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我走,
将自由还给了你。
可谁将我付出的爱恋,青春还给我,
你吗?
离婚协议书
男方:江逸
女方:瞿紫芳
兹有瞿紫芳、江逸,因性格不合感情破裂,自愿离婚。自离婚之日起,女方瞿紫芳放弃享有一切共同财产的权利,放弃对儿子江子越的监护权。现居住房产海雅轩140号a座归男方江逸,女方瞿紫芳即刻搬出。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怅然若失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瞿紫芳 ┃ 配角:江逸、江子越、江祖昌、滕玲、谭卓文、傅敏、白立珊、赵伟明 ┃ 其它:
01
这本笔记本是瞿紫芳忘了带走,还是故意留下的。江逸坐在瞿紫芳的床边思忖,她不是那么马虎没有记性的人,那么是故意而为之,是为了让他发现。可万一他永远也不踏进这间屋子,她的算盘不是白打了吗?
可他为什么又会走进这间房间?江逸自感莫名其妙,好像有股力量驱使他走近这里,然后推开了门板。房间的主人已经搬出去好几个月了,窗帘严丝合缝,屋内死气沉沉的。
三年前,江逸从主卧搬了出来,他在书房加了张小床。说是床其实并不准确,实际上原来是个沙发,放下靠背的话就成了一张不太宽的单人床。
主卧有一张硕大的双人床,后来归瞿紫芳一人使用。江逸提出的理由看上去十分体贴,他经常加班应酬要晚归,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和烟味,为了不影响妻子瞿紫芳的休息,他便睡在书房。一开始时是只有晚归的时候才用,后来便天天如此。瞿紫芳对于他这种堂而皇之,渐行渐远的疏离也没什么办法可想。毕竟社会再进步,妻子也不能因为丈夫不履行同房义务而离婚,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江逸还记得瞿紫芳当时的表情,难堪,无奈,强打精神,到最后的平静非常。她还为他整理床铺,换洗被褥。儿子奇怪父母为什么不住在一起时,她还为他解释。“爸爸是怕酒味熏到妈妈,妈妈最讨厌酒味了。”她笑着捏捏鼻子,佯装很厌烦的样子,儿子似乎也接受了她那样的说辞。
那天晚上,江逸不想回到只剩他一个人的家,下班后找了个酒喝了几杯。回到家的时候半醉半醒,衣服没力气脱,一头倒在书房的单人床里。过去,瞿紫芳会捏着鼻子抱怨,“臭死了,也不洗洗就上床。真脏!”
“你那是洁癖。”他会闭着眼睛顶嘴。
“我这是洁癖?你真是没救了。”听见他这么说,瞿紫芳会冷冷地回击。
江逸早没了激丨情,或者说从来没有过激丨情。瞿紫芳不是他的选择,如果不是那次乌龙的一夜情,不是他的精子跑得太快,他们俩一辈子只是认识而已。
不管怎么样,日子就这样过,平平淡淡过,如同所有夫妻,他们也会迎来夕阳西下,老来伴。可偏巧滕玲回来了,打破了他们俩这死水般地婚姻生活。撬开他裹在心外的铠甲,原来他的心还会跳,还是热的。
就像平常一样,江逸在小床上睡着了,加上酒精睡得更死。到早晨时他有了些尿意,就醒了过来。看了看表,居然一觉睡到了九点,起来上了厕所。然后梳洗,再打电话告诉秘书下午再去公司。
走到厨房,拉开冰箱门,里面只有几盒牛奶,拿出来看看保质期,还没过期。江逸在凳子上坐下,撕开开口直接往嘴里倒。过去,瞿紫芳会准备丰盛的早餐。他喜欢中式,儿子喜欢西式。葱油饼,鸡蛋饼,饭团,五豆豆浆,汉堡,牛奶,香煎土司,好多好多,她从不假他人之手,都是亲手做。
离婚后,母亲来看过他几次,看了看乱糟糟的房子,空荡荡的冰箱,冷哼一声,“满意了?这就是你要的自由?我告诉你,你和那个滕玲我是永远不会接纳的,你爸爸也是这个意思。你要想和她结婚,可以,先登报声明和我们断绝关系。我只承认紫芳这个儿媳,她的儿子才是我孙子,你自己看着办!”
母亲后来干脆拒绝接他的电话,也不再来这个家,他被扔在一个孤岛,孤立无援。他从不知道,瞿紫芳这么有魅力,收服了他的父母不说,连周围的同事,朋友,听说他们离婚后,都纷纷叹息摇头。
“你会后悔的。”谭卓文拍着他的肩头,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江逸,你有眼无珠,那么好的女人,又那么爱你。”
爱他?瞿紫芳爱他吗?爱他不是应该死都不离婚吗?江逸轻蹙眉心,可她那么容易就放弃了权利,也是她主动提出的离婚。他以为会看见她不停地哭泣,再严重些,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但,没有,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亲自起草了离婚协议书,放弃财产,甚至放弃儿子江子越的监护权,净身出户。
也是这样一个早晨,他从宿醉中走出书房。儿子独自一人坐在饭厅吃早餐,看他出来,“妈妈留了这个给你。”江子越将一个信封推向他,江逸奇怪地拿起。里面有一张纸,他抽出来打开,第一行赫然写着离婚协议书。
男方:江逸
女方:瞿紫芳
兹有瞿紫芳、江逸,因性格不合感情破裂,自愿离婚。自离婚之日起,女方瞿紫芳放弃享有一切共同财产的权利,放弃对儿子江子越的监护权。现居住房产海雅轩140号a座归男方江逸,女方瞿紫芳即刻搬出。
女方的位置上,签着瞿紫芳三个字,如她的人般纤细修长。
江逸抬头看了看儿子,江子越显得很平静,“妈还说今天要麻烦你送我去学校,你要是照顾不过来就让我去爷爷奶奶家。”
“你妈还说什么了?”江逸问,儿子沉默地摇头。
信封还有些分量,江逸朝里面又看了一眼,是结婚戒指。他将戒指倒在手掌心,很简洁的戒指。十年前,匆忙下买的对戒。他的那枚只戴了几个月,就被他以不方便不习惯的借口脱了下来。她是一直戴着的,可现在她还给了他。
“你可以送我去学校吗?要不我就自己坐车去,快要迟到了。”儿子开口唤醒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他。
“当然,当然可以。”伯海一连忙将离婚协议书塞回信封,“走。”
一路上,江逸都像是在做梦。他没料到这么简单就解决了,原本打算打持久战。但却这样的速战速决,他都还没进入阵地,瞿紫芳就先缴械投降了。为什么?江逸一直在问这个问题。
车在儿子学校门口停下,江逸推开车门,反身对他说,“下午三点半放学,你有时间接我吗?”
“三点半……我还没下班。”江逸为难地说。
“没关系,我打电话给奶奶,让奶奶来接我。”儿子一点也不吃惊他的态度,顾自安排着。
“越越,对不起,爸爸要工作。”江逸感到很抱歉。
“知道,我没怪你,我进去了,再见。”江子越面无表情地回答,转身走进校门。
去公司的路上,江逸惊觉,刚才儿子一直都没有喊他“爸爸”,都是以“你”代替的。当晚,江子越就住到了爷爷奶奶家,“妈妈让我不要太烦你,你工作重要,我就住爷爷奶奶家好了,你安心工作。”儿子在电话里是这样对他说的。江逸哑口无言,儿子居然用那么生疏的成熟的口气和他说话,就好像他们俩不是父子。
“越越住我们这里好了,不妨碍你,反正你也没关心过他。”母亲接过电话说了句,不等他回话就“啪”的挂上电话。
办理离婚手续那天,江逸疑惑地问瞿紫芳,“你为什么放弃越越的监护权?”
“我知道你不会把他给我,与其争吵不休让孩子痛苦,不如我主动放弃。”瞿紫芳这样回答。
“可他一副很恨我的样子,连话都懒得和我说。”江逸说道。他去父母家看儿子,江子越一个字都不说,要不就躲在房里说是有功课要做,避而不见。
“你可以试着多关心他一点儿,小孩子就是这样,谁对他好心里清清楚楚。”瞿紫芳平静地回答。
“你是故意的吗?他连爸爸都不叫。”江逸挫败地问道。
瞿紫芳撇嘴笑了笑,“他是你儿子,对他好一些难道不应该吗?你可以试着问问自己,越越这么大你到底为他做过些什么?他喜欢什么动画,成绩怎么样,和谁是好朋友,一年到头你给他几个小时?你可以不爱我,但你可以爱他。虽然他是个意外,可毕竟是你儿子。”
“你这么做就不怕伤害他吗?他明明不愿意和我生活在一起。”江逸继续问。
“其实小孩子和父亲生活在一起比较好,特别是男孩子。我和他谈了很久,他能够理解。虽然我和他不生活在一起,但不表示我不再爱他,不再关心他了,我还享有探视权,他永远是我儿子,我也永远是他妈妈。”
走下办事处最后一节台阶时,瞿紫芳大大方方伸出手,“再见,祝你幸福。”
“你为什么这么爽快就答应离婚?”江逸问了一直以来他都未想通的问题。毕竟她坚持了十年,还拥有一个儿子,只要她坚持,江逸相信,这婚三年五载都离不掉。
瞿紫芳撇嘴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够了,我给你的时间已经够久了。都十年了,我放弃。接下来我要为自己活,不再围着江逸这个人转。这个世界,其实离了谁都可以。”
他开始试着去讨好儿子,可收效甚微。江逸发现瞿紫芳说得对,他对儿子了解太少,居然连他在三年级几班都不知道,更别提知道他的朋友是谁,他的爱好是什么。儿子有权不喊他“爸爸”,因为他真的不配。
江逸喝掉最后一滴牛奶,将盒子扔进垃圾桶。走出厨房,在静悄悄的家里晃悠。太安静,没了她和儿子的声音,这座房子大得惊人。怎会有这样的感觉?不是一直觉得这座房子就是监狱吗?但现在又好像少了些什么,是什么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江逸走到主卧门前,推开房门,里面黑漆漆的。这里还保持原样,和瞿紫芳走那天一模一样。他躺进那张大床,枕头上有香水味,是瞿紫芳惯用的香味。十年了,她从不换香水牌子,可见她是多么执拗固态。
江逸突然感到一阵安心,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02
等江逸再次醒来后,他飞快地扫视了房间一圈,然后才醒悟过来,噢,这是前妻瞿紫芳的房间,我现在是睡在她曾经睡觉的床上。
是啊,昨晚喝多了,早晨起来头晕乎乎的,不知不觉转到这间房间。
他继续躺在尚留着瞿紫芳气味的床上,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他们已经离婚三个月,非常有主见的儿子也搬去和爷爷奶奶同住,二百平米的复式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抬手打开床头灯,江逸朝房间四角看去。双人床的边上是扇巨大的飘窗,上面摆放着手工靠垫。床的那头有个圆形木质矮几,土黄丨色的牛皮沙发绕了一圈。床的另一角放了一个梳妆台,上面的瓶瓶罐罐都不见了。床头是整体式的,空格里高高矮矮,大大小小的水晶相框,大部分是儿子江子越的照片。
完全瞿紫芳式的风格,房子是结婚时父母送的,装饰是她一手操办。家里所有的靠垫,挂饰是瞿紫芳自己手工做的。
床头一台小座钟,时钟正指向十一点。居然又睡了一个多小时,“该起来了,下午还要去公司。”江逸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晃到梳妆台前,这个应该是用来放前妻最私人物品的地方,不知是否被她清空。江逸手指头勾着拉手,滑轨无声地滑开,里面空无一物。一个个拉开,在最后抽屉里躺着一本黑色笔记本。“这是什么?”江逸嘀咕地拿出笔记本。
笔记本很厚很重,皮质封面的一角有烫金的logo。那是瞿紫芳喜欢的品牌,他的衣服大多带有这个logo,她喜欢精致讲究的生活。他对她的这个癖好嗤之以鼻,瞿紫芳淡淡地回答,“老婆会花钱,老公才有动力挣钱。”
江逸坐在床边上,漫不经心地盯着logo看了一会儿,终于打开了第一页。那是一张扉页,上面几行字。这么端庄秀丽的字,就知道是瞿紫芳写的。
【我走,
将自由还给了你。
可谁将我付出的爱恋,青春还给我,
你吗?】
江逸轻声读到,他的心咯噔一下。这是写给他的吗?江逸抠心自问。翻开第二页,第一行靠右写着“12月31日10:30”这应该是去年的最后一天,那天发生了什么?带着好奇江逸跟随着下面的文字走进去。
【一年的最后一天,本该是美好的,因为明天是新年的开始,我本该高兴的。可我不但高兴不起来,还满心恐慌,今天我要去见一个人,一个故人。我们有十年没见了,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为了输人不输阵,我精心打扮了一番。不能太正式,那样看上去我就像个循规蹈矩的家庭主妇,虽然我就是个家庭主妇。挑了一条牛仔裤,圆领毛衫,花色丝巾,休闲式样的羊绒大衣,高跟皮靴。化了个淡妆我便出门了,到了约好的咖啡馆推门进去。她已经来了,见到服务员领着我走来,她站了起来。她变了,完全不一样了。剪了时下最流行的平刘海,精致的办公室妆容。碎花雪纺连衣裙,黑丝裹着纤长的双腿,一双平底机车皮靴,小羊皮外套随意搭放在扶手上。“好久不见,紫芳。”她款款而笑,和我打招呼,任谁听上去都像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碰面。
而我分明看见她眼中的挑衅,那丝从眼底射出的光生生将我打倒。我不能倒,绝对不能,特别是现在,我不停告诫自己,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
“是啊!好久不见,滕玲。”我也笑了起来。
多么感人的一幕,我们有十年没见,恍然隔世啊!
“坐,我们好好聊聊。”她对我挥挥手,招呼我坐下。
我要了杯黑咖啡,苦涩滋味能让人时时刻刻保持清醒。“你居然喝黑咖啡?”滕玲大惊小怪地叫。她知道我一向嗜甜,最怕咖啡,更别提黑咖啡。我轻轻一笑,呷了口咖啡,真是苦极了。那人却甘之若饴,为什么?可我还要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放下杯子,“没办法,你知道江逸只喝黑咖啡,嫁鸡随鸡嘛。”我答道。
“看不出你们这么夫唱妇随。”滕玲语带讽刺。
“是老夫老妻,十年了。”我反讽回去。
“紫芳,别装了,何苦呢?”滕玲得意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手指慢慢在手腕上的表面上摩挲。“你们的夫妻关系早就名存实亡,你还在自欺欺人。”
她没说错,我是自欺欺人。他三年前就搬出卧室,宁可睡书房的单人床,也再不要和我同床共枕。他以为我不会在乎,不会受伤。可我受伤了,这么多年的努力算什么?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只是怨我用枷锁套住了他。
“我们的夫妻关系你怎么这么清楚,在我家装了监视器不成。”我揶揄。表面在笑,心却在流血。
“江逸说的。”滕玲冷冷回答。
“是嘛。”我点点头,“你们经常见面?”我问。
“我们公司有合作关系,当然是经常见面。”滕玲收回身子,双肘架在桌面上,眼睛死死盯着我,“江逸没告诉你吗?你们在家都谈些什么?我们几乎朝夕相处呢!”
他什么也不对我说,我默默回答。“我们说好的,家里不谈公事。”我强作欢笑,“儿子就够我们忙的,哪儿还有时间谈别的。”
儿子,我的宝贝,只是我一个人的宝贝。这个孩子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因为这个孩子,他不得不娶我,给我们母子一个名分。我忽然明白,十年,我仅仅也只是拥有这个虚有的名分罢了。他的心,一直都不在我的身上。他的眼,一直都看不见我。
“紫芳,我回来了。”滕玲收起满脸的假笑,“我会要回属于我的一切。”她宣布,那么的堂而皇之,义正言辞。
“你十年前就放弃了,现在凭什么说这些?”我冷笑。
“我是被他妈逼的。”滕玲咬牙切齿地回答,“如果不是她阻拦,我会和江逸分开那么长的时间吗?”
“滕玲,十年前不可能的事十年后也是同样的结果,我婆婆永远不会接纳你。”我不想和她叙旧,只说现实。
滕玲呵呵笑了起来,“我不需要她接纳我,只要江逸重新回到我身边。我再不会被你们耍得团团转了。”
我听不下去了,站了起来,“滕玲,你为什么隔了十年才回来说这些话?请你记住,江逸是我丈夫,是我儿子的爸爸,回到你身边?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他爱我!”滕玲也站了起来,恨恨瞪着我,“瞿紫芳,你用卑鄙的手段得到他,这就是你的报应!他不爱你,从来都不爱你,一天都没爱过!这十年来,他心里只有我!”
“你慢慢在这里固步自封!”我拿起外套,“我要去接儿子放学,明天是元旦,我要回家做大餐。”我转身想走。
“瞿紫芳!江逸今晚会和我在一起,你慢慢在家等好了。”滕玲在我的背后倨傲地宣告。
我强迫自己不要倒下,要挺直腰板走出去,我做到了。到门口的时候,冷风迎面袭来。好冷!我打了个寒颤,伸手抹了下脸,满脸泪水。
我接了儿子回家,越越很高兴,明天可以放假睡懒觉了,他欢天喜地叫起来。我看着他,稚气的脸越发像他,他可曾发现呢?做了越越喜欢的肉酱帕斯塔,杂蔬沙拉,玉米浓汤。
六点,电话响起来,我的心颤抖,一定是他的电话。我接了起来,只听见他说道,“晚上有应酬,不回来吃饭。”我很想大叫,和谁应酬,应酬谁,和她吗?可我不能让儿子难过,不能当着他的面丧失母亲的尊严,不能让他看见一个软弱的母亲。“你不能回来嘛?儿子想和你一起吃顿饭。”我死乞白赖地恳求。
“没办法,对不起。”他的声音毫无起伏,真的对儿子抱歉吗?我苦笑。
“没关系,你忙。”说完,我马上挂上电话。多么想不顾一切大哭一场,可我不能。
转回头,儿子满眼的期待,“是爸爸吗?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越越,爸爸晚上有事,我们先吃好不好?”我走到他的面前,揉揉他的头发。
儿子嘟着嘴,“又有事!”他没好气地嘀咕。
餐桌上,我和儿子,永远只有我和儿子。经历过了太多的失望,越越很快将注意力转到玉米浓汤上,欢欢喜喜吃起来。
没有他,我和儿子也能安排好一切。我们挤在沙发里看动画片,儿子抱着我在耳边絮絮叨叨学校的趣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儿子也睡了,可我睡不着。怎能睡着,他和滕玲在一起吗?在做什么?花前月下?风花雪月?回首往事展望未来?
床头的座钟终于敲响最后一秒,旧年过去,新的一年来到。
他还没回来……】
读完了,江逸呆呆坐着不动。这是瞿紫芳的日记,去年最后一天才开始写,那么一定记录了她离婚之前的心情。那天,他的的确确是和滕玲一起度过的,可不光是他们两个,还有双方公司的许多高层。那晚是两个公司合办的迎新晚会,他作为董事长当然要参加。
可他不知道,那天下午瞿紫芳和滕玲见过面,还谈了那么多。她们俩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十年后却成了怒目相对的仇人。
那晚,回到家已是第二天,草草洗了个澡倒在书房的单人床很快睡去。醒来时,一天过去了一半。走出书房来到客厅,儿子在看电视,扫了他一眼后又将注意力放到电视上。儿子与他不亲,经常是这幅不冷不热的态度。记得他走上前,搔搔儿子的脖子,“没看见我?也不叫我。”
“别烦我看电视。”儿子很不耐烦地挡开了他的手。
回想起来,儿子该是在生他的气,江逸后知后觉地暗忖。如同瞿紫芳日记中写到,经历过了太多的失望。难怪儿子对他越来越冷淡,原来一切都不能怪他。对儿子,自己真是亏欠太多。
江逸做了个决定,打电话给秘书,他今天下午也不去公司了。
03
江逸将车停在儿子学校的门口,之前他打电话回家告诉母亲,今天由他来接孩子。傅敏凉凉地冷嘲热讽,“哟!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太阳打西边出啦!哦!今天阴天没太阳,难怪!”
“妈。”江逸啼笑皆非,“越越是我儿子。”
“你也知道他是你儿子?”傅敏冷冷一哼,“我以为他是石头里蹦出来的,看来紫芳的决定是对的,至少让你想起来还有个儿子。”
傅敏说完便将电话一放,江逸只听见“嘟嘟嘟”的声音。他苦笑笑,真不知道母亲是谁的妈。瞿紫芳一直是父母儿媳的不二之选,婚后更是与婆婆和谐友爱,母亲成天将“我家紫芳”挂在嘴上。
校门慢慢滑开,里面陆续有孩子跑出来。江逸下了车走到前面,他看见儿子低着头磨蹭,边上有孩子和他说话都提不起劲的模样。“越越。”江逸喊了一声。
儿子抬头看了一眼,没有他期望的飞奔而来,连笑容都没有,更好像是不愿意看到他。“越越,怎么了?怎么不高兴?”等儿子走到眼前,江逸问道。
“你怎么来了?”江子越反问,小眉头蹙起。
“爸爸来接你呀!高兴吗?”江逸揉揉儿子的头,想接过他身上的书包。江子越让开来,“我自己背,妈妈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要学会独立。”
江逸干巴巴地笑了一下,手无奈地放下,看来他和儿子之间的隔膜不是一二天就可以消除的。上了车,江逸问道,“饿吗?想吃点什么?”
“我要回家做作业。”江子越回答道。
“这么用功?适当放松一下没关系。”江逸没想到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儿子根本不为所动。
“妈妈说晚饭前不要吃东西,那样会吃不下饭。而且今天作业很多,我想赶紧做完。”江子越回答。
江逸笑了笑,寥寥数语,儿子都是以妈妈说为挡箭牌。瞿紫芳把儿子教育的真好,他不得不承认。
回到父母家,江子越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江逸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母亲忙着准备晚餐,父亲则在沙发的一隅看报纸。“爸,你最近很少去公司。”他开口对父亲说道。
江祖昌头也不抬,眼睛仍旧盯着报纸,嘴里却嘟囔道,“我去做什么?我不想看到那个女人。”
滕玲有事没事便找借口在公司泡着,被父亲撞见过几次。江祖昌嘴上不说什么,可却以实际行动表达对儿子的不满。“爸,滕玲是为了公事才去公司的。”江逸无奈地解释。
“我不管公事还是私事,总之我不喜欢看见她。你不用解释什么,好自为之。”江祖昌将报纸抖得哗啦啦直响,然后抿起嘴唇,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江家的灯具公司是江祖昌一手创办的,之初只是一个很小的加工厂,专门做外贸灯具。江逸大学毕业接手公司业务之后,感到单靠别人的订单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他设立了专门的设计室,开创了自有品牌,以出口为主转为内销为主。
欧美国家经济危机后,伯家的公司不仅没有倒闭,规模反而越做越大,进而变成本地最大的灯具公司,行业中的龙头翘楚。
“爸,公司还是要你去坐镇的,再说你在家也没什么事儿。”江逸干笑笑讨好地说。
“怎么没事儿?”江祖昌还是不看儿子,“我现在任务重大,每天早晚接送霆霆上下学,就当锻炼。”他回答道。
“爸,我打算还是接越越回去住。”江逸说道。
这话一出口,江祖昌终于放下报纸,看了看儿子,“是嘛?你能带?每天接送的问题怎么解决?还有他的学习你怎么抓?不要想得那么简单,孩子说不定比你管理公司更要难。况且,越越愿意吗?”江祖昌立马摆出一大堆问题扔给江逸。
“我会做他的工作,我打算请个阿姨平时接送,至于学习方面我尽量空出时间。”江逸说出自己的打算。
恰巧这时傅敏从厨房出来,听见儿子的话,冷哼一声,“尽量?你还是算了,别最后把孩子一个扔在家里。孩子还是放在我们这里,虽然不如紫芳照顾的好,但终归比你强。”
“妈,你说得好像我会害了他一样,他是我儿子,我怎么会把他扔下。”江逸啼笑皆非。父母深怕自己要把孩子抢走似的,可孩子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不利于他的成长教育,江逸以为父母会理解支持。
“你拍拍自己良心问问,从紫芳怀孕到儿子长这么大,你到底付出多少?你真的对孩子好,越越会自己跑来我们这里?”傅敏又是一阵埋怨。
“妈,我要管理公司,一大帮人指望我养活。”江逸无奈地笑。与瞿紫芳婚姻的十年也正是公司腾飞的十年,就如同他的另一个孩子。江逸看着它呀呀学步到茁壮成长,期间他付出了所有心力。成立设计室,亲自上阵设计灯具,创立自有品牌,再到品牌的推广,被大众接受喜欢,一步步走来,江逸充满成就感。
“行了。”傅敏抬手制止儿子的解释,“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你也不要忘了,你现在的成就里面有紫芳的功劳。如果不是她在背后默默支持你,你会有现在的成就?逸儿,做人要厚道一些。我只可惜没了紫芳这个儿媳,她还那么体谅我们,把越越留下。”
“妈,这是我和她的问题,不要混为一谈。”江逸从内心承认母亲说得有理。对她,他有感谢感激,但却真的没有爱情。
“你妈说得有道理,做人不要忘本,没有紫芳你能把公司做的这么大?那个滕玲就值得你放弃紫芳那么好的媳妇?逸儿,不要等到有一天后悔,到那时就迟了!”江祖昌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他们老夫妻就是想不通儿子为什么要离婚,就为了所谓的爱情?难道,十年的时间还不够吗?
“爸,妈。”江逸感到头痛,“这和滕玲无关。”
“怎么无关?”傅敏皱着眉,“当年她拿着钱跑到国外,现在又跑回来。她到底想干什么?怎么那么贪心!”
当年,他和滕玲的恋情遭到父母的反对。傅敏找到滕玲,提出只要她离开江逸,江家可以提供她出国留学的费用,滕玲答应了。情伤的江逸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发现自己和瞿紫芳躺在宾馆的床上,一个月后瞿紫芳拿着医院的验血报告找上了他。“我觉得应该告诉你,我怀孕了。”瞿紫芳的情绪很稳定,可江逸的头脑像炸开了锅,什么都听不清。他只知道,和滕玲是彻彻底底地完了。“这个孩子你也有份,你不想要就陪我去医院,想要我们就结婚。”这是瞿紫芳当时的原话。江逸当然没办法开口说不要这个孩子,那真是太无情了。很快,他们俩结了婚,几个月后江子越降临到这个人世间。
提到那段过去,江逸的心脏猛地抽动,那是心底深处的结痂,不能触碰。“妈,那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他忍不住声音大了起来。
“你!”傅敏指着他的鼻子想骂,被老伴的眼神制止。一看,不知道何时,江子越站在客厅的入口。三个大人面面相觑,他们的争吵是否被孩子听去。
可江子越并没有什么反应,对着大人们说道,“奶奶,我饿了,可以吃饭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傅敏赶紧上前拉住孙子,“走,吃饭去,不能饿着我孙子。”
一家老小在饭桌边坐下,江子越低头吃饭,好像没听见方才大人们的争执。可他什么都听见了,父母离婚前,母亲也和他谈了多次。根据瞿紫芳的说法,不为别的,仅仅是因为无法和父亲生活在一起。他问过,“妈妈,你不能带我走吗?我想和你过,我不要爸爸。”
瞿紫芳苦笑笑摸摸儿子的头,“越越,我把你带走,你爷爷奶奶怎么办?他们会伤心的。”
“可我也会伤心的。”江子越一副小大人的口气,将愁眉不展的瞿紫芳逗笑了。“越越,你很快就会长大。那时,你可以自己决定和谁生活。”江子越不理解母亲为何不带走他,本来他的记忆里就只有和母亲的痕迹。父亲到底是什么?只是那个每天匆匆而过的身影,甚至几天都不见踪影的人。
“越越,你不能老是住在爷爷奶奶家,和我回家好吗?”江逸对儿子说道。
“不要!”江子越断然摇头拒绝。
“越越,听话。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再说孩子就应该和父母在一起。”江逸料到儿子会反对,好言好语说道。
“那我要和妈妈在一起,我不想和你一起!”江子越喊道。
江逸面色难看,儿子的态度那样的坚决,眼中充满对他的怨怼。如果当初他能够狠下心来,不要那个还未成形的胚胎,或许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由不得你!”江逸想着想着没了好口气,冲儿子呵斥道。
“我就不跟你回去!我要妈妈!是你把妈妈赶走的!你把妈妈还给我!”江子越一下站了起来,对着江逸哭喊。喊到最后,他猛烈地咳嗽起来。
“好啦!”傅敏急红了眼,抱住孙子拍着他的后背,“难得回家吃顿饭,不能好好说吗?”
江子越甩开傅敏的手,呜呜呜地往房间跑,嘴里还在不停地喊着,“妈妈,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傅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江逸骂道,“为了一个滕玲搞得家里鸡犬不宁。我告诉你江逸,别想让那个女人进门!你死了那条心!除非你和我们断绝关系!”说完,她嘴里念叨着“越越,越越。”冲出饭厅去找孙子去了。
“哎……”江祖昌长叹一声,“这饭真是没法吃了。”说完,他也走了。
饭厅里,只留下愁云惨雾的江