叹吾道不孤,所有的人基本都集中在这里,只有都佛爷和卢岩牢牢站在原地,炫耀着扎实的下盘。
刘东西看一眼边上帅的四仰八叉的花渠,嘟囔了一句,“是不是活的年岁越大重心越下沉?”
我拍了他一下没理他,扶着小阚站起来。
船稳稳地行在流沙河中,周围是一片山尖,流沙河像是穿行在群山半腰中一般,在我们的身后则是一条黑色的瀑布,千万吨沙子从高处坠下的声音比之瀑布的轰鸣要逊色不少,但是沿着沙瀑看上去,那如同在云端的龙头却让周围的群山都渺小了很多。
我朝后看了看,荏并没有跟着上船,心里知道她应该是不愿过来,不然凭她的身体,在那段时间里冲上船来并非难事。
就在这时,沙瀑黑色的背景上突然多了很多白点,一群格迦从上面掉落下来。
虽然我能理解格迦的数量为什么这么多,但是还是经常接受不了蚁群般的格迦数量。虽然这些格迦落下来之后马上开始下沉,但是庞大的数量却让他们在流沙上铺了满满一层。
这些格迦在沙面上伸展开四肢,尽量延缓身体下沉的速度,更多的格迦从后面堆上来,就像是那个小湖中的桥。
这些格迦速度很快,后面的格迦源源不断地补充上来,转眼间就已经铺了上百米的路。
一点红色从上面悄然落下,踏着脚下的格迦徐徐而行,那是几个人形格迦跟在荏的身后。大量的格迦从他们两旁快速前进,到了路的尽头就奋不顾身地扑到流沙之中,充作基石。
沙河中的怪物迅速赶来,巨大的钳肢时隐时没,大肆吞噬着新鲜的血肉,但终究格迦的数量太多,新的格迦迅速补上被吃掉的位置。
荏就这么走着,丝毫不顾周围格迦的死亡。
我突然明白了,荏并不是不愿上船。掌控着如此强大的生命力量的她根本不屑与用那种狗抢食的方式破坏自己的威仪,不管面对什么,她所要做的只是下个命令而已。
这种发现让我感到非常可怕,荏根本还是个孩子,却掌握了自古以来从没有人掌握的绝对的力量和权威,她所能造成的破坏,比我能想象出的更多。
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目瞪口呆。面对她对生命肆无忌惮的践踏,我却不忍再看,转过头来。
船的前面,流沙河在一直延伸,而周围的群山却似乎到了尽头。在前面两三里路的地方,竟然是一片空白,除了这条夜空般的流沙河,竟然再无他物!
我想我只能用空白一词来形容我看到的东西,我不知道这条流沙河被何物所支撑又要流向哪里,只有一种感觉。
当我们驶到那片空白中时,我们也将不复存在。
沙河的流速突然加快了很多,后面的荏仍然不紧不慢地追赶。
“别看了,快看前面是怎么回事?”我喊道。
众人回头,待看清了前面的情况之后个个面无人色。
“这是什么玩意?倒悬河?”刘东西喊了一嗓子。
“这就是香巴拉!”都佛爷说。
船速极快,转眼间已经到了近前。我这才看清楚那并不是一片空白,而是流沙河挡住了下面的景致。
这里是一片绵延数里的宫殿,在这个季节里依然有绿树掩映,鲜花开放。而最让我们吃惊的是,这片宫殿却是出现在我们下方,流沙河在半空中流过,无依无靠,无据无凭。
山脉在宫殿的边缘突然消失,断口如同刀削一般光滑,就在战船通过的那一刹那,后面的格迦追了上来。
无数的格迦摞成台阶,荏独自走了上来。
船身巨震,脱离了实在的河床驶进空中悬河,格迦们纷纷沉入河中,有不少格迦透过了沙河,向下面坠去。
我们并没有被眼前不似人间的奇景震撼多久,所有人都盯着缓缓从船尾走来的荏,手持兵器,如临大敌。
说实话我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荏究竟是要干什么,刚才他说的话让我很迷惑。刘东西他们为了救我而决意要到这个禁地,而荏却说他不让我去是为了救我。
谁是对的?
我越过众人走到最前面,“荏,你来干什么?”
荏的脸埋在红袍之中,一点表情都没有。
“你不想我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突然感到眼前的荏非常陌生,那个在冬夜里裹着床单的可怜小孩,那个跟在我身边像条小尾巴的可爱孩童都已经完全变成了回忆。却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美貌无双,转念间就是无数生命为之毁灭的格迦王者。
“你来没事,带着那么多格迦是什么意思?”刘东西上前一步,口气极壮。
荏却根本没有理他,眼睛只是盯着我,“你们说我杀了他,他却还在这里。你们说我能来,我已经来了。这可以解释吗?”
我没理解她的逻辑,刘东西却突然说不上话来。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沙河缓缓流淌的声音。
荏像是打了个哈欠,“我累了,到了叫我。”
说罢转身进了船舱,走到始皇帝的世界中去了。
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都佛爷突然笑道:“虽非我族类,但也是莫大缘法,随他去吧!”又指了指前方,“颠簸之处便是终途,别忘记叫她一声。”说罢自己也钻船舱里去了。
这时船速已经变缓,像是为了让我们仔细游览一般,懒洋洋地在空中徜徉。
战船距离底下的宫殿有六七十米的距离,有时甚至都能贴到宫殿的尖上。从上面看下去,整个宫殿群分为九重,成一个正六边形的形状,结构严整中带着精妙的情趣,看不出到底是什么风格。
大量的树木鲜花生长在其中,远远地看不清楚,却似乎有些像是建木上的那些植物的样子。
所有的宫殿都是用一种色泽白润的石料构建而成,漂浮在青色的水面上,另有些红色的细线飘在水中,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下面全是水,这些树是怎么活的?”王大可问道。
“那不是水……”刘东西的声音有些干涩,“那是青玉,其实是一种青石,里面有白玉环眼,价格比真正的青玉还贵!”
“这就是香格里拉?”王大可咂舌。
“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里的另一个名字。”刘东西的口气很郑重,“昆仑仙境!”
纵然我心乱如麻,但面对这样传说中的奇景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事情,听刘东西这么说,脑中灵光一闪,指着下面如同海面般的大片青石问道:“那传说中的海上仙山是不是也指的这里?”
“有可能!”刘东西点头道,“古人的想象力是非常强的,这九重宫殿一层高过一层就像是一座山一般。之前我们看到的那个破地方都能被演绎成十八层地狱,这里被说成海上仙山也不足为奇。”
我看这下面的样子也暗自点头,小阚在我边上趴在船舷上朝下看,精神似乎好了很多。
第四十九章 抵达昆仑墟
甲板上风很大,我看小阚脸被吹得通红,便带她到船舱里面避避风。
小阚不大愿意,但还是跟着我进了舱。
始皇帝的陵寝中,大千世界依然如故,只是他的尸体已经被随意扔在了一旁。荏裹着红袍坐在他的宝座上,手里拿着始皇帝的如槊长剑,细细端详。而都佛爷则站在一座山前,低头逗着一个小兽玩耍。
看到我们进来,荏和都佛爷都没有什么反应,只有那只小兽朝这边看了几眼,突然撒着欢朝我们这边冲来。
“阿当!”小阚惊喜地叫了一声,蹲下伸手去接。
小阿当如同一道土黄铯的闪电,穿越湖泊,越过大山,一下跳进小阚的怀中一边乱拱一边哼哼。
小阚双手搂住小阿当,只剩下圆滚滚的小屁股露在外面乱扭,着实喜人,我忍不住也伸手扭了一把。
“这小东西在船上待着,你们就没想过它是靠吃什么活下来的?”荏的声音在上面响起,都佛爷突然抬头看她。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小阚却反应过来,捧着小阿当的头看。
阿当自然不喜欢有人这样捧着自己的脸,扭着头张嘴叫唤。我头皮一扎,在它稚嫩的小牙中间,卡着一块银子,看上面的纹饰竟然像是腰带上的扣子!
这里面能有这样腰带的只有一人!
我震惊的眼光从阿当的嘴上挪到高台上趴伏在角落里的始皇帝尸体。
“它也是吃人的……”荏的语气似乎是有些幸灾乐祸。
“胡说!它怎么知道吃的是不是人?”小阚心疼地将那银扣子抠了出来,抬头怒道。
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