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山笑笑 道:
“洛阳是大,城墙四周五里半,洛阳当然热闹,九朝帝都,人文荟萃,想也想得到,只是我可未曾在那儿游玩,赶着办完事就回来了,连个胭脂花彩什么的,也没给你买一些带回来,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钱凤一笑,道:
“墨云谷中女人用的东西不少,有许多我过去还未曾见过,足够我用的,你只要能平安回来,比送我什么都令我高兴。”
扁和点头笑道:
“你听听,凤姑娘对你有多体贴,你小子拿什么回报?”
金小山望望水大叔,突然发觉大叔目中泪水滚动,不由一怔,立刻想起大叔可能由于姬玉人的背叛他,如今是触景伤情,一时间也无法安慰一句。
半晌,金小山这才咬咬牙,道:
“有件事情,小山向大叔禀报。”
“说吧,什么事情?”
金小山道:
“半路上,我碰见姓关的……”
水行云双目炯炯,厉声道:
“你是如何碰上的,怎会又叫他逃掉?”
金小山道:
“当时并非姓关的一人——”
不等金小山再说完话,水行云更怒,道:
“你应该知道,‘阎王梭’正是对付人多的,怎可轻易放走他们?”
金小山有些嗫嚅,道:
“其中有个老太太,她说是大叔的师娘,所以……”
水行云一听,道:
“姓关的本领真大,竟把我那足不出户的老师娘也搬请出来了。”
金小山接道:
“老太太好像是那姬玉人搬请出来的,而且连不久前在此地住了几日的姬长泰也在。”
水行云冷哼一声,道:
“这姬老头最爱占便宜,如果他在,那么另外二人必是那八脚王与八脚李二人了。”
金小山摇头,道:
“另外二人并不是那两个大块头,而是两个背剑的二十出头的少年男女,他二人一直未说话。”
水行云一听,皱眉道:
“这又会是谁?难道是师夫的两个孙子?他们真的全长大了吧?”
水行云说完,回头望望扁和,深深的摇摇头,好长的一声叹息!
扁和这才抚髯道:
“水仁兄,你的这桩家务事,就快要结束了,有这位老太太出马,对你而言,只有利而无一害。”
水行云道:
“扁兄哪里知道,姬玉人她是恶人先告状,老远的把我师娘她老人家请出来,不一定她会说了我的什么坏话呢!”
扁和一笑,道:
“这你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天下本有许多被蒙骗的事天天在发生,但那也只能被欺一时,绝不会骗得永远,如今老太太亲自出马,正好在长辈面前数她的罪状,也叫她无所遁形的露出狐狸尾巴来。”
金小山也道:
“小子知道大叔已不屑于看到她,但终免不了一见,到时候我等全是大叔的见证人,那天晚上她同姓关的对话,我也听见的,到时候大叔只要点个头,小山就会一字不露的全当众说出来。”
就在这时候,林总管匆匆走入内厅来,只见他满面喜孜孜的道:
“找到了,找到了!”
水行云忙问:
“可是找到那桃花坳的五月花庄了吧?”
总管林童搓着双手笑道:
“正是找到那桃花坳了。”
金小山精神一振,道:
“在哪儿?”
林童手向外一招,道:
“进来吧。”
早见一个短小精悍,一身打柴汉模样的青年人,一脸的倦容,但仍掩不住满心的喜悦,向水行云抱拳,道:
“属下奉命打探桃花坳,我才刚攀上一座山峰腰,突听得附近有马蹄声传来,急忙躲在树林中看,只见远处有六个人,距离太远,看不清是些什么人,但我却见这些人转过附近一个大桃花园子,转眼就不见了,于是我就急忙在峰下跑,只等我过了那片桃花园,这才在一大片巨松林中看到一片庄院,那真正是红墙绿瓦,屋型特殊,在那白雪皑皑中,更觉出气象万千,属下正欲走近,突然发觉有块山石上刻着‘桃花坳’三个篆字,这才匆匆赶回来向谷主禀报的。”
水行云点头,道:
“你办得很好,可知道在墨云谷的哪个方向?”
那年轻汉子道:
“东南方的八爪岭下,错不了的。”
水行云冷笑一声,道:
“八爪岭传说最荒凉,谁会想得到那地方竟会是‘人面狼’关浩的根据地。”
扁和笑道:
“八爪岭距过山岭村不到一百地,那地方山势险恶,听说有老虎出没,我很少去那儿采药的。”
水行云对林童道:
“总管,功劳簿上给他记上去,等这事完了,墨云谷论功行赏。”
年轻汉子忙施礼称谢,退到内厅。
金小山这才问道:
“既然有了地方,大叔有何打算?”
扁和忙摇手,道:
“水仁兄,这事可急不得的,且等细心策划以后再采取行动不迟。”
水行云咬着牙,道:
“本来我已迫不及待的要去八爪岭下,如今只得等过了年再说了。”
金小山道:
“便宜那姓关的多活几日了。”
这时候对水行云而言,正所谓“困龙也有上天时”,因为在往日,他绝未曾想到自己会敢于找那姬玉人,如今,他什么也明白了,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姬玉人的索求中,自已像个泥巴人似的难以招架,现在,他要当面揭穿这贱人的阴谋,而且是当着长辈的面前,看她如何再有所分辩。
这正是,不吃馒头“蒸”口气,水行云真的准备豁上了。
◎ ◎ ◎
决定过完年就找上八爪岭下的桃花坳呢,墨云谷中的人慢慢又多起来,十大武士重整一堂,不时的听得他们哈哈大笑声传来……
水行云命林总管着意的要把这个年办得有声有色,务必让谷中每个人都高兴。
于是一年还差上两三天呢,墨云谷中已传出了锣鼓敲打声与鞭炮声……
这时候的八爪岭下,桃花坳的五月花庄上也正在敲打着锣鼓点子,偶尔也会放串鞭炮,只是比起墨云谷来,那似乎是小巫见大巫了。
尤其是在锣鼓声中,墨云谷的狂笑声传来。
但是五月花庄上,却传出了哭声,光景是死了人呢。
不错,这时候的五月花庄,庄主关浩回来以后,一进庄,就发觉气氛不对,等到了大厅上,只见一付棺材停在大厅中央,一惊之下,早知自己独子是被金小山所杀,大叫一声当场昏了过去。
正就是,恶人也有亲情在。
这时候苗菁菁与百毒谷主“石斑鱼”石八,二人又把欲为关宏色报仇,反被金小山追杀的事,也仔细的对一群人等说了一遍。
姬长泰早对愣在一旁的姬玉人道:
“快着人扶他回屋歇着。”
姬玉人这时对石八道:
“石谷主,麻烦你陪关庄主先入内吧,我师母还在此地呢。”
“石斑鱼”石八点点头,立刻扶着呓语骂声不绝口的关浩往内室走去。
这时老太太一顿拐杖,道:
“本事学会没几年,已是嗜杀成性,原来竟是个面带忠厚,内藏j恶之徒!”
姬玉人早上前扶着,道:
“半路上就该合力把那可恶的小子做了的,师娘这一念之仁,只怕再找那小子,又要费上一番手脚了。”
老太太白发抖动,沉声道:
“下次遇上,绝不饶他。”
这时候大院子里僧道各八人,正在击钟鼓钵的替关宏色诵经超渡,突然间,自后屋传来一阵吵嚷声:
“你还我儿子来呀!”是个女人的尖嚎声。
又听得关浩道:
“咱们儿子绝不会白死,你看我取那狗东西的首级来祭宏色儿吧!”
姬玉人双眉紧锁,因为她十分清楚,那女子的声音正是关浩的原配,“荷花娘子”白娟娟。
“荷花娘子”白娟娟凄厉的道:
“十天前你就该回来的,为何这次久去未归?如果你按时回来小住,就不会出这些事情了,你说呀!”
“人面狼”关浩沉声道:
“宏色可是在你眼皮下被那小子杀死的,你还问我的行踪干什么,真是可恶,难道不知我现在心情吗?”
“荷花娘子”白娟娟抗声道:
“宏色大了,你以为我还能管得了他,栖凤谷你给他建了那座香墅,我就知道是个祸根。”
关浩怒道:
“你绝不该叫他带领五月花庄四武士前去拦人,你呀,真是同你那个师妹方小玉一个洞里出来的霉气精。”
关浩说的方小玉,当然是指的“桃花娘子”方小玉,而方小玉也早被金小山以“阎王梭”杀死,关浩这时提起方小玉来,“荷花娘子”白娟娟大怒,道:
“姓关的,我那可怜的小师妹瞎眼跟上欧阳亮,又与你发生冲突,闹得两下里各不住来,但她人如今已经死了,你还要说她的不是,难道你……”
不料关浩大怒,就听“拍”的一声脆响:
“你有完没有完,外面来了贵客,你却拦住我在此罗嗦个没完。”
早听得石八道:
“吵两句可以,怎能动手打老婆,快回内屋歇着,晚上大家再商量如何找那小子去。”
“荷花娘子”白娟娟没有哭,她挨了一巴掌后,怒火中烧的往前厅冲来,她的目的显然是要再抚尸痛哭,但她自那屏风边转出来,一眼看到姬玉人后,这才“哇”的一声,投到姬玉人怀中痛哭起来。
姬玉人一手扶着白娟娟,边望向面无表情的师娘,道:
“天下最可怜莫过我们女人,不过大妹子呀,天下最坚强的也是我们女人,你且收起悲伤,由我们大伙一起商议个良策,务必一举灭了墨云谷。”
满面泪水的“荷花娘子”白娟娟一惊而抬起头来,问道:
“难道你们不是从墨云谷来?”
姬玉人摇头,道:
“我们全是由武关枫叶岭的姬家寨我娘家来的。”
“荷花娘子”白娟娟惊异的道:
“那墨云谷那面……”
姬玉人低声道:
“水老头死而未死的又回来了,他没有敢同我照面,但他却豢养了个杀手姓金的,也就是害死宏色的那个人,那晚我同关浩二人不防,反被他赶出墨云谷,若非我见机的快,只怕早已魂断墨云谷了。”
“荷花娘子”白娟娟一惊,自语道:
“怪不得我派去墨云谷的人,一去不回头,光景是中了他们的埋伏了。”
姬玉人轻声道:
“就这么轻易的离开墨云谷,我姬玉人实在不甘心,快过去见见我师母,这次我也是听从我二叔之言,才一起把她老人家请出来的。”
“荷花娘子’白娟娟忙收住泪水,以袖拭着泪,边走向一边坐着的老太婆,施礼道:
“白娟娟给老奶奶叩头了。”
老太太忙对一旁站的背剑年轻女子,道:
“快扶她起来,就这么个儿子被杀了,倒也怪可怜。”
白娟娟当即又泣道:
“老太太,你要替晚辈作主呀!”
老太太咬着唇,嘴巴更见瘪了,一顿之后,道:
“老婆子既然来了,自然要把事情弄弄清楚,你只管放心,且把这小子后事一办完,咱们就找上墨云谷。”
当天晚上,五月花庄通宵灯火通明,原因是第二天是个入殓移柩安葬的日子,过了明日,那得要等到来年二月二日龙抬头以后了。
这些全是诵经的老和尚捏指头算的日子。
关浩不在乎八个和尚八个道士在五月花庄上吃住一个多月,但过年在大厅上放个灵柩,不但心中不舒坦,连着也妨碍了报仇之事,思之再三,遂决定死人入土为安,活人准备作战。
于是关浩就这么半草不草的明日下葬了。
当然,这一夜八个和尚八个道士更是口吐真言,锣鼓点子敲得可起劲呢!
第二天送葬的人有六七十,但关宏色是小辈,父母只能看合柩入殓,可不能送上坟头去,而且关浩还在关宏色的灵柩抬出大厅的时候,双手持了一根扁担,“澎澎澎”的一连在灵柩上狠敲三下,光景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棍子打这个不孝的人了。
终于,五月花庄又恢复了往日的光景。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但五月花庄上的人心中全明白,今年这个年谁也别想过得惬意,无他,因为庄主在关宏色的丧事一办完,立刻把管事的召去,吩咐随时准备到墨云谷一拼了。
就在五月花庄的那座“龙虎大厅”上,关浩可并未提起一个有关过年的字,有的只是筹划着如何为儿子报仇,姬玉人更是一直的磨着老太太,先杀了姓金的,对水行云她会全听老太太的话。
作战计划就在老太太的点头下拟定了,日子选的可真是时候——大年三十找上门。
依照习俗,年三十这天是个清债日,所谓欠债的还钱,要债的上门。
一大早,五月花庄的人可真够忙的,因为今天已是二十九,随时庄主下达命令,该上路的人就得抄家伙出发。
老太太年纪大睡不到天亮就起来了,她见五月花庄上的人全在准备拚杀,不由皱皱眉头,心中暗想,这要是两下里一开打,不一定有多少人过不了这个年。
不料就在早饭的时候,突然有庄丁进来禀报。
关浩正在分派人手呢,当即问道:
“什么事?”
那庄丁道:
“墨云谷有人送红帖子来。”
关浩大怒,破口就骂,道:
“好个姓水的,他这是在讥笑关二太爷,我这里办丧事,他那里办得什么喜事,娘的,杀了送信的,大伙准备出发了。”
一旁的姬玉人忙道:
“等等,且带来人一问,也可以知道墨云谷这些日子有些什么准备,问完了再杀不迟!”
关浩点头道:
“一气之下,我倒忘了先问问口供。”
边对那庄丁道:“带他进来。”
来人是个精壮细高汉子,也是新近才重回墨云谷的,这时他大方的走入五月花庄大厅门口。
举头看,门楣上挂了一块好大的匾额,写着四个大金字:
“龙虎大厅。”
大厅内,关浩冷凛的坐在太师椅上,四下里坐了不少怪模怪样的人物,其中有两个人,两个真正老掉牙的老人,一个他认识,前不久还在墨云谷住过的姬长泰,另一人看来更老,八成就是谷主的师娘。
这年轻人一看,忙自怀中托出个大红帖子,只见他高举过顶,小心谨慎的直往老太太面前过去。
不料走至一半,关浩突然大喝一声,道:
“滚过来!”
年轻人停步偏头,不卑不亢的道:
“小子是奉谷主之命,专为恭请这位老奶奶的,这大红帖子是送给老奶奶的。”
不等关浩再喝叱,年轻人紧走几步的到了老太太的面前,他单膝一跪,双手把张大红帖子递过去,道:
“我们谷主在得知老太太离了莲台,来到荒山中,特命小子前来敦请你老去墨云谷小住,谷主说快过年了,不能惹得你老人家连个年也过不舒坦,有什么新仇旧恨,也得等你老太太过了年再说,如今墨云谷张灯结彩,一谷腾欢,就等老太太去了。”
老太太伸手接过大红帖子,点头道:
“好,行云还算孝顺,不过事情还未弄清楚之前,我老婆子暂时还不能去。”
年轻人忙问,道:
“老太太,你老不知道哇,我们谷主一听到你老人家来了,先是热泪盈眶,再又翘首盼望,只说自已不孝呢!”
一旁毗目欲裂的关浩厉喝一声,骂道:
“滚,老太太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你还在此罗嗦什么,再不识相,小心你的脑袋。”
年轻人一听,早对老太太施礼,道:
“小子这是奉命前来的,老太太,你不会看着他们杀我吧?”
老太太摆手,道:
“你回去吧,就这一半天,我会上墨云谷的。”
年轻人一喜,这才又施一礼,愉快的走出大厅。
原来墨云谷中,水行云在得知师母被姬玉人关浩二人请去五月花庄以后,就与扁和等人商议,扁和才替他出了这主意,命一人前来敦请老太太,明敞着是请老太太,实则要探一探五月花庄的情形。
当然,这年轻人也得有人保护,否则姓关的半途施坏,年轻人就算死定了。
那五月花庄可真够大,庄前一条小山溪,叮铃铃的长年水声悦耳,如今虽是严冬,潺潺的水声依然不停,百灵鸟换成一群老乌鸦,但都依然在白皑皑的雪地上点缀得白是白黑是黑的十分好看。
绕着大山坡,一溜的全是桃花树与老桑树,附近又是整排的巨竹林,虽说这座种满桃花树的五月花庄的房舍建得高大,但在附近高山的衬托下,更见其巍巍壮观。
沿着山坡往下走,年轻人骑的马不缓不疾,他边走边看,而且是仔细的看,只是除了遇见的人对他怒视以外,看不出什么异状。
不过他可并未忘记大厅上老太大对他说的话:
“就这一半天的,我会去墨云谷。”
够了,只老太太有意无意的一句话,就是一件情报,因为老太太绝不会一人前往墨云谷。
过了小木桥,年轻人立刻拍马疾驰,转眼之间他已直往八爪岭西北驰去,那儿可是往墨云谷去的路。
也就在这时候,五月花庄内快马奔出两个人来,这二人都是彪形大汉,二人背上背着牛皮刀鞘大砍刀,一身短扎,狂叫怒喝着衔尾直追前面那年轻人。
两骑奔得快,但前面的年轻人也不慢,半个时辰,双方已驰出四十余里。
突然间,前面的年轻人勒马停下来,他冷冷一笑,遥望着向他驰来的双骑,高声道:
“谷主说的不错,姓关的真派人追来了。”
突听得山崖上郎老大大笑道:
“你小子存住气,可别尿湿裤子,这里还有我郎老大与石北斗二人在呢。”
不错,隐身在悬崖上的两个大汉正是水行云派来护送这年轻人的郎老大与石北斗二人。
这时年轻人早一声呵呵笑,道:
“郎爷石爷只管放心,姓关的派出什么样的角色,绝吓不倒我,等一会且看二位爷的了。”
不旋踵间,追骑已至,早听得马上大汉笑骂道:
“小子可是遇上鬼拦墙了吧,怎的不逃了?”
年轻人一笑,道:
“逃?我为什么要逃?”
就在他的话声中,另一大汉已拔刀在手,咬咬嘴唇,道:
“阎王要你三更死,当真活不到四更天。”
年轻人双目一睁,道:
“你们要杀我?”
另一大汉也拨出刀来,道:
“你说呢?”
年轻人忙摇手,道:
“须知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何况我只是个送信人呢。”
冷冷一笑,大汉翻身下得马来,道:
“本来不杀你,但你已听到十分重要的一句话,所以你不得不死,换句话说,杀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
这时另一大汉直欺到年轻人身后,道:
“你小子认命吧。”
这人好快的身法,话声中,骤然跃闪而上,浑厚的大砍刀,喷洒出光环一匝,刀前身后的已往年轻人身上扑去。
年轻人一勒怒马,那马前蹄上扬,交互踢出两只铁蹄,几乎把年轻人闪下马来。
就在这时候,天空中像两只大鹏落地般的冲下两个大汉来,半空中,狂喝一声:
“杀!”
不错,冲下来的正是郎老大与石北斗二人。
二人冲下来的时候,正是一个人对付一人。
郎老大双手握着板斧,满嘴的红胡子抖动不已的直向追杀年轻人的大汉头上劈去。
那大汉一惊,忙举刀上劈,上身一偏,人已退在山道旁,大砍刀已横在身前。
另一面,石北斗的鬼头刀正狠狠的砍在另一大汉的大砍刀上。
只是他是自上而下,全身力道贯注在鬼头刀上,所以一刀砍去,重逾千钧,直把那大汉砍得右臂酸麻,大砍刀几乎脱手。
见郎老大二人从天而降,那年轻人早哈哈一笑,道:
“郎爷、石爷,这里已没有小子的事了,我预祝二位旗开得胜,完了也好赶着回墨云谷,一场大战就要开打了呢,小子先走一步了。”
年轻人拍马疾驰而去,对面的一个大汉举刀一指郎老大二人道:
“好哇,原来你们墨云谷真的是有阴谋呀,还把十大武士的郎老大与石北斗派出来了。”
石北斗肩上扛着鬼头刀,轻松一笑,道:
“十年河东转河西,倒霉的事不着兴尽落在墨云谷头上来,如今墨云谷风水好转,我老石的鬼头刀正要用二人身上的血来祭祭了。”
“呸!”大汉怒指石北斗,道:
“鹿死谁手尚未定呢,别把大话吹得过早了。”
郎老大沉声对石北斗道:
“同这两个末流角色有他娘的什么好罗嗦的,杀了走人吧!”
石北斗咧着大毛嘴一笑,道:
“你挑一个,剩下的由我收拾。”
五月花庄两个大汉一听大怒,双双举刀奋力杀来。
柳残阳 》》 《阎王梭》
二十九、龙争虎斗一番搏杀
这时山崖下,四个人捉对厮杀起来。
郎老大的两把短斧,在他有力的挥舞下一虚一实,虚虚实实中毫不退让一步的迎着那较高大汉狂劈猛砍,却不料那大汉也非弱者,他双手紧握大砍刀,拨挡阻拦中,仍能抽刀反杀,同时双脚交互轮番暴踢,一时间是个对等的局面。
另一面,石北斗的鬼头刀暴斩飞劈,冷焰似来自西天电光石火,那泛着淡青的刃芒,发出“嗖嗖”之声,宛如割破天幕而洒落一片碎芒,对抗他的是个粗壮汉子,这人在石北斗自天而降的时候,吃石北斗奋力一刀砸下来,右臂还在发麻,如今又经石北斗的一阵狂劈,被逼的只能把背贴在山崖壁边,双手抱刀,只守不攻的份了。
石北斗踩地有声,在一连十七刀后,仍未放倒这人,心中一阵忿怒,双臂加力,鬼头刀更见凌厉,如果山崖边不是站着那壮汉,不一定还有人以为石北斗在刀劈大山呢。
又是一连十三刀,石北斗本想卖个破绽,但他突然脚踩到个石头,心中已有了定夺。
只见他“哦”的一声,双手握刀横斩以带动对方视线,然后右足尖挑着那块人头大小的山石,踹向壮汉。
大砍刀拦着鬼头刀施力推向身侧,而壮汉突见大石砸来,一时间躲之不及,就听他闷吭一声,大石已重重的砸在他右胁下,身形一弯,大砍刀已落在地上。
石北斗一声冷笑,鬼头刀炫光一闪,锐芒卒现,一道血光自壮汉肩头喷洒出来。
这大汉也够刚烈的,只见他伸出双手,口中嗥吼不断,不顾一身是血的,迈着沉重脚步不即倒下,反而往石北斗身上抱去。
大喝一声,石北斗鬼头刀自左下方向上狂撩,壮汉双手抱空,而石北斗的鬼头刀已自他下腹切过,就在肚肠奔流中,壮汉重重的压在自己的肚肠上,但石北斗却听得壮汉的最后一个发自口中的字:
“你——”
石北斗杀了壮汉,回头见郎老大正与那大汉刀抗肩挡,互不相让,杀得难分难解。
那郎老大的胡子是红的,这时他连眼珠子也是红的,宛如一对兔目,光景是杀红了眼。
石北斗握着鬼头刀逼去,边对郎老大道:
“郎老大,我来帮你一把。”
郎老大的双斧更见犀利,早见他又是一阵十八斧,边嘿嘿冷笑着道:
“你别上,只守着阵脚替我掠阵,别叫这头大狗熊溜掉就行。”
那大汉又是一阵劈砍后,突然跃身退后一丈,石北斗还以为他要逃呢,忙挥刀拦住他的去路。
大汉横刀身前,厉声吼道:
“等等!”
郎老大怒道:
“去你娘的阴曹地府等去。”
双斧一挥,又要杀上。
大汉忙又高声道:
“红胡子,你为何不听老子把话说完?”
石北斗道:
“郎老大,且听他说些什么。”
郎老大双肩一横,怒叱道:
“我看你是找机会歇吧,郎老大自信再有二十招,必定能劈下你的脑袋瓜子来。”
“你们墨云谷十武士可曾听过泰岭四煞吗?”
郎老大突然一声狂笑,道:
“娘的,你是想拿泰岭四煞来唬人呀!”
石北斗冷笑,道:
“泰岭四煞已全死在‘阎王梭’下,你还提那些丢人现眼的事何来,敢情以为我们还不知道?”
大汉怒哼一声,道:
“泰岭四煞是死了,而且是死在姓金的小子手中,姓金的也杀死了少庄主,但泰岭四煞中正有老子的亲叔公在,今日追杀那年轻汉,原没有派老子,是老子自告奋勇前来,目的只是替我叔公暂报被杀之仇,早晚我还是要找那姓金的小子——”
嘿然冷笑,郎老大道:
“只可惜你已等不到那一天了。”
大汉怒吼道:
“不错,也许你二人合力能掠倒我姚刚,但我姓姚的绝对信得过我自己的手中家伙,当我倒下去的时候,你二人之中必然会有一个陪姚爷走向那丰都,奶奶的,你们不叫姚爷过这个年,你们也别想过的舒坦。”
原来泰岭四煞中的灰发老者中叫姚上君,泰岭四煞齐正刚、于老大、左大户与姚上君四人,一向就是在八百里泰川走道,黑道上是响当当的人物,四人投靠在桃花坳的五月花庄,也是姚刚的拉线。
那日这泰岭四煞就是在关宏色逃回五月花庄后,才被关宏色带到栖凤谷的“香墅”,就等金小山自投罗网了,但天不从人愿,五个人全死在金小山的“阎王梭”上。
现在,郎老大与石北斗在听了姚刚之言以后,二人对望一眼,石北斗咧着大毛嘴,道:
“我操,说得满像那么回事嘛!”
郎老大呵呵一挼嘴上红胡子,道:
“老子本来还打算放你一条生路,娘的,你这么一唬我郎老大还真的不信邪,管他掉肉也好,断头也罢,你我且再折腾下去吧,看一看你的刀利,还是郎老大的斧快!”
石北斗道:
“郎老大,秤上不‘称’能,小心屁股痛,你我还是合力把这小子解决了,赶着回墨云谷吧!”
郎老大叫道:
“那就快上。”
姚剧一见,大是后悔,原本一对一的,只是几句话提醒对方,惹来了二对一,但见二人前后向自已包抄杀来,不由得一咬牙,直往郎老大冲去,那姿势犹似下山猛虎,大砍刀高举过顶,对准郎老大就砍。
就在郎老大刚起步旁闪,也在石北斗自后杀到之时,绝想不到姚刚突然来个撒鸭子。
只见他斜着腾身一跃两丈,再起跳,人已落在马背上,他连回头看的时间也没有,两腿一夹马腹,疾往八爪岭方向冲去。
郎老大与石北斗二人一怔之间,姚刚已驰出五六丈外,郎老大吼叫着骂道:
“王八蛋,你真不是玩意儿。”
马上的姚刚也高声叫道:
“郎老大,咱们这笔帐且记着,不一定哪天再照了面,再算他娘个一清两不欠。”
郎老大欲上马追,但被石北斗拦住。
“别追了,那小子一开腔,我就知道他在打歪主意,本来嘛,打不过就逃这是光棍干的事,没听人常说,光棍不吃眼前亏呀,所以说他有必要逃,我们追也不见得追上,别忘了,那儿是去五月花庄的。”
郎老大铜铃眼一瞪,道:
“姓姚的再叫老子兜上,看我还饶得了他。”
二人望望地上躺的壮汉,壮汉的马还在他一旁低头嗅个不停呢,石北斗二人上了马,对郎老大道:
“这小子的马不赖,拉回墨云谷吧!”
郎老大点点头,弯腰拉住马缰绳,于是二人三骑直往墨云谷驰去。
◎ ◎ ◎
墨云谷中原本是准备过完年后找上桃花坳,水行云也准备好了,一切的恩怨一次了,往后过日子也舒坦,不料派去明是请师娘,晴中窥探军情的人回来报告,知道那姓关的为了儿子关宏色的死,已迫不及待的就要找上墨云谷来了。
于是,水行云立刻召集墨云谷的人,大家在前面大厅上筹思良谋,准备给关浩一个迎头痛击。
原本是客乡地位的扁和,这时却对水行云道:
“水兄应该知道,一旦姓关的找上墨云谷,必然会举一庄之武力而来,加以姓关的同那姬玉人等,又全在墨云谷住过一段长时间,所以墨云谷已无险可守,那么,这个仗阵就明朗了。”
水行云道:
“扁仁兄的意思是,我们也出谷迎上去厮杀?”
扁和道:
“虽不在墨云谷中厮杀,但也不能轻易放弃以逸待劳的便宜,须找一处绝佳之地,双方人马对峙,不论攻守,必须十分有利我方,这个地方,墨云谷附近可有?”
水行云望望林总管,道:
“林总管,你说附近有哪些地方可资利用的?”
林童想了一阵,道:
“以属下看,附近也只有墨竹林前面最好,从墨竹林往八角亭,这段距离也只有两三里,而八角亭下又是一大片斜坡地,我们把人马藏在墨竹林中,一旦交上手,我们可攻可守,不怕姓关的耍j施诈。”
水行云点点头,道:
“不错,那确是个搏杀的好地方,你就早作安排去。”
时间短促,林总管立刻召集手下的人,前往八角亭那边布置去了。
这时水行云也听了刚刚回来的郎老大口述,更肯定那姓关的必会在年三十找上门来。
于是,他更吩咐墨云谷中十大武士要好生养息,连金小山也被逼在床上睡大觉,只等养足精神,且听快马一报,墨云谷的人就赶奔墨云谷入口处的八角亭了。
◎ ◎ ◎
八角亭前当战场,这地方林总管选得很好。
如今虽未见双方人马对垒,但已充满了一股无形的煞气,云层很低,但未下雪,气氛上已弥漫着血腥味,这天八角亭附近林梢上落的“老鸹”更多了,看上去不下百只,聒聒叫着不即离去,也许这群乌鸦已闻到血腥味了吧!
八角亭中,那块上面刻着警告的牌子已被移去,如今八角亭早被整修如新,亭内摆设了数张大椅子,那是水行云特别交待的。
过午不久,林童才把墨云谷中四十多人安排埋伏到墨竹林中不久,二十里外的大葱岭上已见烽火冲天而起,林总管听人来报,遥望向大葱岭上,不由得冷冷一笑,道:
“好嘛,果然年三十杀来了。”
边又对那人道:
“我去谷中禀报谷主,你等只管在林中歇着。”
林童匆匆赶回墨云谷大厅上,正遇到水行云刚睡过午觉起来,林童快步上前,道:
“那活儿来了,请谷主定夺。”
水行云精神一振,道:
“叫他们起来,抄家伙去八角亭。”
说完正要举杖走出来呢,不料早听得身后扁和道:
“不等等我了吗?”
猛回身,水行云摇头,道:
“这是去对杀对砍,扁兄怎能在那种场合出现,还是在谷中等我的好消息吧。”
扁和摇头,道:
“我去对你只有百利,要知道那姬玉人如果敢再来墨云谷,她必有恃无恐,你说呢?”
水行云咬着牙,道:
“今日看我去数说她的罪状吧,水行云叫她有恃也有恐。”
扁和一笑,道:
“且到了八角亭你就知道了。”
水行云一想,遂点点头,道:
“好吧,你我这就走。”
二人并肩刚走出大厅,早见前面十大武士各都拎着家伙,就等谷主到来上路了。
另一边,金小山同钱凤二人低声不知说些什么,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