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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带着那付褐色的宽边眼镜,只不过眼镜后边的温存的眼眶上长出了几道皱纹。

    初秋午后的阳光强烈地照射在石神井公园站站台的长凳上。两人在凳子上落座后,相互交谈了半个小时左右。

    各务告诉麻子他已当上了位于前桥的群马医科大学的副教授,仍住在三鹰台。因为他还在位于下一站的大泉学园的一所私立大学兼任临时性讲师,所以每周两次路过这里。

    听他说起在前桥上班,麻子也告诉他一直到上。个月为止她在群马县的e市生活了约10年时间。

    上课时间快到了。上车的时候,他将印有群马医科大和自己家地址的名片递给了麻子。麻子于是也告诉了他去她家的路线,并说希望他抽空绕道到她家去玩。

    一周之后的一个下午,麻子在从外面回家的路上碰见了各务。当时他挎着个包,是从与车站相反的方向朝自己走过来的。

    “我平时代课的那个学校,确切地说位于大泉学园与石神井公园之间。因为今天天气不错,我想试着步行到石神井公园……”

    各务微笑着低下了头,他解释了一下从这里路过的理由。麻子突然意识到他好像在寻找自己的家,于是心情感到有点儿激动。然后她把他请进了还没有装修好的自己的家里。

    两天后是个星期天,各务如期身着对襟毛衣的便装来帮她收拾院子,整修小屋。然后两人又从石神井到三宝寺池周围去散了步。这个时候,麻子听各务说他曾结过一次婚,两年后妻子死了,从那以后就一直独身。

    次日是星期一,桂木从e市搬回来住了。当时也许麻子应该把与童年时的好朋友各务重逢的事告诉丈夫。如果那样做的话,麻子与各务之间后来的关系也许就会是另外一种情况了。但是当时丈夫刚刚回到总公司,看上去特别忙。看到丈夫在家里总是天不响地不应地哭丧着脸,她终于没说出口来。

    她在想:这次不说,反正还有机会说。可是从那以后,各务的名字再也没有从麻子的唇边说出来过。这也许一是由于各务现在仍是单身这一事实无意中让麻子的心里产生了拘谨的想法,再者这也许是某种变相的预感。

    桂木移居到东京之后,各务也常常在下午绕到麻子的家中。10月底,两人第一次开始约定在新宿的一家咖啡馆见面,然后一起去看他的朋友举办的作品展。不过,直到这个时候为止,麻子还没有意识到两个人是在进行幽会,因而负罪感还很淡泊,也很少有害怕他人耳目的顾忌,想起来也够粗心的。不过在经别人搓合与桂木结婚之前,麻子从来没有正式谈过恋爱,对她来说,可以说在这方面太幼稚了吧。

    当麻子开始意识到与各务的关系有“罪”的时候,两个人的感情已经上升到无法分开的地步。不,也许正是意识到无法离开之后,才突然产生了负罪感。

    就在各务的学校放寒假的第一天,两人从新座市的平林寺散步归来,在一家小餐馆的一个小单间里第一次将嘴唇对在了一起。

    然后,过了年两人又见了一次面……就在刚才还去过的井之头公园的旅馆里,麻子成了各务的人。

    在陷入这种关系之前,决不能说麻子没有任何心理上的抵触。何只如此,当开始意识到自己对各务抱有的思慕感情肯定属于“爱情”的最初的一刹那,麻子倒是眼前发黑,曾被一种近似于绝望的晕眩所袭倒过。和丈夫以外的男人分享爱情这颗果实,对于那时的麻子来说,实在是自己的现实生活中无法想象而又极为恐怖的事情。

    因此在她与各务的恋情中总是交织着绝望与恍惚。尽管如此,麻子逐渐地意识到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安然的感觉,这是一种极其自然的本能的安然,是一种真正找到了自己应有的爱情归宿之后的本能的安然。

    那么,自己与桂木组成的这个业已存在且还要继续存在下去的家庭究竟算是什么呢?难道只是一个与自己真正的人生不相符合的徒有虚名的栖身之地吗?……

    麻子的脑海里时而浮现出“假寓”这个词来,这是自己在青春期时代所爱读的平安、镰合时代的古典文学作品《平家物语》、《徒然草》中的词汇,这里面蕴含着把今世视为临时的寓所而祈求来世为净土的佛教思想。《平家物语》中的女主人公祗王发出的“今世为假寓,羞我又何如……”之类的咏叹不知为什么给麻子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她记得在西行的歌词中也有过类似的吟咏。

    自从感到自己与各务之间的爱情使自己的人生得到了真正的燃烧那一天起,家庭对于麻子来说,或许就成了“假寓”了吧。

    麻子决心今后将这种爱坚守下去,不过,同时她也发誓自己必须更好地维持与丈夫之间组成的那个家庭。

    显而易见,丈夫是决不会答应离婚的。与其说是由于他在如此地爱着麻子,倒不如说麻子对于维护他在社会上的尊严和日常生活是必不可少的人物。

    麻子认为:由于自己单方面的我行我素而将家庭抛开,会对丈夫犯下双重的罪恶,即使自己把心交给了各务,也必须和从前一样,死心塌地地为丈夫操持家务,至少要通过自己的最大努力来逃避不断发自内心的自责。

    但是,实际上这种想法本身肯定只是个权宜之计。

    当今年5月份听说各务率领的研究室接受了进行e工厂地下水分析的邀请时,麻子就充分认识到了这一点。这不正是不可抗拒的命运之神像故意要惩罚自己似地为自己设下了陷阱吗?……麻子突然害怕得浑身发抖起来。

    可是,没想到分析的结果是中立的,并且反倒对工厂这边更有利一些。桂木和各务之间避免了正面交锋,于是麻子心里的石头也暂且落了地。

    然而,第二口陷阱很快又在等待着她……

    麻子将惊慌失措的视线移向窗外,不觉中落日余辉已渐渐消失,天空也变得暗淡下来。

    这次的情况越发紧迫了。也许杀人事件会直接关系到那个无辜的少年的生命安全。

    如果那个孩子真的被犯人给杀了,能断言自己没有责任吗?

    麻子仿佛再次听到了这种尖锐的质问声,不由得发出了一阵低吟声。也许此时此刻少年正面临着再次被袭击的危险呢!

    “到石神井什么地方下车?”

    过了西武线的道口,见麻子还不说话,司机便开了口。

    “唉呀,请在前面的石墙旁边停下来。”

    麻子慌忙地回答。每当与各务分手后,麻子一般乘电车或公共汽车回家。即使乘坐出租车时,麻子也决不会在幽会的场所附近乘车,更不会到自己家门口下车,因为虽说是在大城市里,但也说不定就会被谁看到,而且出租车司机也长着眼睛和耳朵。刚才她反射性地从口中冒出的回话,也是出于这种考虑。

    不过——麻子在打开手提包时,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这可能是她顺着刚才考虑如何乘车的思路一下子来了个反向思维而突发的奇想。

    对了,有一个不公开自己的身份且能向警察汇报目击实况的办法!

    3

    “我于10月7日上午6点半左右路过了位于善福寺公园上面的芜藏寺旁边的坡路。当时我看见了一位身着剑术服装的少年和一个男人,那人40多岁,穿着浅茶色雨衣,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皮包,好像是从芜藏寺院子里钻树篱出来的,看样子慌慌张张的。

    “由于我有自己的难言之隐,请允许我暂不出面作证或申明自己的身份。但是考虑到那天早上发生的凶杀案,我想给您提供点参考意见,所以特致信于您。

    “另外,考虑到当时的那个少年还有可能再次受到罪犯的袭击,所以恳请您充分照顾少年的安全。”

    10月13日中午前,一封写着西荻洼警察署的地址和“搜查科长先生收”的快件,送到了畑山事件专案组的平井警部手中。

    平井首先朝信封的正反两面大致扫了一眼,他发现信封背面没有写上发信人的姓名,收信人名称写成搜查科长也不准确:除警视厅以外,市内的警察署都不设“搜查科”,与之相应的是“刑事科”。因为平井是从警视厅搜查一科派下来的,所以这封信自然就暂且送到了他这里。从收信人的书写方式来看,好像发信人对警察内部的情况不是太熟悉。

    不过,用墨水写出的文字通俗易懂,且笔迹苍劲有力。

    平井立刻打开信封,田口刑事部长也从旁边的座位上探过头来。早晨的碰头会已经结束了。大部分搜查员已分散到各地去了,设有专案组的这间大房子里静悄悄的。

    平井又重新仔细地读了一遍之后,将信一声不响地递给了田口。

    在田口读信的时候,平井又将信封拿了起来。这是一个随处可见的白色长方形信封。信纸也同样没有任何特征。因为文字是用有棱角的钢笔写出来的,所以很容易辨认,同时也多少令人感到写信者有意遮掩自己的笔迹,这一点从正文用片假名书写就不难悟出。

    邮戳上盖着“石神井10、12、18—24”的字样,这说明此信投在石神井局管区内即以谷原周围为界限包括练马区西半部的邮箱内,时间是昨天即10月12日大约从下午6点到9点之间。

    因为上面没有写上发信人的姓名和地址,所以背面几乎是白纸。不过,用糨糊牢牢地粘着的封口处苍劲有力地写着一个“封”字。这表明发信人非常仔细。

    田口读完信,好像征求意见似地将他那张长着秃脑门、看上去很厚道的脸转了一大圈后看着体格健壮的平井警部:

    “好像不是恶作剧吧?”

    平井用他那特有的口齿流利且很爽朗的声音说道:

    “从字面上看这个人很聪明。”

    “对!”田口也赞同地说,“用的是女性文字吧?”

    “嗯……虽然看上去故意用有棱角的字体书写,不过从整个字面来看,我也觉得是个女人写的。”

    “那么,是上次说过的久藤恭太看到的那个女人吧。因为她说是6点半左右经过那儿的,从时间上看也很吻合。并且,上面写着她也看到了身穿剑术服的少年。”

    “她是在担心少年的安全啊!因为身有不便,所以到目前为止她一直在观望着……或许是她知道了久藤恭太遭袭击的事件之后,就寄出了这封信吧。”

    尽管专案组收到这样的信或电话并不稀罕,但是说不定此信会出乎意料地成为重要的线索。

    当久藤恭太在自家附近的富士见池边被一个年轻人袭击、几乎被勒死的事件由石神井警察署传到西荻洼署专案组时,专案组当场就考虑到了与私人银行家凶杀案之间的关系。

    自畑山事件发生后,专案组已通知了恭太的家和上学区域的派出所,要他们加强巡逻,暗中警戒恭太的人身安全,但结果还是被犯人钻了一个小空子。

    不过,据恭太说他在富士见池所遇到的与在芜藏寺旁边的坡路上所碰到的并不是一个人。于是,专案组干脆向新闻机构暗示是精神病患者所为,从而将其与畑山事件之间的关系的可能性全部隐瞒了。

    正因为这样,所以稍微了解恭太处境的人如果读了关于富士见池事件的报道,也许就会认为警察疏忽了恭太的安全问题。

    平井读着信,越来越觉得投信人十有八九是恭太说过的那个女人。自事件发生以来,应该说已彻底了解了现场附近的情况,但是由于地方偏僻,且是大清早,结果作为可疑人物而被注意到的只是恭太遇到的那个男人。

    至于那个女人,虽说其身份不明,但是已经得知她是6点20分左右从劳鹿庄走出来的一对情侣中的一人,基本上可以认为她与案件无直接关系。只是那个男人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又是往哪里去了,这仍是一个谜。当然他是凶手的可能性极大。

    恭太的证词是如此之关键,可是向他询问了多次却总也得不到要领。这样的话,从同时看到那个男人的女人那里是否可望得到一些其他的线索呢?

    另一方面,这投信人相当自信地谈到了对那个男人的印象,可是具体内容单靠信中所写的还远远不够,作为警方肯定想直接和她谈谈。

    “如果找到发信人,也许能够得到非常重要的证词。”

    田口好像也是这么认为的,便对平井说道:

    “是住在练马区或杉并区一带的人写的吧?”

    他盯着邮戳,这是练马区内的邮局盖的印。再加上案发现场位于杉并区,他好像是把两者结合起来推测的。

    “嗯……”

    平井点了点头。

    发信人在信中提前打招呼说不能到警察署来作证。事件已发生六天了才发出这封信,肯定是有万不得已的事情。但是,如果能查到的话还是希望尽量地把她(可能是)给查出来,并得到她的协助。客观地考虑一下,很难想象还有什么比杀人事件更重要的事情。

    最后,两人一致认为重点围绕着那天早晨离开芳鹿庄的那个女人再进行一次精密的调查。

    当田四拿着信站起来的时候,总追着警察的《日本新报》的一位记者若无其事地走了过来。平时是不允许记者随便出入专案组的房间的,不过只要不是在开会,偶尔进来个熟人,也并不那么苛刻。

    “早上好!”一个皮肤被晒得黝黑的中年记者笑容可掬地招呼道,然后一丝不苟地将目光盯在田口的手上。

    “是不是有人检举了?”他好像若无其事地问道。

    “嗯……不……”

    田口皱起眉头,将信塞进了口袋里。

    同一时刻,刑警小野木、露口这一对年轻搭档正在阿佐谷南端的寿庄公寓103号室内与林奈津实面对面地谈话。

    在这个有六张榻榻米和三张榻榻米相连接的房子里杂乱地摆放着西服橱、梳妆台、煤油炉等物什,显得非常拥挤。家具全是旧的,整个房间色彩暗淡。

    小野木重又想起在畑山家的厨房里看到的仍很新鲜、漂亮的餐具来,还想起了有人见她在附近的商业街上采购松蘑、鱼子酱之类的贵重食品的事来。

    据说奈津实一直打算在夏威夷或洛杉矶开一个快餐馆,她是不是在节衣缩食地一心攒钱呢?

    “我确实一点也不知道那个人的情况,你们再问也白搭。”

    对于刑警们的频繁来访,奈津实露骨地摆出了一副无可奉告的表情把脸扭向一边。“那个人”指的就是五天前的晚上小野木他们两人第一次找到这个公寓时从奈津实的房间里走出来的那个额前垂着长发的年轻人。

    “那天晚上是第一次见到他,以前连名字也没有听说过。”

    奈津实噘起嘴唇,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她那粉红色的头发还没有很好地梳过,乱糟糟地盘在头上,从侧面看去,那双双眼皮的眼睛瞪得很大,鼻尖稍微有点儿向上翘。

    其容貌特征与其说长得漂亮,倒不如说略具尖刻的个性。整体看来,让人感觉出一种不拘小节的女人味儿。她指甲长长的,左手食指上戴着一枚有好几块玻璃玉镶嵌成的大戒指。

    “你说是在哪里见的?”

    小野木一本正经地重复着这句曾试着问过多次的话。

    “不是说过了吗?那天在你们来这里一个小时之前,我一个人去车站对过的乐阳轩吃汤面,和那人坐在了一起。他问我在哪里工作,我回答说没有工作,他好像误会了……”

    据奈津实说那人或许把她误当成暗娼了,从店里出来后跟在她后面,口里说着什么,一直跟到寿庄的房子前面。遭奈津实拒绝后,他还稍微依依不舍似地说今后还会来玩儿,说完就回去了。按她的话说,露口刑警敲她的门是随后的事。小野木去追赶那人时,一闪失就被他逃掉了。

    “不过。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来过,所以就是再看到他也认不出来了。”

    奈津实故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从桌子上抓起一盒七星牌香烟。

    “但是乐阳轩的人说不记得那天见过你们俩呀。”

    “因为是吃饭时间,人很多,他们也不可能一一记清楚的。”

    露口自己也面色阴沉地掏出烟来点着了。

    在乐阳轩的调查实际上并没有得到确切的回答。对方只是说因为奈津实是该店的常客,每周来两三次,所以那天也许来过,但并不清楚,至于那个男人就更不清楚了,来没来过完全没把握。

    所以,关于汤面馆的事,不能断言奈津实完全在撒谎……不过,小野木凭直感总认为在走廊里站着说话的那个人与奈津实之间有更深的关系。但是从目前来看这么说还没有任何证据,所以也无计可施。

    “听说你和畑山是在获洼的‘夹心糖’店里认识的,从去年年底开始交往的?”

    这话也不过只是复习,奈津实没有回答,慢慢地眨了一下长睫毛的上眼皮。

    当露口最初来访时,她就比较爽快地承认了曾作过畑山欣造的情妇这一事实。大概她认为这一点是隐瞒不住的吧。据说应畑山的要求,她辞去了店里的工作,每周平均三次吃住在畑山家,替他照料身边的事,晚上则满足他那仍然很旺盛的xing欲。但是,正因为畑山是个性格非常孤僻的怪物,他从没有提出过让她和自己一起在家里生活。而就奈津实来说,每周只去三次就可以了,且比在酒吧里干活挣的钱多多了,所以对此好像倒也很满意。

    “你能否再想起几个出入过畑山家的人来?”

    “因为我没见过,所以我也没法告诉你们。老爷子格外要面子,所以每当来客人时,他反而让我躲在里屋,连上茶也不用我的。”

    奈津实还是回答说,认识的只是在大门口偶然碰到的游戏机店的老板上仓等人。另外畑山对她出乎意外地亲切,在钱财上也很慷慨。不过,他总是话不多,生意上的事从来不向奈津实讲,因而关于畑山的工作和资产等方面的情况,她一无所知。

    起初,小野木和露口两人都照直相信了奈津实谈的这些情况,因为结合她整体上给人的爽快的印象,她说事件发生当时她不在现场大概也匆庸置疑吧。

    10月7日早上6点到7点之间——按说对于一个单身生活、比较随便的女人来说是不容易排除自己无作案时间的一段时间。可对她来说算是比较幸运,据说案发的头一天晚上住在这同一寿庄的三名男女朋友来玩,打了一个通宵的麻将,从晚上10点左右开始,到第二天早上8点前才结束。其中有一个朋友和奈津实一起睡到过午。

    这话很快就被当时的三个人证实了,当然这三个人也可能受了奈津实的指示而统一了口径。但是他们的证词连细节都一致,看不出作弊的迹象。

    另一方面,从杀人现场情况来看,很难认为是女性作的案。

    关于杀害畑山一事,起码可以判断奈律实没有直接下手。

    可是,在现场掉落的毛发中,发现了患有圆形脱发症的头发。把这一点和从寿庄跑出去的那个男人的发型的特征一结合起来考虑,小野木改变了对奈津实的看法。

    假如与奈津实有交情的男人出入杀人现场的话……?

    可以设想,奈津实给年轻的情夫引路帮他作了案,因为她十分熟悉畑山家的内部情况。

    然而,尽管多次试着攻克她,但是奈津实出奇地顽强。

    “除了畑山之外你没有年轻点儿的情人吗?”

    露口掐掉香烟,就像突然想起来似地环顾着室内低声问道。

    “当然了。因为老爷子在那方面强烈得根本就不像个老人,再说了,年轻的小伙子也靠不住。”

    奈津实连笑也没笑地回答道。可能对方是刑警的缘故吧,她好橡也不是那种见人都卖弄风情的人。也许她这样的人反而更使畑山之类的男人放下心来吧。

    “你现在还没有上班吗?”

    “是的,不过我在想是不是还去‘夹心糖’店里去干,因为总不能老是闲着。”

    奈津实一边弹喇叭裤上的灰尘,一边重重地坐下,目光朝着在午间阳光直射下的窗外望去。这时从车站方向传来了一阵儿国营电车的轰鸣声。

    小野木将视线投向露口,暗示他该撤退了。看样子今天再坚持下去也没希望有啥收获。

    不过,也不能就此撤回警察署,他们已定下从现在到傍晚由小野木在这里暗地监视奈津实,晚上由露口来替换他。

    畑山欣造凶杀案正从各种角度进行着搜查。主要由和栗刑事股长指挥的关于“圆形脱发症的头发”的调查,出现了最为切实的进展。

    患有圆形脱发症的人一般都马上去医院皮肤科接受治疗。这种瘾是精神因素造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乎所有的患者都会自然地治愈,不过因为患者不知道这种情况,总害怕置之不理的话会彻底秃顶,所以就慌着去找专科大夫。当被定期地注射上女性荷尔蒙之后,这种病很快就会痊愈。

    专案组从警察科学研究所获取这些知识之后,以杉并区为重点,并把同张到东京都市区内和武藏野市、三鹰市,要求这些区域的皮肤科诊所和综合医院的皮肤科给予合作,请他们提供从大约一个月前到现在接受过圆形脱发症治疗的患者的姓名。

    从报告的约800人之中,经过搜查人员直接或间接的调查,那些被判断与畑山事件无关的人以及事件发生当时能证明自己没有作案时间的人逐渐被删除了。

    结果,3天后目标只集中在12人身上。这些人都是男性,从职业上看有公司职员。商店经营者、建筑工人等等。

    这12人当中,搜查员直接见到的有7人,这7人都说连畑山欣造的名字也没听说过,都申明自己没有作案时间,不过都找不到证据。

    剩下的5人仍住址不详,不能直接问话。

    10月13日下午4时许,和栗朝“松冈建筑公司木工、26岁的中谷浩司”的住处奔去。

    从今年9月初到畑山事件发生5天前的10月2日期间,中谷浩司为了治疗左前头部出现的10日元硬币大的秃斑,常去东中野的皮肤科诊所。这是从该医院的申报材料上知道的。据说他的脱发症还没有彻底治好,但是从10月2日之后,他再也没露过面。

    从他向诊所提供的健康保险证上查到了他的工作单位和住址。

    松冈建筑公司位于新宿角答,这是一家综合建筑公司的骨干转包公司。据说中谷从大约两年前就开始在这里干活,工种虽说是“木工”,但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技术,主要干些基础工程的杂话儿或诱导搅拌机车等等,这种活儿多数由外出打工的季节性民工干。据说中谷仍然是“临时工”待遇。公司里没有保管表明其详细身份的材料。和栗本来预先打过招呼让公司给提供中谷的户籍抄本,但公司就连这一点也没能做到。另外,据说自9月30日市谷的大楼工程完工以来,他再也没来上过班。

    总之,今天早晨调查到这个地步的时候,和栗已经从中悟出了什么,因为:其一。中谷从事件发生前不久就销声匿迹了;其二,在诊所和工作单位打听到的他的年龄、身材等情况与在富士见池附近袭击恭太的那个人非常相似。

    和栗立刻命令手下的两名刑警奔赴中谷浩司的住处——中野区本町八段“新桥庄公寓”。

    那边很快打来了电话,据说中谷不在公寓里,去向不明。和栗又命令二位刑警继续就地监视新桥庄的动静。

    中野区本町位于南北细长的中野区的南端。以游乐场所而闻名的“中野新桥”也位于本町。这一带林立着许多周围由漆黑的墙壁围成的饮食店,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别的特征了。

    “新桥庄”位于一条狭窄的小巷内,常有一些孩子在这条巷内溜旱冰。这是一座两层的楼房,走廊和楼梯设计在外面,从外面就能直接出入各个房间,与现在的高级别墅的结构有些相同,只不过已经明显地破旧了,板壁上已到处可见浅黑色的污点。

    当和栗在夕阳残照下的小巷里停下脚步时,在此负责监视活动的长谷川刑警从后面走了过来。这是位老实可靠的高个子刑警。他把细长的脸转向回头看他的和栗:

    “就是那个房间。”

    他指了指二层最左边的那个关闭着的房间。

    “从什么时候不在的?”

    “这也不太清楚。听隔壁房间的一个女人说,中谷是个单身,好像平时就常不在家。听说他和邻居也不交往,在家里的时候也特别静,因此,他何时出去的等等就全然不知了。”

    “房东住在何处?”

    “就住在前面。我去过两次了,只有一个上初中的孩子呆在家里。从他那里也问不出什么情况来……”

    和栗打听到公寓房东山野的家后,就一个人去了。

    走出这条小巷,再往前走300米左右就到了,这也是一套看上去很陈旧的灰泥结构的房子。

    主人山野已回来了。这是一位50岁左右、看上去气色不太好的老实巴交的人。

    “中谷从今年4月份就住进来了。据说和从前在这里住了半年的那位房客是朋友,那人回新渴的老家去了,中谷就接着他粗下了这套房子。”

    山野在正门前抱着膝非常认真地回答了和栗的提问,但是关于中谷的情况好像他也不太清楚。中谷租的是一间六个榻榻米的房间,每月1万日元的房租几乎都按期付上。像这种小小的公寓,在迁入的时候只要预付两三个月的押金,好像就不那么严格要求我担保人。

    “说起担保人来,有一次听说他有一个哥哥住在西武线的东长崎那边。不过,他说因为每次去总是挨训,所以也很少过去……”

    “你是说他有个哥哥住在东长崎吗?”

    不过,山野也没听说过他哥哥叫啥名字。

    和栗再次回到新桥庄跟前时,中谷的房间的门还原封不动地关着。他吱吱嘎嘎地登上楼梯,走到门旁试着拧了一下旋扭,门自然是上着锁的。由于后窗户上吊着窗帘,所以从门缝里朝室内只能看到黑洞洞的空间。

    门上没有贴著名签,信筒里好像也是空的。门旁边的地板上放着一个盛过汤面的塑料盒,残留在盒底的汁液已经风干了,油光可鉴。

    中谷浩司是不是就此不回来了呢?

    和栗脑子里突然产生了这种预感。

    如果就此不回来的话,那他就是逃跑了。

    这是为什么呢?

    这不正表明在富士见池旁边袭击恭太的就是中谷,那次事件果然不单单是一起恶作剧,而起因于吏重大的犯罪案件——畑山欣造凶杀案吗?

    可是,恭太却断言当时的犯人与在芜藏寺旁边的坡路上遇到的不是同一个人。

    这样的话,中谷袭击恭太这一行为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呢?

    第四章 阳光花园旅馆的女人

    1

    在新宿歌舞伎町的一条小巷内有一家店名叫“壶圾”的小酒吧。《日本新报》的记者小暮究和《新化学通信》的记者波多野勇七在这家小酒吧的靠门口的桌旁面对面地坐着。

    桌子上摆放着几个盛着竹笑鱼酱、炖羊栖菜等朴素的菜肴的小碟子,还有几把已喝干了酒的酒樽。从他们的座位这边能看到只占几个平米的“凹”字形柜台。今天的顾客特别多,几乎很难找到凳子坐。由于老板娘和唯一的一名女招待忙于在里面应酬,所以他们俩又追加的酒总也上不来。

    从晚上9点到10点是这类小酒吧生意最兴隆的一段时间,这个低矮的店内充满了五香菜串儿的热气和烤干食品的气味,显得闷乎乎的。坐在柜台旁边的那伙人高谈阔论著什么,声音大得把小暮究和波多野偶尔的谈话声完全给淹没了。

    小暮第一次到这个叫“壶坂”的酒吧是被一位年长的社会部的记者带来的,自那以后他就成了这里的常客。

    “你为什么那么想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好像很有什么说头吧?”

    波多野一边倾壶自斟着好不容易才送上来的烫酒,一边粗声粗气地嘟囔着。他身穿一套旧的灰色西服,那副耸肩不停地前后摇晃着。他俩于7点在一家咖啡屋碰头后就立刻来到了这里,到了之后就几乎一刻不停地喝了起来,所以现在已经是醉意很浓了。

    “不,我刚才说过了,我想知道的是那个女人的情况。不过要想调查那个女的,只要知道了那个男人的姓名就好办了,所以就向你请教了。”

    当小暮再次重复解释原因后,波多野抬起他那有点混浊的、视野模糊的双眼说道:

    “所以吗,如果你已经查明那个女人的身份的话,告诉给我就最好不过了……”

    波多野露出些许微笑,缓慢地摇了摇头。

    芳鹿庄的女服员告诉小暮自畑山事件发生的头一天就有一个人追踪一前一后从杀人现场附近的芳鹿庄走出来的那对情侣,并且那个《新化学通信})的记者波多野勇七通过收买女服务员在侦探那女人的身份。小暮于是就拜托了在当流动记者时结交的《新化学通信》的一位责任记者,想由他介绍自己和波多野见面。

    《新化学通信》是由总编和三名记者办的一家小型的专业性报纸。责任记者菊池是一位专业出身的头脑聪明且诚实的人。

    小暮一向菊池打听有关波多野的情况,他就说波多野直到今年春天为止一直在一家小型化学公司工作,公司倒闭后,经人介绍就进了该报编辑部。说起波多野的人品,菊池说他虽然资历较浅,且很年轻,不过是个古里古怪的人。……听那口气,好像菊池对他也不甚了解。

    好歹定下来了见一次面,今晚在新宿站东口的一家咖啡屋碰了头。菊池将波多野介绍给小暮之后,说是有事就马上回去了。

    波多野看上去比小暮还小两三岁,30出头的样子。他脸色黝黑,眼球有点外鼓,目光锐利,给人一种不易接近的感觉。小暮从菊池那里略微听说过波多野善饮,于是就立刻把他约到了这个小店里。

    两壶酒下肚之后,开始谈起了正题。波多野最初否认他曾暗自在芳鹿庄探听过一对男女的事实,待小暮不得已说出“美加”的名字之后,他终于很扫兴似地点头承认了。

    “可波多野先生为什么对那对情侣如此感兴趣呢?”

    小暮微笑着打听道。波多野的兴趣与畑山凶杀案无关,这一点是很清楚的,因为他从案发的前一天就开始追踪那两个人了。

    波多野两手托着腮,眼睛盯在杯底上。

    “无论是谁,若看到自己多少有点认识的一个男人带着一个漂亮的女人进旅馆的话,那么那种窥视的本能肯定会得到刺激的吧。”

    波多野有点不负责任且不耐烦地回答道。

    “那个男的是干什么的?你果然认识他呀!”

    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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