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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走出五六丈远了,钱凤如何能拉得住?

    扁和突然喝叫道:

    “回来!”

    金小山回头不回走,站下来道:

    “扁大叔,你尽管放心,她啃不了我一口肉下来的。”

    扁和忙道:

    “你去可以,且让老夫把话说完再走不迟!”

    金小山这才缓缓又走回来。

    扁和望望钱凤,这才对金小山道:

    “凤姑娘说她曾中过迷帕?”

    金小山道:

    “那是关宏色,他已被我做了。”

    扁和道:

    “但你此去仍不可不防。”

    金小山点头,道:

    “小子记下了。”

    扁和道:

    “光是记下有个屁用,要知江湖上太多迷魂毒药之类,有许多无色无臭无味的毒药,连中在身上人都躺下了还不知道的可多着呢!”

    金小山一听,立刻想起自己曾被捆在豹子崖的事来,当时自己不是中了“黑老虎”马步高的毒药吗,要不是水大叔出手相授,自己只怕早完了。

    心念间,忙点头道:

    “扁大叔说得是,小子也曾上过这种大当的。”

    伸手入怀,扁和自怀中摸出个小盒子,自里面取出两粒玉米大小的红丸,交在金小山手上,道:

    “拿着,只等到了小瓦屋附近,就把这两粒解毒丸塞进鼻孔,不过能不去最好不过。”

    金小山接过红丸,道:

    “有了扁大叔的解毒丸,我金小山更不怕他们了。”

    望着金小山如飞而去,扁和摇头道:

    “修为上稍欠火候。”

    钱凤道:

    “扁大叔,我真替他担心呀。”

    扁和呵呵一笑,道:

    “算了吧,他都不为自己的事担心,你还担的什么心,我二人且等他一阵再说。”

    ◎ ◎ ◎

    金小山离开老松林,他走地如飞,不多久就见那小瓦屋,这时正在冒烟,光景是该做午饭了。

    金小山可并未由前面台阶往小瓦屋前走,他绕了个大弯,到了小瓦屋后面。

    金小山也并未忘记把两粒解毒丸放入鼻中,这时他忖度四周,解毒丸塞入鼻子里,立刻有着一阵苦辣味道,几乎令他打了个喷嚏。

    又见那扇破窗,破窗已用木板打牢,但金小山掩到破窗下面的时候,屋里面的人语他却听得十分清楚。

    “你说得不错,那小子确实是个鬼灵精。”

    是个苍老声音。

    屋子里苗菁菁道:

    “我把我所知道的骂人话全搬出来了,不知怎的那个姓金的王八蛋不但不怒,反倒唱起歌来,真气死我了。”

    沉声嘿嘿一笑,那苍老的声音道:

    “如果你生气,那么这一仗又是那小子赢了。”

    金小山听得一愣,他出气自嘴巴,狮目却皱得紧……

    突又听得苗菁菁道:

    “听那小子说,三五天内他会再来,八爷呀,你看我们是暂回五月花庄呢,还是在此住着等?”

    苍老的声音道:

    “屋子里现有几坛女儿红?”

    苗菁菁道:

    “三坛半了。”

    又听那苍老声音,道:

    “我省点喝,咱们在这儿等,不收拾那小王八蛋,我心终是难安,宏色年轻轻的就死在那狗东西手中,等他爹回来,我拿什么向他爹交待。”

    苗菁菁道:

    “这不关八爷你的事,当时你又不在场。”

    这时候里面似是有着吃喝与碗筷声传出来,金小山正欲撞进去收拾二人呢,突又听得苗菁菁道:

    “八爷呀,你在门口布下的剧毒,风刮雪盖的,只怕已失了效果了吧?”

    金小山一惊,不由得暗暗佩服扁大叔的见解深,当真是入木三分。

    早又听得苍老声音道:

    “至少门窗上的剧毒仍在,只要那小子伸手一按上门窗,他就算死定了。”

    金小山更是一惊,忙着偏头细看面前的破窗子,隐隐然似有着一层粉状物附在上面,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来,心中琢磨,这屋子里当真藏着何等毒物,有道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苗菁菁如果不是有这老毒物撑腰,她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明敞着侮骂自己。

    突又听得小瓦屋中苗菁菁一声尖笑,道:

    “八爷你……”

    那苍老的声音哈哈一笑,道:

    “这事完了以后,你可愿跟老夫回百毒谷去吗?”

    苗菁菁嗲声嗲气的道:

    “跟八爷去学艺呢,还是去替八爷暖被窝呀?”

    又是一阵哈哈笑,苍老的声音道:

    “一切随你的意愿如何?要知老夫尚未有入室弟子,你若从了老夫,我石八的制毒秘笈就传授你了。”

    苗菁菁“啊”的一声,声似棉花糖似的软软的道:

    “不过我可不能叫你师父,你想想看,哪有师父同徒弟一张床的,而我又是个女子。”

    石八呵呵笑道:

    “我说过,一切全随你呀,哈……”

    一声“嘤咛”,紧接着又是一声“啊”!

    窗外的金小山听得可真切,全是出自苗菁菁之口,心中琢磨,这两个“异类”,不是在吃午饭吗?难道舍饭而登巫山不成?

    金小山低头四下看,正看到脚下有块大石头,足有人头那么大。

    弯腰双手托起来,金小山一声“哦——”,奋力把石头砸向那用木板钉牢的窗子。

    “轰隆”一声大震,那扇窗子再次被金小山砸破,屋子里他看得可真切,只见那苗菁菁上衣已解的坐在一个黑面灰髯老者膝头上,那老者一手抱住苗菁菁的蛇腰,一手攀着苗菁菁的大腿。

    这时吃惊的苗菁菁手上,正握着一只细瓷酒碗,光景是姓石的口中喝着苗菁菁送来的女儿红,两只大手还在捏豆腐呢!

    金小山并未进屋子,他只是双手掖在胁下面,轻松的打着哈哈,道:

    “对不住,对不住,怎么我每次来的都不太巧,总是打散野鸳鸯,破坏你们的好事,对不住呀!”

    苗菁菁长身而起,边扣着衣扣,边又骂道:

    “好个狗东西,你终于还是来了。”

    石八惊目如炬,面色更见黑如墨的站起身来,怒喝道:

    “你就是姓金的小子吧!”

    金小山冷然一笑,道:

    “我姓金,只是并不叫小子。”

    缓缓的往窗边移动,石八厉声道:

    “老夫不管你是不是叫小子,只问你为何狠心的杀死我的徒儿关宏色?”

    金小山轻松一笑,道:

    “怎么的?你应该谢我呀,为何还要向我金小山兴起师来问起罪了,当其是岂有此理。”

    石八怒道:

    “你在放的什么屁?”

    金小山手指石八身后的苗菁菁,道:

    “你这个老糊涂蛋,也不深入一层的想想看,如果要不是我替你收拾了关宏色那个小色狼,哪有你这个老色狼在这山‘白’水秀的精致别墅里,同这浪货捻和的呼天抢地到忘我之境呀!”

    金小山话未说完,突然石八双手齐挥,两团各异其色的毒粉细砂,已向金小山迎面撤来,出手之快,手法之准,当真连金小山的退路也封锁住,且听石八厉声喝骂道:

    “放你娘的屁!你死吧!”

    金小山并未应声倒下去,他冷笑一声,回身就“逃”!

    屋内的石八看得十分清楚,金小山是由一团白雾中冲出去的,也就是说金小山必已吸入不少毒粉。

    石八身后的苗菁菁道:

    “那小子中毒了!”

    石八厉声喝道:

    “追!”

    当先穿窗而出,在他身后,苗菁菁也拔刀在手的穿窗追出小瓦屋。

    金小山哪会逃走,水大叔的谆谆告诫,一个手持“阎王梭”的人,只有追杀他人,不着兴被人追杀的。

    还未转过一个小山脚呢,石八已见金小山当路而立,右手掌上极光连闪不断,一脸笑意也含敌意的望着自己,不由得一愣稍顿,缓缓的向金小山逼近,边冷哼,道:

    “你已中了老夫的蚀心毒,难道你没感觉……”

    苗菁菁也已追到,闻言早一摆手中两把短刀,道:

    “八爷,我们上!”

    金小山冷哼一声,道:

    “什么玩意,就你那点毒粉,也想把你家小爷送上西天,娘的皮,门都没有。”

    石八心中一栗,难道这小子也懂得用毒不成?心念间,惊目一瞪,厉喝道:

    “既未中石八爷的毒,你又为何逃走?”

    金小山“哦呸”一声,囊着鼻子道:

    “老毒物你看小爷手上托的何物?”

    石八道:

    “不就是水行云的‘阎王梭’吗!”

    金小山点头道:

    “不错,是‘阎王梭’,但你可曾听谁说过手执‘阎王梭’的人撒鸭子逃走的?”

    石八想道:

    “难道你小子不是中了老夫的蚀心毒粉而逃走的?”

    金小山道:

    “狗屁,我只不过把你们引来此地。”

    边四下一望又道:

    “看清楚了吧,这地方两面是山,而且是悬崖峭壁,无处可落脚攀登,前后也只有这条小小山道,这可是个无处可逃的好所在哟!”

    话声是轻松的,但听在石八与苗菁菁二人耳中,却实在不是滋味。

    石八一声怒喝道:

    “好小子,听你的说话口气,比之当年的‘阎王梭’水行云来,竟然是同出一辙的毫无二致呀!”

    苗菁菁也尖声骂道:

    “八爷,别听这小子嚷嚷,觑准了再给他致命一击。”

    石八突然双肩一紧,道:

    “这小子怎的说话囊囊的,敢情他原来在鼻子中塞了东西呀!”

    苗菁菁这时才惊叫道:

    “对呀,一开始我还以为这王八蛋冷天受寒了呢,却原来他在鼻子里塞了东西,怪不得他未中毒,真是可恶!”

    突然一阵冷笑,石八忙又自怀中一探,道:

    “江湖上的‘石斑鱼’石八爷,如果只有那么两下子,那岂不是浪得虚名?且看你小子中了老夫的沾肤化浓毒砂以后,你如果仍然若无其事,那时候老夫自当甘拜下风。”

    金小山一听,立刻想到那小瓦屋的门窗上附的毒物来,这可不能再有恃无恐的等闲视之了。

    他不等石八扑近,陡然一个大旋身,看似身子向下低,但就在石八挥手中,他却突然拔地而起,人已蹿升三丈,只见他双脚交替的在山道边的峭壁上连登不停中,又是一个大翻身,头下脚上的向地上的石八当头落下。

    石八的毒粉在金小山的双脚下飞过,沙沙声中全贴岩壁上,他正欲伸手又掏摸呢,金小山的“阎王梭”已自空中打出。

    石八举首仰望,左手袍袖狂撩向那点闪发着极光的星芒,双肩互扭而上身侧偏,不料那点寒芒突然中途一收,早隐于金小山落下来的身后面。

    石八的右手已握出一把每粉正待振臂打出呢,不料金小山那已收回的“阎王梭”,却更以比上次快上百倍的速度,宛如流光倒逝的一闪而来,就听“砰”的一声脆音,石八的一把“沾肤化浓毒砂”就在自己面前飞开来,而石八的右手,似已被打碎般的五指无力,血流不断,痛得他狂叫一声,掉头就逃。

    一旁的苗菁菁看得真切,她哪还敢停留,狂叫一声,也跟着石八往来路而奔逃!

    金小山哈哈一声狂笑,道:

    “姓石的,你如今的样子才叫做逃犯,但是你二人能逃多远呢?”

    “阎王梭”握在掌中,金小山迈开大步就追,转眼之间,前面的石八与苗菁菁二人已到了小瓦屋前,但见后面的金小山追得紧,二人谁也顾不得天寒地冻,山溪边还结的冰有三尺远,急急的调头趟过冰冷的溪水逃向对岸。

    金小山追到岸边,见那山溪足有七八丈远,自已万难跃过,如果也趟水追去,这受冻的罪可大了。

    于是,他收起“阎王梭”高声对石八与苗菁菁道:

    “别跑了,慢慢走吧,彼此后会有期了!”

    见金小山未追过山溪,苗菁菁双手又叉在腰上回头骂:

    “屏血娃儿,你不得好死啊!”

    金小山未回骂,缓缓的走近那座精致的小瓦屋,本来还觉着可怕的,一把火烧了心里总是不是滋味的,但想想这小屋四下里全是剧毒,留之终是害人。

    于是他小心的进入小瓦屋中,小灶上有火,那支大铜火盆中正有着熊熊炭火。

    当金小山跃出小瓦屋不久,已见熊熊大火而起——

    金小山冷冷的走向刚刚打斗的现场,回头看,不由得心中一个大疙瘩,太像了,那不就是“坐山虎”张耀当年烧毁自己的家模样吗?

    而远处的山溪对岸半山上,苗菁菁正替石八包扎右手伤处,这时她指着小瓦屋道:

    “八爷你看,那姓金的小子多可恶,他竟一把火把屋子烧了呢!”

    “石斑鱼”石八牙齿咯咯声,也不知是右掌痛的,还是气的,但一阵咬牙后,破口骂道:

    “不除此小子,老夫就不是石斑鱼!”

    要知那石斑鱼在水中最是毒,大山里也只有金沙河出这种鱼,这种鱼长得可肥大,而且生得五颜六色,但却是剧毒无比,不少淘金客捉了这种鱼以后,如道的把它甩死,不知道的拿来煎了吃,反倒被毒死,所以有些淘金客叫这种石斑鱼为复仇鱼。

    如今石八在伤痛之余也留下话来,他要金小山好看。

    不过金小山可未听见,因为当金小山取下鼻中的两粒解毒丸回到老松树下的时候,扁和正在小睡,只有钱凤,见了金小山回来,才绽开了笑脸而迎上来,道:

    “你终于回来了,可把人急坏了。”

    金小山一笑,道:

    “我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吗?”

    坐在石上闭目的扁和,闻言睁眼道:

    “怎么样,你把那女人打发了?”

    金小山摇头,道:

    “没有。”

    扁和已站起身来,闻言一怔,道:

    “怎么了,可是怜香惜玉?”

    金小山已去解马缰,边回道:

    “那女人眼尖腿又快,被她同个叫石八的老头子二人一齐踩溪流而逃了,我看溪水太冷,也不追了。”

    扁和一听,惊讶的道:

    “石八,石——八,这名字我听人说过的呀,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呢!”

    金小山扶着钱凤坐在货架上,又挽着扁和坐上去,这才对扁和道:

    “我也是头一回听说,不过我暗中听他们说,是什么百毒谷的‘石斑鱼’石八的——”

    扁和一拍手,叫道:

    “对了,是有个叫石八,这人可是一双惊目,颚骨奇大黑呼呼的——”

    金小山忙笑道:

    “对,对,就是这个扮相。”

    扁和点头道:

    “说起来是几年前的事了,我正在一处山川里采药,突然遇上两个大汉子,一个个口吐白沫,面色铁青,眼看就要死在山道上了,是我把他二人救活的,问起来,他们才说出是被人害的,那个人叫石八,就是你说的那样子。”

    金小山一听,轻点着头,道:

    “当时听那石八的口气,他似是知道我水大叔,只等我们到了墨云谷问我大叔就知道了。”

    蹄声“得得”的敲打在山石上,听起来十分有致,连金小山的脚步也有了一定的节奏感,三个人一匹马,不疾不徐的赶往墨云谷而去……

    ◎ ◎ ◎

    但这时候,另一个地方的蹄声,却是有如雷动,那是自蓝关往东,一条官道直上十八盘岭,八匹健马上,却只有一个人,这人正是远从黑水岭来的郎老大,满面的红胡子,腰里插了两把短柄板斧,老粗布棉袄上扎了一条粗布带子,狭长裤狼皮靴,翻毛的长袜于拉的高。

    只听他“哈——哈”连叫,自己一马当先的朝着龙驹寨以南的山道中转去,因为石北斗就住在风火沟,那地方要是步行,总得走上一天多,如今八匹马一人骑,七匹空鞍马紧在后面追,正午的时候,他已立马风火沟的对面半山脊中间。

    “石北斗!石北斗哇!”

    山沟里有个大茅屋,石北斗正在门边编织竹篓子,他老娘同媳妇正逗着小儿子在屋子里烤火烧吃粟栗子呢。

    对面山脊上的叫声像打雷,石北斗一惊,一手遮双眉朝着山脊上望,心中暗叫:

    “我的乖乖,这会是谁?”

    不旋踵间,山脊上的叫声更亮了:

    “石北斗!石北斗!”

    反身走入茅屋中,石北斗墙上取下鬼头刀,道:

    “我去看看是哪个在叫我。”

    老娘跟着老婆儿子全挤在门边望,石北斗早大踏步的直往山脊上跑去……

    也只跑了一半,他已高声叫道:

    “好家伙,红胡子干起贩马生意了。”

    不错,山脊上未下马来的正是郎老大,二人就在山脊上互抱一起大叫着狂笑不已——

    “老远的找我干什么?”

    郎老大一拍石北斗那又宽又厚的肩头,笑道:

    “回墨云谷呀!”

    石北斗一听,犹似冷水浇头的道:

    “我石北斗早把墨云谷忘得一干二净,要去你自己去,当知好马不吃回头草,老谷主愣是披了件王八盖,我老石看了就窝囊!”

    郎老大一声咆哮,道:

    “你有完没完?”

    石北斗道:

    “怎么啦?难道不是……”

    郎老大道:

    “你说得对,可是那是过去,如今谷主已回墨云谷,他一回来就把那对男女赶跑了,如今是找我们几个人重回墨云谷的,上马吧!”

    石北斗惊奇的道:

    “你说老谷主连他那个师妹也赶走了?”

    郎老大道:

    “何止是赶走,只等我们到齐,就要去索她的命了。”

    突然间,石北斗捧腹大笑,那声音直在四山回荡不已,连郎老大也狂笑起来……

    于是,石北斗回头对山下叫道:

    “娘,我回墨云谷了,老谷主召我呢!”

    石北斗说走就走,接过一匹马来就骑上去,一抖缰绳,对郎老大道:

    “走,找王壮他们去!”

    又是一阵蹄声雷动,八匹马上只有两个大汉,一个是红胡满面,金刚怒目,另一个虬髯黑汉,好大的一张嘴巴,如果石北斗要咧开大嘴,足可以塞进个拳头。

    二人粗犷中有着义薄云天之气,沿着山道奔驰在层峦叠蟑的万山丛林中……

    第二天却又下起大雪来,但大雪未阻止二人的行程。这天晚上,他们已赶到老虎崖,那儿就是王壮的家。

    王壮家在老虎崖下,父母健在,兄弟二人却都未成家,这天正下着大雪,王壮的兄弟王强在家中干活,王壮一人往山里去打猎了。

    郎老大与石北斗二人赶来的时候,那〖奇+书+网〗王壮尚未回来,马蹄声早把王强引出屋来,他不认识郎老大,见二人长的威猛,不比哥哥差半点,早迎上去道:

    “二位这是要找谁?”

    郎老大粗声道:

    “王壮呢?”

    王强怔怔的道:

    “我哥哥不在家,二位找他何事?”

    石北斗早对王强道:

    “不在家没关系,告诉他立刻回墨云谷去,这里我们给他留下一匹马。”

    王强忙摇手道:

    “二位还不知呢,我大哥发誓不回墨云谷了呢!”

    郎老大一笑,道:

    “赌咒赌咒,屁股朝后,管屁用,告诉他回来就上墨云谷。”

    王强道:

    “天都快黑了,要走也得等到天明才走呀!”

    石北斗一愣,道:

    “你不是说你大哥不在家吗?”

    王强道:

    “他是不在,但他不久就会回来的,他入山打野味了。”

    郎老大一听去打野味,立刻叫王强把六匹空鞍马拴好,一摆手,道:

    “老石,咱们迎上去看王壮会弄些什么可口的野味,不一定咱们今晚就在他这儿歇一宿。”

    石北斗一抖缰绳,两匹马立刻往深山中冲去——

    天似乎真的黑了,如果这时候还有些光亮,那一定是覆盖在地上的白雪反映的。

    石北斗一马在前,一连的越过两个山头又穿过几处老荒林,远处突然有群狼狂叫声传来。

    “狼群!”

    石北斗一惊,回头对郎老大叫着。

    郎老大点头道:

    “听起来恐怕有十几二十只吧!”

    急驰的怒马,突然前蹄一扬,几乎把石北斗掀下马来,而郎老大却已驰在前面!

    前面,却正是一处断崖,只见不下二十只恶狼,把一人阻在断崖下彼此互应着往山崖下的大汉狂扑,那大汉却舞动着一柄钢叉,背贴在山崖边左挑右插,兀自狂挥不休,连郎老大与石北斗二人赶来,他也浑然不觉。

    郎老大的马一冲到,口中厉烈的大叫道:

    “杀!”

    石北斗也拔出鬼头刀,二人拧身落下马来,双脚一点地间,立刻杀入狼群中。

    郎老大的一双板斧,舞得紧,一上来就被他劈死四头狼,石北斗双手握着刀把子,连杀带踢,刹时也砍死三头狼,可是靠在山崖边的大汉子,依然浑然不觉的,舞动钢叉左扑右扫不停,直到狼死的死逃的逃,那大汉还是舞着钢叉不停!

    石北斗收起鬼头刀对着大汉狂叫道:

    “王——壮!”

    声音大得林中的乌鸦也飞起不少来!

    然而王壮还是有气无力的舞着钢叉不休!

    郎老大道:

    “老石呀,他这是连吃奶的劲头也豁出来,迷糊了。”

    石北斗再次拔出鬼头刀,一跨上前,适巧的拨住挥来的钢叉,一把揪住已成傻哈哈的王壮,厉叫道:

    “王壮,你醒醒!”

    王壮突然全身一哆嗦,他连握叉的力气也没有,“啊”的一声倒在石北斗的怀里直吸大气不住的猛翻白眼!

    石北斗道:

    “扶他上马,快离开此地,不一定野狼又会叫更多的野狼,咱二人也得抓瞎!”

    二人合力扶王壮上马,石北斗就在马上抱住王壮,不料王壮有气无力的指着山崖下,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郎老大提斧过去看,地上有王壮的钢叉,地上还有王壮打的野味,好大的一只山鹿啊!

    柳残阳 》》 《阎王梭》

    二十七、墨云谷八武士重归

    郎老大拾起王壮掉在地上的钢叉,顺手托起死花鹿放在马上,这才跟着石北斗驰出林子来。

    原路走回王壮家的时候,王强手中也握着一把钢叉在附近路上等人呢,他见石北斗马上驮着大哥,不由得一惊,急忙上前道:

    “我大哥怎么了?”

    石北斗拍拍王壮的厚背,笑道:

    “一个人要是力气放尽了,就是他这模样。”

    回头又见郎老大马上驮着条死鹿,王强立刻帮着把大哥扶下马来,背进屋子里,王壮老父母一见,也是一阵紧张,还好野狼只把王壮衣裤咬破,并未伤到皮肉。

    王家二老听了郎老大把情形说了一遍,不由感谢郎老大与石北斗二人来的及时。

    这晚上王家就在茅屋里支起火盆烤起鹿肉下酒。

    那王壮在歇了一夜之后,身子本就结实,这时又恢复了那股子蛮劲,笑对郎老大二人,道:

    “那群野狼是慢慢聚来的,起先只有三只,我连理也没理它们的背着山鹿回家转,可是就在那山崖下,突然聚了十几只,这下子我才感到不妙,等我再往前要走呢,他娘的一下子又来了十几只,没办法,我只得来个负隅顽抗,想不到那些野狼轮番的向我扑来,约莫着总也在那山崖下折腾了个把时辰,要不是这只鹿,我也许挥着钢叉冲回来了。”

    郎老大这时一笑,道:

    “王壮,你收拾一下,上路了。”

    王壮早听石北斗讲过水行云重振墨云谷的事,这时也不多言的道:

    “没什么好叨拾的,一把钢叉,我跟二位上路。”

    石北斗哈哈一笑,立刻向王壮二老告辞。

    那王壮也是个孝子,他骑在马上对兄弟王强道:

    “兄弟呀,好生伺候爹娘,没事少入山去,我会按时回家来的,一应开支自有我安排。”

    王强送三人到山脊上,抱拳道:

    “大哥放心去吧,父母自有我的。”

    于是,八匹马三个壮汉,立刻直往附近的狼山驰去。

    而狼山住的是万里风,在墨云谷十大武士中,万里风的轻功最了得,只是十大武士中也只有他长得既瘦又小,活脱像个瘦皮猴。

    日正当中,天上的乌云只遮了半边天,看起来天上一半无云,那厚厚的雪层却被冬阳镶了个美极了的金边,光景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天象奇景。

    这时候,狼山下面的小村子头上,正有个瘦小个子,翘着八字粗胡子,四脚拉叉的躺在一张长木凳子上晒太阳,一双小绿豆眼一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不错,这人就是郎老大要找的万里风。

    远处有了马蹄声传来,万里凤连多看一眼也没有的拧身而起,两个腾跃,人已攀上村头的一棵红柿树上面。

    冬天的大山里,什么野果也不多见,唯独这些大柿子树,一树的叶子全被寒霜剥光,也把一树的柿子变得稀红,如果搞几个火上烤热,再把皮撕去,吃到口中又香甜又热乎,宛如吃着一个稀巴巴的糖葫芦。

    万里风人一登到树上,立刻隐起身子,狼山是个荒凉地方,哪会有骑马的往此地来,难不成官府来了办案的,抑或是大山里出了马贼?

    不旋踵间,早见郎老大一马当先的冲过来,他后面一群马上,还坐着石北斗与王壮二人。

    树上的万里风一惊又喜,随手摘下三个红柿子,就在郎老大三人快要自大柿子树下越过呢,三个红柿子已迎着打去,口中大叫道:

    “接镖!”

    郎老大听得风声,头一偏伸手去接,不料抓了一手烂红柿子,而王壮与石北斗二人随后一看,早把飞来红柿打落地上。

    郎老大勒马抬头看,不由得红胡子一翘,戟指树上的万里风笑骂道:

    “真他娘的是个顽皮猴子,还不快下来,赶着回墨云谷去了。”

    万里风一个跟斗落下树来,握在手上的尺半双刃尖刀已插回鞘,闻言一怔,道:

    “要我姓万的回墨云谷伺候那婆娘呀?门都没有。”

    郎老大一笑,道:

    “谁说要你去伺候人,是要你去杀人的。”

    万里风不解的道:

    “杀谁?”

    石北斗厉声道:

    “当然是去杀那婆娘同她的老情人关浩了。”

    万里风一怔,急又问道:

    “这么说来,谷主终于醒过来了,哈……”

    郎老大道:

    “别笑了,快上马吧!”

    万里风道:

    “来了总得吃喝一顿再去嘛!”

    郎老大摇头道:

    “要吃赶到丹江岸去吃。”

    万里风一笑,道:

    “去找打渔郎葛正八?”

    王壮挥手道:

    “快上马吧。”

    万里风抬头望望柿子树,笑道:

    “来到我的地头上,不吃点东西我心终是过意不去。”

    说完腾身又起,双手已攀上树枝。

    郎老大三人举头看,只见万里风在树上挑着摘,摘一个往下丢一个,边又笑道:

    “吃几个红柿,既挡饿又挡渴,完了再上路也不迟。”

    刹时王壮三人各接了六七个,三人只叫“够了够了”。

    万里风连家也没有回,找了一匹花斑马骑上,笑道:

    “走,我带你们抄近路去丹江。”

    ◎ ◎ ◎

    丹江的最大码头在荆关,但葛正八可并不在荆关,就在荆关以北五十几里处,有个渔村叫水堰湾的小地方,这里的渔户并不多,只住了七八户,只是每户都有条小船在丹江上活动,渔舟打鱼兼运货,有一年墨云谷主水行云到外地看生意,主要的是山贷药材运往汉江去,就在这几结识了葛正八。

    墨云谷主见葛正八水上功夫了得,拳脚功夫也不错,这才网罗到墨云谷的。

    郎老大四人来到水堰湾的时候,退去的乌云又罩头,光景又快下雪了,天也在泛灰。

    郎老大问渔村的人,这才找到葛正八的家门,但见一把大锁,四个人探问之下,知道葛正八在船上呢。

    葛正八的住处不大,也只是两间茅屋,王壮下得马来,先把马控好,走至门前双手一推,早把那扇大门推开来,回头笑对郎老大道:

    “把马拴好,咱们先进屋去,有什么吃的自己动手,就等老八回来,胜如往江边乱找的好。”

    郎老大一听,点头道:

    “也该吃点东西了。”

    于是四个人相继走入葛正八的家中。

    当真是粗桌椅、烂床铺,床下一支大夜壶,破锅灶、干稻草,四周墙上尽是黑灰,标准的破落户。

    王壮呵呵一笑,道:

    “他娘的,葛老八也住得惯,我兄弟讨不到老婆,再看看老八住的窝,怪不得他人长得帅,却依然是个光棍汉。”

    四个人正哈哈笑呢,突听得屋外面有人厉喝道:

    “哪个大胆狂徒,敢在背后放闲屁的。”

    四个人朝门口看,只见一个三十左右的汉子,虎背熊腰,穿一件狼皮袄,粗皮棉裤破棉鞋,一个破半笠遮了半个面,一手提了一串肥鱼,一手提着一只小渔网,光景可不正是那帅气十足的葛正八回来了。

    葛正八一见是郎老大四人,不由得狂叫一声冲进屋子里,欢声道:

    “好家伙,原来是你们呀,我葛老八想都未想到呢!”

    石北斗一掌拍在葛正八肩头,咧着大毛嘴叫道:

    “快弄些酒菜吃。”

    高高的举起手中鲜鱼,葛正八笑道:

    “这里是丹江网来的鱼,我床下面自已酿了坛老黄酒,原是要过年时吃的,如今全取来煮了喝吧!”

    这一晚可真够葛正八高兴的,因为郎老大把墨云谷的事说了一遍,知道谷主水行云又回墨云谷了。

    五人一直把葛正八的酒喝光,鱼也吃完了,已是二更天了,这时郎老大才对其余四人道:

    “今晚我们挤着睡一晚,明日一早还要入山去找秦通、包文中、张侠三人呢。”

    “这三人住的相近,明日一天时间就会凑齐,哈……我们又要回墨云谷了,当真令人高兴,哈……”

    ◎ ◎ ◎

    八匹健马八个形状各异,但却是有志一同的汉子,他们扬鞭催马,一路着鞭驰向墨云谷,不时的从各人口中厉烈的发出“哈”叫声,烈马的口中喷着白烟,在气漩的搅和中,与马背上人口中的白气混在一起而飘在后面,蹄声雷动,山道上惊起不少飞禽走兽奔腾飞逃,光景是一副捍卫社稷的样子!

    而在这时候,另一批狂汉也在飞马奔驰着,大山里突然出现这么两股人马,引起不少人的关心,但谁又会知道江湖上即将出现一场大屠杀!

    墨云谷中,正面的大厅上坐着水行云,他热烈的款待着扁和与钱凤,金小山就在这时候把老金矿村中所见,十分仔细的对水大叔作一报告。

    半晌水行云未开腔说话。

    扁和却笑道:

    “关家兄弟二人住的神秘,连行动也乖张的离谱,当真是天理难察。”

    水行云自言自语,道:

    “我在想,姬玉人是怎么会同那关浩认识的,这件事为什么会连我这个做大师兄的也不知道。”

    扁和一笑,道:

    “这本没有什么,一个人若做出羞耻的事,多半会加以隐瞒,谁愿意自毁形象的。”

    水行云望望一旁的钱凤,对金小山道:

    “你领着阿凤到各处走走去,我同你扁大叔还有话要细说呢!”

    钱凤自然高兴,立刻拉着金小山笑道:

    “我正想看看这墨云谷呢,小山哥,我们走吧。”

    金小山点头一让,随着钱凤走出大厅。

    水行云这才一声长叹,道:

    “水某着意的把扁兄请来这墨云谷,实在有着一事,期待扁兄弟解释疑惑。”

    哈哈一笑,扁和道:

    “千两白银解释一件事情,倒是扁和一生中遇上的最赚钱买卖了。”

    水行云一笑,道:

    “如果千两银子能解开水某心中结,水某自觉这千两纹银用得十分值得。”

    扁和边喝着枣茶,边点头道:

    “水谷主的心中结,必已藏很久了吧?”

    水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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