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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访问……”

    “怎么……”

    朱子皱了皱眉。“延到明天不行吗?”

    “对方说会来不及。而且还是透过社长拜托的,实在没办法推掉。”

    “拒绝这种无理的要求,是永原先生您的工作吧?”

    “请别这么说。我可不想被炒鱿鱼哇。”

    这么悲惨的真心话从永原这种老实人的口中说出来,倒也不致令人起反感。

    朱子很清楚:永原本人对夏美的健康是相当关切的:这跟善于算计的安中可是截然两样。

    “那么,您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呢p”

    “我在等她下来哪。──不过……”

    永原说着看了看手表:“咦,已经过了三十分钟啦?”

    “这很正常的;何况她还是一个人。──我这就上去看看。”

    “拜托你啦。再不走可就真的来不及啰。”

    朱子走进电梯里。

    “什么嘛!又搞这种事!”

    电梯门关上之后,朱子自言自语地发着牢马蚤。

    就算是只有五分钟的访问,因为要拍照的关系,所以化妆、选衣服、做头发这些麻烦事可是一件也省不了。然而,来作访问的媒体当然不会了解这种情形。

    “只要几分钟就好──”

    “只照一张而已,不用十秒钟的──”

    说得可轻松,但是事前的准备少说得花上一个钟头。

    尤其是疲倦的时候,化妆会老化不好,便挤出来的笑容也不自然。──假如可能的话,其希望今天可以让她什么都不要做,好好地休息一下。

    朱子虽然对其他的歌手或偶像算不上熟悉,不过跟着夏美在摄影棚、录音间到处跑的时候,也见过不少明星。

    现在的这些歌星跟艺人,特别是被称作偶像的这群小孩们——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小孩──”,朱子一眼就看出夏美与他们不同的地方。

    跟夏美同年龄的明星们,一旦出了镜头,就开始闹脾气,把不愉快一股脑都发泄在助理身上。

    相形之下,夏美显得稳重多了。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巨星地位与他人不同;不过朱子宁可相信不仅如此。

    “真羡慕你哇,带了一个好脾气的。”

    常常有其他艺人的助理这么对朱子说。

    当然,夏美遇到不痛快的事情时,也会议一些负气的话;不过绝不会不顾一切地乱发脾气。

    就这一点而言,夏美的确有着大人般的成熟。工作就是工作,夏美的举动态度似乎这么表示着。

    也因为如此,朱子才一直不想离开夏美。

    ──朱子走出电梯,急急地往房门前走去。

    “夏美小姐──你在哪里?”

    朱子开门走进屋里。

    开门的那一刹那有风吹的感觉;大概通往阳台的落地窗开了吧。

    不过,现在又不是顶热的季节。

    “你在哪里啊?──夏美?”

    没有回答。

    一定是睡着啦,朱子想道。

    答应一声“马上就去”,却又睡着了,也是常有的事。

    没关系,让永原等好了。反正,本来就是硬要赶鸭子上架的人不对。

    卧室的门是开的──朱子不禁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床上还乱七八糟地留着睡过的痕迹,但是夏美却不见了。

    “在洗澡吗……”

    朱子走过起居间,往浴室走去。

    半路上,朱子瞥了阳台一眼。落地窗果然是开着的,窗帘随风微微摇摆着。

    因为怕被人看见的缘故,夏美很少走到阳台。

    万一夏美住在这里的事被知道了,歌迷和摄影师一定会络绎不绝,到时候就别想过好日子了。

    因此朱子也一直很小心。

    朱子轻轻敲了敲浴室的门:“夏美小姐?──可以进去吗?”

    没有回答。而且也听不见水声。

    该不会沉着洗着,就在浴缸里头睡着了吧……。

    “夏美?──要进去啰。”

    朱子悄悄地推开门。

    ──呈现在眼前的是令人不敢置信的景象。一时之间朱子呆立着动弹不得。也不知过了多久……。

    夏美倒在洗脸怡前面,在浴缸的旁边蜷成一团。

    她身上还穿着朱子出门前看到的蓝色t恤和牛仔裤,左手满是血迹,浴室的磁砖上一片赤红。

    而在那滩血泊里,躺着一把剃刀。──她割腕自杀了。

    “夏美!”

    朱子好不容易回过绅来,跑过去蹲下,呼唤着偶像的名字。脸色惨白的夏美一直闭着眼睛,动也不动。

    “夏美……啊,居然做这种傻事!……到底是怎么了嘛!”

    镇定下来!现在一定要冷静!

    朱子自己对自己说。──我本来不是以当护士为志愿的吗?这种时候怎么可以慌张呢?

    朱子探了探夏美右手的脉搏。──还在跳,她还活着!

    朱子连忙抓来一条毛巾,紧紧地缚住夏美割伤的左手上臂部。

    “快叫救护车!”

    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客厅里,朱子一把抄起电话。

    ──还得考虑要送到哪个医院。

    必须是在这附近,足够可靠的医院才行。

    朱子连忙用对讲机和一楼的总机联络,把永原叫了土来。

    ──没一会儿,玄关的门便打开了。

    “喂,还没准备好吗?”

    一个悠闲的声音传了过来。

    “永原先生,夏美割腕自杀了。”

    永原一脸迷糊样。

    朱子继续说:“救护车马上就会来的,请您先到下面去等。我想,应该送到大医院比较好。请您赶紧想想有没有什么比较合适的医院。”

    “喂,你在说什么?什么救护车、医院的──”

    “请您过来看一下。”

    朱子一把抓住永原的手,便把他拖了进去。

    “喂──会跌倒的!我还穿着鞋哪!”

    永原抗议着。可是,一看见浴室里的情形,他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到底要送到哪家医院呢?请赶快想想!”朱子催道。

    “啊……。这这,这真是不得了……”

    永原已经脸色发育了。

    “是否要拜托一下社长,请他帮忙安排医院的事比较好呢?”

    “喔,对对对。──我就去打电话。”

    永原一边在嘴里叨念着不得了、不得了,一边往起居间走去。

    朱子跪坐在磁砖地板上,俯身看着夏美。

    好可怜……。一定是太累了。

    “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对我发泄不就好了吗……”

    朱子轻轻拨着垂在夏美额头上的发束。

    然后──夏美的眼皮颤动了一下。

    “夏美……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朱子轻声说道。

    夏美睁开了眼睛。但是眼神的焦点漫散,不知有没有看见朱子。

    “夏美──“海……”

    一个声音从夏美的肩问泄出来。

    “啊?”

    朱子连忙把耳朵凑过去。“你说什么?”

    夏美的唇间断断续续地泄出如微丝般的声音。

    “海……的深处……”

    然后,又闭上了双眼。

    海的深处?──是什么意思呢?

    应该没有听错,的确是那样说的。

    “──是的,──是的,我明白了。”

    永原的声音从起居室传了过来:“──真对不起。──是的,得赶紧想个对策。”

    何必跟那种人道歉呢?朱子想道。如果要道歉的话,大家都应该向夏美道歉才对。

    朱子注意到逐渐接近的警笛声。──已经来了吗?

    “永原先生,”朱子说道:“救护车来了。”

    “我知道啦。──社长,救护车好像到了的样子。──是的,到时再联络。──那么,请等我的消息。”

    永原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真是的……我只要一看到血,腿就软了……”

    “谁都会这样的。”

    朱子说:“请先下去跟救护人员说明好吗?”

    “好的好的。”

    永原连忙跑了出去。

    朱子走到阳台上,往下看去。救护车停在公寓前,身穿白衣的救护人员纷纷走了出来。

    看到他们慢条斯理不慌不忙的样子,不禁令人有点生气;但是再想想,这封他们而言,不过是日常的例行工作罢了。

    朱子做了几下深呼吸。──这下非得一直跟在夏美身边不行了。

    正打算回到屋里时,朱子的眼睛忽然被一部停在马路上的机车吸引住了。

    是所谓的迷你机车。──就是昨晚跟在车子后边那种。

    可是,那样的机车随便往路边一看都有好几部,应该不值得大惊小怪吧。

    朱子踩着坚定的步伐,往浴室走去。

    找寻经纪人听别人谈话的时候,通常会听漏重点的部分。

    “星泽夏美──”

    当这个名字跃进本堂千绘的耳朵时,她正在回家路上的电车里。

    一起回家的近子是个大嘴巴,因此千绘还听得见别人交谈的内容,倒也真稀奇。

    “所以啊,不是就像我刚刚说的吗,实在有点奇怪对不对;还有,那个家伙──”

    嗯嗯嗯,有理有理。千绘虽忙不迭地点着头,却连半句近子的话也没听进耳里。

    星泽夏美怎么啦?

    当然,星泽现在是家喻户晓的“全民”偶像,听到有人谈论她一点都不奇怪。

    不过,方才听到的那种语气似乎不大对劲。虽然没听见对话的内容,但从语调上判断,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暧,要不要吃糖?”

    千绘打断近子的话。

    “嗯。”

    千绘从书包里掏出糖果盒来。这样就可以让近子的“广播”暂停放送了。

    “──这下电视记者可有得忙啦。”

    “还用你说,一定闹成一团哪。”

    正在打屁的是两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子。──果然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原因还不清楚吗?”

    “搞不好是神经病发作噢。虽然长得那么可爱,谁知道现实生活里是什么样子。”

    “该不会是失恋吧?”

    “因为失恋就要寻死?她恐怕没那么纯情吧。”

    寻死?这个意思是──千绘心里一惊。星泽夏美死了?

    “喂,你不是最迷她的吗?”

    “明星这种东西,只不过是被塑造出来的虚象哪。我迷归迷,这一点可是明白得很。”

    “你真无情呀。”

    “不过,她居然会自杀未遂……看来她到底还是个“像人”的人。”

    第三章

    自杀未遂!千绘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时,近子又张开了嘴巴:“对了,那个呀──”

    千绘忍不住不顾朋友的话头,转向两个大学生问道:“对不起,请问你们说星泽夏美怎么了?”

    大学生们吃了一惊似地望着千绘:“──嗯,她用剃刀割腕自杀;刚刚新闻才报出来的。”

    “割腕……”

    千绘小声复诵着。“──那么,情况怎么样呢?”

    “还不知道哪。不过照刚刚新闻的说法,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

    “是吗?”

    千绘松了一口气。“真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没关系。你也是夏美迷吗?”

    “我哥哥是她的忠实歌迷。”

    千绘说着又道了一次歉。

    “──千绘,怎么搞的哇?”

    近子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没什么啦,只是有点在意而已。”

    千绘说着,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星泽夏美割腕自杀。──现在各种传播媒体一定都为抢新闻而挤破头吧。

    ──老哥昨天晚上才偷偷潜入她的公寓阳台上,录下了那卷奇怪的歌声,然后第二天她就自杀了。──这只是偶然吗?

    可是──如果不是偶然的话……。

    “那,你是说因为我的关系啰!”

    克彦哇哇叫道。

    “我有那么说吗?”

    “不然你是什么意思?我什么都没做哟!”

    克彦呕气地往床上一倒。──千绘坐到椅子上,说道:“瞧你发这么大脾气,果然是作贼心虚嘛。”

    克彦狠狠地瞪了妹妹一会儿,然后耸了耸肩膀,眼睛看着天花板。

    “可是……我录音的事情,她又不晓得。”

    “哦?”

    “当然呀!被发现的那时,我马上就把随身听塞入口袋里头。手里拿着那玩意的话,就不能从阳台跳到安全梯嘛。”

    “是吗?──可是,她不也看到老哥你了吗?”

    “拜托好不好。”

    克彦笑了笑:“我那时才没那么悠闲哪。”

    ──从阳台飞跳到安全梯的那一刹那,阳台的落地窗打开了。克彦回头一看,夏美背对着室内的灯光站在那里。

    两人的眼光接触。──夏美应该也看见克彦的身影了。两人暂时就这么对望着。

    克彦无法忘怀她那一瞬间的表情。那并不是平常熟悉的“偶像星泽夏美”。

    同样的脸孔,肴起来却像是另一个人。

    那副表情应该如何形容呢?──不止是单纯的惊吓而已;看着克彦的那双眼睛之中只有短暂的讶异,随即变成了难以形容的表情。

    因此,克彦迷惑了……。

    “总而言之,老哥也很担心她吧?”千绘问道。

    “当然了。”

    “那么,咱们就去探病吧。”

    “见不到的啦。”

    “咦,去探她的病才算忠实歌迷啊,不是吗?”

    “医院周围一定被记者挤得水泄不通,你要怎么进去?”

    那奇怪的表情……。

    一般而言,对擅自侵入自家阳台的“无聊男子”,一定会怒目相向吧!

    但是,夏美的表情却没有半点怒意。而且,还像是松了一口气似地──克彦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那种样子说是因为获得解脱,而表示感谢也不为过。

    当然,这也许只是出于克彦想像。少做这种一厢情愿的解释!──搞不好会这样被骂吧。

    但是,夏美的那种反应,确实不正常,所以这里头必定大有文章──这一点是跑不了的。

    “──喂,千绘。”

    “干嘛?”

    “她在哪一家医院?”

    “要去吗?”

    千绘两眼立刻发亮。

    “假如,我真有怎样──就是说,假如我做的事真的对她造成了什么影响的话,那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可是你能帮上什么忙?又不是医生。”

    “不是你一直煽火叫我要去的吗?”

    “当然,非去不可!”

    千绘点了点头,“我也一起去!”

    坐在椅子上的大内朱子,头猛然往前一倾,便一下子醒了过来。──坐着坐着就睡着啦。

    不过,大概也只睡了十分钟吧。

    朱子站起来,探身看着床上的夏美。

    夏美闭着双眼,平静地呼吸着。──似乎已经稳定下来了。

    朱子不禁松了一口气。

    当然,刚送到这里的时候,就知道投有生命危险了;不过还是无法令人放心。

    输血之后,好像还发了一点烧。

    搁在病床上的那只左手,裹在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绷带里,看在眼里实在令人心疼。

    “可怜的孩子……”

    朱子自言自语着;这已经不知是第几遍了。

    夏美到现在还没有恢复意识──当然也是由于注射了镇静剂的缘故,所以一直没办法问她自杀的动机。

    不论如何,日复一日累积下来的过度疲累必定是原因之一,朱子这么认为。

    正好趁这个机会,一定要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突然有人敲了病房的门,把朱子吓得几乎跳了起来。──怎么有这么没神经的人!

    如果是哪个不识相的记者,轨一脚把他踢出去!朱子义愤填膺地想道。

    打开门一看,安中常务站在那里。

    “啊,您终于来了呀。”

    朱子半讽刺半责备地说道。打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安中这还是第一次来医院。

    “我很忙!”

    安中粗声粗气地说。“人怎样了?”

    “您去问医生比较清楚吧。”

    安中一听,怒火往上冒:“我在问你!”

    “这里是医院哟。请您安静一点可以吗?”

    朱子毫不示弱。

    就算被炒鱿鱼泡在所不惜;面对气势凌人的安中,朱子毫无惧色。

    “好吧。──医生在哪?”

    “请去问那边的护士小姐。”

    “不能马上出院吗?”

    “怎么可能这么快──”

    “你怎么不看好她呢?为了这件事,搞不好她的演艺生命就要完蛋啦!”

    朱子一边按捺着冒上来的怒气,一边展开反击:“为什么她会这么做才是问题吧。谁也不可能全天候二十四小时都一直跟着她呀!”

    朱子本来以为安中会跳起来大吼大叫,出乎意料地,安中却逃避似地别开了眼光。

    按着,安中看着病房的门,问:“她说了什么吗?”

    “啊?”

    “关于自杀的原因,她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因为打了镇静剂的关系,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是吗?”

    安中叹了一口气:“那么,我去找医生谈谈。”

    说着举步就要走开,忽然又止住了脚步,转头对朱子说:“夏美就拜托你了。”

    朱子听见这话不禁楞了一下。

    安中的态度怎么忽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呢?最后那句话,听起来好像是“真的”在关心夏美的样子。

    夏美有如公司的摇钱树,安中平常当然就很在意她。可是,那是出自切身利害的关心。可是方才安中的那句话,却似乎怀着超乎于此的意味……。

    朱子想着想着,又轻轻地打开病房门,想回到病房里。

    正在朱子尽量不出声地合上门的当儿──。

    “朱子……”

    忽然传来的声音,又让朱子吓了一跳。

    “──哇,吓死我了。你醒啦?”

    “嗯。”

    “觉得怎么样?”

    “好像──还昏昏的。”

    病房里没有开灯,因此是一片昏暗。

    “再睡一下吧,现在还是半夜呢。”

    “哦……”

    夏美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正以为她又睡着了的时候──。

    “对不起。”

    夏美轻轻地说。“现在一定很乱吧?”

    “我本来还以为我会吓到昏倒呢。”

    朱子开朗地说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想要什么吗?”

    “我想喝水。”

    朱子把装了水的杯子递了过去;夏美稍稍抬起身子,慢慢地喝着。

    “要不要吃东西?”

    “现在不想,谢谢。”

    夏美把还剩一半水的杯子又送了回去,开口问道:“电视跟杂志的记者有来吗?”

    “满坑满谷的。”

    朱子点了点头:“现在大概走了一大半吧?不过每家都留了一、两个人;反正就是要死缠到底的样子。”

    “哦。”

    夏美微微笑了一下。“变成新闻焦点了。”

    “是啊,这下那些杂志可不愁没得写啦。”

    “──刚才的声音是安中先生吗?”

    “是啊。居然挑这种时间来,真伤脑筋!”

    “他说了什么吗?”

    “就是问你怎么样啦,这一类的……。”

    朱子说着往夏美靠了过去:“说太多话会累的哟。明天再说,好不好?”

    “哦……”

    夏美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朱子。”

    “什么事?”

    “真对不起。”

    “别在意了。总之,现在先好好睡一觉吧。”

    “嗯……”

    ──过了一会儿,夏美似乎又睡着了,发出丁规律的寝息声。

    朱子打了个呵欠。

    也许是安心了的缘故吧,忽然觉得睡虫上身了。要不要在沙发上躺一会儿呢?想着想着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朱子走到窗边,往下看。

    还是老样子,有好几部车子停在那里。──不外是电视公司、周刊杂志、报社之类的车吧。

    为了一个小女孩,在这种三更半夜,还守在外头……。这些大人也未免太拚了吧。

    辛苦你们啦,朱子心里暗笑。

    远处,传来了救护车的警笛声,声音好像逐渐靠近这家医院。

    这家医院本来就是急诊的专门医院,专门处理各种紧急伤患。

    已经看见救护车了;果然是朝这里来的。──一闪一闪的警示灯把路面照得一片通红。

    等到车子开进了医院,从各媒体的车阵里,有人跑出来打听是怎么回事。

    总不会又有偶像明星要住院吧。

    朱子离开窗口,轻声慢步地走出病房,来到走廊。

    大概因为有急诊的关系,走廊的尽头喧攘了起来;护士们也快步往楼下冲去。

    安中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

    “怎么了吗?”

    被朱子一问,安中的眉皱了皱。

    “正跟医生讲到一半,说有急诊就又跑掉了。──不过,医生说夏美大概没什么要紧的。”

    “请让她好好休息几夭吧。”

    朱子说:“这是个机会。要是不趁着这次让她恢复精神的话,同样的事情一定会再度发生的。”

    “这可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哪。”

    安中说着耸了耸肩。

    看来,安中又回到原来“铁算盘”的样子了。

    “那么,要如何跟媒体说明呢?”

    “我正在为这个头痛哪。”

    安中叹了一口气:“总而言之,自杀未遂这种事还不至于损害夏美的形象;但是,公司的形象恐怕会大大地下降。”

    这也是你们自找的啊,有什么办法。朱子在心中暗道。

    “为了这件事,原来预定上的电规节目全完了;还有最最要紧的演唱会恐怕也会受影响。”

    “不能拿这种事怪她呀。”

    “我知道啦。”

    安中苦笑道:“你好像夏美的守护神。”

    “我自己也这么认为。”

    “反正──任何人问你任何事,你都不要表示意见。明白吗?一律拒绝回答喔。”

    “好的。”

    “公司会选择适当的时机发表正式声明。人家问起的话,只要这么说就成了。”

    “我明白了。”

    “永原呢?他人在哪?”

    对了,倒是一直没看到永原的人影。

    朱子已经把永原给忘了。

    “那家伙!这种时候怎么可以不在夏美身边呢?”

    安中一脸不快地说。

    “也许是看到了血,觉得不舒服吧?”

    “打电话到他家看看。”

    “现在是半夜呢。”

    “没关系。能让他悠闲地休息列明天吗?要商量的事可多着哪。拜托你,叫他马上过来。”

    你自己不会去打电话吗?朱子实在很想这么说。但是转念一想,这样未免太孩子气了。于是走到一楼去打电话。

    大门口边上,轮值的医生和护士正在为了方才送到的急诊病患忙成一团。

    朱子不情愿地走到公共电话边,拨了永原家的号码。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之后,传来一个爱困的女声。

    “喂……”

    “啊,永烦太太吗?我是负责照顾夏美的大内。”

    “哦,你好──。”

    “您先生在吗?麻烦请他听一下。”

    “咦?”

    对方似乎很困惑的样子:“他不在呀。几个钟头以前才打电话回来,说今晚要一直待在夏美小姐住的医院……”

    “说要一直待在医院?”

    朱子吃了一惊。

    夏美入院的时候,永原的确是跟着一起来的。不过后来为了要应付蜂拥而来的媒体记者,就一直没回病房。

    “那么我去问问看好了。对不起,这么晚还打扰您。”

    朱子挂掉电话。

    这可怪了。──永原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

    挤进车内的偶像明星“出去!出去!”

    好大的力气,这真的是女人吗?克彦和千绘被护士从医院的大门推了出来。

    “真是的!”

    千绘瞪着克彦:“都是老哥你啦!居然在这种时候乱叫一通。”

    “喂,你知道她要给我打的是什么针吗?”

    克彦苦着一张脸回头看了看:“那个护士小姐约力气还真大哪;该不会是女子摔角选手出身的吧?”

    “别说蠢话好不好。”

    千绘伸了个懒腰:“人家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妙计,都被你糟蹦了!”

    当然,开门见山地走到医院的服务台问:“请问星泽夏美的病房在哪里?”的话,人家是不会告诉你的。

    于是依照千绘出的主意由克彦扮成紧急病患,打一一九叫救护车,要求送到目标的医院。

    计画顺利进行,两人就这么混进了医院里。但是一看到护士拿着不知是啥药剂的针筒走过来的时候,克彦便慌慌张张地叫道:“没事了!我已经好了!”

    这一下引来了人家的怀疑,不一会儿真相大白之后,两人便理所当然地被赶出来啦。

    “哎,还好只被骂了一顿而已。”

    千绘说道:“万一报到学校,可是会被退学的呢。”

    “这个主意是你出的吧。”

    “咦,不是因为老哥你说无论如何都想见她一面的吗?”

    “可是,我──”

    两个人正吵得不可开交的当儿,忽然──。

    “你不是本堂君吗?”

    一个男人说。

    克彦吃惊地回头一看。──一辆破兮兮的小型车里,有个挂着眼镜的瘦男人正摇下车窗看着他。

    “啊,仁科先生。”

    “为了夏美的事跑来的吗?”

    一个二十七、八岁,带着几分疲惫的青年人,从车里走出来。他看起来有点纤细而神经质,并且散发着一股满不在乎的神气;另外,还有一双焦点似乎不在这个世界的眼睛……。

    简单说的话,这个人给人的印象,就是那种因为生活而没有当成诗人的文艺青年。

    “呃──这是我妹妹,千绘。”克彦说道。

    “你好,我是c时报的仁科。”

    “啊,哥哥提过你的名字,你是负贵采访星泽夏美的记者吧。”

    “是啊。昼夜不舍,风雨无阻,每天都追着一个十七岁的女孩跑。”

    仁科的语调里透着几分苦涩。

    “又要守通宵吗?”克彦问。

    “嗯。等天亮就有人来换班了。──怎样,要不要一起去喝杯咖啡?”

    “你可以走开吗?”

    “反正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什么状况,走吧走吧。”

    给仁科这么一说,克彦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三个人把车子停在一边,走进了附近的家常餐厅。

    大概因为处在干道旁边的关系,这家餐厅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现在虽然是半夜,里头却有不少客人。

    三个人细细地咀嚼着点来的三明治。

    “知道她为什么要自杀吗?”克彦问道。

    “不知道。──看她那种忙法,恐怕也没有失恋的机会吧。一定是累过头,就精神崩溃啦。”

    仁科丝毫不盛兴趣地说。

    第四章

    “那么,没有进行调查吗?”千绘问。

    “反正明天经纪公司一定会召开记者会的嘛。到时候照着写一写,报上去就好了。”

    仁科满不在乎地说道。“要是随便乱挖新闻,搞不好人家以后就把你列入拒绝往来户。万一变成那样就惨啦。”

    “啊……。”

    千绘一副泄了气的表情。

    克彦当然是在跟着夏美到处跑的时候认识仁科的。倒也不是因为发生过什么事件而认识,只不过常在夏美上电砚还有开演唱会的时候碰过好几次面,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混熟了。

    一般来说,克彦并不喜欢演艺新闻的记者和播报员这类人。谁会喜欢这些脸皮厚不可测的家伙呢?

    但是,仁科是这群人之中的例外。既不会死皮赖脸地硬缠,也不会在记者会前为了抢位子跟人家打破头。

    也因为如此,仁科一百都没有要飞黄腾达的样子;不过他本人似乎对升迁也完全不感兴趣。

    仁科总是一副以自己的职业为耻似的冷漠样。

    “你们好像刚刚才从医院里出来嘛?”仁科说道。

    “嗯,是的。”

    千绘把利用救护车混进医院的计画,源源本本说了一遍,让仁科笑翻了天。

    “──哇,太厉害了!你们实在比我有干劲多啦。”

    “结果还不是失败了。”

    克彦不好意思地说。

    “不不,你们既不为抢独家新闻,也不为钱,只是单纯地担心星泽夏美的安危,和你们一比,我们可差得大多啦。”

    仁科打了一口呵欠。“──只要迷迷糊糊地在外面待一待就有薪水可拿,记者这一行实在是太好干啰。”

    说归这么说,仁科的脸上可是清清楚楚地写着:干这一行简直是逊毙了!

    “请等一下──”

    忽然在医院的走廊上被人叫住,朱子回过头来。

    朱子正是要回夏美病房的路上。叫住她的是一个穿着睡袍的瘦削女子,一看就知道是院里的病人。

    “啊,请问有什么事吗?”

    该不会把我当成护士了吧?朱子想道。

    “你,是不是那个──假如不是的话那真抱歉──星泽夏美的助理小姐?”

    “嗯,是的。”

    “果然不错!”

    女子点了点头。

    也许是头发乱糟糟、又一副憔悴的样子吧,这个女子看起来怕有四十五、六了。

    “难怪我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对不起,请问您是哪一位?”

    “啊,抱歉,只顾着自说自话……。──我叫做安中贵代。”

    “安中……。那,您是安中常务的──。”

    “我是他太太,现在在这里养病。”

    “啊,我不晓得……”

    朱子连忙点头,行个礼:“我是大内朱子。”

    “对对,我就记得是这个名字嘛。──夏美小姐还好吗?”

    “嗯,伤势已经稳定了。”

    “那就好……”

    安中贵代有些暧昧地说道。

    夏美会送到这里来,大概是因为安中对这家自己太太住的医院比较熟的关系吧。不过,安中对太太在此住院的事却只字未提。

    “已经住好久啰。”

    贵代说道。“简直觉得自己变成这家医院的主人啦。”

    “您是哪里欠安呢?”

    贵代没有回答朱子的这个问题。

    “我先生有来这里吗?”

    “安中先生吗?您马上就可以见到他的。”

    “他来啦?哟,我居然都不知道。”

    贵代的脸色立刻变了。朱子心想:哇,糟啦,看来似乎不说比较好的样子。

    就算已在医院住很久,趁这个机会去看看太太不是理所当然吗?这下已经很明白了:安中和太太之间的感情,恐怕是好不到哪里去。

    “我先生在哪里呢?”

    贵代试着装出冷静的样子,但是脸色已经僵掉了。

    “呃──我想,应该在夏美小姐的病房里吧。”

    “麻烦你带我去好吗?”

    虽然很有礼貌地说着,可是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虽然不甚情愿,朱子还是领着安中贵代来到夏美的病房前。

    安中就在走廊上。──看起来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安中先生?”

    朱子开口招呼道;安中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是你啊!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咦?您不是要我打电话找永原先生吗?”

    “这个我知道!我说的是夏美!”

    “夏美小姐?”

    朱子反问道。

    “对啊!她不在病房里!”

    “我不晓得啊,我刚才在下面打电话。──安中先生,您不是一直待在这里吗?”

    “我──”

    安中说到一半,忽然注意到了在一旁的妻子。“贵代?你在这里干嘛?”

    “我才想问你这句话呢。”

    贵代冷冰冰地说道:“来这里了,也不去看我一下,你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东西!我是在忙公事哪!”

    “就算再忙,总不会连到我房间走一走的时间也没有吧?”

    “你给我听好!现在可是非常状况!”

    朱子一点也不想听安中夫妇在这里吵架,便走进病房里。

    灯是开着的,床上空空如也。

    会去哪里呢?不是明明睡得好好的吗?

    朱子回到走廊上。

    “少给我废话!要不是我拚死拚活地工作,你能在这里过舒服日子吗!”

    “什么叫舒服日子?你以为我喜欢住医院啊?”

    眼见两人吵成一团,朱子连忙插嘴说:“请等一下!──安中先生,夏美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怎么知道,刚才进去看时,她就不见了──”

    “得快去找她!她刚自杀未遂,搞不好又到什么地方寻死了!”

    “啊,是、是吗?”

    安中一反平时的冷静,这会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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