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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又没带钥匙?还有,敲门不要这么用力,敲坏了,谁赔啊!”

    周建平呆住了,握成拳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

    空气捂住嘴,像是吃了一惊。

    “哎呀,原来不是爸爸啊!对不起,大叔,我爸老是忘带钥匙,还喜欢很用力地敲门,就算门不会敲坏,手也是会敲疼的,这不是很蠢吗?大叔,你说对不对?”

    周建平快速收回手,假笑道:“对、对啊,是挺蠢的。”

    “就是啊,可有些人就是会这么做!对了,大叔,你有什么事吗?”

    “小妹妹,你爸爸是不是叫刘金铨?”

    “嗯,他是叫这个名字。虽然我一直叫他去改个名,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土了,还没我的好听。”

    周建平随口问了句:“那你叫什么?”

    “我啊,我叫刘——刘空空。”没办法,刘空气实在是太难听了。

    “刘——刘空空?”

    “对啊,爸爸说人生在世,到头来终是个死字,什么也留不下,什么也带不走,一切都是空,所以给我取了这个名字。”空气一本正经地说。

    周建平干笑两声:“你爸爸还真是——真是想法独特。”

    “骗你的啦!”空气笑咪咪地道,“他自己的名字都那么土,哪会取出这种有深义的名字,大叔真好骗!”

    周建平觉得头上多了几根黑线。他咳嗽一声,决定换个安全点的话题。

    “小妹妹,你真的是刘金铨的女儿?”

    “是啊!”空气好遗憾地说,“虽然我和老爸长得一点儿也不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爸爸妈妈才会离婚的。”

    周建平无语。

    “那个,你住在这?”

    “当然不是(开玩笑!这种地方当寻宝地还不错,但要承认自己住在这种脏乱得像猪圏的房子里,打死她也不干)!我跟妈妈住别的地方,今天是特地来看老爸的。大叔,你到底是谁啊?干吗问这种问题?”

    “这个,其实呢,我是‘慧光综合医院’的医生,你爸爸大前天住进了我们医院,你知道吧?”

    空气一脸茫然地直摇头,“怎么会呢?我完全没有听说啊!”

    “那么他去世的事你也不知道喽?”

    “骗人!我上个月见到爸爸的时候,他还没病没痛,健壮得像头牛!啊,我知道了!”空气恍然大悟地说,“你一定是报纸上登的那种以谁谁的同事朋友的名义说那人发生意外,然后向他的家里人骗钱的骗子!”

    周建平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是骗子,我真的是医生!”

    “你有证件吗?”

    “有是有,不过没带在身上。”

    空气板起脸,以教训的口吻道:“我说大叔啊,你这个骗子当得也太不尽业了吧,好歹也该事先准备好假证件啊,虽说伪造证件是要花钱的,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一点成本费也不出那可不行啊!”

    周建平苦着一张脸,道:“道理是没错——但我真的是医生,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呢?”

    空气眼珠一转,“你说你是医生,那是什么科的?”

    “内科。”

    “呀,正好!这两天我好像有点感冒,你就帮我看一下吧!”说着,空气撩起衣袖。

    周建平哭笑不得地说:“我学的是西医,不是中医啊!”

    空气看着他,很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我看大叔你一副老实相,也不可能是什么骗子。大叔,我爸爸真的死了吗?”

    “千真万确。”

    空气吸吸鼻子,做出泫然欲泣的样子。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晚上。”

    “我爸爸是得什么病死的?”

    “这个——是——是一种皮肤病!”

    “得皮肤病会死人吗?”

    “呃——对,因为发现得太晚了,早一点还是可以医治的。”

    空气相信他是在睁眼说瞎话,她就不信对停尸房里的那具畸形尸体来说,早一点晚一点会有啥区别。

    “那爸爸有说过什么吗?有什么话要转告我和妈妈的?一定有吧!”

    “这个——”周建平想了想,“好像没说什么。”

    “真的没有?”

    “没有。”

    空气又盯着周建平看了一会儿,很严肃地说:“大叔,我还是不相信我爸死了,不过你放心,我也觉得你不是骗子,要真是骗子的话应该会更聪明一点,至少不会说一听就觉得是假的谎。”

    “是、是吗?”

    周建平一阵心惊肉跳,他定定神,又道:“不过,在你爸死的这件事上我真的没有说谎,所以还是跟你妈说一下,让她尽快到医院来一趟。”

    “知道了啦,我会跟妈说的,这么不一般的事,我怎么可能不说呢?”

    “那,我就先走了,小妹妹,再见。”

    说完,周建平逃也似地离开了。

    空气一边关门,一边自言自语地道:“连个具体地址都不留,这位大叔果然还是很像骗子呢!”

    她回到屋里,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很满意,可惜的是魅影不在,不然还可以让他给她的表演打个分什么的。她走到电脑前,启动电源,进入windows操作系统。她粗粗浏览了一下硬盘上存诸的文件,不禁吓了一跳。这个刘金铨有点像喜欢藏旧东西的老头老太,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存在电脑里,看着那么多个不知所云的文件名,她头都晕了。她耐着性子花了一刻钟看了几个文档,全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遗憾没有带只移动硬盘来,要不干脆把这只硬盘拆下带回去?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不管怎么说,也得给警察叔叔留点线索。嗯,做人要厚道,还是下次再来拷贝吧,反正进出都很方便。

    空气又看了一遍几个分区内的文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她关掉电脑,将两扇门恢复原样,不带走一片云地悄然离去。

    魅影的收获

    空气还在公交车上打听红莲新村哪一站下时,魅影已经走进了一幢和刘金铨的家相似的旧式民居。他来到三楼,走到最里面的一扇门前,在确认一下门牌号之后,他敲了敲门,从薄薄的门板里透出的些微声音在敲门声响起的瞬间消失了。

    他颇不耐烦地等待着。就在他考虑着是否要无视门上多年积累下来的污垢再敲一次时,门里传出一个惊慌不安的声音:

    “谁、谁啊?”

    “魅影。”他简单地报上自己的名字。

    “魅影?难道是魅影医生?”

    随着不确定的话语声,门开了一条缝,随即整个儿打开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出现在黑乎乎的门洞后,圆圆的脸上满是惊讶与不解。

    “真的是魅影医生!可是,魅影医生怎么会在这呢?”

    小美的低声自语落入魅影耳中,消失了。他自管自地问道:

    “你是小美?”

    小美拘谨地点点头,脸上还犹有几分不置信,也是,院里最出名的人物突现在她面前,任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魅影毫不体量她的心情,开门见山地道:“我来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你在慧光医院的时候是不是护理过一位叫刘金铨的病人?”

    “刘金铨”三字像是三支利箭射中小美,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魅影医生,你问这个干什么?”

    “自然有我的原因。你还没回答我,有没有护理过这样一位病人?”

    “没、没有。”

    “没有?”魅影挑了挑眉,“这好像与我听说的不一致,是不是要我问问你的同事?”

    “不!嗯——是我记错了,我是有护理过这样一位病人。”小美看起来很不情愿地承认了。

    “我想知道关于这个位病人的所有情况。”

    “我、我不懂魅影医生你的意思,而且病人的情况也不能随便透露出去,魅影医生,你总该知道的。”

    魅影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当作没听见这句话似地继续发问:

    “他是怎么死的?”

    小美咬了咬嘴唇,还是回答了。

    “器官衰竭。”

    “具体症状?”

    小美的脸色发灰,嘴唇微微抖动着,眼中流露出极度的恐惧。

    “什么症状?”魅影难得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皮、皮肤上有小黑点,扩散很快——溃烂,体温上升——脏器发生病变,四肢——”

    小美像是要哭出来似的,再也说不下去了。

    “病人入院后意识是否清醒?可有说过什么?”

    小美擦擦眼睛:“我不记得了,应该就是平常的一些话,他看起来比较孤僻,不太喜欢说话。”

    “有什么人来看过他吗?”

    这回小美沉默着,一个劲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你有没有看过那人的尸体?”魅影换了个问题。

    小美默默点了点头,眼里再次蓄满泪水。

    “那你也该知道那样的死状有多么不正常,你难道不想知道原因?那有可能是一种尚未发现的新型疾病,它是致命的,这毫无疑问,也有可能是会传染的,你能够确定自己没有被感染?也许某个人患上了这种病,而他本人毫不知情,带着病毒乱走,传染给更多的人。难道你不愿做些什么来阻止这种事情发生?”

    “我——”

    小美猛地抬起头,像是要说什么,但话语只在她的舌头上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她重新垂下头。

    “对不起,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个小护士,你应该去问周主任,他比较了解情况。”

    魅影皱皱眉,他只差一点就让小美吐露实情了,却功亏一篑。

    “魅影医生,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还有事要忙。”

    小美已镇定下来,语气平淡地下了逐客令。

    看她坚定的样子,恐怕今天是打不开她的口了。魅影从来不做无用功,扔下一句“我还会再来的”,便转身离开。

    魅影离开后不久,那道房门再次打开,小美拎着一只旅行包出现在门后。她锁门下楼,往大街两头望了望,便快步走入人流中。马路对面一个靠在灯柱上的男人懒洋洋地站直身子,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呀,是魅影医生呢!”

    “魅影医生还没下班吗?真是辛苦,快请坐!”

    “魅影医生,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倒!”

    一走进内科病房的护士休息室,魅影就被四五个女护士和她们热情的问候声团团围住。尽管魅影有许多无法否认的缺点,他却很受院内女护士甚至是女性病人的仰慕,这令许多男性同胞在跌破眼镜的同时又暗恨不已。

    面对这诸多问候,魅影懒得一一回应,干脆直接问道:“大前天晚上你们这有个叫刘金铨的病人去世,之前是谁护理他的?”

    几个护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个头最矮的像是想了起来。

    “魅影医生说的是八号病房的那个病人吧?那是小美看护的,不过她昨天辞职了。”

    “我知道。除了她之外,还有没有别人看护过?”

    另一个皮肤微黑的护士高兴地举起手:“我知道,我知道,小江好像也曾看护过,她有跟我说过。”

    “小江是哪一个?”

    “她在病房,魅影医生,你等一下,我去叫她!”

    说完,那位护士像是怕别人抢她功劳似地一溜烟跑出了休息室。很快,她便带回一个脸上长有雀斑的年轻护士。

    “你是不是和小美一起照顾过八号病房那个叫刘金铨的病人?”

    小江局促不安地点点头:“不过只有第一天,后来那个病人被转到特殊病房去了,便由小美一个人照顾。”

    “他有没有跟你说起过什么特别的事?像是他的病是怎么得的之类?”

    “没有。我们一个人要照顾好几个病人,很忙的,而且那个人看起来怪怪的,不太好相处的样子,我也就不敢找他说话。”

    “有人来看过他吗?”

    “没有——啊,不对,有的,有个人曾来探望过他!”小江想起来,兴奋地说。

    “是男是女?长什么样?”

    “是个男的,有些年纪了,穿得挺好,嗯——我只是远远看了一眼,记得不是很清楚。”小江像是做错了事似地垂下头。

    魅影虽有些失望,不过总算有所收获。他正要起身,忽听得小江又道:

    “啊,魅影医生,你要是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可以去问小美啊,她一定知道!”

    魅影扭过头,看到小江正得意地笑着。

    “我看到那个人给了小美一张名片喔!”

    关了门,开了窗

    护士小江提供的信息没有派上用场,当空气赶到小美的住处时,已是人去屋空。从房东那得知,她已退约搬走,时间就在魅影拜访离开后不久。

    迄今为止的一连串挫折并没有使空气和魅影气馁,反倒更加激发起他们的斗志,这不知该说是幸还是不幸。

    再次出发的第一步是根据空气从刘金铨家中找到的工作证去他的单位询问,结果证明只是白费时间。从单位同事甚至连他的去世都不知道这一点来看,想要从他们嘴里打听到点儿什么无疑是痴人说梦,那个到医院来探望他的人显然也不可能在这其中。

    离开花语宾馆,空气和魅影找地方解决俩人的午饭问题,他们正东张西望地在路上走着时,空气突然没来由地微微一笑。

    “咱们好像多了个尾巴。嗯,被人跟踪的心情原来是这样的。”

    “既然你这么享受,那把我的份也让给你好了。”魅影的语调依然是那么低沉平淡。

    “哎呀,这么说可太不尊重别人了。暴君也会给人两张纸让人选择生死呢!”

    “然后在两张纸上都写上‘死’字,是吧?”

    “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嘛!”空气笑道。

    正说着,两人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尽管事先没有商量,空气和魅影还是默契十足地一个往左一个往右而去。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跟踪的男子一时措手不及,犹豫了两三秒后,他选定魅影跟上去。

    魅影不慌不忙地走着,悠闲得让一旁匆忙赶路的人看着就眼红。突然他毫无预兆地加快脚步,一个右转,在跟踪者眼前消失了踪影。

    跟踪的男子赶忙快步跑上前,却见魅影两手插袋站在一条死巷子里,看到他像是惋惜不已似地直摇头。

    “啧啧,这么老套的方法也能成功,真是让我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还有,放着一个年轻女孩不跟,反而跟着我这样一个同性男子,唉,连我都为你着急啊!”

    男子脸上闪过一抹可疑的红晕,正要转身,却听得背后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就是啊,为什么不是跟踪我呢?难道人家就这么没吸引力?亏我还那么期待!”

    男子猛地转身,说着这么幽怨的话的空气却是一脸笑咪咪的。男子眼里闪过一道凶光,个头娇小的空气顿时被他忽略过去,他眼中只看到巷子的出口,拔腿直冲巷口而去。

    “啊——”

    一声惨叫。

    别担心,发出惨叫声的并不是空气,而是另一位今天出门时显然没看过皇历的仁兄。男子捂着眼蹲在地上,痛得眼泪鼻涕齐流。

    空气看着手中的喷剂罐,惊喜地道:“哎呀,原来真有用啊!难得有广告没有骗我!”

    魅影同情地看了眼蹲在地上的男子,从残留的气味来看,那应该辣椒水之类的刺激性液体,这种东西喷进眼里的滋味,啧啧啧!不过——

    “你身上怎么带着这玩意儿?”

    魅影问出了不光是他一人的疑问,在他的记忆中,空气可还没这种坏习惯。

    “工作需要嘛!”

    见魅影好像还没弄明白的样子,空气又道:“难道我还没告诉你?我最近在一家八卦杂志社打工喔!要是跟踪采访对象被警卫发现的话,这种防色狼喷剂可是最好的逃跑法宝,这是杂志社的一位前辈教我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魅影无语。

    另一边的男子觉得这两人光顾着自个儿说话,有可能把他给忘了。他立刻聪明地抓住这个良机,悄悄猫起身子,刚要迈出逃跑的第一步,一样冰冷的东西就抵住他的颈侧,一个同样冰冷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不会乱动。颈动脉被割破可不是好玩的事,除非你喜欢看到自己的血像喷泉一样喷涌出来的壮观景象。”

    男子小心地咽了下唾沫,虚张声势地说:“你、你别吓唬人了,你不敢的,这可是杀人!”

    “不敢吗?”魅影露出了笑容,“忘了告诉你,我是一名外科医生,我的工作就是用刀割开活生生的人,所以该动手的时候我是不会心软的。至于杀人——的确,即使厌烦了每天救人也不应该去杀人——那么,‘喷泉’不行的话,‘溪流’如何?流一点儿血的话,人是不会死的,你可以相信我的技术,绝不会多切深一微米的。”

    男子努力看向魅影,尽管被呛出的眼泪模糊了视线,仍可看清他嘴角噙着的笑容;再看看另一边的年轻女子,不但丝毫没有为他求情的样子,反倒一脸的跃跃欲试,简直就差冲上来亲手在他身上开出一条血的“溪流”来。至此,他完全死心了,毫无疑问,他遇上的是一对不折不扣的疯子。

    “你们、你们到底想我怎样啊?”这回不光是流泪,男子的话声都带上了哭音。

    “咦,不是你先跟踪我们,怎么倒问起我们想怎么样啊?”空气眨眨眼,好不天真地说。

    魅影不愿浪费时间,切入正题。

    “回答问题。你叫什么?”

    “王大勇。”

    “为什么跟踪我们?”

    “我、我不想的,是有人让我跟着你们,特别、特别是你。”王大勇用眼神示意魅影。

    “具体经过?”

    “前天晚上,我正在街上闲逛,一个男人过来问我想不想打工。我刚被上个老板炒了鱿鱼,正愁没活儿干。那个男人说只要我跟着两个人,记下他们去过哪儿,见过什么人,这样一天给我七百块,我想活儿挺轻松,钱又多,就答应了。”

    “你有没有问他原因?”空气蹲下身,一手撑住下巴问道。

    “没有,他给的钱挺多,所以……不过,要是早知道这样,给再多的钱我也不会干的!”最后一句王大勇说的是诚心诚意。

    “那个男人的名字?”

    “不知道,他说我没必要知道。”

    “怎么联系到他呢?”

    “他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然后约好时间打给他。”

    “号码呢?”

    “在我口袋里。”

    空气立刻掏摸起他的衣袋,很快便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她拿出手机拔打上面的号码。

    “不行,没人接。说不定是公用电话的号码。”

    “没有别的联络方法了?”魅影又问。

    “没有了,真的!”

    “那个男人什么样?”

    “嗯,好像四十多岁,个头不高,有点胖,头发也有点秃,不过看起来是个有钱人。”

    四十多岁,个头不高,有点胖,有点秃,符合这些特征的人在街上一抓一大把。

    魅影和空气互看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失望,正寻思着该怎么办时,王大勇好小声好小声地问道:

    “那个,你们是不是要找那个男人?”

    废话!两人连回都懒得回答。王大勇再次好小声好小声地说:

    “我知道那个人住在哪儿。”

    停顿半秒,空气和魅影一齐回头瞪向缩成一团的王大勇。

    据王大勇说,他担心那个男人是在开他玩笑或事后不给钱,为保险起见,在交易谈妥之事,他悄悄跟上了对方。大概男人没料到在他如此粗鲁愚笨的外表下竟藏着这样一颗谨慎狡猾的心,因而完全不设防地让他最后跟到一片高级住宅区外面(说到这,他还描叙了一下男人开的车,同样没有将最重要的部分——车牌号码记下)。门卫不让他进去,他只好在外面偷看。根据四个多小时后那个男人都没有从小区里出来进行推测,他多半就住在里头。

    姑且不论这番话中有多少虚假成份,仅从结论来看应该不假。为了报答王大勇主动提供消息之心,空气和魅影决定立刻前往他所说的那个住宅小区查看。

    蝉之死

    午后两点三十七分,在市西南角一片叫作“紫阳花园”的住宅区前,正是车水马龙,分外热闹的时候。在流动不息的大马路上,一对静止不动的年轻男女显得格外与众不同。男的中等身高,留一头披肩长发;女的身材娇小,长相清秀可爱。毫无疑问,这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听从王大勇的话前来察探的魅影和空气。

    正如王大勇所说,“紫阳花园”确实是一片高级小区,这高级二字从守在门口穿着统一制服的门卫和装在气派非凡的大门上的摄像机完全体现了出来。对于王大勇来说的混不进去的问题对空气和魅影完全不存在,令他们迟迟未采取行动的原因反倒是进去之后的事。要如何找到那个中年男人的住处?一家一家地询问?这当然太愚蠢了。空气和魅影想不出好办法,最后两人决定试试运气,干脆在门外来了个守株待兔。

    于是就出现了上文这一幕,在整条街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在匆忙赶路的时候,空气和魅影却站在一家甜品屋的橱窗前,时而看看橱窗里看起来可口吃起来却很难说的甜点,时而瞧瞧从他们跟前走过的红男绿女,倒真是悠闲得很。

    空气刚目送完一个穿着超短裙的时髦女郎从她的视线里远去,一回头注意到魅影正专注地盯着某一点看着,她好奇地望去,在视线的彼端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

    “美女吗?”

    她又仔细看了一眼,状似无奈地摇摇头,婉转地道:

    “虽说每个人的审美标准都不一样,但我还是得说,魅影你的标准实在太那个了一点。”

    魅影扭过头,露齿一笑。

    “是吗?如果那个女人的名字就叫作‘小美’的话,是不是够得上标准?”

    空气的双眼一亮:“你是说?”

    魅影点头:“这就叫做‘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果然,那个在“紫阳花园”大门前徘徊不定、显得犹豫不决的女人正是突然退房搬走的小美。她看了看“紫阳花园”的大门和门上的摄像机,终究还是鼓不起勇气,她选择了放弃,沿着来时的路怏怏地离开。

    魅影正要跟上去,空气突然拉住他,指指马路对面。

    “等一下,她好像带了个‘尾巴’噢!”

    魅影凝神一望,一个长相平凡穿着普通的男人漫不经心地跟在小美身后几米处,若非留心根本发现不了他是在跟踪,比起王大勇来,这个人无疑专业许多。

    待这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一段距离,魅影迈开脚步跟上去;空气紧随其后,同时低声说了句:

    “这是该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就这样,“黄雀”跟着“螳螂”和“蝉”上了一辆公交车,摇摇晃晃又小心提防被发现地乘了三刻钟,再下车步行十多分钟,来到一片旧城区。这里街道蜿延曲折,楼房像无心插柳似地左一幢右一座,几乎每一栋看起来都有数十年的历史。“蝉”进了一幢旧式公房——大概这里就是她新的落脚处,“螳螂”和“黄雀”不敢惊动她,只好在楼下静静观望。

    如此过了有十分钟,跟踪者忽然摸出手机,放到耳边接听。从他稍稍侧身的身体语言来看,这似乎是个不太一般的电话。空气拼命伸长脖子,但即使她能变成长颈鹿,也不可能听到男人说的话。

    “也许下次我该去学学唇语。”她小声嘀咕,然后带点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扭过头。

    魅影的视线越过她的头顶,向小美进去的那幢楼望去。一个戴着帽子、低着头的男人快步走进十多分种前小美消失在其中的那个门洞。不知为何,这个简单的景象让魅影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感,就好像发现在他刚拖干净的地板上多了几个不知是谁的脏脚印,让他之前的劳动化为乌有。

    就在魅影挣扎着要把这种奇怪的感觉甩到一边去的时候,一声尖叫突然响起。三人条件反射地抬起头,一条人影在他们眼中如流星般急速坠落,撞击地面,发出“呯”的一声巨响。所有的人顿时都惊呆了。

    空气和魅影最先反应过来,他们飞奔到出事地点。小美仰面躺在楼前的水泥地上,殷红的血从她身上流出,眨眼间便染红了灰色的地面。她圆乎乎的脸蛋已失去原先的红润,双眼大睁望着天空,嘴唇微张,仿佛在无声地询问这一切为何而发生。魅影小心地绕过地上的血泊,摸了摸她的颈侧,朝空气摇摇头。两人环视四周,恰好看到先前那个进入楼内的戴帽男人,他正逆着人流的方向匆匆离去,空气立刻快步跟上。

    魅影迟了一拍迈开脚步,脚尖像是踢到了什么。他弯下腰从地上拣起一样东西,看了一眼便快速放入袋中。等他站直身,无论是男子还是空气都失去了踪影。他悄悄退到一边,隐没进围观的人群中。他看到了跟踪小美的那个男人,可惜一晃便不见了。他正要寻找,救护车和警车却到了。

    过了数分钟空气不知从哪儿挤了出来,在他身旁用力吸了几口气,随后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那人被一辆车接走了,两条腿可跑不过四只轮子。‘螳螂’先生呢?也趁乱走了?”

    魅影点头。

    两人看着小美的尸体被白布盖上,几个警察围成一个圈隔绝掉围观者的视线。

    魅影开口:“走吧,我有东西给你看。”

    两人离开现场,在两条街外找到一家快餐店。点完餐后,在空气催促的目光下,魅影掏出一样东西放到她面前的桌上。那是一只约有三厘米高的玻璃瓶,瓶口用橡胶封住,还缠上一圈胶布,透过透明的瓶身可以看到里面装着一块指甲盖大小、像是肉块一样的东西。

    “这个该不会是——”空气欲言又止。

    “没错。”魅影淡淡一笑,“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瓶子里装的应该就是从刘金铨身上取下的肌肉组织。”

    组织样本

    小美的死亡除了给空气和魅影留下数个难以解答的疑问之外,便是在第二日的《新闻晨报》上那篇约有5x6厘米大小的报道——不知是现场的哪一个拨打热线电话获得那五十元的奖金。你可能会说一个人的死亡只留下这点东西未免有些可悲,但你要知道这是座大城市,怀着梦想来这里打工的外地人不知凡几,每天都有许多人无声无息地死去,包括你和我,这样一想就会觉得有一份报纸记录下自己的死实在是太过隆重了——即使是这样一篇小小的报道。

    在这篇豆腐干大小(想不出有比这更贴切的比喻了)的报道里既没有出现类似空气和魅影的人物,也没有“慧光综合医院”这几个字,就连小美的死因也是闪烁其词,无法确定。不过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几乎所有的人都倾向于事故这一说法,谋杀,只出现在空气和魅影的头脑中,不过就是他们也得在这两个字的后面打个问号。

    魅影是从空气那里得知小美的死上了报纸,当时他正在查房,不过他对于这个消息并不是很感兴趣,很快便抛之脑后。他用和做手术同样快的速度查完了一遍病房,回到顶楼。迄今为止,尸体失窃一事仍是院内极小部分人知道的秘密,不知道那位神通广大的院长用了什么法子摆平了这事。

    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这是一间中等大小的房间,不过因为东西很少而显得比实际的更大。屋子一侧靠墙放着书架和文件柜,对面是他的办公桌和椅子,墙上装了一只专门用来看x光片的灯箱。他将一撂病历放进桌上的文件篮内,在转椅上坐下,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桌面,突然顿住了。

    他的办公桌和整间办公室保持着一致的风格:桌上只有一只笔筒,一只文件篮、一本台历和一部电话。魅影很仔细地看了看这四样东西,仿佛刚刚发现他的桌上有它们的存在。然后他一只只拉开书桌抽屉往里瞄了瞄;他摸摸下巴,又起身走到书架前浏览了一遍架上那看了就让人心惊的大部头医学书籍。文件柜是锁着的,所以他没有费神去看。经过这一番简单的查看,他得到的结论是有人在他不在的时候进过这间办公室,还翻动过里面的东西。虽然来人已经非常小心地将动过的每样物品放回原位,但还是留下了不少疏漏之处,像是桌上的台历往左移了两毫米,书架上的一本《解剖学手册》没有插到底,往外突出了一毫米,等等,让他有迹可循。

    魅影一直没有养成锁办公室的习惯,只是出于职业上的责任心将那只装有病历的文件柜锁上,相对的也从来没有人未经允许进入他的办公室,事实上除了偶尔来打扫卫生的护工之外还几乎没有人别人进过这间房。那么,现在又是谁打破这个惯例不请自来?只是翻动了一番却没有拿走任何东西,还是他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魅影从长裤口袋里掏出那只玻璃小瓶竖放在桌上,他看着瓶子扯动嘴角,然后拿过桌上的电话。

    “主任,我是魅影,我要请三个小时的假,帮我看一下。”

    明媚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向大地,清风微带凉意,被阳光一照又温暖起来,吹得人软软的几乎要睡着。被称为最具有灵性的生物的人类,却是白白辜负了这阳光微风,大都不知在忙碌些什么,能够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是少之又少。魅影也只是因一个意外的契机从医院出来,稍稍享受了一会儿,然后便走进一幢掩映在绿树草丛中的建筑,灰色的大门右侧挂着一块牌子,上面用漆字写着“中国国家科学研究院微生物研究所”。

    跨进玻璃大门,是一个不大的门厅,同样是右边有一个小小的接待台,坐着一名年轻女子,正低头看着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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