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奇怪。”荆羽承认,当时他接受考验的时候虽然知道是爷爷的安排,但是却也不知道他最终的用意是什么。
“那是因为你的天赋!”荆缺道:“你天生身体素质奇高,力气巨大,这件事情在家族中很少有人知道,但是却瞒不过爷爷。”
荆羽明白,荆鹤身为荆家家主,家族内所有人几乎都生活在他的眼睛下,没有人能对他隐藏什么秘密。
“所以,爷爷猜想你的天赋必定也不一般,因此你对他,对整个家族来说还有一些利用价值,若你能够变得强大,那么我们荆家就会拥有多一名强者!”荆缺冷静地分析着:“所以他将家传功法传给了你,希望你能成功修炼。”
“但是,我失败了!”荆羽道。
“可是爷爷却并不知道。”荆缺道:“直到后来,你在屋中不断昏迷,族人们才知道你修炼失败了。而后,爷爷曾派铁山想去查看你的情况,但是被你拒绝了。”
四年前,铁山曾经去找过荆羽,等了三天才等到荆羽从昏迷中醒来,说要查看荆羽的情况,但是被荆羽拒绝了,因为他不想受到爷爷的恩惠。
“爷爷放任你自己修炼,期待着你能成功,然而五年过去,修者最珍贵的时光已经流尽,你却仍是没有成功,他对你的耐心终究还是被时间磨灭了。”荆缺话语低沉,深深看着荆羽,道:“所以他今天召见你,恐怕是要对你有所行动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荆羽淡淡一笑,这些事情结合荆缺所说的故事,他已经知道那个爷爷要对他做什么,“他会拿我来试药?”
荆缺沉默,并不回答,身为荆家子弟有些话他不能说得太白。
沉默了一会,荆缺道:“这个故事我是听我父亲说的。”
荆羽明白了,荆鹤的确有用他试药的意思,这事情荆缺原本并不知道,但他的父亲知道,并且告诉了他,而他又告诉了荆羽。
荆羽心中滋味难明,想不到今日的召见竟然是为了这个原因,他的爷爷居然要拿他来试药。荆羽知道,自己在爷爷眼中已经是个废人,显得毫无价值。试药不是重点,真正的重点是他爷爷想以此药来帮他打破不能修炼的枷锁,只要成功,以荆羽的天赋必定不会平凡,而如果失败,那么也只是使荆羽这个废人废得更加彻底而已。
成,则荆家多一名强者,败,则损失一个人人厌恶的废人。可以说这对荆家而言是场有赢无输的赌局,因为若赢他们赢得的利益是巨大的,而输的话却只是让他们输掉他们本来就不想留住的筹码。
就像有人用他的千万家财来赌你一个摔破了的碗,只要是正常人没有人会不接受。至于试药,那只是附带的结果,根本无关紧要,因为荆家人早已经放弃了这张药方。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荆羽衷心感谢,荆缺也许有别的目的,但是这个信息的确对他非常重要。
荆缺道:“你还是离开家族吧,不然真的可能会死在家族中。”
荆羽微笑摇头,道:“既然我自己也找不到别的办法,为什么不去试一试,也许那枚丹药真的能改变我现在的情况。”
荆缺对荆羽的回答仿佛没有一点意外,淡笑道:“我早已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以你的性格是不会走的。”
他们两个虽然没见过几次面,却对彼此已有些了解。
荆缺离去了,荆羽则继续向前,虽然知道了家族可能会拿他来试药,但他没有半点惧意,毅然来到了荆鹤的那座小楼。
那座小楼依然没有变,与五年前一模一样。只是五年前的荆羽还只是个稚嫩的孩子,如今再次来到这里,他却已成长为一名英姿勃发的少年。
铁山守在一楼,见到荆羽,他立刻将荆羽领上二楼,来到了五年前那个荆羽曾经流下鲜血的房间。这里的血已经不复存在,荆羽甚至已经不记得五年前他站在哪里,因为那时周围都是黑暗的。
如今,这个房间里的门和窗都敞开着,从中能够看到屋外炫目的阳光,不似五年前那般昏暗。但纵然如此,这间屋子里却还有一个角落显得很昏暗,在那个昏暗的角落中,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他被黑暗笼罩着,无法看清其面目。
荆羽知道,那个人就是荆氏家族的家主,也是他的爷爷。
记忆中完全没有爷爷的样子,荆羽不知道爷爷长得是什么样。此刻他深深凝视着黑暗中的人,心中想的却不是他的样子,而是荆缺和他说过的话。
“事情真的会是那样吗?”
荆羽心中复杂,他今天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他不怕死,否则五年来他就不会一次一次尝试着修炼,他只怕死得不明不白,死得没有价值,更可怕的是他有可能会死在自己最亲的人手上。
“你找我来,究竟有什么事?”荆羽开口,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话语平淡,没有表现出心中的酸涩。这五年,荆羽已经学会掩盖自己的内心,所以此刻面对爷爷,他的语气也是那么不卑不亢,平静无波。
黑暗中的人影沉默许久,而后才漠然道:“听说你已经在自己屋中尝试修炼了五年,并且经常昏迷?”
“嗯。”荆羽点头,心中像堵住了一般难受,事态正在往荆缺所说的方向发展,他心中虽然怨恨这个爷爷,也仍是不愿彼此的关系走到那一地步,如果真的发生的荆缺所说的事情,那么他将永远不可能原谅这个爷爷。
黑暗中的人又陷入沉默,许久之后,他的右手缓缓伸出了黑暗,那支手上握着一个方形的小盒子。
“这是给你的。”黑暗中传出声音。
荆羽看到这个盒子,心上犹如被人抽了一鞭,事情真的正在发生。他迈开沉重的步伐,走上前,从那支手中接过那个盒子。
仅数寸长宽的盒子握在手中,荆羽却觉得像是提着一座大山一般沉重。他没有揭开盒子,但是却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虽然知道,荆羽还是故做疑惑道:“这是?”
“这是族内长老炼出的灵丹,可助你修炼。”黑暗中的声音淡漠,听不出什么感情。
“是么?”荆羽笑笑,揭开盒子。
盒子中,有着一枚指头大小的丹药,呈白色,表面隐隐有道道光华在流转。
“白色,指头大小,表面有一层光华,但要仔细看才能看清。”这是荆缺离去前对人劫丹的描述,与眼前这枚丹药一模一样。
“看来他们是真的想拿我的命来赌了。”荆羽心中说不出的复杂,这些族人虽然对他厌恶,但从没做过会危及他性命的事情,而如今,他们终于做了。
“这枚丹药的药方是家族的秘密,为免泄露,你就在这里将它服下吧!”黑暗中的声音淡漠,冷冷传入荆羽的耳中。
“呵,好吧。”荆羽笑笑,显得很是温和,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的悲愤!说是怕药方泄露,其实也就是想亲眼看着荆羽将其服下而已,荆羽又怎会不明白。
“十五年,在家族中生活了十五年,我欠你们荆家十五年的养育,但是今天服下这枚丹药之后,我荆羽,再不欠你们荆家一分一毫!”这些话荆羽没有说出来,他是在心中对自己说的。
十五年,虽然照顾他的是阿沙,但是衣食住行都是荆家给予的。服下这枚丹药,代表荆羽把自己的性命交给荆家做了赌注,而这场赌局他们无论是赢是输,荆羽也算将这十五年的亏欠全都还给了他们,从此以后再不亏欠。
荆羽从盒中取出那枚白色的丹药,送进嘴里,然后,轻轻咽下。在这过程中他心里无悲无喜,云淡风轻,即使立刻死去,他也不会后悔,因为他把一切都在这一刻尽数还给了荆家。
黑暗中的人始终静静看着,没有说话。
当荆羽把丹药吞下肚子,他的眼神变得清明,不再如先前那般复杂,他看着黑暗中的人,淡然开口道:“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暗中的人没有回答,荆羽也没有等他回答,转身走出了门外。
铁山从荆羽走出的地方走进来,道:“此药用在不同人身上的反应和起效的时间都不同,要等他服下的药起效估计还要一些时间,要不要派人一直跟着他?”
黑暗中的人沉默,许久之后才道:“算了,随他吧。”
“是!”铁山躬身,退出了门外。
第二十四章 离家序曲
荆羽没有回到自己屋中,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荆鹤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让荆羽对这个家族彻底绝望了,以前现虽然早就想离开,但一直觉得自己对家族有所亏欠,而今天他终于将一切都还给了他们,如今已到了离开的时候。
荆羽要离开家族不只是因为这个家族充满了冷漠,还因为他相要去寻找自己的父母,但他根本不知道父母身在何方,所以在离去前他要找个人问一问。
他在家族找不到别的人,只有荆缺,荆缺也许不知道他的父母去了哪里,但是荆缺的父亲一定知道,所以荆羽来到了荆缺的住处。
“你要找我父亲?”荆缺听荆羽说明来意,已然明白了他的想法,“你要离开?”
荆羽点头,虽然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但是对荆缺恐怕很难隐瞒,他知道荆羽的事情太多了。
荆缺皱眉道:“只是,你如今服下了那枚丹药,即使离开恐怕也……”
荆缺没有把话说完,但荆羽已经明白他要说的,他是怕荆羽现在离开也是徒劳,因为一旦他身上的药效发作,很有可能会死在外面。
“不是也有人服下以后没有事吗?”荆羽笑笑,如今他只想离开,即使死在外面在他看来也比死在家族要好得多。
“好吧,我去叫我父亲。”荆缺离去,将荆羽一人留在了院中。
不多时,荆缺与另一个人一起返回,是一名青年。
那个人看上去仅有二十多岁左右,与十八岁的荆缺看起来就像是两兄弟,因为他们非常相似,无论是气质还是外貌,那人与荆缺几乎一模一样,他们两人同样完美。
不同的只有他们衣服的颜色,荆缺是一尘不染的白色,而那个人则是截然相反的黑色,除此之外还有他的眼神,他的眼神比荆缺要深邃许多,这是沉稳和成熟的表现。
“这就是我父亲。”荆缺道。
荆羽惊讶,这名青年竟是荆缺的父亲,他的七伯父,据荆羽所知七伯父荆彦至少有四十多岁,不想却是如此年轻的一名青年。
“羽儿见过七伯父。”荆羽连忙道,他平时几乎从未向任何人行过礼,因此反应慢了点,差点忘了向荆彦行礼。
“嗯。”荆彦点点头,他的眼神中没有其他人那样的厌恶与憎恨,却也有着无法溶化的冷漠,“你找我?”
荆羽点头,道:“羽儿想问一些关于父母的事情。”
荆彦眉头一皱,望了窗外一眼。荆缺会意,立即前去关上了所有门窗。
荆羽疑惑看着这一切,为什么说自己父母的事情要关门闭户,难道这有什么不能让人听到么?
门窗关好后,荆彦皱眉看着荆羽,道:“你想知道什么?”
虽然疑惑,但是荆羽还是没有问出来,而是道:“我想知道,我父母去了哪里,以前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什么会留下我一个人,家族中的人又为什么那么讨厌我,是因为他们吗?”
荆羽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惹得荆彦的眉头越皱越深。
“以前……”荆彦目光深邃,似乎忆起了往事,摇头道:“以前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只能告诉你,你的父亲和荆恒一起离开了荆家,找到荆恒,也许就能找到你的父亲。”
“荆恒?”荆羽发愣,那是他五伯父的名字。他只听过这个名字,却没见过这个人,因为荆恒也在很久以前就离开了荆家,只是荆羽从不知道他是和父亲一起离开的。“他们去了哪里?”
“不知道。”荆彦说完这些后不愿多说,任荆羽苦苦追问他都没有透露一丁半点。
荆羽知道再问也没用,告别荆缺离开了。
荆羽离开后,荆彦淡淡看着荆缺,道:“他也是你的目标?”
荆缺笑着,对待自己的父亲同样平淡,道:“你难道不那样希望吗?”
荆彦沉默,望着荆羽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语。
荆羽回到自己屋中时已是黄昏。他回到屋中后立刻盘膝坐下,检查自己的身体。他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尝试运转离火决才能查看自己的身体是否出现了变化。
功法运转,如丝的灵气在荆羽丹田汇聚,只要那黑色的雾气不出现,那么荆羽就很可能会修炼成功,而它一旦出现,就代表荆羽失败了,五年来,只要黑雾出现,荆羽就没有半点希望!
红色的灵气在荆羽丹田聚集,而黑色的雾也同样如期而至,缭绕在红色的火灵气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半点改变,和五年来荆羽每次尝试的时候情况一模一样。
“真的没有一点变化?”
荆羽没有停止,继续运转着功法,他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没有半点改变。
火之灵开始慢慢壮大,而黑雾始终如同过去,在其周围不停缭绕。最终当火灵气成长到足够点燃的地步时,荆羽停了下来,因为那黑色的雾已经悄悄迫近。
荆羽太了解这种情况了,此时只要他点燃火之灵,那黑雾就会瞬间涌上,将火之灵湮灭。最终,荆羽不得不散去了体内的火灵气,继续下去他必定又会陷入昏迷,而此刻他还有事要做。
睁开眼睛,天色已暮,荆羽望着窗外,久久不语。
许久之后,门被推开,阿沙提着饭菜走了进来。
“少爷,吃饭了。”阿沙微笑着,揭开提着的盒子。
盒中是都是荆羽最爱吃的饭菜,荆羽看着那些菜,却久久未动。
“少爷,怎么了?”阿沙道。
“没什么。”荆羽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突然道:“阿沙,你照顾了我多久了?”
阿沙想都没想,笑道:“不久,才十五年。”
“十五年……”荆羽默然,虽然这仅是短短的三个字,但对任何人来说它都是漫长而珍贵的,人的一生又能有几个十五年?然而阿沙却将这三个字轻描淡写。
荆羽也才十五岁而已。这短短的三个字,却意味着阿沙照顾他的一段漫长的时光。也许荆羽的人生还有很多个十五年,但是他人生最初的这段时间里,是这个仆人领在他前方,牵引着他走过了人生中第一个十五年。
“阿沙。”荆羽唤道。
“少爷?”阿沙疑惑,感觉荆羽的表现有些奇怪。
“如果……如果让你跟着族里其他少爷,你肯吗?”荆羽的目光望向窗外,不敢面对阿沙的眼睛。
“当然不!”阿沙坚决摇头,道:“少爷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老说一些奇怪的话?”
荆羽摇头,望着窗外沉默不语,心中已经决定了一些事情。
第二十五章 风拂羽落
夜。
深夜。
阿沙已经睡了,家族内的许多人都睡了,但却不包括荆羽。
荆羽坐在自己的床上,闭着眼睛,人却很清醒。
深夜的荆家很暗,因为许多地方的灯都熄灭了。天空没有月亮,仅有几颗暗淡的星星,发着微弱的光,却不足以照亮这方天地。但对荆羽来说却足够了,他本来就已习惯了黑暗。
其实,荆羽非常希望在今夜的黑暗中那个朋友会到来,那个朋友就是乌霜。
五年了,乌霜再没有出现过,荆羽至今仍不知道那颗进入了自己身体里的珠子是什么,但是现在他已经不关心了,他只希望乌霜能够出现,那是他在家族中,甚至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也是他唯一想与之道别的人。
然而荆羽等到了后半夜,乌霜都没有出现。
荆羽无奈地下了床,走出了房间,然后从后门出了荆家。前门时刻有人把守,荆羽无法从那里离开,只有后门无人看守,荆羽只有从这里出去才不会被家族的人发觉。
离开的时候终于到了,若说还有什么放不下,那就是阿沙。阿沙一心一意照顾了荆羽十五年,对荆羽而言阿沙就是他最亲的人。然而此次离开,荆羽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否在外界生存下来,他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他不想阿沙在这个时候跟在他身边,把阿沙留在荆家也许对他反而好一些。
虽然不舍,也对不起这个照顾了自己十五年的仆人,但是荆羽别无选择。他独自一人离开了荆家,两手空空,不曾带走任何东西。那些都是荆家的东西,荆羽尽数还给了他们,他不想再对荆家有任何亏欠。
当走出荆家的一瞬间,一股茫然悄然袭来,与黑暗一起将荆羽团团包围。
天下之大,却何处才是他的归处?身后就是无数亲人所在的家族,然而他却只想远离他们,不想再与他们有任何牵连,这是悲哀,还是无奈?
清风拂过,树上的叶子随风飘落,归于地面,荆羽看着这片落叶,心中叹息。
“落叶归根,我的根又在何方?”
荆氏家族不是根,他们不过是树的枝干,荆羽这片树叶不可能永远附于他们之上,他总要落下,回归到根的怀抱。而吹落这片叶子的,就是荆家试药那一场风。
“风吹落叶……只有父母所在才是我的荆羽的根!”
然而他们在哪里?荆羽完全不知道,他要找,找到他们,他相信父母所在的地方才是自己最终的归处。
暗淡的星星犹如一双双眼睛,目送着荆羽在夜色中渐渐远去。
原地,落在地上的叶子被风吹起,随风飘摇,荆羽的未来注定和它一样,只能随风而动,不能自己。
夜已尽。
荆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他不知疲倦,只知要远离那个家族,远离那些所谓的亲人,一夜间荆羽一直在走,一刻也没有停下。
朝阳升起,天上那几颗陪伴荆羽走了一夜的星星已不见了踪影。
“已经走了很远了吧。”
一夜的奔波终究是耗尽了荆羽的精力,他走到路边一间小屋前轻扣,想在此休息一下。
屋中住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老人很善良,听了荆羽的请求后答应了他,此处便成了荆羽离开家族后第一个落脚的地方。
荆氏家族,荆鹤的小屋。
“他离开了。”铁山站在房间中,对暗中的人恭敬说道。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荆羽离开荆家,终究还是瞒不过家族的眼睛。
黑暗中的人影沉默许久,突然从黑暗中站起,缓缓走出了黑暗。他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初升的朝阳,背对着铁山,淡淡道:“把他带回来。”
“是!”铁山应道,而后退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了那个有些苍老的身影,他看着朝阳久久不语,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这是个高大的男人,看起来只有五十多岁,实则他早已年过七十,但他修为高深,因此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并不多么明显。
这就是荆家的家主——荆鹤。
荆鹤望着朝阳,一动不动,初升的太阳很是柔和,而他眼中的光芒却让人炫目。他看着远方,眼中寒芒闪动:“无论怎么样,你不应该叛离家族!”
荆羽在老人屋中休息了一天,之前他从夜晚走到天明,此时他醒来时,天已将黑。
这一日,荆羽初次在家族以外的地方入眠,虽然是在陌生人家,且睡的是硬厚的木床,但这一觉荆羽却睡得无比踏实,他从来没睡过这么好的觉。
走出房间,荆羽想找到那位老人,向他表示感谢,但他寻遍整间屋子也没看到老人的影子。
“老人家。”荆羽在屋中呼唤,但屋中却静悄悄,无人回应。
突然间,门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老人家,是你么?”荆羽听到脚步声,在屋中问道。
脚步声停下,似乎站在了门前。
“老人家?”荆羽又唤了一声,但门外的人却没有半点回应。
“奇怪了。”荆羽不明白那老人为何不回答他,他确定门外有人,因为他已经从门下的缝隙中看到一个影子。
此时,门微微动了,裂开了一条缝。从缝中,荆羽看到了一只眼睛,正在盯着他!
“谁!”荆羽一惊,大声喝道。
“吱~”
门被缓缓推开,破旧的木门在被打开时发出难听的声音,叫人压抑。
压抑的声音终于停止,门已经完全敞开!门外,魁梧的汉子静静站立,正看着荆羽。
“想不到你们这么快就追来了。”荆羽笑笑,恢复了从容。
门外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铁山,他走进门,对荆羽笑道:“羽少爷,外出游玩结束了,该回去了。”
荆羽平静看着铁山,沉默无言。他知道自己的出离瞒不过家族,却没想到他们仅仅一天就追上了他,他还是低估了家族的势力,他们竟然如此轻易就找到了他。
荆羽沉默看了铁山一会,摇了摇头。
铁山依然带着微笑,他在荆羽身旁坐下,道:“羽少爷难道想叛离家族么?你可知道那是什么罪名?”
荆羽平静,淡淡道:“死罪。”
第二十六章 地牢杀机
在如今,叛逃是大罪,因为任何人的叛逃都有可能导致宗派或者世家的秘密泄露,从而招来不可想象的灾难。因此,各方势力对叛逃者的惩罚都非常重,但凡有叛逃者无论地位高低,一律死罪!
而荆羽,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自行离开家族,这样的情况是各势力所不允许的,因为这样一来如果有人想要带出一些机密将变得很容易,荆羽偷偷从后门离开,已经违反了族规,轻则只是小惩,而有心人若是此时想要给他扣上判族的罪名也很容易。
“既然羽少爷知道,那么我想羽少爷是不会那么做的,这次出来只是想游玩一番,是么羽少爷?”铁山微笑,对荆羽这次的离开轻描淡写。
荆羽微笑,依旧摇头。从他走出荆家那一瞬间开始,他就绝不会再回头,即使死!这是荆羽的选择,即使为了这个选择他要付出生命,他也不会后悔。
铁山的微笑渐渐收敛:“这么说羽少爷你是真的要叛离家族了?”
荆羽沉默着,态度坚决,他早已厌倦了那个家族,如今更是对他们彻底绝望,所以他才会选择离开。而当做出选择,就要为自己的选择负上责任,所以现在即便是死,荆羽也不愿违背自己的选择。
铁山看着荆羽坚决的眼神,已然明白自己不能劝服荆羽,一声叹息,朝门外道:“来人!”
顿时,门外走进两名红衣青年,这是依附于荆家的外姓成员,通常家族的一些杂事都会让他们来处理。
“请羽少爷回去吧!”铁山起身,当先走出了门外。
两名红衣青年立即将荆羽架起,紧随其后。荆羽没有修为,虽然身有巨力,但这两人的修为显然不低,他根本无法反抗。
在门外,荆羽见到了那位收留他的老人,老人安然无恙,并没有受到伤害。
铁山没进屋就知道荆羽在里面,和这老人肯定有些关系,但荆羽不怪老人,因为荆家的势力太大了,老人无依无靠,不得不向他们低头。
荆羽离开家族后走了一夜,而他们的归程却只花了半天时间,因为铁山几人都乘着坐骑,那是一种红色斑纹的老虎,体型健硕,一步抵得上荆羽三步,有此坐骑代步,他们的归程自然快了许多。
回到荆家,荆羽被铁山带着去见了家主荆鹤,荆鹤仍是处于黑暗中,荆羽没有见到他,只听到他说了一句话:“把他关到家族地牢。”
地牢,阴暗潮湿,不见天日,无论白天黑夜,这里都是黑暗的。如今,荆羽就被关到了这里。
连续数天,荆羽都被关在这昏暗的地牢中,每天都会有人给他送饭。除此之外,一切都没有发生,家族没有定他叛逃的罪名,但显然也没有把他放出去的打算。
对此,荆羽很明白家族的想法。
“他们是想等我体内的药效发作。”
荆羽理解,家族必定是想等他服下的那枚丹药发挥药效,如果成功,那么估计荆羽的罪名就会轻叛,如果失败,那么荆羽可能就会被处死!
也许不用等家族叛罪,药效发挥那天荆羽就会被它夺去生命。然而,一个月的时间过去,荆羽预料的药效并没有出现,他的身体没有丝毫变化,家族也一直没有将他定罪。
在这期间,荆羽也曾经尝试过修炼,然而最后都是以失败昏迷告终。
“一个月了,想来家族的耐心已经耗尽,再过不久,也许就要将我定罪了。”
对即将到来的罪名,荆羽心绪平静,无喜无悲,因为他对这个家族已经绝望透顶,他们无论做出什么决定荆羽都不会感到意外。
这一日,荆羽盘膝闭目,坐在阴暗的地牢中,他不是在修炼,而是在思考失败的原因。
就在此时,黑暗深处突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轻微的声音在寂静的地牢里显得无比清晰。
“哒~”“哒~”“哒~”“哒~”
富有节奏的声音,在黑暗中慢慢接近。
荆羽睁开眼睛,盯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会来这里的只有一个人,就是那个给他送饭的下人,除此之外这一个月没有其他人来过,而此刻并不是送饭的时间,那么来的人……
“是谁?”
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一个模糊的身影从黑暗深处出现,缓缓走来,最终走到荆羽身前的铁牢之外。
“是你!”荆羽惊讶,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来的居然会是这个人。
荆鹤居住的小屋中。
“已经一个月了,还要继续等么?”铁山恭敬站在荆鹤身前,垂首道。
荆鹤只说了一个字:“等!”
“可是……”铁山脸色凝重,道:“我怕等不下去了。”
荆鹤道:“为什么?”
铁山垂首,显得很恭敬,道:“因为有个人已经知道这件事情,恐怕他已经按耐不住!”
铁山看不到荆鹤的脸色,但却听到他的语气瞬间变了:“你说的是……”
地牢。
这里虽然昏暗,但是也能勉强看清周围的景。来人站在牢前,漠然看着荆羽,荆羽也在看着他。
“我想过来的可能是荆家的任何一个人,但是我却怎么也没有想居然会是你。”荆羽淡淡开口,平静看着眼前的人。
这是名二十岁的青年,他身穿紫衣,身后负着一柄三尺长剑,静静站在铁牢之前,冷漠看着荆羽。
——荆越!
在这个家族中,他是最憎恨荆羽的人,甚至想杀了荆羽,因此荆羽怎么么想不到来的人居然会是他。
上次见到荆越,已是五年之前了,如今的荆越已经二十岁,五年之前他是一柄出鞘的利剑,直指人心。五年之后他这枘剑已经学会藏在鞘中,不露锋芒,但危险程度反而更胜从前。
“你来干什么?”荆羽道。
荆越不答,他突然拔出长剑,斩断了铁牢的锁链,然后打开门,走进了其中。
“你到底要干什么?”荆羽眉头一皱。
荆越沉默,走到荆羽身前,而后“呛”地一声,荆越拨出鞘中的长剑,迅速刺向荆羽!
荆羽面色一变,他没有修为,而荆越却是荆家最出色的天才,这一剑他无论如何也躲不过!
“噌!”
长剑刺入,荆羽的鲜血瞬间流出体外,染红了地面!
……
荆鹤的小屋。
“你说的是越儿?”荆鹤道。
铁山点点头,道:“越少爷对他一直抱有杀意,过去碍于您的命令不敢胡来,而如今,他犯下私自出走的罪名,而您却迟迟不定他的罪,恐怕越少爷会自己行动!”
荆鹤声音低沉,已然猜到荆越会做什么,“他会去杀了荆羽!”
铁山点头道:“恐怕会的,十五年前那件事情,让越少爷对他有很深的怨恨!”
地牢。
鲜血,沿着长剑缓缓的流出,滴落地面。
剑,是荆越的轩宇,血,是荆羽的血!
荆羽在流血,但他的脸色和眼神却很平静,淡淡看着身前的荆越。
荆越脸色冷漠,眼中散发着强烈的杀意,冷冷看着荆羽。
荆越手中的轩宇抵在荆羽的咽喉,刺破了荆羽的皮肤,荆羽的鲜血从其中缓缓流出,顺着轩宇剑滑落,染红了地面。
“你,应该死!”荆越冷冷开口,手中的长剑又刺入了一分,荆羽的鲜血顿时流得更多。
第二十七章 审判之堂
“你想杀我?”荆羽语气平淡,若是以前他对荆越会有些畏惧,但是如今他的心性已经变了,即使被荆越长剑所指,也依然冷静。
荆越眼中闪动着强烈的杀意,他手中的剑都在隐隐颤抖,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刺穿荆羽的喉咙。
“你,应该死!”荆越语气寒冷,他的眼神同样冰寒:“十五年前你就应该死的!”
“为什么?”荆羽看着荆越的眼睛,他感受到荆越的轩宇很冰凉,但却也及不上荆越的眼神。
“因为,你根本不配留在这个世上!你,还有他,你们都该死!”荆越情绪激动,手中的剑又刺出了几分。
“他?”荆羽的喉咙被剑刺破,却依然平静相对,道:“他是谁?”
荆越听到荆羽的问题,眼中的寒芒愈加冰冷,手的颤抖也更加剧烈。
荆羽静静看着,等着他的回答。
许久,荆越豁然收回了长剑,转过身背对荆羽,道:“再过不久你就要接受家族的审判,而后就会被赐予死罪!”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说的‘他’是谁?”荆羽很是在意,他觉得荆越口中的人和自己肯定有莫大的关系。
荆越背对着荆羽,荆羽无法看到他的表情,只听他道:“他?他是家族的罪人!你也是!”
荆羽皱眉,荆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