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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的那帮人却没什么反应。一回头发现他的那帮兄弟们正在互相推搡着叫别人上,自己却一个劲儿地往后躲。

    领头的气急败坏地吼道:“瞧瞧你们这些没出息的,回家等着饿死算了。”

    他这么一吼,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那些山贼的神情显得凄凉而悲壮,他们看着我们,目光中带着一丝歉意。

    我更加确定了自己之前想法—他们只是一帮被饥饿逼得走投无路的农民们。

    虽然也许他们内心里觉得对不起我们,但所谓兔子被逼急了也咬人。看着他们这副架势,看来是不会轻易放我们走的。

    气氛越来越紧张,就好像有一条无形的弦架在双方之间,越崩越紧张,最后终于因为有人发出“啊”的喊声而断裂,农民们轮着家伙朝陶青冲了过来,只是还未来得及靠近,已被陶青手中弹出的丸子给打中了小腿,躺在地上哀嚎,只见破裂的裤管中有猩红的鲜血潺潺流出,让人不忍再看。

    玄武低喝了一声,飞身而起扑向之前那个领头的汉子,那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看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脖子一凉,一把明晃晃的长刀已架到了脖子上。

    那人登时便吓得屁滚尿流,身子颤抖地犹如寒风中的枯叶一般。

    两人华丽丽地露了一手之后,已经稳稳镇住了这帮农民。原本打算要打劫的人这时候反倒是纷纷露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特别是那领头的,大概是从来没见过这种架势,这时候竟然瘫倒在地上泪流满面地哭了起来。

    陶青皱了皱眉头,鄙夷道:“就凭你们这副挫样还想当山贼,也不怕人笑话。”

    “咱们本来也不想这么干的。”人群中突然有个人说道:“可是我们不当山贼,我们就得饿死……我们饿死了不要紧,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怎么办?”

    我顺着声音望去,见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看起来虎头虎脑的一脸憨厚。

    刘锦哼了一声道:“你们饿了就要抢别人,你们可曾想过被抢的人要也会被你们害得一样惨。”

    “咱们可没说要把人家的东西全部抢光,咱们才不会那么缺德!”这时候又跳出个老头子,“这位公子,看你一身打扮就知道从小锦衣玉食没吃过什么苦头,这叫什么知道么?叫饱汉不知饿汉饥,站着说话不腰疼……咱们家被洪水冲走了,什么都没了。咱们指望不上官府,朝廷……谁让咱们都是无权无势的贱民呢……咱们村能走的都走了,剩下我们这些人,家里有老人孩子扔不下走不了。可我们不能眼睁睁饿死在这里啊,所以大家召集在一起才会想出这个主意……”他长叹了口气,垂着手,浑浊的眸子中带着一种悲壮的情绪:“不过话说到底,也是咱们理亏,咱们对不住你们……”他看了看瘫倒在地上的那个领头汉子,又长叹了口气道:“如今,你们要杀要剐,就冲着我老头子来吧,你们就当致远年纪青不懂事,放过他一马。我,我老头子给你们磕头了。”

    老汉说着,便跪在地上,“咚咚咚”地朝刘锦等人磕了几个响头。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唏嘘声,甚至有几个汉子的眼圈都红了,只抿了嘴强忍泪意。

    我被老汉那番话打动,这时见他跪地求饶心里早已动了恻隐之心,便使劲扯了扯刘锦的衣袖。刘锦转头看了我一眼,神情显得有些茫然,似乎还在回味着老汉刚才的一番话。

    我瞪了他一眼,朝老汉走了过去,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玄武,你放开他吧。”我说。

    “这……”玄武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刘锦,见他点点头,便将长刀从领头汉子的脖子上撤回,并重新插入刀鞘。

    我见几个被陶青击伤的人躺在地上哼哼,便到马车上取了从宫里带出来的伤药给玄武,让他帮忙给他们敷上。

    这些农民见我们的样子似是不再追究,自是松了口气。

    刘锦让陶青给了他们一些银子,让他们去买点吃的用的先解了当前的燃眉之急。农民们千恩万谢地走了,我目送着他们落魄凄惨的背影渐渐淡出我的视线,感慨万千地长叹了口气。

    等转回头时,发现刘锦背着手站在马车边,双眼直直地望着天际,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过了良久,他才转过身来,看着众人道:“看来我们这次要在柴桑多住上几天,好好会会这里的地方官。”

    晌午时分,一行人来了柴桑县。

    奇怪的是这里的气氛一片祥和,大街上人来人往,路上车水马龙,根本就看不到一丝灾区的样子。看到此番景象,刘锦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脸上的肌肉越来越硬。

    之前他收到的奏折中,其中就有报柴桑县被洪水侵袭,受灾严重,希望朝廷尽快拨快救援。

    照此情形看来,这张奏折有很大的问题。

    柴桑县令叫吴刚,四十几岁,膝下有两位公子,均为妾室所生。大公子叫吴放,年纪轻轻却是个小霸王,平时无事就在街上游荡,吃饭从来不给钱,见到街上有姿色的女子便强抢了去,等玩腻了才放人出来。

    “那女子受不了如此屈辱,当场便跳入护城河自尽了……原配的夫人不曾生育,加上年老色衰,整天只把自己关在佛堂敲敲木鱼念念经,很少露脸。”

    “还有呢?”陶青将手上的银子掂了掂,店小二的眼睛都直了,“继续说,说得多银子就越多。”

    我的脸抽了抽,心里暗道:小青啊小青,像你这般动不动就送钱,只怕到时候我们连回去的盘缠都没有了。

    “吴知县的小公子今年才两岁,是最小的妾室所生。”

    “这么小?还是老来得子呢。”我忍不住插嘴道。

    小二“嘿嘿”一笑,舔了舔嘴唇,一脸神秘道:“那小公子的生母原本是‘姹紫千红’的头牌,听说当时被吴知县看中,便花重金替她赎了身……哎哎,您说,什么叫麻雀飞到枝头变凤凰啊,这就是活脱脱的例子!”

    到了后来,陶青见小二一直在说吴知县家的花边新闻,知道再套不出什么话来,于是便给了银子将他打发走了。

    刘锦看看我,又看看陶青:“你们怎么看?”

    “那吴知县绝对不是什么好鸟。”陶青微微一笑,“但我们现在还缺乏他谎报灾情,私吞公款的证据。”

    “一家都是色鬼倒也好办了。”我嘿嘿一笑,“用招美人计,把证据套出来就是了。”话音刚落,却被刘锦狠狠地剜了一眼,咬牙切齿道:“你想都别想!”

    “我可没胆子主动向色狼投怀送抱,我又不会武功,又不会撒金丸子……”我捂着嘴笑,刘锦经我一点拨茅塞顿开,拍手道:“好主意!”

    陶青的脸立马便垮了下来。

    陶青变成了陶小姐,只见他肤若凝脂,双眼含情,一头青丝垂直腰间,转睛回顾,带着一种特有的娇媚。他微微一笑,嘴角头便现出两个笑靥儿,那一种光景,若叫男人见了,心都要化成了一团水。

    “小青,我若是男人我就娶你做了老婆。”

    陶青瞪了我一眼。

    刘锦也笑:“小青,你这身女子的扮相比之前的要顺眼。”

    “就是个子比通常女子高了些……说话的调调也粗了些……”阿不插嘴道,陶青见众人一幅喜笑颜开的模样,气地咬牙切齿。

    只是皇命不可违啊不可违!

    这场变装秀中,我自告奋勇地充当了陶青的贴身丫鬟一角。刘锦当然是不愿意的,只是经不住我软磨硬泡,又相信陶青能够保护我,无奈之下只好答应。

    我跟着陶青来到小霸王吴放经常光顾的饭馆楼下,见时辰还早,陶青便拉着我到一旁的树下坐了下来。

    两个漂亮姑娘坐在路边,自然会招来不少男人**辣的目光。但路人甲乙丙丁毕竟没有吴放那股放荡劲儿,只不过看着过过眼瘾便就算了。

    “皇上要知道那么多人盯着他的傛华看,肯定得气疯了。”陶青从地上拔了一根草,刚要放进嘴巴,便被我一手打掉了。

    “要死啊小青,有哪个女人像你这样子的?”我见他双腿叉开,一只脚抵着地面不停地抖动,便又踢了他一脚,“把腿给我并拢了,别抖!”

    陶青摸了摸脑袋,嘻嘻笑道:“习惯了。”

    话音刚落,我便见到远处走来一个穿着大花袍子的少年,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灰色短卦的年轻人。那少年走起路来左晃右晃,长袖子也随着他身体摆动的幅度甩动,看着犹如一只大螃蟹。

    我赶紧用手捅了捅一旁的小青:“看,那是不是小霸王?”

    “不知道啊,从来没见过。”

    我把他拉起来,“过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在我策划下,陶青和吴放一次浪漫的偶遇便狗血地开始了。

    “哎呦—”陶青惊叫了一声,大概因为我知道他是个男人,他那声矫揉造作的叫声震撼地我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不过这声音在吴放那儿却是格外悦耳动听的。

    “小美人,你没事吧?”吴放将陶青从地上扶起来,眼见着他的双眸闪过一丝惊艳,紧接盯紧了陶青的一张俊脸,目光再也没有移开过半寸……毫不夸张地说,我甚至听见他咽口水的声音。

    陶青垂着眼,一脸的娇羞,尖着嗓子道:“不碍事,小女子之前冲撞了公子,请公子见谅。”随即回头跟我道:“静儿,我们走吧。”

    我一听又乐了,走啥走啊,他的一双小……呃……大手还被吴放紧紧抓着呢。听陶青这么一说,吴放的目光才在我的脸上闪了一下,又闪了一下,定格,末了喃喃道:“静儿?你们是两姐妹?”

    我微微欠身道:“回公子,静儿只是个丫鬟。”

    “好,好美的丫鬟。”他的眼珠子几乎快要掉了出来,“听口音两位姑娘并不是本地人,怪不得本公子从来都没在这里见过你们。”

    我心里冷笑,若是被你见到恐怕早就被你拖进府了去了吧?

    陶青点点头:“嗯,我们是来柴桑寻亲的……家乡受了灾,小女子无依无靠,想起柴桑还有一位表叔,原本想投奔他……可是寻着地址过去,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了……如今,盘缠也已经用完,我们两个都是柔弱女子,不知如何……啊——”大概是演得太入戏,陶青的粗嗓门突然间跑了出来,我一急之下偷掐了他一把。

    吴放被陶青那一声“啊”给吓了一跳,连忙关心地问道“姑娘怎么了?”

    “心痛……突然之间觉得心痛……大概是太饿了。”

    我差点就喷笑了出来,趁着吴放还没发现,赶紧用袖子挡住脸,装出一幅擦眼泪的样子。陶青太有才了,心痛跟饿真的有半毛关系么?

    吴放拍了拍额头,“哎呀呀,这有何难,本公子现在就带你们吃东西去。”

    “谢公子,还未曾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那吴放鼻孔朝天,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用大拇指朝自己指了指:“我爸是吴刚!”

    第七十九章

    一听他报出这个名字,我跟陶青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顶点小说手打小说)好家伙,原来守株待兔的方法还挺管用。

    这间名为三兴楼的据说是本地最高档的饭馆,吴放帮我们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那样子就好像在自个儿家里一样。

    饭馆老板见了他虽然满脸堆笑,笑容却显得很假。毕竟谁都不愿意长期供着一群人好吃好喝的。而且稍微伺候得不周,便惹来吴放一顿喝斥,戳着人家的鼻梁直接就把人当成了他孙子。

    陶青啃鸡腿的样子看来把吴放惊地不轻,只见他呆呆地看着他,嘴巴张得老大,让人直想往他的嘴里丢几块石头。

    酒足饭饱之后,陶青正抹嘴呢,吴放一脸滛*笑地凑上来:“小美人,接下来去哪儿啊?”

    我看了看他,心想年纪小小就这个德行,看来还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官二代家庭的教育问题相当严重。

    正想着,听见陶青一脸凄苦道:“小女子身若浮萍随身飘,只能飘到哪儿算哪儿了。”言罢,拿着帕子擦泪,看起来甚是伤心。

    吴放白痴儿一听我们无处可去,立时来了劲儿,拍着胸脯,豪情万丈道:“有我在,不用怕,肚子饿了吃我的,没地方住就住在我那儿。”

    “真的?只是小青和公子素未平生,怎么好意思劳烦公子。”

    “嘿——我在这儿可是出了名的喜欢助人为乐,有啥事就找我,我爸是柴桑县令吴刚!”

    我心想这白痴儿看来也太把自己七品芝麻官老爹当回事了,动不动就把他的名号扔出来。“可是,我们若是贸贸然去了府上,不知道县令大人会不会有什么意见。”我装作很犹豫。

    “怎么会,我爸跟我一样喜欢助人为乐。”

    就这么着,我和陶青在吴放的安排下住进了吴府。

    吴刚虽然只是个区区的七品芝麻官,府邸的豪华却可以跟长安城的大富豪相比,大门口两座金色的狮子有一人多高,铜钉大红门,把手也是漆金的。

    我跟陶青被安排住在了西厢别院,这里倒是幽静地很,似乎平时都没什么人出入。顺着蜿蜒的小径一路走,看到一扇原型的拱门,进了门见到一从长得极为茂盛的湘妃竹。

    “小美人,你们就暂时住在这里吧。”吴放说,色迷迷的目光在我们的脸上扫来扫去,看来他是觉得既然已经把我们拐进了他的狼窝,便不用再装出一幅伪善的样子了。

    “谢谢公子。”陶青朝吴放盈盈一笑,媚眼如丝,直把吴放看得眼睛放光。

    “谢什么谢。”吴放随即握起陶青的手,又搓又揉,看得我直起鸡皮疙瘩。陶青装出一副害臊的样子,欲将手抽回,那白痴儿却愣是不肯放,陶青脾气一上来忍不住用了力,吴放被他猛地一拽,身体往前扑了出去,往前面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了身子。

    吴放脸色大变,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

    指着陶青道:“你……”

    我一见不妙,赶紧打圆场道:“公子刚才是不是喝多了,怎么连站都站不稳?不然这样,公子先回房休息一下再过来……我们小姐也好趁机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裳。”我见他还有些犹豫,便把他拉到一边,故意压低了声音对他道:“我们小姐好歹也是千金之躯,最近舟车劳顿的吃了不少苦,这几日情绪时好时坏的也正常不是?”

    吴放摸着下巴想了想,“也好,那你伺候你们家小姐洗个澡先……到时候,本公子亏待不了你。”他轻佻地睨了我一眼,带着两个小跟班走了。

    “真是个找抽的货!”陶青恨恨地骂了一声,我赶紧推着他进了房,关了门后道:“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哈。”

    陶青瞪了我一眼,哀怨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让他拉拉手么,又不会少块肉的,再说了你们都是大男人就更加不碍事了。”我一脸的讪笑。

    “早知道还不如让朱雀玄武他们来了。”他没好气道。

    “开玩笑!他们几个三大五粗的怎么扮女人?若要他们来,那吴放恐怕早被吓走了。”

    陶青想想也是,便不吱声了,过了一会儿将手从衣领伸进去,在胸口掏啊掏。

    “你在干嘛?”

    “把那两馒头拿出来先。”

    “不行,万一吴放过来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那么热的天,馒头老贴着我都快馊掉了,我老闻到一股味道难受地紧。”

    我想了想,“那等下我去伙房找两个新鲜点的给你换上?”

    陶青停了手,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半晌后叹了口气道,“算了。”

    我见他耍完脾气冷静了下来,也松了口气。

    两个人凑在一起开始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等下吴放一来,我先把他放倒了。”

    “啊!就凭你?”

    “别慌,我说的是用这个。”我拿出一包药粉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哪来的这个?”小青嘴角抽了抽。

    “宫里带出来的,以备不时之需。”我睨了他一眼,继续道:“之后我们就出去吴府找证据。”

    陶青摇摇头。

    “怎么?”

    “不是我们,是我。”他起身,从包袱里面找出夜行衣塞到被褥下面。

    我笑道:“哟—你也是有备而来么。”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借你一句话,以备不时只需。”顿了顿又道,“等下你就呆在屋子里……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难以向皇上交代。”

    还未等我回答,便长长伸了个懒腰道:“我要睡一下,养足了精神晚上好干活……你累不累?不然你睡床,我趴一会儿就成。”

    我说你睡吧,我替你守着。

    他惊讶道:“你守什么?”

    “我怕你睡觉四仰八叉的样子吓到了别人。”

    陶青摸摸头,想了想道:“也是,如此便辛苦陈傛华了。”

    他钻进床帐里面睡了,过了一会儿房中便想起了轻轻的鼾声。

    我泪流满面地想,没想到美少年陶青睡觉的时候居然还会打呼……我在房里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便打开门走到了院子。

    这时日头还旺,但好在还有些风,倒不觉得十分的热。

    我在院中的亭子里坐了下来,眼睛开始在院子四处打量着,我发现这里的花花草草长得极好,应该有人有人悉心照料过的。

    正想着,院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女人,只见她四十几岁的样子,穿了一套深蓝色的褂子,头发梳起,用一枚银簪固定住,除了这枚银簪身上再无其他饰物。

    她的手上提了一个硕大的竹篮,篮子里面装了些工具……

    她是谁?

    我紧张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脚下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一看不对就马上窜到房中将陶青拉起来。

    在两个人对视当中,我发现女人的眼神显得很平静温和,而且似乎对于这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情绪,似乎已是司空见惯。我咽了咽口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冲她笑了笑。

    她朝我轻轻点了点头,一言不发走到一颗硕大的美人蕉前面站定了下来,放下篮子后,围着美人蕉左端详又端详,末了从篮子里面拿了一块湿棉布出来,逐个地擦拭美人蕉的大叶子,她动作轻柔擦地极为专注。

    我恍然大悟,难怪这里的花草被照料地那么好,原来有个这么好的园丁。

    “您是这里的园丁么?”耐不住好奇,我问她。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淡淡地忘了我一眼,“人在尘世只不过是短短一世,又何苦纠结是什么身份。”

    她说起话来声音很轻,语速也慢,话语中淡淡透出一种看破红尘,了悟人生的感觉……这让我突然想起一个人。

    如果我猜得没错,她应该就是传说中被吴县令丢弃不管的糟糠之妻。我又回到亭子当中坐了下来,眼睛一直打量着她。

    她擦了几片叶子后,突然转过身对我道:“来,你过来帮我擦叶子。”

    “啊?”

    “你过来,帮我把上面几片叶子擦擦,我有些累了。”

    哟呵,不愧是官太太,这时竟差起我干活来了。我心里老大不愿意,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问她:“哪几片?”

    “呐!”她飞快地伸手指了一下,将手里的抹布塞到我手里。

    我接过抹布的时候,觉得手里有些异样,低头看,发现抹布中竟然裹了一把铜钥匙。我猛地抬起头看她,见她原本平静地眸子中依稀地透出一丝紧张,心里突然明白过来,大概是吴夫人想帮助我们逃出去。

    “您……您是吴夫人对吗?”我不动声色地收好了钥匙,低声问她道。

    她瞪了我一眼:“盯着我看做什么,快点帮我擦呀,眼看着日头都要落山了。”

    我不敢怠慢,扯过美人蕉的叶子擦拭起来。

    “轻点轻点。”她站在我边上不满地嘟哝着,“从这边出门沿着直走,走到后门,那里也有一株美人蕉长得比这棵还好。”

    我说:“,后门也有一棵美人蕉……”

    话还没说完,听她啧啧了两声道:“哎—算了算了,我自己来吧,你这样扯着叶子,恐怕都要被你扯坏了。”

    她白了我一眼,从我手里将棉布夺了过去。

    身后传来几声轻咳嗽,我转过身,见吴放正背着手站在湘妃竹的旁边。吴夫人回头睨了他一眼,转过身继续擦叶子。

    吴放瞪着她的背影,目光带着一丝嫌恶。突然啐了一口道:“老不死的东西。”

    我有些同情地看了眼吴夫人,发现她一脸的淡定,甚至连眉毛都没动过一根,大概她早已习惯了吧,我叹了口气。

    凝了凝神,冲吴放笑笑道:“吴公子怎么来了?”

    说话间眼睛下意识地往房里瞟了一眼,心想着要不要打个什么暗号给陶青。

    “小青姑娘呢?”他又换上一副轻佻地笑,吴放换了件衣服,却依旧是大花的袍子,只是花样略有不同而已。这时被风一吹,长袍鼓了起来,看起来就好像一只大瓢虫。

    “正睡觉呢,最近可把我们家小姐给累坏了。”我说。

    他了一声,眼光一转见吴夫人正慢吞吞地擦着叶子,不满地说道:“怎么还不走?没见这儿有人正说话着么?”

    吴夫人摇了摇头,似是自言自语道:“不是不报啊不是不报。”说完便提了篮子,慢慢地走了。

    等她走远了,我故意问道:“她是谁?”

    “啥也不是。”他说着,鼻子皱了皱好像要打喷嚏,但终于没打出来,用手指擦了擦鼻尖道:“反正以后碰见她就当没看见,她叫你做什么你也别做,在府上我们都当她是个废物。”

    废物……就凭着她刚才偷偷塞钥匙给我的举动,说民她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人。只是没想到她在吴府竟然过得这么惨。

    正想着,吴放恬着一张脸往我跟前凑了凑,“其实多看了,觉得你比你家小姐更好看呢。”

    “怎么会?”我往后退了几步:“我家小姐可是我们那块出了名的大美人呢。”

    “啧啧。”吴放摇摇头,“那你可太小看你自己了……难道你一辈子都想当丫鬟啊?”

    我胡诌道:“小姐对静儿有恩,静儿就想着一辈子跟在小姐身边伺候她。”

    吴放不解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大嘴一咧道:“不然你们都跟了本公子,你家小姐当大,你当小。”

    哟,还想一箭双雕?!想得倒挺美的。

    “那得去跟我们家小姐商量一下,小姐若是同意了,静儿自然……也没意见。”

    “好—好—”眼见着白痴儿眼神越来越色,我赶紧道:“估摸着我家小姐也该起身了,静儿得赶紧瞧瞧去。”

    “好—好—本公子晚上再来看你们。”

    我冲着他甜甜一笑,心想:当然好,晚上让你好好爽爽。

    我回到房中,小青果然已经起来了,正坐在床上看着我。

    我将手中的铜钥匙在他眼前晃了晃,“呐,后门的钥匙。”

    “刚才那个老妇人给你的?”

    我点点头,心想你小子倒是醒地挺早。

    “心是好的,只可惜用不到。”他站起来,走到脸盆架边上洗了把脸,又用青盐擦了牙,过了半晌突然又闷闷说了句:“没想到这吴府里面居然还有好人呐。”

    用过晚饭,又过了一会儿,天渐渐暗了。

    “怪了,那厮怎么还不来?”陶青搓着手在房间里踱着步子。

    “总会来的。”我说:“你用不着担心独守空房。”

    陶青“嘁”了一声,没好气地在床边坐了下来,“他等下还不来,我就先出去转上一圈。”

    “再等等,再等等。”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又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连我都开始怀疑起吴放今晚恐怕是不会来了。

    这时,一直躺在床上装死的小青突然跃起身,三步两步跑到房门口,细细地听了听,之后唇角一翘,露出一丝笑意道:“别躲了,进来吧。”

    他刚打开门,身穿夜行衣的朱雀像幽灵一般地闪了进来,见了我欠身行了礼。

    “你怎么也来了?”我问。

    “皇上不放心,特意让小的过来看看。”

    “有小青在,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说。

    朱雀露出为难的神色:“皇上差小的来看看,小的总得过来看看吧。”

    “可……”

    小青眉头一皱,“不好,有人来了。”我一听,院子里果然响起了脚步声。便对朱雀使了个眼色,朱雀点点头就地一躺,一滚滚到床底下藏了起来。

    我跟陶青两个人刚坐下,有人便在外头敲起门来。

    “谁啊?”我问。

    “是我!小美人开开门呀。”

    我起身开了门,见吴放一脸□地站在门口,他的身后跟了两个丫鬟,手中分别捧着酒壶和下酒菜。

    陶青对着他妩媚一笑:“公子你怎么才来啊。”

    我见那家伙此时一副青楼女子的表情,若不是吴放实在是个没脑子的,换了别人大概打死都不肯相信眼前的这个是良家妇女。

    “小美人,是不是想我啦?”

    我吐,就凭你这几分姿色……

    丫鬟们把酒菜放到桌上,退到人后垂着手伺候着。

    陶青又甩给吴放一记电眼,嗲声道:“哎呦,我们喝酒吃菜,让人盯着看多不自在呢。”

    “啊,对对对!”他挥挥手,把丫鬟们都打发走了。

    我冲着陶青使了个眼色。

    陶青很默契地发出一声娇呼,“哎呦—”

    “怎么了小美人?”

    “人家的脚疼!”

    “脚疼?”

    “嗯,好疼,哎哟……”陶青的身体扭啊扭,吴放突然心领神会原来小美人是在跟他撒娇呢。立马钻到桌子底下摸到陶青的脚搓*揉起来。

    “哎呦喂,小美人的脚还挺大的,哎呦喂,怎么比我的脚还大。”

    “公子你真讨厌,嫌弃人家脚大是不是?”

    “当然不会,本公子就喜欢脚大的……”

    我趁着他跟陶青打情骂俏的功夫,把整整一包的药粉都倒进了吴放的杯子里,并用筷子搅匀了。

    陶青见大功告成,还不赶快把吴放从桌子底下拎起来。

    “咋啦?”吴放一脸的迷茫。

    “脚……突然间就不疼了。”陶青拿酒杯,嗲声道:“公子刚才为小青揉脚辛苦了,小青敬公子一杯。”

    “不要,本公子要美人喂我喝酒。”

    陶青笑得更欢,“这可是小青巴不得的事呢。”说着拿起吴放的酒杯,将里面的液体一滴不落地灌入他的口中。

    吴放砸吧砸吧嘴:“这酒怎么有点怪味道呢?”

    我和陶青相视一笑,看着他头一歪,眼一翻,倒在了桌子上。陶青一把提起他的领子,左右开弓扇了他几个耳光。

    之后又问我道:“你要不要来几下?”

    我看着吴放的两边的脸颊已经肿了起来,便十分圣母地摆了摆手。

    这时躲在床底下的朱雀已经出来,他跟陶青二人合力将白痴儿扛起来丢到床上。

    “应该能让他睡到明天早上了。”我说。

    陶青在里间换上了夜行衣,跟着朱雀一前一后地出了门。临走前叮嘱我一定要小心,万一有什么事情就大叫,他们会一时间赶回来。

    两人一走,房中立刻沉寂了下来。桌上的烛火轻轻跳动着,如同我此时的心情,兴奋中带着一丝不安。

    夜渐渐深了,但陶青和朱雀却丝毫没有回来的迹象。

    我怕自己老坐着会睡过去,便起来在屋里四处走动,以驱赶渐渐袭来的睡意。这间屋子的装饰都是以红色为主,看起来挺喜庆的,想必是吴放专门用来关女孩子的。

    我想起之前店小二说起过那个被吴放强抢进来,之后投河自尽的女子。不知道她生前是不是也住在这里。

    我叹了口气,目光却被房中的三幅仕女图吸引了过去。

    画上的女子个个温婉美丽,或作或站,栩栩如生。我闲来无事,便拿起桌上的松油灯细细地看了起来。

    心里感叹,吴府里面竟然还有如此雅物。

    这几幅仕女图装裱地也尤为精致,不过奇怪的是左边那副的画框是纯黑色的,跟另外两幅暗红的不一样。

    我用手摸了摸,只觉得手指凉凉的,感觉那黑色的框框并非木头,倒像是某种金属。

    我愣了愣,直觉这副画另有玄机。便将松油灯放到了地上,两只手按着画框细细查看了起来。

    但摸了半天也摸不出什么名堂,又觉得不甘心,便想把仕女图从墙上搬下来再说,但铁框的沉重却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我吸了好几口气,双手托住画框的下边,用尽了力气往上一顶。

    只听得一阵“喀喀喀”的声音,手中这副仕女图竟然迅速朝后退去,我只当是闹鬼了,当时便吓得魂飞魄散。

    我张大了嘴巴,想叫又叫不出声,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地发麻,身体颤抖地厉害。

    这时,那仕女图却是停住不动了,只是画中女子一脸微笑地望着我,却让我更加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过了半晌,我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我刚才触动了机关——我刚才将画框用力一抬的动作竟无意中打开了吴府密道的门。

    我看着黑魆魆的门洞,咽了口唾沫。

    心里有些害怕,但更多的难以描述的兴奋,我相信这道门里面肯定藏着吴刚的秘密。我拿起松油灯,开始犹豫是自己进去,还是等陶青回来再从长计议。

    第八十章

    我在门口犹豫了半天,心想不知道陶青他们几时回来,权衡之下还是决定先进去看看。(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密道因为长期关闭的关系,里面的空气非常浑浊,而且还有一种令人作呕的臭味。我皱了皱眉头,用手掩住鼻子,另外一只手拿着松油灯慢慢往里走。

    密道里面很黑,松油灯的散发的光芒显得很微弱,我只能看清身周一丈多远的地方,所以根本就不能精确地知道密道到底有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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