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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谋唆使者。鹰农深深吸一口气,低着头闭上眼睛,心中在默祷,约有十五秒之久。

    鹰农低头闭眼默祷的动作让身旁的洪检察官喜出望外,冷冷地表情直说:

    「大教授,你是聪明人,直接认罪,省得大家折腾。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鹰农眼睛直视这位比自己年轻约十五岁的年轻检察官,心想:

    「这位年轻人态度蛮差的,是那一所大学毕业的?」

    洪检察官见鹰农未答腔,又是冷冷地说:

    「大教授,清水枪战死了那么多人,你如果认罪或许可稍慰死者在天之灵。」

    洪检察官的口气让鹰农火气上升,不过仍然强忍着未答腔,目不转睛直视着洪检察官,一旁观看的调查局调查员皆很好奇,从来没有人敢以这种眼神看着台湾社会几乎是人人敬畏的检察官。此时,洪检察官语气更趋强硬说:

    「大教授,你就是清水枪战的背后唆使者,你唆使你的手下到清水去杀人,然后,去美国游山玩水,制造不在场证明,对不对?这种花招我看多了。」

    鹰农仍直视着洪检察官,然后,冷冷地说:

    「你称呼我教授一定要特意加个大字吗?」

    「那是尊重你。」洪检察官拉高音调说。

    鹰农冷冷地回答说:

    「下次如果凯达格兰大道那栋大楼的主人召见你这个大检察官的时候,千万不要忘了称呼他为大总统。」

    洪检察官面红耳赤,在旁边观看的调查员则抿着嘴,想笑又不敢笑。洪检察官似拉不下脸,右手拍击桌面说:

    「不要叉开话题,你是背后唆使的主谋,我只问你认不认罪?」

    鹰农理直气壮地说:

    「我怎么认?」

    洪检察官冷冷地说:

    「你就口说承认你是背后唆使的主谋就可以了,简单明了,不是吗?」

    「我像是背后唆使的主谋吗?像吗?」鹰农大声说。

    「人心隔肚皮,教授不见得全是好人。不是吗?」

    「哼!我相信教授中一定有坏人,但我绝对不是。」鹰农又是大声回答。

    鹰农坚定的口气着实令在场的调查员大开眼界。应讯室中的气氛略显紧张,洪检察官改以较温和的语气说:

    「我握有你是主谋的证据,你只要认罪,或许有交保的可能,保释金对你而言绝对不是问题,我很清楚,大老大曾经说过你是有钱人。如果死不认罪,等我把证据拿出来,那就对不起,只有收押一途。你自己考虑。」

    鹰农摇摇头,站起来,轻声一叹。

    聪明的鹰农此时联想到这是大老大同伙残余势力的反扑,于是,突然变得冷静,手指着洪检察官说:

    「洪检察官,你如果有证据证明我是背后唆使的主谋,很欢迎你直接拿出来。不过,我倒是要问你,大老大现在已亡故,所以,他生前曾告诉过你,我的财务不错,这证明什么?你知道吗?」

    洪检察官愣了一下,也非常冷静地说:

    「大老大是中部地区重量级的政治人物,很多人都认识他啊!」

    鹰农刻意停顿片刻才说:

    「我同意很多人都认识他,但问题的症结是他为何会跟你聊到我李鹰农呢?你在大老大死去之前就已经在办案了吗?你们两个很久以前就很熟了,对不对?」

    洪检察官似乎有点恼羞成怒,气冲冲地说:

    「我只是跟他闲聊才聊到你的,一点都不稀奇。」

    「当然是很稀奇,比我有钱的人多得是,闲闲没事干,一个大学教授有什么话题可以让你们聊?为什么不去聊王永庆、郭台铭呢?」

    洪检察官这辈子所侦讯到的人绝大部分都是有罪嫌的人,应讯时必然低声下气。没想到今天被侦讯的人居然跟他辩解,而且语气强硬,心中的确受到无比的震憾。为了维护自身的尊严,又改了问话方向说:

    「李教授,看来你是死不认罪了,对吧?」

    鹰农大笑说:

    「哈!哈!我不是带罪之身,对不起,无罪可认。」

    洪检察官站起来,把公事包打开,拿出一叠报表纸,一叠相片,然后,冷冷地说:

    「这一叠厚厚的报表是你跟那些杀手的通联纪录,这一叠相片则是你跟那些杀手在一起时被照到的相片。你自己看,罪证确凿,不是吗?」

    鹰农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已长期被不肖份子监听、监控,只不过在确定自己从不违法乱纪之前提下,根本未把监听、监控当一回事,没想到今天看到对方的战果居然如此厚重,令人哭笑不得。唉!实在懒得理这些人,把通联纪录报表跟相片往旁边轻轻推开,淡淡回答说:

    「洪检察官,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你从我身上找不到任何罪状的,这一叠通联纪录报表跟监控相片对我而言只是废物一堆,不过,却会重重地伤害到你。你听懂我的话吗?​​」

    洪检察官又是冷冷地回应:

    「我到今天才见识到,当教授的人都很会辩,各位调查站的朋友你们都有看到,李教授坚决不认罪,那我只好准备收押你了。」

    鹰农怒火中烧,眼睛睁得很大,大声说:

    「各位,我不是不懂法律,不要唬我。」

    就在此时,台北来的鹰农两位律师朋友、杨检察官、调查局副局长、桃园调查站主任,最高检察署的两位检察官进入应讯室,鹰农站起来,笑嘻嘻地,一一与他们握手,洪检察官与一旁的调查员每个人皆一脸错愕。

    第二卷-当断不断必受乱,大道无门唯偷渡

    调查局林副局长很客气地问候鹰农:

    「李教授,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

    「哈!林副座,还好啦!」鹰农笑嘻嘻地说。

    「李教授,走吧!我们到桃园站王主任的办公室坐一下。」

    鹰农在林副局长、王主任、杨检察官与两位律师朋友的陪同下至王主任的办公室泡茶小坐。最高检察署的两位检察官则留在应讯室与洪检察官谈论事情。

    在王主任的办公室中,林副局长、杨检察官轮流把清水枪战、警方攻坚等相关讯息一一详细说给鹰农听,鹰农神情哀伤地说:

    「唉!或许这是上帝给我的功课,真是为那些死去的人感到遗憾。我平时就一直教导秀吉等一群兄弟一定要守法,飞应集团被搞垮就算了,这边亏那边赚,钱只是数目,来来去去,何况我相信这个社会背后是有法律作后盾的,杨检察官也在座,他最了解我这种观念了。」

    「还有一件事,李教授,我要向您报告。」林副局长说。

    「林副座,您太客气了。」

    「李教授刚刚跟洪检察官的对话很精彩,应讯室的问答都是有录音的。事实上,我们很久以前就注意到了,中部地区有一批检警调人员与大老大等人都是黑白共生的利益共同体。从今天开始,清水枪战的案子将由您刚刚看到的最高检察署那两位检察官与杨检察官联合承办。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是李教授始料未及的。飞鹰集团的垮台背后牵连出一大片的黑白共生弊案,有时间的话,杨检察官会详细说给你听。」

    上午约十点半,鹰农搭着杨检察官的座车回台中,鹰农感伤地说:

    「唉!真令人哀伤,秀吉这群兄弟太莽撞了,一念之差,死了那么多人。唉!生命的主宰是上帝,杀人等于是亵渎上帝的主权,何况杀人是极端的违法行为。」

    杨检察官狐疑的表情说:

    「教授,说来话长,我们确定杀手有五个人,可是,一直到现在,我们都还找不到秀吉涉案的直接证据,三名死者鱼仔、山本、阿章的dna都已确定,受伤的阿田的身份也已确定,唯独从头到尾都没有秀吉涉案的痕迹。」

    「喔!那秀吉人呢?」

    「秀吉的夫人说他们夫妻吵架,秀吉离家出走去南部,我们从拘留所借提阿田,阿田说他已好久未见到秀吉,好像他从人间蒸发了。」

    「怎么可能,连电话都不通吗?」

    「完全不通,他家里的电话被锁定,他只打一通,没出声就挂掉了。」

    「那就奇怪了,怎么可能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杨检察官停顿片刻才说:

    「事实上,我调阅过秀吉的资料才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就进入海军陆战队士官役,受过非常严格的特种训练,枪炮军火难不倒他,敌后作战也有一套。有可能是他规划非常周全,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我看过这么多案子,从来没见过这种高手。」

    「阿田难道不知道另一个杀手是谁吗?」

    「阿田说其中一个是鱼仔找来帮忙的朋友,那个朋友对大老大非常感冒,他根本就不认识鱼仔这位朋友,他们只是临时结盟而已。好,现在死无对证了。鱼仔也死了。」

    鹰农陷入沉思,许久才说:

    「杨检,我知道内幕了,不过,如果我说出来,你一定不会觉得奇怪。」

    「喔!好,教授你说说看。」

    「这是我的直觉,杨检你们查不出来的杀手一定是秀吉,道理很简单,鱼仔、山本、阿章与阿田如果有集体行动一定都会请秀吉带队,飞应集团的运作,一直都是这种模式。阿田这个人一向有义气,他不会有对秀吉不利的说词。」

    「我也是怀疑秀吉就是那个不漏痕迹的杀手,可是,我们办案讲求的是直接证据,怀疑归怀疑,证据才算数,这与捉奸在床的道理是一样的,如果没有直接证据,其他都不用谈了。」

    「当然啦!要有证据才等数。」

    鹰农回到台中之后,首先将飞鹰集团收尾结束的枝节全部处理​​掉,见到被检调人员搜索过杂乱无章的办公室,想到已死亡、受伤被拘留和逃亡在外的几个兄弟,不禁触景伤情,站在窗户边,遥望天际,黯然长叹:

    「心平才气和,心静方理性,心乱则失算。有理走遍天下,违法天道难容。恩怨情仇如私了,律法圈内终难逃。」

    两个星期后的某一天,杨检察官来电急着面见鹰农,鹰农刚好开着车欲往木松的修车厂准备保养座车,因此,鹰农情商杨检察官至木松的修车厂见面。

    鹰农到了修车厂,车子丢给修车师父之后,随即拉着木松到修车厂的办公室,询问秀吉等人介入枪战报仇的事,木松心脏几乎快跳出来,所有事情都推说不知道,可是,鹰农是聪明人,从木松的表情反应,鹰农心中有数,木松一定知道内幕,但是实在不便讲。鹰农动之以情才突破木松的心防,木松才吞吞吐吐地说:

    「我的确是事先知道,我建议他们一定要跟您报告,讨论周全之后,如果有必要再行动,但是,他们没有接受我的建议。」

    「木松,我不怪你。不过,你要确实地告诉我整个经过,我不会怪任何人,我也不会生气,我要知道的只是真相。」

    木松非常详细地把秀吉等人购置军火及杀人行动一一跟鹰农报告,鹰农听完之后,似陷入沉思,许久才说:

    「如果我哥哥瑞荣当初没有留那一皮箱的钱,秀吉他们就不可能有钱去买军火。唉!来不及了,一切都已无法挽回。可是,话说回来,秀吉也真是不简单,居然让检警调人员只能怀疑,丝毫找不到任何直接证据。」

    木松迟疑片刻又吞吞吐吐地说:

    「我觉得秀吉可能已经偷渡了。」

    「喔!真的吗?」鹰农大吃一惊。

    「大概一个星期以前,他用公共电话打给我,叫我送钱去给他,他约我在彰化王宫渔港附近见面,他把钱当我的面交给一名渔船船长就跟我告别了。只说还会再跟我联络。」

    「他跟你借多少钱?」

    「那不是我的钱,那是阿荣大仔留下来的钱,买军火和其他开销之后,寄放两百万在我这边。他给渔船船长一百五十万,自己留三十万,另外叫我拿二十万给他老婆。」

    鹰农点点头,思索片刻才说:

    「能偷渡成功就祝福他。还有,等一下杨检察官要来这里找我,你只要静静地听,不要讲任何话,更不要提到秀吉偷渡的事。知道吧!」

    「我知道。」

    木松心里真是紧张,难道杨检察官已经查到修车厂了吗?

    第三卷-前因后缘今生欠,虚相表相难真相

    又过了约十分钟左右,杨检察官也到了木松的修车厂。

    杨检察官似乎很紧张,三月天,凉爽微风轻拂的季节,杨检察官却频频擦汗。

    杨检察官见不熟识的木松在场,似欲言又止,鹰农看得出来,便说:

    「杨检,他是自己人,但说无妨,什么事让你这么急。」

    「教授,我跟你说,我们已经把大老大、二老大、同哥与洪检察官等一大群黑白共生集团全部查清楚了,大概再过两个星期就可将他们起诉签结,真的让大家吓一跳,五、六十个人牵涉在内,真是吓死人,一大堆人必须承受现世报。唯一的漏网之鱼,我们一直怀疑是秀吉,可是,还是没有任何直接证据,我们专案团队决定,以后再继续追查秀吉的部分,先把整个清水枪战的案子结掉。」

    鹰农以开玩笑的语气说:

    「杨检,你那么急急忙忙来见我就是为了跟我报告案情内容啊!我又不是你的长官。」

    「不,不,我是特地来谢谢你。」

    「谢谢我,谢什么?」鹰农一头雾水。

    「教授,你还记得我以前侦办神虎帮运动签赌的案件吗?」

    「记得啊!」

    「我那时候有收到一些因为偷腥而被偷拍的相片,对不对?」

    「对啊!没错。」鹰农笑笑地回答。

    「我最近才知道,为了那件事我很郁卒,也很担心前途受损,你却动用你的高层人脉去帮我疏通、讲好话,保证我的为人,而且没让我知道。今天上午有一个你很熟的高阶长官才把来龙去脉跟我讲,同时,偷偷告诉我说,等我把清水枪战的案子结掉之后,下个月中我就要升官了。」

    「哈!哈!那很好啊!恭喜你啦!」

    「哈!哈!我还没讲完,那位高阶长官今天特地南下台中,叫我找你一起吃晚饭,交待我一定要来载你,我跟他说嫂夫人在美国,李教授很孤单,所以,他今天决定让你多喝一些。」

    鹰农好奇的语气问:

    「喔!哪一位长官呢?」

    「晚上见面就知道了,不用急。」

    鹰农笑嘻嘻地说:

    「哈!哈!说实在地,也真不好猜,你们法务系统我认识的高阶长官太多了。」

    坐在鹰农旁边的木松如释重担,想当初修车厂储藏室内放着一大堆军火,承办此案的检察官现在正坐在自己前面,还好,还好,过去的一切已如流水,汹涌流过,但未留下任何痕迹。

    拥有绝对权力的人才能真正挥舞正义的大棒。

    正当杨检察官与清水枪战专案团队其他同事日以继夜赶工撰写起诉书时,最高检察署的两位检察官竟然在一天之内先后在住家附近车祸身亡,肇事车辆逃逸无踪。媒体只是轻描淡写,除了谴责肇事者昧着良心之老生常谈外,无其他对社会有益之立论。

    台湾地区车祸频仍,除了极少数受特权保护的人之外,不论是任何人皆同样面临车祸的威胁,两位检察官车祸身亡在绝大部分的人看来只是单纯的意外,古人言,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检察官车祸身亡,命也,运也,是他们倒楣碰到意外​​,或是住家风水不佳,总而言之,不足为奇的意外。

    杨检察官在得知两位同事车祸身亡的消息之后,有如五雷轰顶,不知所措,愣了好久才回魂。急忙打电话给鹰农:

    「教授,你如果有空,现在能不能来一趟我这里?」

    鹰农与杨检察官熟识已久,从电话中的声音判断,杨检察官这边一定有状况,于是鹰农急忙驱车前往。

    「教授,跟你讲一个坏消息,报纸上也有刊登,上次你在桃园调查站看到的那两位最高检察署的检察官昨天中午跟傍晚已经车祸丧生。」

    鹰农大吃一惊,两个眼睛睁得跟眼镜镜片一样大,心脏砰砰跳,许久才回魂轻声说:

    「这里面一定有鬼。」

    杨检察官以颤抖的语气结结巴巴地说:

    「我想也是。他们下一个目标一定是我。」

    「他妈的。」鹰农火气甚大。

    杨检察官嘴巴微张说:

    「教授,我第一次听你讲脏话,很有亲切感。」

    「如果骂脏话可以提升社会正义感,那我一定会多骂一些,让你觉得更有亲切感。我的意思是说,堂堂一个检察官办案会办到具有恐惧感,连讲话都颤抖,杨检,你想一想,我知道你会害怕,但是,你不觉得这个国家、这个社会病得很严重吗?」

    杨检察官低着头,隔了片刻才说:

    「我的确是会怕,命没了,什么狗屁正义都毫无意义。」

    「杨检,世界人权宣言中提到,人民有免于恐惧之自由,你是具有公权力的检察官应该比一般民众更了解这点。连你都会怕,一般老百姓怎么办?」

    杨检察官无奈的语气说:

    「教授,你们这些留学美国的人动不动就讲人权,唉!人权只是飘在云端的高尚口号,每个人为了自身利益,怎么会考量到别人的人权?利益永远在人权之上,漂亮的莲花浮在水面,水面下都是污泥啊!」

    鹰农低着头,似在思考什么,杨检察官看着桌前,一片站立、上级长官鼓励他而颁发的奖杯,上头写着…

    「正义使者。」

    杨检察官无奈地微笑着。此时,鹰农突然说:

    「杨检,我们来诉诸媒体。」

    杨检察官大吃一惊,嘴巴张得很大。

    「天哪!」

    鹰农眼睛直视着杨检察官,以既关心又怜悯的语气说:

    「杨检,我们把治安议题扩大为政治议题。」

    杨检目瞪口呆愣了片刻才说:

    「教授,你不要吓我。」

    「杨检,我没有吓你,我是为了救你的性命,你刚刚不是说过,下一个目标可能是你。而且,我明白跟你说,这么作也是为了保护我自己。不过,你面临的危险性比我大很多。」

    「真的还是假的?愈说愈恐怖。」杨检察官眼睛睁得很大。

    「杨检,绝对是真的,你要永远记得,挡人财路或牵涉太多人的案子要特别小心,看看过去很多例子,有些关键人物会从人间突然消失,不要掉以轻心。愈多人知道你愈安全,命只有一条,保守一点比较好。挡人家的钱愈多,愈容易出意外。有些案子,即使动摇国本也查不出所以然来。」

    杨检察官表情似有些为难地说:

    「教授,真的对你很不好意思,让你费心。我知道身为检察官应有独立侦察的空间,但是,事实不然,法律上的规定通常会因为社会现实环境而改变。」

    「放心,杨检,在不违法而且没有伤害到任何人的前提下,什么事都可以公诸于世,可以接受世人的公评与论断。知道吗?即使刊在报纸上,摊在阳光下,也不要怕,道理很简单,绝大部分人认同的就是对的。我等一下来联络一些朋友,你下班时不要开车,我会安排人来接送你,顺便帮你请两个随身保镳,安全没问题的前提下,杨检,你尽管往前冲,其他的就交给我来办。」

    杨检在思绪极度混乱的情况下,只是淡淡地说:

    「好,教授,真的感谢你。」

    鹰农立刻联络自己朋友开的机场旅游接送的运输公司负责接送杨检察官上下班与所有之出入。约十分钟之后说:

    「等一下我先回逢甲大学,我来写稿,把飞鹰集团、同哥、大老大、二老大、所有砂石黑金的事及鱼仔、山本等兄弟为何挑起清水枪战、李鹰农回国被检调人员约谈应讯的过程统统写下来,我有一些媒体朋友,我会把资料传给他们看。好吧!我先走。」

    「等一下,教授,你要写得含蓄一些,不要描述得太露骨啊!你知道侦察不公开的规定吗?拜托。」

    「不会的,放心,当教授的人都很会写文稿。你自己小心一些,记得我刚刚跟你说的,不要担心,我先走了,再见。」

    第二天,全国各大电视媒体、报纸均显著刊登,质疑最高检察署的两位检察官车祸丧生的背后可能暗藏不可告人的政治阴谋。杨检察官目不转睛看着报纸,心想:

    「这下可好,只能撩下去了,现在真的变成政治议题了,唉!是福是祸?算了,不用想这么多。」

    鹰农建议的策略果然奏效,全国民众透过报纸上的文稿已渐渐了解,黑白共生的砂石黑金的庞大利益其实是掌控在朝野某些政治人物与不肖的公务人员手中,由中央政府至地方政府,环环相扣形成庞大的利益共同体。媒体开始一窝峰热炒黑白共生的政治结构话题,台中市区连环枪击案、清水枪战、同哥与秋皇被杀等议题又变成最热门的新闻。

    鹰农给平面媒体的文稿中,除了描述台湾地区黑白共生政治结构的情节之外,稿中文字生动感人肺腑:

    「……其实,绝大部份的台湾人都很善良,也很认命,官员、政治人物贪污舞弊无所谓,只要有为国家、社会、地方社区作事就可以了。选举需要花大钱,贪污舞弊算不得大罪恶。因为太善良,每当看到市面上动辄千万上亿的豪宅、名贵进口车满街跑时就会使他们更认命,遥不可及的天文数字如催魂般使善良的人认命到心中容得下千古恩怨。……。殊不知,豪宅、名车背后有罄竹难书的故事,豪宅盖在认命人的骨骸土堆之上,名车开在认命人的血渍之上。……事实上,真相之后便可见到真理。一个贫穷的拾荒老妇对社会尚有贡献,位居庙堂高位的贪官污吏或政治人物却是衣冠楚楚、玩弄善良百姓的吸血鬼……。」

    舆论与社会大众对媒体新闻的热烈反应远远超乎鹰农之想像,突然之间,鹰农成为全国知名人物,此点完全出乎鹰农意料之外。记者竞相邀访,鹰农则刻意低调躲避,不在媒体前曝光。可是,现代网路科技发达,只要有心人使点功夫,任何人绝对无法遁形,因此,李鹰农的生辰八字、成长背景、留学生涯、家庭状况、哥哥瑞荣时代的国荣集团、亲手创立的飞鹰集团……全部被挖得一干二净,清清楚楚摆在大众的眼前。

    鹰农原意是为保护杨检察官,帮助他打击黑白共生集团,如今却演变至此。鹰农无奈,颇为感慨,唉!想到过去,面对现在,未来又将如何呢?不禁长叹:

    人生如风

    风去无踪

    踪影难寻

    寻后无影

    影中万像

    像在心中

    中庸不偏

    偏离正道

    生命如匆

    第三卷-彼岸来电似旧友,厦门机场轻泪谈

    自从鹰农的个人与家庭资料全部曝光之后,鹰农陷入极度犹豫的思绪当中,数度想永久离开台湾,返回美国纽约旧居,可是,父母亲皆已年逾八十,骤然离开台湾实于心不忍,故针对生涯规划作重新之思考与布局。

    从小酷爱读书的鹰农深知读书对一个人成长的重要性,在大学教书、指导研究生除了兴趣之外,亦深觉有成就感,可直接栽培日后有用人选。尤其重要者,顶着留美博士、大学教授的光环,社会地位比企业家高出许多,在许多场合发言也较具份量。故几经考量,决定不放弃逢甲大学之教职。

    事业方面,飞鹰集团在台湾已完全垮台,可是,鹰农在中国大陆上海的特殊合金事业仍处于高度成长之状态,现在又碰到诉诸媒体事件,人身与家庭资料已全部曝光,如在台湾作大规模的投资,如遇大老大残余势力反扑或有心人士之作梗,后势必难以预料,甚至于不可收拾。故经过深度思考,鹰农决定将事业转战集中至中国大陆

    某一天下午,木松急电,欲见面鹰农,鹰农嘱其至逢甲大学的研究室中见面。木松紧张兮兮地说:

    「教授,秀吉打电话来,大约在一个小时前,他现正在厦门。」

    「喔!真的啊!」鹰农极度惊讶的表情回应。

    「真的,绝对真的,他的声音我认得。」

    「太好了。」鹰农表情兴奋,隔了片刻又问:

    「他有留下电话、住址吗?」

    「有留下电话,但没提到住址。」

    鹰农轻轻点头说:

    「好,秀吉的确是聪明,我相信他在电话中也没有提到秀吉两个字吧!」

    「没有,他说『嗨!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也很机警,愣了一下只回答:『知道』,再来,他叫我把电话号码抄下来,然后说:『厦门,有事可联络。』」

    鹰农思考片刻才说:

    「好,木松,两件事交给你办,先到秀吉的家告诉他的夫人,跟她说秀吉人在厦门,叫她不用担心。记住,亲自跑一趟,绝对不能打电话。第二件事,去订后天一大早的机票,我们赶到厦门。待会儿我把证件交给你。」

    「要不要先跟秀吉联络?」木松问。

    「不须要,等我们到了厦门再跟他联络。秀吉家的电话很敏感,千万不能打电话。来,这些钱你拿着,去买一些水果送到秀吉家。」

    「教授,不用这么客气吧!让你破费买水果送秀吉夫人。」

    「小钱无所谓啦!木松,如果人家怀疑你,为何到秀吉家,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说送水果到他家,这是一种障眼法,你知道吗?搞不好秀吉家门口都有人在监视。还有,你要交待秀吉夫人千万不要对外透漏风声。知道吧!还有,你也要注意有没有人跟踪你。」

    「知道。知道。」

    又过了一天的上午十一点左右,鹰农与木松到达厦门机场。木松打电话与秀吉联络,秀吉喜出望外,几乎不敢相信,半个小时之内坐计程车到达机场大厅外与鹰农、木松会合。

    秀吉下了计程车,眼睛泛着泪光,一步一步慢慢走近鹰农,每一个步履都很沉重,可是,心中却是无限感动,当秀吉走到鹰农面前时,秀吉眼角泪水再也忍不住而流下,秀吉欲下跪却被鹰农拉起,

    「总裁,我对不起你。」

    鹰农将手帕递给秀吉,说:

    「唉!秀吉,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我又没有怪你,我很高兴你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三个人走进机场出境大厅旁的咖啡厅,鹰农右手搭在秀吉的右肩,笑嘻嘻说:

    「走,我们先去喝杯咖啡。」

    鹰农的笑容让秀吉感觉释怀不少,坐下之后说:

    「总裁,我还是必须跟你说抱歉,我的确是莽撞,闯出这么大的祸端。」

    鹰农以安慰的口吻说:

    「秀吉,我刚刚不是说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吗?眼前最重要的是就是如何能让你在此重新立足。」

    「对啊!秀吉,你已经不可能再回到台湾了,只能在此落地生根。」木松说。

    「对了,秀吉,你目前在厦门是怎么过日子的?能不能说说看。」鹰农问。

    「我有一个台商朋友在厦门作石材出口生意,规模可说是东南沿海最大,我现在那边帮忙,住的是他公司的宿舍。这位朋友小时候在眷村跟我一起长大,很知己。他今天出差去福州谈生意,明天会回来。」

    鹰农点点头,似在思索什么,隔了片刻才说: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有一个全新的身份。怎么处理呢?我们来想想办法。」

    「是啊!这点是很重要,我了解,名正才言顺啊!」秀吉说。

    「如果可以找到黑市的台湾护照跟台胞证,这个问题就可解决。」

    「这行得通吗?」木松问。

    鹰农思索片刻才说:

    「应该可以,只要有护照跟台胞证,我可以透过关系让秀吉取得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这不难。依我的人脉办此事应该驾轻就熟。」

    「总裁,不好意思,总是让你费心。」

    「那儿话,我是在想我要加码在大陆的事业,你可以就近在大陆帮我看管。」

    「喔!总裁有新的计画吗?」

    「哈!哈!哈!有,我先喝咖啡,等一下详细解释给你听。」

    鹰农喝着咖啡,若有所思,许久才娓娓道来:

    「飞鹰集团在台湾垮了,不过,飞鹰集团将在大陆如鹰展翅上腾,我想以上海的韦盟特殊合金制造公司为基础,在它附近承租一块约三十公顷的土地,设立另一家公司,专门制造高级汽车的零件。韦盟的土地面积只有十六公顷,新公司的面积几乎是两倍。我已经研究很久,高级汽车零件市场很大,中国大陆汽车销售量急速上升,我估计应该有很大的利基,内销外销都没问题。等秀吉的身份弄好之后,我会找其他两位股东一起开会讨论,一个美国人、另外一个是大陆人,他们股份较小,各占十%而已,我自己是最大股东,占八十%,等一切谈妥,秀吉你就可以驻厂帮忙。你的夫人可以来回台湾大陆两地。我这样解释,你大致了解吧!」

    「我大致了解。」秀吉点头回答。

    鹰农与木松在厦门待了两天,夜宿鼓浪屿,第三天下午即搭机返回台湾

    民国九十二年四月中,杨检察官正式起诉五十四个人,一大串的政治人物、地方仕绅、公务人员与黑道人物,媒体与舆论给予杨检察官非常高度的评价与赞许,杨检察官却心静如止水,毫无雀跃之感

    一个星期之后,杨检察官突然约鹰农见面,

    「教授,我只干到这个月底,我决定辞职不干了。」

    鹰农非常惊讶的表情说:

    「真的吗?不要唬我。」

    「教授,我表情这么严肃,像是骗你的样子吗?」

    「所以,你是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五月一日正式生效。」

    「你的长官都没慰留你吗?」

    杨检察官沉思片刻说:

    「愈坚持正义的人不见得就是受欢迎的人,水太清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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