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拉着李青青足底加劲,抢了上去,只见那两个和尚一快步奔在十余丈之外,却不住地回头观望。郭天啸叫道:“二位大师且住,在下有话请问。”他声音洪亮,一声呼出,远近皆闻,那二僧却不停脚步,反而走的更加快了。
李青青忍不住骂道:“两个聋子和尚!”郭天啸足下微使劲力,几个起落,已绕道二僧身旁,抢在前头,转身说道:“二位大师请了。”说着合十躬身。
两个和尚见他们二人身法如此迅捷,脸现惊慌之色,又见他躬身,只道他要运内劲暗算自己,急忙分向左右闪避,齐声问道:“你干什么?郭天啸道:“二位大师可是少林僧人么?那身材瘦小的僧人沉着脸道:“是又怎地?不是又怎地?”
李青青哪能忍受他们如此无礼,当下怒道:“是少林僧人今日便饶你们一命,否则…定让你们死无全尸。”二僧齐声惊呼“啊”,脸色登时煞白,吓得大退了一步。郭天啸连忙说道:“两位大师不必介怀,青…我这小兄弟喜爱开玩笑,还请见谅。在郭天啸有要事向少林方丈禀报,还请两位大师指引去路。”
另一个五短身材的僧人冷笑道:“你是郭少侠?哈哈,我还是如来佛呢。小骗子,你当少林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想见谁就见谁么?”那瘦小和尚道:“有种你自己上去,恶贼!”说着突然横掌挥出,出掌竟然甚是快捷。
郭天啸只得向右避让开来,不料那矮和尚与瘦小和尚武术上练得丝丝入扣,分进合击,跟着他也一掌自由向左,将郭天啸拦在中间。这两招叫做“合力关门”,正是少林武袈裟掌的高明招式,郭天啸虽然不识得,却也能轻易闪避破解。
李青青见他们二僧不问情由,一上来就使伤人重手,不禁勃然大怒,正欲出手相助。却听得两声响,原来郭天啸心中颇为惊愕,却不知他们有何误会,当下既不出手还招,亦不撤步闪避,二僧两掌都击在他的肋下。
郭天啸中了这么两掌,已知对方武功深浅,心想这二僧内力的确是纯正少林功力,想必是少林弟子决计不假,哪自己更不能随意打伤他们。随即功力猛收,但仍留有余力抵御,只是这内力恰到好处,保证自己不受内伤同时,也不将掌力反击回去,以免二僧受不了如此重击,只令他们手掌疼痛肿胀,平平常常受了,恍若无事。
两名僧人苦练了十余年的绝招打在对方身上,竟然如中败絮,全不受力,心中惊骇无比,当下齐声呼啸,同时跃起,四足齐飞,猛向郭天啸胸口踢到。郭天啸暗暗奇怪:少林弟子素以修身养性为主,怎地这两位如此急躁无礼,竟这般毫无理由便对人使以拳脚?
眼见二僧使出“大力金刚腿”的脚法,仍是不动声色,未加理会。但听得啪啪啪的数声响过,他胸口多了几个灰扑扑的脚印。二僧每人连踢了三脚,足尖犹如踢在沙包之上,软软的极为舒服,但见对方神定气闲,浑然无事,这一下的惊异更比适才厉害几倍,心想:这恶贼如此了得?就算是方丈师伯恐怕也没有这等功夫。
斜眼望着郭天啸,只见他眉清目秀,生得颇为俊俏,虽然一身粗布麻衣,但丝毫不能掩盖其不凡的气质,但他年纪轻轻,绝非那种绝顶高手摸样,不禁呆在当地,作声不得。
李青青见二僧对郭天啸又打又踢,郭天啸却是不还手,心中更是恼怒,走上去喝道:“你这两个死秃驴,若不是臭小子有心让你们,早就将你们二人打成残废了。”此话却是一点不假,若郭天啸运起春阳融雪功,势必将他们二人功力吸得干干净净,如同废人无异。
二僧默不作声,李青青欲再次训斥,郭天啸连忙打住,道:“青…青青兄弟,不可对少林大师无礼。”李青青哼了一声,便即不再吱声。两名和尚对视一眼,只见那矮和尚一招“探龙出海”,右手食中二指戳向郭天啸腹部,另外那瘦小和尚一招“画龙点睛”直点郭天啸右眼,眼见及至他眼珠三尺距离,忽地一转,却点向李青青肩膀“巨阙岤”。
郭天啸对那矮和尚这招全没在意,但见那瘦小和尚出手狠毒,更意外的是,那和尚竟忽地变招偷袭李青青,不由得着恼:“少林寺焉有这等狠毒卑鄙的弟子?”当下身子微侧,闪让开矮和尚的那指,左手掌搁上那瘦小和尚手腕,一招“顺水推舟”,轻轻将他推开。
这一招四两拨千斤,源自两仪四象之学说中演变而来,莫说这瘦小和尚内力远不如郭天啸,纵使他功力再强百倍,郭天啸也能将他从侧面轻易推开,以四两拨到千斤之力,更何况几乎是以千斤之力推开四两之劲。
那瘦小和尚只觉手腕酸麻,二人均是惊骇,当下斜跃转身,向郭天啸怒目而视,又是佩服,又是憎恨,当下齐声呼啸,二人又齐身飞出,两指同点了过来。郭天啸虽然不懂二僧指法,但知少林功夫博大精深,不敢小瞧,生恐伤及李青青,侧身避开双指,向李青青叫道:“青青,你暂且退让开些,待我将他们二人打发了。”
第五十三章 莫名其妙
那二僧听了,登时恼羞成怒,喝声道:“好大的口气,看你有何本事?”嘴里虽然如此叫嚣,心中却是明白,对方武功远在自己之上。郭天啸见对方更为恼怒,忙叫道:“两位大师,在其中定有什么误会,在下真是郭天啸,两位不必再行纠缠。”
那矮和尚道:“你冒充郭少侠也是无用。”郭天啸道:“在下与贵派的枯叶大师还有过一面之缘。”那瘦小和尚怒道:“恶贼休得胡说八道,只怕你跟我们达摩祖师也有过一面之缘罢。”说完,二僧又即两指点了过来。
郭天啸见二僧明明是少林弟子,何以把自己当做敌人看待,实是猜想不透。他好歹也算是枯叶大师的恩人,此次前来又是好心好意,不免有些动气,但自己若此时开罪少林弟子,上山之路势必会麻烦不断,是以只是闪避对方招式,并不还招。
二僧愈战愈惊,不管自己使用少林哪种绝学,都是丝毫沾不着他的衣角,更别说伤他分毫。此时,郭天啸的武功镇所谓随心所欲,不论举手抬足无不恰到好处,既避开对方攻势,又不落于下风。李青青在旁看得有心不耐烦,叫道:“臭小子,你要忍到何时?再不还手,我爹爹就来了。”
郭天啸听了一怔,觉得甚是有理,当即双手翻转,圈住二人手腕,顺势往前一推,二僧便即后退了数步,险些跌倒在地。两人自知对方手下留情,齐声说道:“西夏狗贼厉害,走罢!”说完转身疾奔而去。
郭天啸从小被人叫住“臭小子”、“傻小子”,后来闯到江湖也有人骂他“蠢蛋”,“王八蛋”,但这“西夏狗贼”的恶名,却是破天荒第一次给人加在头上,虽然已跟李姑娘在一起,但心中明白自己是大宋子民,绝非西夏人。听他们如此骂道,心中甚是诧异,当下急步追去,奔到二僧身后,右足一点,身子已从二僧头顶飞过,足一落地,立刻转身喝道:“你们骂我什么?”
矮和尚心下吃惊,嘴头仍硬,说道:“你若不是西夏狗贼,为何这等时刻闯入少室山?”他此言一出,生怕郭天啸上前动手,不自禁地倒退了三步。
郭天啸一呆,心想:“为何这时来到少室山便是西夏狗贼呢?难道来少林还得挑选时间么?”一时摸不着半点头脑,征在那里。两名和尚见他傻呆呆的,心想良机莫失,互相使了个眼色,急步抢过他身边,上山奔去。
李青青见郭天啸出神,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臭小子,那两个和尚都溜啦!”
郭天啸如梦初醒,“嗯”了一声,道:“他们为什么一口咬定我是西夏狗西夏人呢?”忽地想起青青也是西夏人,当即将“西夏狗贼”改口成“西夏人”。李青青道:“想必是他们认错人了罢。”郭天啸哑然失笑,道:“必是如此,怎么我会想不到呢?青青,咱们这就上山去罢!”
两人一路上山,行了不到半个时辰,抬头一看,只见再上去道路险峻,迎面却又一大块岩石当道,形状阴森恐怖,自空凭临,宛似一个老妪弯腰俯视。忽地岩石后数声呼啸,跃出四名和尚,手执长棍,拦住去路,默不作声。
郭天啸上前行礼,说道:“在下郭天啸,上山前来拜见方丈大师,还请诸位引见。”一名长身和尚踏上一步,冷笑道:“郭天啸少侠君山一战,名满天下,岂是你这等模样?快快下山去吧。”郭天啸道:“在下确是郭天啸,有请枯叶大师出来,一瞧便见分晓。”
那长身和尚道:“休要在此招摇撞骗,快滚下山去罢!”李青青愤愤不平,怒道:“你有见过郭少侠么?”那长身和尚一怔,摇了摇头,道:“没有!但”李青青截住了他的话,道:“没见过,怎知他就不是郭少侠呢?”那长身和尚登时语塞,不知如何应答。
另一名年长的和尚喝道:“你们二人到少室山来持强逞能,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么?不给你们些厉害瞧瞧,你还得少林寺尽是无能之辈。”说话中竟是将适才矮、瘦小两名僧人也刺了一下,语声刚毕,长棍晃动,踏奇门,走偏锋,一招“分花拂柳”点向郭天啸腰肋。
郭天啸暗暗惊奇:怎地少林寺都是些不讲规矩之辈?当下侧身让开,待要说话,另外三名和尚各自挺棍上前,将他和李青青围在其中。郭天啸道:“四位大师待要怎地?我真是郭天啸,今日前来少林,有事相告,完全出自一番好意。”
那长身和尚道:“好意?你们是心窥少林武功秘籍罢?”说着又是一棍击来,这一挥竟是当头劈下。自来棍走生猛,讲究速度与灵巧,不能如同长剑般讲究偏锋侧进,也不能如使单刀那般硬砍猛劈,他这一棍下来却是全没将郭天啸放在眼里,招数中显得极为简单。
郭天啸微微有气,眼见长棍便要触及头顶,右手横上一格,便听得“咔嚓”一声响,那手臂般粗细的长棍刹那之间断成两段。郭天啸不等那断棍落地,连劈三下,又听得三声大响,三根长棍跟着齐断数段。
李青青在旁大声喝彩,叫道:“臭小子劈的好,劈完了给少林火工头当材烧。”郭天啸本一直忍让,出手都留有余地,这时气恼那长身和尚无礼,才使出了劈挂掌的绝技。这门功夫是他师父教他的武功,他早已融会贯通,只是平日很少使用,但他内力雄厚之极,使将出来自是非同小可。
四名和尚手中长棍几乎同时齐断,只道他手中藏有兵器。那长身和尚大骂道:“这恶贼卑鄙无耻,走罢。”说着跃向老妪岩后,在乱石中疾奔而去。其余三名跟随其后,片刻间均隐没在黑暗之中。
郭天啸刚刚被骂了“西夏狗贼”,适才又给人骂“卑鄙无耻”,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向李青青笑道:“青青,你说我怎么无耻了?”李青青咯咯一笑,道:“呵呵,你就是无耻之徒。是天下第一无耻先生!”郭天啸一怔,忽地右手一伸,在她腰上轻轻地挠了一下,青青身子往那侧一拧,大笑了起来。郭天啸得了便宜,当即朝山上奔去。
李青青哪肯就此绕他,立下追了上去,大叫道:“臭小子,你别跑!”二人转了两个弯,前面地势微见开旷,忽地从松林中跃出十几名和尚,也是各持长棍。郭天啸二人当即停下脚步,这才数清,共来了十八名少林僧人。
只见他们扑出来的阵势,三三为组,六六为群,正是少林寺中著名的十八铜人阵,郭天啸心中一凛:如此阵法,定然有些难缠。当下不敢托大,低声嘱咐青青:“青青,你到后面大石旁边等我,走的稍微远些,以免我照顾你分心。”
李青青仍是趁机挠了他一下,笑道:“我才不要你照顾呢!”说着便朝大石走去。郭天啸未料到她还来此一手,被她挠了个正着,忍不住呵呵大笑,但见青青已到大石后,回头瞧了这十八名和尚,个个背向月光,面目不甚看得清楚,但见有几人年纪较长,其余众人岁数较为年轻,心念一动:及早上山跟少林方丈相告西夏兵马来犯要紧,何必跟这些人瞎缠呢?
郭天啸身形一晃,已抢到众人左侧的“朱雀翼宿位”。那些少林僧人见他一语不发,突然远远奔向左侧,还为明白他的用意,那名“白虎奎宿位”的袈裟和尚低啸一声,带动了右侧六名铜人向左侧转将上来,要将郭天啸围住在中间。
哪知六名铜人刚一移动,郭天啸制敌先动,向右踏出两步,仍是稳站“朱雀翼宿位”。那高个僧人本欲由右侧六名铜人发动侧攻,但见郭天啸所站方位极其古怪,六人长棍都攻不到他,反而十八铜人都是门户洞开,相互不能联防,每人都暴露在他的攻势之下,当下右手一挥,欲要带动阵势转变。
第五十四章 少林铜人
岂料众铜人刚移动脚步,郭天啸走前两步,又已站稳“朱雀翼宿位”,待得十八铜人阵法布置妥当,众僧仍是处于难攻易守的尴尬局面。
那十八铜人阵是少林寺中极为厉害的武功阵法,练到炉火纯青、心灵相通之时,十八铜人合使,实可说无敌于天下。只是郭天啸打小就学得五行八卦,二十八星宿学说,深知这阵法源自星宿学说,自然深知其中的奥秘,只消占到“朱雀翼宿位”,便能以主驱奴,制得那铜人阵法束手束脚,施展不得自由。
也因那十八名铜人练这阵法未臻精熟,若是由少林高僧主持阵法,决不容敌人如此轻易的就占了“朱雀翼宿位”。此时少林铜人连续变了几次方位,郭天啸稳持先手,可是始终不动声色,只是气定神闲的占住了“朱雀翼宿位”。
那袈裟和尚年长多智,已瞧出不妥之处,叫道:“变阵!”东宫苍龙方位的六名铜人与西宫白虎方位的六名铜人相互交错,东冲西突,南宫朱雀方位的三名铜人和北宫玄武方位的三名铜人迅速散开,南北狂奔,料想这番倒乱阵法,必能迷惑敌人目光。突然之间,十八名铜人又重新组成阵势。
只是东西交互,南北颠倒,阵势也已从东宫苍龙转移到了西宫白虎。阵势如此一变,朱雀方位的两名和尚舞棍上前,猛见敌人已经移动“玄武虚宿位”,两足不丁不八,双掌互错,脸上微露笑容。
那两名和尚猛地警觉:我等二人若是冲上前去,“玄武危宿位”与“朱雀毕宿位”两位必是漏洞百出,他此刻出手这二人非受重伤不可。只呆了一会,那袈裟和尚大声叫道:“攻不得,快退下!”他又惊又恐,大声呼啸,带动铜人连连变阵。
李青青不懂星宿算术,自然不明白其中道理,但见十八名铜人如发疯一般环绕狂奔,郭天啸却只是或东或西、或南或北的移动变位,十八铜人始终不向郭天啸发出一招半式。她愈看愈觉得有趣,忽地见到郭天啸双掌一拍,叫道:“各位大师,得罪了!”突然向左急冲两步。
此时,少林铜人阵已全在他的控制之下,他向左疾冲,玄武位的六名铜人若是不跟着向左,人人后心暴露,无可抵挡,那是高手高招中凶险万分之事,当下只得跟着朝左奔来。这么一来,玄武位的铜人已陷入不能自拔之境。其余方位的铜人也因为玄武方位的慌乱,无法使手援救,也只能眼睁睁地瞧着他们被耍弄。
郭天啸快跑向左,那玄武位的六名铜人也跟着向左狂奔,郭天啸向右缓步,那六名铜人也跟着向右缓步。其中一位年轻的铜人,内力最浅,被郭天啸带着急转了十几个圈子,已感到头脑发晕,呼吸不畅,转眼就要摔倒,只是心中铜人阵倘若少了一个,全阵立时溃灭,只得咬紧牙关,勉力支撑。
闯到江湖以来,郭天啸遇到的不是危险,便是苦难与伤悲,很少碰上如此有趣的事情,虽然他为人正直,但内心之中却不脱少年性子,见六名铜人跟着来回奔跑,不由得童心大起,心想:今日无缘无故的受你们一顿臭骂,不是叫我狗贼,便是骂我卑鄙,若不好好修理修理你们,岂不对不起自己么?
当下高声叫道:“青青,瞧我们好玩么?”李青青早就在旁拍手称快,叫喊道:“臭小子,我也想玩!”忽地只见郭天啸纵身跃上了大岩石上。那六名铜人此时完全身不由己,见他既已跃上高岩之上,若是不跟着上去,玄武位的弱点尽显无疑,有数人尚在迟疑,那袈裟和尚在旁气急败坏的大声发令,跟着玄武位的六名铜人也抢将了上去。
六铜人立足未稳,郭天啸又是纵身窜上一株松树。他虽然与众铜人相离,但不远不近,仍占了“玄武虚宿位”,只是居高临下,攻瑕抵隙更为方便。六铜人暗暗叫苦,均想:不知从何处钻出来这么个大魔头,我少林寺今日当真是颜面扫地了。
#奇#他们心中这般寻思,脚下却丝毫不带半点停留,各自找树干立足之处,跟着跃了上去。郭天啸笑道:“我下来咯!”纵身跃下松树,伸手向位占“玄武斗宿位”的铜人足下抓去。
#书#那少林寺十八铜人阵法最厉害之处,乃是东西南北四方位相互呼应,每个方位铜人之间更是互为支援,郭天啸既然攻向“玄武斗宿位”,“玄武牛宿位”与“玄武壁宿位”就不得不跃下树来相助,而这两名铜人一下来,剩余的三名铜人又须跟着跃下,顷刻之间,整个玄武方位尽皆牵动。
李青青在旁瞧得是心摇神驰,惊喜不已,心道:臭小子不但重情重义,武功绝顶,而且精通五行算术,可谓旷世奇才!忽地又想到:自己跟了他,总算没有所托非人。想到这里,不由得暗暗得意,但见郭天啸逗耍十八铜人,不禁地止住念头,继续观战。
郭天啸心想:到了此时此刻,你们总该相信我不是西夏狗贼了罢。做事不可太过,须得顾忌少林颜面。当下收手打住,那六名铜人见他突然站定,登时一惊,急忙运劲立稳,只听得郭天啸说道:“各位大师,在下多有得罪了,还请引路拜见方丈,以免误了大事。”
那袈裟和尚性子暴躁,见对方武功高强,又能轻易破解铜人阵,更认定他是蓄谋已久,对少林寺不怀好意,朗声喝道:“狗贼,你处心积虑的钻研本寺阵法,用心当真阴毒。虽然我等技不如你,但若你们这帮西夏狗贼想在少室山上捣乱,我等绝不容忍。”
郭天啸甚是诧异,说道:“什么捣乱?谁说我们要上山捣乱?”那袈裟和尚说道:“瞧你这说话口音,不似西夏国人,为何卖主求荣当了西夏走狗?”郭天啸愕然问道:“什么西夏走狗?在下赶来少林寺求见方丈,有大事相告,并非什么西夏走狗。”
那袈裟和尚问道:“你又何事相告?”郭天啸道:“此时关系甚大,不方便透露于你,只能待见了贵寺方丈,在下定当亲口相告。”郭天啸不想动摇少林人心,是以不得不隐瞒那袈裟和尚。
只是此时少林寺大敌当前,那袈裟和尚本就嫉恨郭天啸,对他有了很深的成见。郭天啸这番好言好语,他都当作反语,心中认为:郭天啸阴险狠毒,存心欺瞒自己,待见到方丈之后,跟着出手偷袭。
寻思于此,当下冷冷说道:“只怕你拜见方丈是假,想趁机偷袭方丈是真罢!好个j诈的西夏走狗!”郭天啸听了此言,微微有些动怒,正欲反驳其言。忽地只见十八铜人齐声怒喝,各自挺着长棍挥舞了过来。
郭天啸皱起眉头,心想自己越是谦让,对方越是凶狠,真不知是何来由。念及于此,只见棒影重重,已笼罩了过来,当下斜身侧进,占住“玄武虚宿位”,朗声喊道:“各位大师,在下确是郭天啸,根本不是什么西夏走狗,来到贵寺完全出自一片好意,各位为何苦苦相逼呢?”
这时,李青青反而不动声色,在旁将观其变,观战了这么久,也瞧了明白那十八铜人阵根本伤不了郭天啸,是以心中并不为他担心,却是期望他们对郭天啸一直误会下去,说不定郭天啸恼羞成怒,撒手不再搭理此事,如此对我对他都是甚好。
那袈裟和尚怒道:“你这西夏走狗,还要狡辩。你若不是,就高声骂一句,西夏人都是狗贼。”郭天啸一怔,心想:辱骂西夏其他人,我定是不得犹豫,可是,青青也是西夏国人,我又如何骂得出口?便道:“我为何要骂西夏国人?”
三四名铜人齐声说道:“你这可不是不打自招了么?”郭天啸暗暗叫苦,自己又怎么好解释呢?转念又想,自己只须闯上山去,见到枯叶大师他们,一切自有分晓,当下冷然道:“在下要上山去了,各位若是阻拦,莫怪在下无礼。”
第五十五章 无手夺白刃
众铜人各自挺棍上前,同时踏上两步。那袈裟和尚大声说道:“你有种,就别是古怪,咱们只凭武功上见高低。”郭天啸一笑,心中已有主意,说道:“那好,你们瞧着,我双手不碰你们手中长棍,却能将你们的武器尽数夺下来。”
众铜人相互望了一眼,脸色均有不信之色,心中都道:“你武功虽然厉害,难道不用双手,当真能夺下我们的长棍?纵使你空手夺白刃的功夫练到了顶儿尖上,也须得用上双手呀。”
那袈裟和尚道:“好啊,那我们就领教阁下的腿上神功罢。”郭天啸道:“我也不须用腿,总而言之,你们的长棍手脚,我都不碰半点,若是碰着了,就算在下输了,在下立刻拍手回头,再也不上少室山。”
李青青好生诧异,见他如此大言,不免有些担忧,心中也是疑惑:臭小子,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要命了么?也未免忒托大了罢?少林众铜人听他口出狂言,人人着恼。只见那袈裟和尚长棍一挥,立时带动了铜人阵围圈了上去。
郭天啸斜身急冲,立下占到“玄武虚宿位”,随即快步转向铜人阵左侧。那袈裟和尚识得厉害,急忙带阵转至右侧。凡两人搏斗,必是面对敌人,倘若敌人绕到背后,自然须得立即转身迎敌不可。
此时郭天啸所去之处,正是十八铜人阵的背心要害,不须出手攻击,众铜人已不得不带动阵法,以便与他正面相对。但郭天啸一路向左,竟不回身,只是时快时慢,忽正忽邪,始终向左方奔跑。他既然已稳稳占住了阵法要害,众铜人不得不跟着向左转。
片刻之后,郭天啸越奔越快,到了后来奔势便如快马一般,身形一晃,已是数丈开外。十八铜人的功夫倒也不是很弱,虽然处于逆境,阵法竟是丝毫不乱,东苍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四个方位都是收的既稳且准,只是身不由己地跟着他奔转。
郭天啸也不由得暗暗喝彩:少林寺弟子果然不同凡响。当下提了一口气,再加足点劲道,奔得好似足不点地一样。
诸位铜人初时尚且可以勉力跟随,但随着郭天啸加快速度,各铜人轻功立下除了高低,玄武与朱雀各有两名铜人轻功较高,奔得较快,余人渐渐落后,这十八铜人阵也渐渐显现空隙。众铜人也不由得暗惊,心想:若是此时他出手攻击,或是旁人出手偷袭,只怕我们已是防御不了。但是事已至此,也已顾不得旁的,只有各拼生平内力,绕着郭天啸打转。
世间孩童玩耍,以绳子缚石块,绕圈挥舞,挥到极速之时突然松手,石块便带绳子远远飞出。此时十八铜人绕圈急转,情形亦是相似,众人愈转愈快,手中长棍越是把持不住,就好似一股强大的外力向外拉扯,要将手中的长棍夺去一般。
突然之间,郭天啸大喝一声:“撒手!”向左飞身疾窜。众铜人出其不意,只得跟着急跃,也不知怎地,十八跟长棍一齐脱手飞出,犹如十八支强弩箭,直射入数十余丈的松林之中。郭天啸猛地停步,笑吟吟的回过头来。
十八名铜人面如死灰,呆立不动,但每人仍是各守方位,阵势严整。郭天啸见他们经此一番狂奔乱跑,居然阵法丝毫不乱,足见平日习练的工夫没有少花。
那袈裟和尚有气没力的低声呼哨,跟着便退入山岩之后,其余铜人也当下隐入那山岩后。
郭天啸转过身来,向着青青道:“青青,我们上山吧!”当下一提气,拉着李青青向山上疾奔而去。经过几次大战,郭天啸功力突飞猛进,今日与众铜人激斗一场,每一招都是得心应手,不由得暗暗得意。
此时山道更为崎岖,有时峭壁之间必须侧身而过,行不到半个时辰,乌云掩月,山间忽然昏暗,郭天啸道:“青青,此处你我地势不熟,那些和尚莫要使什么诡计,我们倒是不可不防。”于是两人放慢脚步,缓缓而行。
又走一阵,云开月现,满山皆明,心中正自一畅,忽听得山后隐隐传出大群人众的呼吸。气息之声虽微,但人数多了,郭天啸已自觉得。他紧一紧腰带,转过山道。
眼前是个极大的圆坪,四周群山环抱,山脚下有座大池,水波映月,银光闪闪。池前疏疏落落的站着百来个僧人,都是灰袍僧服,手执长棍,威武无比。
郭天啸定眼细细一瞧,原来众僧人每十八人一团,布成了六个铜人阵。每个铜人阵之间又是一个玄武星宿阵。每个方位都已兼顾到位,声势实是非同小可。郭天啸虽然精通星宿学说,但却没见过如此阵法,想是由其中演变而来,定然更加厉害无比。
当下向李青青说道:“青青,你退远些,此阵法实是厉害至极,我并无必胜把握。”说着便即缓步上前。李青青见他说的这般肃然,知道这一战必定凶险无比,不由得惶恐不安,但仍是往后退了数十步,以免他分心。
这时,只听得阵中一人撮唇呼哨,一百零八名僧人攸地散开,或前或后,或左或右,阵法变幻,已将郭天啸团团围住。各人长棍点地,凝目瞧着郭天啸,默不作声。
郭天啸拱着手团团一转,说道:“各位大师,在下诚心求见方丈大师,请诸位勿予拦阻。”阵中一个五十年纪的高僧说道:“阁下武功了得,何苦不自爱,竟然与西夏狗贼为伍?老衲良言奉劝,自来财色无人,阁下这般精深功力,莫要毁于一旦。我少林寺跟阁下素不相识,更是无冤无仇,阁下又何苦助纣为虐,随同西夏恶僧上山捣乱呢?还请立时下山,日后尚有相见地步。”
他说话声音低沉,但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显见内力深厚,语意恳切,倒是诚意相劝。
郭天啸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这些臭和尚把我当做什么人了?”嘴里却是说道:“什么恶僧?什么财色?在下一概不知,容在下与枯叶大师相见,一切便见分晓。”
那高僧凛然说道:“你执迷不悟,定要向枯叶大师领教,须得先破了我们这一百零八罗汉大阵。”郭天啸道:“在下区区一人,武功低微,岂敢与贵寺的绝艺相斗?请各位不必再行纠缠,速速引见贵寺方丈大师。待敌人杀来,那便晚也。”
那高僧高声喝道:“你装腔作势,出言相戏,少室山上岂容你这恶贼在此撒野?”说着长棍在空中一挥,棒击虚空,呼呼作响。
众僧人各自挥动长棍,一百零八跟长棍晃动起来,登时激起一阵疾风,棒影组织成了一片幻影,甚是壮观。郭天啸暗暗发愁:一个十八铜人阵,我尚且能占到星宿弱位,现下六个铜人阵同时转动,我又如何可以占到有利方位呢?今日之事,当真棘手之极了。
他心下计议未定,罗汉阵的一百零八名僧人已从六个方位合围了上来,登时棒影交织,真是一只苍蝇也难钻出。那高僧叫道:“快亮兵刃罢!少林寺不伤赤手空拳之人。”
郭天啸心道:这罗汉大阵自当难以破解,但说要伤我,也绝非易事。此阵人数众多,威力虽大,但各人功力必有高低参差,如此自然存有破绽,且瞧一瞧他们的阵法如何调动再说。突然间溜溜地一个急转身,奔向西北方位,只见他双掌一伸一缩,运起一口真气,猛地斜推出去。
西北方位的六名年轻僧人将棒交予左手,各自相联,齐出右掌。以六人合击之力抵挡郭天啸这么双掌。郭天啸这是功力早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前推之力固然极为猛烈,更为厉害的还在后着的那一缩。
六名僧人奋力挡住了郭天啸那猛力的一推,不料立时便有一股更是强大的力量往前牵引,六人立足不稳,身不由主地一齐俯地摔倒,虽然立时跃起,但个个尘土满脸,无不大为羞愧。
第五十六章 罗汉大阵
那高僧见他出手厉害,轻描淡写的一招就将六名师侄摔倒,不由得大吃一惊,长啸一声,带动六个铜人阵,重重叠叠的联在一起,料想这人纵然功力再强十倍,也绝难双掌推动一百零八人。
郭天啸想起当日葫芦谷大战,丐帮众人结成打狗棒阵,此阵法亦有异曲同工之妙。当下不敢与众僧人硬攻猛拼,只使展轻功,在这一百零八名僧人之间钻来窜去,找寻空隙。
他东奔西跃,引动阵法生变,只一盏茶功夫,已知单凭一己之力,要破此阵实是难上加难。一来他不愿下重手伤人,二来此阵法实是严谨无比,竟似没有半点破绽,三来他阵法忽快忽慢,变幻极快,纵使有些破绽,一时之间也无法找出。溶溶月色之下,但见棒影如魅,人影如潮,此来彼去,更无己时。
再斗了片刻,眼见阵势渐渐收紧,郭天啸从空隙之间奔来闪避越来越是不易,寻思:我不如闯出阵去,直接进入大雄宝殿拜见方丈大师、枯叶大师。抬头四下望了望,只见西边山侧有二三十栋房舍,还有几座构造雄伟,料想大雄宝殿必在其间,当下向东疾窜,几下起落,已折向西行。
众僧人见他身法突然加快,一条灰影在阵中犹如星驰电闪,几乎看不清他的具体所在,不禁地头晕目眩,攻势登时呆滞。那高僧大声叫道:“大家小心了,莫要中了这小恶贼的诡计。”
郭天啸大怒,心想:说来说去,总是叫我恶贼。这名声要是传到江湖之上,他人还以为我做了什么恶贯满盈的丑事。忽地心念一动:这阵法既然由他来主持,势必他就是关键人物,我只须将他打倒,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