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那里逃了!快追—”是朱雀的声音。
之后一切便恢复了平静。
“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穿好衣服,下了地。望望窗外依旧黑蒙蒙的,天还没亮起来。
青龙低下头道:“让傛华受惊了,是……”
“没什么,只是几个小毛贼想从我们身上捞点好处罢了,已经被我们赶走了。”陶青一脸轻松地走了进来。
我“”了声,心里却冷笑,有什么小毛贼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还能从四大高手手中逃脱?陶青分明是在避重就轻。
只是陶青嘴上虽对我这样说,但这一整天看起来却是浑身不对劲,连同四大高手也是。所以我猜测他们大概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本以为刘锦会马上要求离开这里,哪知他却全然没有这样的意思。白天在豫章城内逛了一圈不说,晚上又要去不夜城找姑娘。
“你还去么?”刘锦问我。
“不去。”我答地斩钉截铁,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他根本就没有想让我去的意思。
照例是用了晚膳,刘锦带着陶青他们出去了,临行前将朱雀留了下来。大概是因为凌晨的事情让刘锦不太放心。
刚想转身上楼,听见有人道:“姑娘,今天怎么不出去了?”
回过头,见是客栈的老板正倚在柜台前笑岑岑地看着我,依旧是一副儒雅的摸样。我冲他笑笑,提着裙角兀自上楼去了。
隔了一会儿,听见有人敲门。
容秀去开了门,见是朱雀站在外面,他嘱咐容秀关严了门窗,如果有什么事情就大声叫他。朱雀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让阿不和容秀格外紧张,等朱雀走了一会儿,便赶紧着忙碌了起来。
原本我是睡靠窗那位置的,这时两人死活要让我睡到中间,并一人抓住我一个胳膊。
我哭笑不得,这样子我又怎么睡得着?
刘锦这厮估计这时候正沉浸在温柔乡吧。那个叫藜洛的女子到底长得一副什么样子?她是九重天的歌妓,歌妓是不是卖艺不卖身的?我脑子里在胡思乱想着。
话说,想到男人**这码事情,还是觉得生理性厌恶。
刘锦虽然是个皇帝,但身子脑子都肮脏地很。
只是我虽然讨厌他,但还得跟在他身边如影随形,我闷闷地叹了口气。
一轮弯月的轮廓淡淡印在窗户纸上,整条街道已经沉寂了下来,偶尔听到有人匆匆走过,又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心里突然又想起了林子昂,不知道这时他在干嘛呢?等过阵子,他也该迎娶王家的千金了,不管怎么样,祝福他们幸福吧。
我闭起眼睛。
远处传来几声零落的狗叫打破了夜的沉寂。
阿不抓着我的手紧了紧,似乎显得有些紧张。
“怕什么,有朱雀守着我们呢。”我安慰她,转了个身子,看到她双眼睁得大大的,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倒显得格外明亮。我笑了笑,问她:“你从群马镇回来之后,会不会经常想起巴图?”
“小姐……”
“不如以后送你去群马镇如何?说不定你的巴图哥哥正望穿秋水呢。”
“阿不才不会离开小姐。”顿了顿,她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失落:“再说他也从来没对我表示过什么。”
我捏了捏她的手,也随着她叹了口气,“有些男人是不会说的,但他不说并不代表心里没想。”
阿不的眼睛闪过一些亮晶晶的东西,之后将头扭了过去。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她在轻轻地吸着鼻子。
睡在另外一边的容秀一直没动也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熟了。
空气中夹着一丝陌生的香味,我仔细地闻了闻,刚想问阿不这是什么味道,却觉得一阵眩晕,思绪也渐渐迷糊地迷糊起来。脑子里却猛地打了个激灵,心想,我们恐怕是招了人的道了。
恍惚中听到躺在另外一边的容秀低呼了一声不好,紧接着被她一把拉了起来,大概因为当时容秀也已经吸入了迷香,来不及将我从床上拖起来,还连累自己跟我从床上翻滚下来,“咚”地一声掉到了地上,随后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迷糊中觉得脸上猛地一凉,一惊之下醒了过来。我睁开眼睛,发现周围有一圈人围着我。我的脸上全是水,朱雀的手中则拿着一只青花大瓷碗,大概就是他刚才用水泼我来着。
四大高手中有三个在场,独独缺了玄武。
“醒了醒了。”他们见我醒来,七手八脚地把我扶到床上,又嚷嚷道:“把另外两个也救醒了。”
等脑袋那阵晕晕乎乎的感觉过去了一些,我才有精力重新将发生的事情重新梳理了一遍。
“你们不是跟皇上他们在一起么?怎么突然又回来了?”我问青龙和白虎。
两人对视了一眼,青龙回我道:“回陈傛华,属下跟着皇上出去了确实没错,不过是在不夜城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为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这个……是皇上的意思。”
我恍然大悟,这么说刘锦他们早就已经猜到昨夜偷袭的人会再过来?
“是的,皇上英明,早已看透了他们的把戏。”
我心里切了一声,心想:皇帝又不在这儿,拍马屁给谁听去。
“那皇上人呢?”我又问,这时阿不和容秀已经醒来了,正茫然地看着我。
“那个人这次是自投罗网,皇上和陶大人正在问他话呢。”他说。
“,那问出什么没有?”
话音刚落,听见刘锦隔壁房中传来“呯”的一声巨响,好像是瓷器摔碎的声音。三大高手脸色均是一变,再顾不得我,齐齐往外扑了出去。
随后听见刘锦低吼了一声:“岂有此理。”
我忍不住好奇,下了床走过去看了看。
见刘锦房中躺着一个穿黑色夜行衣的男人,脸上有几处伤痕,想必是跟朱雀他们打斗时受的伤。只见他双手被反剪绑着,脸上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很诡异的青黑色,嘴角还在不停地流出暗红色的液体,他眼睛暴睁着,一动不动,看样子已经气绝身亡。
此时,刘锦背着手站着,他的脚边到处是陶瓷花瓶落地时摔飞的碎片。
客栈老板报了官,当地的县衙派了一个仵作和一个捕快前来查看。
仵作查看了尸体之后,断定此人是中毒身亡,听了陶青等人的描述之后,捕快装腔作势地分析了一通,最后得出结论—那人是个飞贼,然后在路上已经盯上了我们,被我们设计抓住之后,便畏罪自杀了。
陶青拱了拱手道:“这位官爷果然英明。”
那捕快“嘿嘿”一笑道,“好说,好说。”
两人很快收拾家伙走了。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暗自发笑,之前进来时陶青把那捕快拉到一边嘀咕了一通,想必已经趁机塞了他不少银子吧。
这之后,又隔了没多久来了两个小吏把尸体用草席一裹抬走了。
客栈老板一脸的晦气,说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店里的生意肯定会大受影响。
我闷闷地回了房,找了套干净的衣服换上。
窗外,飘起了毛毛细雨,街上的行人打起了油纸伞,依旧悠悠闲闲地走着路。窗下的柳树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水滴顺着下垂的枝条极其缓慢地往下滑着……
大约是因为迷香的药性还没有完全过去,脑袋依旧有些发晕,太阳岤突突跳着,隐隐地发疼。我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刘锦把我当做了诱饵来看,那人的目标大概是我。
如果昨天晚上那黑衣人得手,他到底会拿我怎么样?
“小姐,该吃饭了。”阿不在门口轻声叫我。
我摇摇头,“没什么胃口。”我说:“等一会儿再说吧。”
我窝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时意外地看到刘锦正端坐在书桌前,手中拿了一本书,很安静地翻看着。
这时他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看到我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便笑道:“你可终于睡醒了。”
见我呆呆地瞪着他一言不发,便又问:舒服一点了没有?”
我点点头。
他叹了口气,放低书,走到床边坐了下来,黑亮的双眸盯着我打量了许久,突地苦笑一声道:“你是在生我的气么?”
我摇摇头:“没,我只是还有点犯困。”
刘锦摸了摸我的额头,“你不生我的气便好了。”
之后我问刘锦那个黑衣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想了想道:“应该是冲着你来的。”
我说我知道,只是不太明白他抓了我有什么用,要抓也抓皇帝不是?
他听罢,但笑不语,过了半晌才又半开玩笑道:“恐怕是因为你长得太美,让他起了色心。”
我也跟着笑:“呵呵,起了色心不要紧,即使被抓也不过是被打一顿罢了,作何想不开要服毒自杀了呢?”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他叹了口气。
我紧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什么,只可惜他掩饰地很好。
还想再问,刘锦却已经说起了九重天的歌女藜洛。
“没想到她竟是罪臣田康的女儿。”他说,“田康是上一任的洛州知府。”
我不认识田康,但他既然说是罪臣,那么那个叫藜洛的女子看来是受到了父亲的牵连而卖到花船的。这样想来最坏也是个小家碧玉,言行举止间跟其他的烟花女子应该会有所不同吧。
从刘锦的口中又得知她只卖艺不卖身,在不夜天这样的地方能出于污泥而不染,实属难得。
黑衣人的事情似乎就这样不了了之,官府没有追究,刘锦这边似乎也没有再提起的意思。
看来人命什么也都是浮云。
只是听刘锦说起那个叫藜洛的歌女,心里也不由地对她也充满了好奇。不过倒是没想到那么快就能见着她。
按理说,刘锦去寻花问柳,我是应该回避的,但刘锦坚持让我跟在他身边,说是自己身边没那么多人,分不开身同时保护我跟他两个人。
但这事情让我觉得尴尬,心想,难不成你刘锦跟其他女人亲亲我我之时,还要我在旁边看着不成?
二次来到九重天,已经没有了之前新奇的感觉,加上原本就不愿意来,连着上船时脚步都显得犹豫起来。
而且看样子九重天的工作人员相当多,才隔了两天,前来接待的龟公老鸨都换了一批人。
刘锦来过两趟之后,俨然已经成为了这里的熟客加上客,老鸨龟公招呼起来,嘴里面就好像抹了蜜似的。
一席人坐定之后,听得一阵环佩叮咚,一个相貌清秀可人的少女手抱琵琶,缓步而入。只见她看了刘锦一眼,小小的嘴唇轻轻一抿,露出少女特有的娇羞。
“公子今天想听什么曲子?”待坐定后,她便问道。她的声调又轻又柔,听着便能令人联想到是个乖巧的女子。
“藜洛喜欢唱什么便唱什么吧。”刘锦看来很纵容她。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定了定神,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来回一拨,众人的耳边便听到一连串悦耳的声音。
她唱得极好,连着我这个原本只是看热闹的人,也都开始静下心来细听。
……
测平分以知岁,酌玉衡之初临。
见禽华以麃色,听霜鹤之传音。
伫风轩而结睇,对愁云之浮沉。
虽松梧之贞脆,岂荣雕其异心。
若乃广储悬月,晖水流请,
桂露朝满,凉衿夕轻。(出自班婕妤-捣素赋)
……
这首曲子描述了皇宫之中的宫女凄惨悲凉的一生。
我听着,联想起自己的在宫内的生活,自然是感慨万千。
只是我不明白藜洛为什么会选这首曲子,她只是个在不夜天卖唱的歌女不是么?又何来那么多的感慨。
我不由偷偷看了看身边的刘锦,只见他静静地听着,却是一脸的风轻云淡。
这时,门帘却再一次被掀开,穿红戴绿的老鸨一脸讪笑地走来,俯在刘锦耳边嘀咕了几句。只见刘锦愣了愣,随即便沉下脸呵斥起了老鸨:“什么叫不去不行?本公子是付过钱的,藜洛今天只能在这儿唱曲子给本公子听。”
藜洛停了手上的动作,美妙的歌声也好像被什么利器生生切断了一般,戞然而止。
老鸨的额头开始渗汗,“公子,您大人有大量……您付的钱我原封不动给您退回去还不行么?”
刘锦整个人都靠在了椅背上,懒洋洋道:“本公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看来今天晚上这里有好戏看了。
83
第八十三章
老鸨见劝说无效,只有灰溜溜地出去了。(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包厢里格外安静,藜洛的手指还按在琴弦上,呆愣愣地看着刘锦,显得有些害怕。
“别怕,有我在。”刘锦看着她道:“刚才唱的什么,接着唱。”他的口气虽是轻柔的,却显得很冷,仿佛在下达不容质疑的命令。藜洛点点头,垂下眼去盯着自己的指尖,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好大一片阴影。
只是还未开始,便已被一阵霸道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进来的是三个中年大叔,见到包厢里面坐了一帮美少年,脸上惊了一惊,大概在心里瞬间感叹了一下,时光荏苒,青春不在。但随即又摆出一副冷艳高贵的样子哼了一声道:“老夫以为是谁这么狂妄,原来不过几个纨绔子弟罢了。”
刘锦也冷笑地回敬道:“本公子也在想到底是谁霸着藜洛姑娘,原来是几个色老头。”他的下巴抬了抬,微扬的唇角充满了挑衅,“不过看你们身上穿的,头上戴的,还有……脚上穿的……恐怕还是什么朝廷命官呢吧?”
几个大叔一听,不约而同地朝自己的脚下看了看,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我当时还没明白过来刘锦说到“脚上穿的。”刻意地停顿了一下,这时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原来这几个人的脚上均穿着官靴。
“大金官员一年的俸禄是多少,你们这样夜夜笙歌……怕是远远不够哇。”
大叔们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你,你到底是谁?”
刘锦“哦”了一声,从桌上端起茶水呷了一口,看着他们慢悠悠道:“你们之前不是已经说了么,一群纨绔子弟。”
大叔们吃不准刘锦到底是什么来头,一下子也蒙了,呆呆的有些不知所措。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但全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气势,只不过临走时还死鸭子嘴硬般地犟了一句道:“我们走着瞧。”
几个人一走,老鸨和藜洛都松了口气。
刘锦冲老鸨一笑,莫名其妙地甩出一句话道:“本公子今天算是得罪了你们的贵客,你们难道也不担心日后他们不来捧场么?”
他的话音刚落,老鸨怔了一怔,随即谄笑道:“今晚上公子才是我们九重天的贵客,日后的事留到日后再担心吧。”
刘锦抿嘴想了想,点头道:“说得好……藜洛,那便接着唱吧。”
回去时,已是深夜。
街上的人少之又少,只听见我们一行人走在路上时略显杂乱的脚步声。刘锦今天晚上在九重天的行为很是奇怪,这也让我开始对他去寻花问柳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只是他不想说,我也不方便问。
于是一路沉默着。
“那个藜洛,你觉得怎么样?”
“啊?”我正在想东想西,没料到刘锦会突然问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刘锦看上了她,然后想把人家姑娘接到他后宫去?
“这个……别问我吧,你自己觉得好就成了。”
他蓦地站住
转过身幽幽地盯着我看了半天,突然抬起手用指关节在我脑门上轻磕了一下道:“搞不懂你的小脑袋到底在想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问我做什么呀。”我说。
“那个藜洛,你没看出来一些什么?”他瞪了我一眼,转过身继续往前走,轻声嘀咕了一句道:“沈吟风怕是白调教你了。”
“这又关沈吟风什么事?”我说,“那藜洛唱歌唱得不错,弹奏时确实漏走了几个音,但……”
他突然打断我,“你一次听她弹奏时什么感觉?”
“一次?”经他一提醒,我这才细细地回想了一下,再看到刘锦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说……”
他将手指放在唇边按了按,示意我收声。
“听你也这么说,我便心里有数了……回去再说。”
我默了,隐约地感觉到刘锦可能正在策划一次什么行动。
四大高手中的玄武已经消失了很长时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回到客栈后,刘锦让我跟他睡一间房,大概也是怕再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
我想躺一起就躺一起吧,反正也不是一次……再说连日里发生那么多事,刘锦大概也不会有那心思。
不过躺是躺下了,却一点睡意都没有。脑子里乱哄哄的闪过很多想法,只是怎么也理不出一点头绪。
这时刘锦一翻身将我抱在了怀里。
“睡不着,是吗?”他问,嘴里呵出的气拂我的耳廓,很热很痒。
“哦”我说,下意识地将两手放在胸前,摆出一副自我保护的架势。他叹了口气,“近两日可能会发生一些事情,不管如何,你紧跟着我便是……我会保护你,一定会的……好吗?”
尽管他的这番话说得不明不白,但我听得出他说这番话时透着一丝隐隐的不安。
他握住我的肩膀,让我面对着他,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有灼热的气息扑到脸上。
突然双唇一暖,他已经吻了上来。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没有像往常般地抗拒。他时而用嘴唇轻触我的唇瓣,时而用力地吸吮……有那么一会儿,我觉得脑子乱糟糟的,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他用力扯我的衣服,我才如梦初醒般惊醒了过来,双手死死护住衣服……
他停了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轻轻地笑了。我不知道他笑什么,也不敢问,然后他抱住我说,睡觉吧。
我放下心来,知道危机已经过去了。
但是被他这样抱着,却让我怎么也睡不着,最后无法,只好实话实说自己不习惯被人抱着睡觉,他可能也困了,倒也没说什么,大家便自顾自地睡了。
天还未亮,刘锦便起来了,我听到门外低低的说话声,仔细听了又听不真切。便也懒得去管,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再次醒来时,发现外面的雨竟下大了,气温也跟着下降了不少。阿不给我拿了秋衣换上,有些担心地说出来时候衣服怕是带地不够,原本以为出来几日便回去的,哪里知道皇上会想停留那么久。
我这才细细算了算出来的时间,前后加起来也差不多有十来天了。
皇帝刘锦这天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就玄武的事情他都问了好几遍。
“玄武传信回来了么?”
“玄武到哪里了?”
“……”
他时不时地问陶青,我这才意识到玄武原来是被他派出去做大事情去了,至于是什么样的大事,我到现在还不得而知。
刘锦这次出来,原本说是去吴中转一转的,而此时我们离吴中也不过还有两天多的路程,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就在中途停了下来。
“如果真是这样,豫章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有一次,我偶然听到他跟陶青说了这么一句话,心里有些莫名。
回到房中,静静地想了一会儿,才理出了一些头绪……
上次去九重天,刘锦是在船下看到有一群人穿官靴的人走上了花船,于是扮作风流大少准备上前看个究竟。
无意中,他听到了藜洛的歌声,心向往之,岂知那姑娘被那帮大叔霸着硬是不肯放人,所以恼地他拂袖而去。
那天晚上黑衣人出现,侥幸从四大高手手中逃脱……
二天晚上,刘锦终于见到了九重天的歌女藜洛,而也就是那天晚上,我被迷香给迷晕过去,但刘锦似乎早已有了准备,竟将那黑衣人抓了个正着,接着黑衣人毅然自杀。
而昨天晚上刘锦带我去见藜洛,好像更多是想让我去帮他去探探这个藜洛的虚实。
我不知道原来刘锦对音律也如此敏感,经他一提醒,我才回想一个晚上我听到的隔壁包厢传来的琵琶声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悦耳,一听便是出自高人之手。而昨天那个藜洛的技艺显然是生涩许多,照理说一个卖唱为生的女子不会在客人面前弹奏自己不熟的曲子,而两首曲子之间的技艺差那么远,更是少之又少,所以……此藜洛非彼藜洛。
而且我发现九重天的工作人员跟我一次去的时候俨然已经换了一批,他们虽然是做晚上生意的,但白天有大把的时间休息,所以根本用不着将人彻头彻尾地换上一遍。
所以,那首花船有很大的问题,想到这里,我长出了一口气。但转念又想,那首花船即使真有问题,也不至于让刘锦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吧?
我叹了口气,心中依旧有太多的疑惑,但要等到一一解开,恐怕也只能去问刘锦了。
天空下起了一阵急雨,敲打在屋瓦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阿不冲进来,兴奋地说道:“小姐小姐,下冰雹了,好大冰雹啊。”
我往窗外一看,发现地上翻滚着圆呼呼的银色冰球,大得像荔枝,小的像弹丸,街上的人们四处逃窜,生怕一不留神脑袋就会被砸起一个大包。
冰雹下了没一会儿就停了,只是没消停一会儿,天空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
天气不好,只能留在客栈房中。
刘锦这会儿倒是安静下来了,见他坐在桌前,咬着嘴唇,屈起手指,指关节轻轻地敲着桌面,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陶青在一旁坐着,双手抱胸,闭着眼睛假寐。
三大高手守在门口,偶尔听到有客栈其他客人进出时的声音都会站起来查看一番,他们的举动让我感到一种隐隐地不安。
这时突地听得“扑棱棱”地一声轻响,我转过头去,竟发现窗台上多出了一(奇)只灰色的鸽子。小家伙的模样看(书)起来有些狼狈,大概是刚经历了(网)一场冰雹的原因。
原本做打盹状的陶青这时蓦地瞪大了眼睛,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窗边一把抓住了灰鸽。我见他快速地从鸽子身上解下一个圆筒状的小东西。
恍然大悟:原来竟是传说中的飞鸽传书。
陶青展开卷子看了看,脸色猛地一变。
刘锦这时也紧张起来,豁地站起身道:“上头说了些什么?”
“果然……”
客栈的老板这时候却突然跑上来了,但被朱雀他们拦在了门口。
“让他进来吧。”刘锦道,待他进来之后又问他有什么事情。
“这几天小店的生意承蒙各位贵客照顾……鄙人的亲戚从家乡托人带回来一些新茶,不知道贵客有没有兴趣尝一尝?”
“新茶?”刘锦先是一愣,紧接着便笑道:“泡上一壶好茶,看看烟雨小巷倒也是雅致……如此,便谢谢老板了。”
他使了个眼色给朱雀,朱雀接过来后转身去找容秀了。
灰鸽依旧站在窗前用嘴梳理着羽毛,小脑袋灵活地转动着,尖尖的嘴巴在身上东戳戳,西拨拨。
陶青欲掏钱出来打赏,被客栈老板婉言拒绝了。说自己送的便是送的,如果收了钱就有点强卖的意思了。这时容秀端了白瓷茶壶进来,老板搓着手说了声贵客慢用,便回到楼下去了。
他前脚刚一走,这边就忙开了。
“怎么样?”
“东煞果然有动静。”
一听此话,刘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握成拳状抵着桌,久久不语。过了良久,才一字一顿道:“我倒是要看看,那只老狐狸到底还要隐藏多久?”
他们这是一次没有避开我交谈,从他们的谈话内容中,我大概猜到是目前由索文烈统领的东煞国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但刘锦口中的老狐狸是谁?
刚想再听,刘锦却看了我一眼道:“静瑶,你该去小睡一下不是?”
***,居然听到一半的时候下起了逐客令,刘锦这厮实在是太不厚道了,拿这档子事情来吊我的胃口。但既然他已开口,我就是想赖着也是自讨无趣,便爽爽快快地应了声,回房去了。
这天用了晚饭后,刘锦问客栈老板拿了几本书便上楼回客房去了。
“今天不去九重天了么?”我问。
他看了我一眼,突地从桌上拿起一本书扔给我,“呐,解解闷,今晚上你就留在这里吧。”
外头的雨水终于停了,随着暮色降临,外头自是一片沉寂。
刘锦一言不发地盯着书看,但过了良久也不见他翻一翻书,倒是不免让人怀疑他只是摆出一副样子给人看的。
这时,却见陶青走了进来,冲着刘锦微微点了点头,像是一种什么事先约定的暗号。
“好—再去九重天逛逛。”
我愣了下,之前还说不去的,怎么又说去了?
“走吧。”他说。
“我也要去?”
他点点头,语重心长道:“反正你紧跟着我便是。”
说实话,一次去九重天是好奇,二次去是好玩,三次若是再去便觉得有些烦。但刘锦又是一副不容我质疑的样子,让我只有乖乖去的份。
在去的路上,刘锦突然贴近我耳根,放低了声音对我说道:“等下不管碰上什么事情都莫慌。”我转头看他时,他已经撇开了头去,目光定定地望着暮色深处。
我的心里莫名地一紧,突突地跳了起来。
我们这次毕竟是晚到,我当时心想刘锦这次说不定要扑空,藜洛恐怕早已被被人要了去。
天气虽然不好,但不夜天花船的生意照样很好,只见这时候码头上人来人往,三五成群的男客对着各艘花船指指点点,脸上尽是猥琐的笑。
“金碧辉煌的冰清真不赖,每次都让老子感觉魂魄都要飞出来咯。”
“天上人间的小红也不错啊,那皮肤,那身材,啧啧……”
“不管怎么说,这里的姑娘比我家的黄脸婆强上了一百倍。”
“就是就是,成天就知道带孩子,塔里邋遢。”
“……”
我听到这些男人说话,气地只想上去抽他们几个耳刮子。这个时代的女人真的可悲,辛辛苦苦给她们男人持家带孩子,自家男人在外头偷吃不说,竟然还这样恣意诋毁。
那一群男人慢悠悠地在我们眼前走过,见我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很莫名地看了我几眼,便嘻嘻哈哈地走了。待冷静下来想一想,倒觉得这几个男人刻意在我面前作秀的,怪异地很。
我们上了花船,老鸨很抱歉地跟我们说藜洛姑娘今晚已经被人包了,如果专程来听她唱曲子的,让我们明天请早。
老鸨似乎显得很紧张,我见她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肌肉绷得很紧,眼珠很莫名地转着,因为脸上不停地出汗,导致贴在表皮的胭脂水粉都浮了起来,整张脸油光光的,看得人格外腻歪。
刘锦这次突然变得好说话了,听老鸨这么一说,便点点头道:“成,那我们走。”
刚要带着我们走呢,老鸨却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道:“不然公子跟那帮官爷说一下,或许他们肯放人呢。”刘锦眯起眼睛,笑道:“哟—那帮可都是豫章城内有头有脸的人,你们就不怕得罪了人,日后没生意做?”
“姑娘放着做什么生意不是做啊,小人觉着贵客的来头也不小,何况平日里给的打赏又多……”她拿绢子擦了擦额头,突地抿嘴一笑道:“这几日啊,藜洛那孩子的嘴边还时常挂念着公子呢。”
老鸨的言下之意是:刘锦和藜洛是两情相悦,于是她也想做做好事,成全两个人?
哦买雷帝哥哥,这是一出多么经典的戏文—苏三起解的前奏曲啊。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快乐!谢谢亲们的支持,我爱你们!
84
第八十四章
刘锦沉吟了一下,点头道:“也好,本公子等着你去把藜洛姑娘领过来。(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老鸨爽快地说道:“成,贵客们先在里面坐一下。”
我想怪了,老鸨怎么会有这个能耐把人从官大叔那里弄过来?但见刘锦似乎也没什么疑问,便随着人一起走去了包厢。
入座后,我才发现我被小青和刘锦夹在了中间,三大高手却没坐下,依次站在我们身后。大家都没说什么,听着外头传来一阵阵的喧嚣声,跟此时里面的沉寂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而这时,船身突然地抖动了一下,紧接着轻轻晃动了起来。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忍不住想站起来张望。但刘锦跟小青却依旧不吭声,似乎压根就没有感觉到任何一样,如此一来倒显得我格外大惊小怪了。
“坐着别动。”刘锦将我的手纳入他的大掌中,他的掌心湿漉漉的,指尖却是凉的。
过了一会儿,藜洛抱着琵琶笑意盈盈出现在了门口。
还未等她坐定,突然听得门口传来几声暴喝,接着是一阵打斗的声。藜洛的脸色剧变,正当我觉得万分莫名之时,先前跟我们起冲突那个领头官大叔被人推搡着走了进来。
再看到随后进来的人,我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人竟然是林子昂。
“启禀皇上,豫章知县陈博瑞设伏企图刺杀皇上,已被臣带兵制服。”
“哦?”刘锦的身子软了下来,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双目炯炯地盯着陈博瑞,长吸了一口气之后,又坐直了身子,“说,是谁在幕后指使?”
陈博瑞此时已经瘫倒在地吓得面无人色,身体抖得犹如筛糠,听皇帝这么一问更是汗如雨下,哭道:“冤枉啊皇上,臣根本不知道您是皇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刘锦冷冷一笑,“朕不管你知不知道朕的身份,朕是问你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